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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叠椅 葛小青

 

折 叠 椅

葛小青

十多年前,俊生的父亲在很远的一个城市打工,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俊生读小学时,节假日就到老家的爷爷奶奶那。

母亲一直在大都市打工。母亲租了个单间,价格低廉。房间约十来平米,房门靠左,进门右边是一张砖头垫起的木板床,床旁砌了个厕所,只能如厕,没有安装洗手盆,离地30公分有个水龙头。母亲洗澡,烧二壶开水,倒进桶里,兑着凉水就能冲澡了。母亲在窗户下的办公桌上做饭,做饭时,打开门窗,油烟就会飘出去。母亲省吃俭用,直到他大学毕业。

初一时,寒假到来,俊生来到母亲打工的城市。

“晚上你睡床铺,我睡折叠椅。”母亲打开房门,指着床对俊生说。

“妈,您睡床吧,我睡折叠椅。”

“妈妈个小,睡得下。你都快一米七了,哪里睡得下折叠椅?”母亲看着高高壮壮的儿子,嗔怪地说。却掩不住满脸惬意的笑容。母亲只有一米五的个儿,还不到九十斤,又瘦又小。

“可是……”

“就这样,别可是了。”母亲不容置疑地说。

母亲做家政,早出晚归。俊生在超市找了份临工,白天上班,晚上写作业,直到开学前几天,才没上班。

俊生看着母亲瘦小的身子,有点不忍。只有四十多公分宽的折叠椅,关上房门,放在门后,门窗相对,母亲头枕着门,脚对着窗,每晚一个姿势到天亮。真是委屈母亲了,俊生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但又别无他法。

高中时的寒暑假,母亲觉得俊生长大了,不该与自己共居一室了,再怎么困难,也不能节省这钱了。母亲在隔壁租了间房,短期的,房间不带床,母亲就把折叠椅搬过去睡。

“没事的,没事的。”母亲把他推向床边。灯关了,俊生睡在宽大的床上,却又辗转难眠。他想,日后自己有能力了,一定买套房子,让母亲睡得安心舒适。读高中了的俊生,思考的事也多了,他甚至想好了读什么大学,大学毕业后做什么工作等等。

从初中到高中,每年的寒暑假,母亲都睡折叠椅。

高中毕业后,俊生在外地读大学。寒暑假,他就在学校附近打工,只在春节时和母亲团聚几天。这几天,他们就一起回去老家。老家有几间房,母亲说,床铺虽简陋,睡得却很舒适。

俊生大学毕业,到县城一家国企上班了。两年后,成了家,接着有了一个儿子。母亲拿出一些积蓄,俊生和妻子努力凑齐了首付,在县城买了个三室一厅,后来简单装修了下,一家三口就入住了。母亲也没在大都市做家政了,而是回到乡下老家,耕田种地,自食其力,还不时捎些粮食蔬菜鸡鸭什么的给俊生。俊生让母亲别那么辛苦,进城跟他们一起住,母亲说,年纪大了,念旧呢,乡下做事有伴,邻里邻居的,大家互相照应着,可好呢。

这么又过了几年,母亲的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一日,邻居田婶打来电话,说,俊生啊,你妈腰疼,直不起身来了,快回来带她去城里看病吧!

俊生驱车回到老家,交代叔父一家帮忙料理一些事物后,带母亲上了县城,在县医院办了住院。母亲得的是骨质疏松及腰椎间盘突出症,这一住,就是一个月。俊生请了一个月假,照顾母亲。孩子上幼儿园了,需要接送,妻子上班,照顾老小,家务卫生,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妻子毫无怨言,还不时送来炖鸡汤啥的,给婆婆滋补身体。母亲看着忙碌的两口子,多次对俊生说,给我办出院吧,这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得了的,开点药回家吃,我不去干活,自己照顾自己还是行的。这话说得多了,俊生心想,也好,先这么过渡一下,看看后期恢复如何,再作定夺。也是拗不过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俊生就同意了。

县城离家60公里远。一路颠簸,母子二人回到老家。俊生再三交代母亲,以后别干重活了,该舍弃的就舍弃,身子要紧。母亲像个孩子似的,频频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让俊生请假照顾自己,母亲似乎带着歉意……天色已晚,俊生决定在老家住一晚。自从在县城买了房,连续几年都没在老家住宿,过年时也把母亲接去城里住上几天。于是,这老家的床,也积了灰。俊生擦拭床铺,忽然就看见墙角放着的那张折叠椅,俊生问:“妈,这是您以前睡的折叠椅子吗?”

母亲说:“是的,那时舍不得扔呢,就带回家了。”母亲望着折叠椅,那眼神,像似欣赏着自家的孩娃,充满爱意。

“妈,我晚上就睡这椅子吧。”俊生在隔壁房间里,打开折叠椅,里外用温水擦拭一遍,再用干布擦干后,便躺下来。俊生侧着的身子,塞满了窄窄的椅子,支架发出咯咯的响声,手脚像固定住了似的局促。双脚还好,双手一张开便悬空在椅子外了。俊生心想,这样躺着,简直就是一个“桎梏”嘛。当年,虽说个小的母亲可仰面睡,可终究也是极不舒服的,真难为母亲了。俊生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过着母亲的身影,曾经,多少个寒暑夜晚,母亲委居在这个椅子里?这么想着,俊生的鼻子就酸酸的了,眼眶也湿润了。

隔壁传来母亲的唠叨声:“那房间不是还有床吗?干嘛睡躺椅呢?睡躺椅哪有睡床铺舒服呦。听话,你开了长途车,辛苦了,到床上睡去吧。”

俊生笑笑。心想,我都快中年了,还把我当小孩子念叨。俊生执拗,执意睡躺椅,他要体验一下,在折叠椅上躺一晚,是什么滋味?辗转不得,一个晚上,俊生迷迷糊糊,带着困意,似睡非睡。

东方露白,公鸡叫了几遍后,俊生醒过来,揉揉酸痛的身子,走进厨房,看见母亲正捧起一大盆面条,缓缓走出厨房,放在桌上。“昨晚睡得好吗?你起来了,快去洗漱,吃碗面条吧。”

“睡得好吗?”这话俊生从来没有问过母亲,即使他心里曾有过这句疑问,却从未说出口。

这时,邻居田婶进来了,问了问母亲的情况,然后对着俊生说,你妈妈自己在家也是太节省了,养鸡鸭啦有鸡蛋鸭蛋啦都舍不得吃,托人顺带上来给你们,说年轻人上班辛苦啊,孙子长身体呀,都需要营养……

俊生看着面条,又望着母亲佝偻的身子,霎时热泪盈眶,脱口而出:“妈,您还生病呢……跟我回县城,让我来照顾您吧!”俊生忽然明白了,只有在一起住,才能免却母亲对家人的牵念,也能更好地照顾母亲。

“我还是住在老家吧,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您是我的妈妈,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我们吃了早饭就回城去。”俊生扶母亲坐下,转身收拾好母亲的用品,拿到车上去了。

经过一番强拉硬拽,俊生安顿母亲坐在了车上。临行,俊生回头望了一眼那张折叠椅,舒了口气,掩上了一页成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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