小结91：还是板凳腿管用（6）

当年这个女裁缝，她最怕的人并不是隔壁的混混，隔壁的混混她自信自己能对付，不需要我帮忙。

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她会告诉我，到时候有大场面需要我帮忙，别吓到我就行了。

我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场面，她原本也不想说这种家丑，总以为人家能改过自新。

只可惜那个大场面不久还真的就来了。

她家男人带了几个大男人来家里吃饭，据说还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买了很多菜回来，告诉她晚上有人要来家里吃饭，她当时就已经被吓傻了，她大惊失色，失声问人家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还想跟上次一样搞那事？

但她家男人哄骗她，就只是简单吃个饭，她半信半疑开始做饭，但一直心事重重。

他男人偷偷进厨房告诉她：“你就一直跟她待在一起，有帮手，你怕什么，没事的。”

这伙人对我还算客气，他家男人一直在旁边吹捧人家，这些人都是当地有名的大人物，看起来人家也是善意满满。

人家很客气，让我们先去院子里玩耍，他们有事情要谈，我跟她儿子刚准备去院子里，她家男人赶紧高声提醒她：“你菜炒好了没有？”

她赶紧跑了出来，制止了我们，她不准我们俩出去，我只能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她已经有点神经质了，我只好乖乖待在客厅里等她。

她端菜上桌的时候，人家就拉住了她的手不放，冲她公然耍流氓，她呆站在那里看着我，表情是木然的，她家男人也无动于衷。

我只是觉得奇怪，想走过去看一下，这个流氓赶紧就放开了她。

她忍着怒气把菜炒完了，让她家男人自己端过去，然后拉着我和她儿子进了小屋，不肯再理睬这些人。

坐在屋子里，她也坐立不安，郑重其事问我，如果一会儿外面那些人打她，我会不会保护她？

我并不乐意：“我保护你，你也得保护我才行。”

她说她会保护我。

那我当然可以保护她，她不能让我一个人单打独斗，而自己很无耻地躲在一边，我不怕打架，我就怕没人帮我。

对方人多就了不起啊？

我警告她：“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你再敢骗我，绝对就没有下一次了！”

她反复向我保证过了。

她说，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心软了，等打完这一架，她要把我跟她儿子领回娘家过了，她有手艺，走到哪里都饿不死，跟着她，我根本饿不着肚子。

她再多养几个也养的起，吃饭能花几个钱？农村家家都有地，怎么可能缺粮食，又不是供读书，读书如果不是上高中或者上大学，也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我不开心，我亲妈也不会不让我读书，她又赶紧保证，我如果读书读的好，她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读，不能再像她一样了。

她冷笑：“女人为什么要结婚？这个家到底谁养谁？要男人有什么用？”

“生完孩子以后，人家就再没有给过我钱，公婆还会偶尔给点钱，他从来就没有给过钱。”

“人家的钱不给你，你挣的钱还得给人家，不顺人家的意，人家就领着一群男人来家里羞辱你，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我惊讶：“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可以打过你，至于还要领一帮男人来家里收拾你？”

她惨笑：“你不懂，那样才能更大限度地羞辱到你，让你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妓女，妓女还有接客的自由。”

她悄悄告诉我：“上一次我被人家欺负的一个月没爬起来，下面疼得连路都没办法走，人家都是吃了药来的，不折磨你几个小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家相互之间还在比赛，谁坚持的时间更长。”

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从心理到生理都是巨大的折磨。

我不太能听得懂，什么样的伤口能一个星期爬不起来，这些人到底要吃什么药？到底要怎么折磨她？又要怎么样比赛？时间一般是多久？

她让我自己算，这些人吃了药，一个人至少能折磨她四五十分钟，这么多人，你自己算，要折磨你多久？

我彻底被惊呆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群畜牲？

我继续问：“孩子他爹也会参与其中？”

她一脸凄惨：“他老婆都快被人家折磨死了，他还敢参与？他抱着我在哪里哭。”

那一天晚上，她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我这才知道，她一直都是自己养孩子，挣的钱还要给人家。

结婚前，她看着这个人仪表堂堂，人看着挺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结婚后才知道，人家就是个混混，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家不是这个村子的，她是被人骗了。

现在孩子都生了，跑都没办法跑了，她爸收了人家很多钱，她也不能随便跑回娘家去了，跑回去还会被送回来。

人家还不屑一顾：“这种人家，当地人都知道，这就是个狼窝，你妈和你家亲戚还能把你送进来。”

“你的处境其实比我还惨，我是成年人，已经成这样子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你只有五岁，就被家里人送到了这种地方，人家想干什么？你应该也能猜的到。”

她当时就暗示我了，只可惜，我根本不相信自家亲妈和这些亲戚会这么坏，我对这个观点存疑。

但这家男主人的光辉形象已轰然倒塌，他已经被自家女人彻底撕烂了脸。

我确实可以帮她打架，这没有问题，她不需要担心。

那天晚上，她准备要狠狠打一架，把事情闹大，然后回娘家了。

她家男人在人家的唆使之下，几次醉醺醺进来，嬉皮笑脸让她出去陪客人，都被她拒绝了。

她不出去，也不让我出去，她说外面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根本就不是正经人，还吹嘘大人物呢，这就是一群混混，她基本都认得，家住在哪里都知道。

她让我也呆在屋子里不要出去，等这些人走了再出去。

这伙人坐在客厅里一直不走，我想上厕所，她让我先憋着，我不想憋，这个架随时会打起来，尿憋着会影响我发挥，使不出力气，打架也是个力气活儿。

万一尿了裤子，人家还以为我是被吓的才尿了裤子，那多丢人。

但她不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非要陪我一起去院子里。

我说：“你呆在屋子里更安全，房门上有插销，你把门反锁就可以了，我回来敲门，你再开门就行了。”

她一下子就崩溃了：“那个插销根本不管用，人家一脚都踏开了，上次就是这样踏开的。”

于是我让她跟我一起去，还问她，需不需要把她儿子也带上。

她开心了：“儿子不用带，谁会欺负一个小孩？小孩子身上又没有钱财，他也帮不上忙。”

于是我们俩大摇大摆去院子上了厕所，站在院子里，她心情终于轻松了。

她想趁此机会跟我逃回她娘家去，反正爷爷奶奶家在附近，她儿子饿不了肚子，她准备在娘家躲个两三天再回来。

我安慰她：“你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你不能永远躲着人家走，这个架先打起来再说，把事情闹大了再说。”

打完以后再跑回娘家也不迟，现在不能跑，现在跑回去师出无名，太丢脸了，两边都没办法交待。

她还有点犹豫。

我不屑一顾：“我跟我妈两个人都不怕，咱们现在有三个人，咱们俩跟他们对打，你儿子出去喊人，村里有这么多人，还怕他们？”

她眼睛一亮：“你少算了一个人，应该是四个人，还有娃他爸。”

“这就对了嘛，这么多人用得着怕他们？”

于是我们俩大摇大摆又回屋了，经过客厅时，我让她专门走在我内侧，我走在外侧，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动手。

这伙流氓个个反倒低着头，彻底怂了，他们果然没敢轻易动手。

她下定了决心，要把事情闹大，然后离婚了，这种日子她过够了，准备打一架，然后回娘家了。

她说她娘家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不了咱们三个女人聚在一起打流氓，她眼睛闪闪发亮，终于找到了勇气。

我站在里屋里一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也坐立不安，有点紧张，她比我更紧张，老觉得我想丢下她，再跑回自己家。

我说：“你放心，我亲妈已经不要我了，我能往哪里跑？你如果说的都是真的，我回去敲门，人家连门都不会给我开，人家送我过来就是闯关的，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都得跟你一起闯了。”

我潜意识里知道了，人家说的是真的。

我告诉她，我就算是打不过人家，跑出去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会把全村每家每户的门都拍一遍，把全村人都叫起来，除了我自己家。

我不会回自己家的，人家把我送过来就是让别人祸害的。

我再回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信我亲妈了。

她告诉我，到你家是享福来的，原来是这样享福的。

那一刻我也觉得有点悲伤，人家说的没错，我比她惨多了，人家是成年人，体力和耐力远超于我，而我只有五岁，就被亲妈哄骗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人肉幸亏不值钱，人肉如果值钱，我这亲妈把我杀了卖肉都是有可能的。

她试着问我：“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们家是为了你好，毕竟你姐姐们都是这样了，才能离开这里。”

我撇撇嘴：“我才不信她们的鬼话，都是骗我跳崖的。”

她终于沉默了。

外面的人终归不敢招惹我们，把事情闹大，他们也难收场，这种事情搞不好就会出人命，还名声扫地。

然后酒席终于就散了。

睡觉的时候，她如遭大赦，兴高采烈地就跳上床躺下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人家折磨几个小时，一个月都走不了路，干不了活儿，这场大祸终于躲过去了，以后她再也不用怕了。

她家男人也很开心，他也不愿意自己老婆遭受这种罪，对于他来说，这同样是一种羞辱和折磨。

这一幕，我印象太深刻了，因为她破天荒给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家丑已经瞒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嫁了人，男人会保护她，谁知道欺负你的就是这些男人，还要给人家做牛做马，早知道这样，就不嫁人了。

嫁人真是没意思。

他公爹当着我的面训她，说家里不缺吃的，事实是，这家男人从来都不会拿回来一分的家用给她，还要从她这里搞钱花。

公爹确实会补贴她，但数量是真的有限，这个家主要还是她在养，人家只负责动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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