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喳喳照相馆: 有趣很重要

互推小编 2023-07-22

尹丹、范钦儒 | 撰文、采访

“ 售货员是个很神圣的职业。不爱做售货员的售货员不是好售货员。拍不好售货员的照相馆不是合格的照相馆。”2014 年 8 月底,尤伦斯艺术品商店准备给店员拍一组照片,东东枪和 Billy 觉得拍成普通的证件照没有意思,就想了这么一个创意。这组照片想要表达的意图是:售货员就有个售货员的样子,我们是卖艺术的,而且卖得很高兴。

这组照片是太原唧唧喳喳照相馆给当地一些年轻的音乐广播主持人拍摄的照片,采用怀旧的照片风格是为了表达,对音乐的爱,跨越年代,并没有时间和年龄的界限。

2014 年 9 月 5 日,东东枪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一家叫“唧唧喳喳”的照相馆?》的文章,宣告自己和朋友 Billy 合伙经营的照相馆正式对外营业。这不是广告从业者东东枪第一次“不务正业”,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苛刻地区分过主业和副业之间的分界线,他录播客、做话剧、做编剧、写书⋯⋯可在大多数喜欢和熟悉他的人看来,他做出这些事并不意外,这些建立在不同形式上的作品彼此相通,是东东枪擅长的领域。

可是摄影,东东枪这次玩得是否有些脱线?

记得第一次来唧唧喳喳照相馆,我们几个人站在门口,身后立着山陕打扮的人像艺术品。Billy 指着铁皮霓虹灯招牌对我说:“我们想要让它生锈,所以划了几道,喷上水,你看,早上还是崭新的,现在已经开始出现锈迹了。”当时,刚和东东枪合作出版《拿不动的世界》的插画师大橘子提出为照相馆画一幅画,几个广告业背景的人用几分钟聊完创意,立即起身去隔壁的画材商店买画布,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采访在照相馆的化妆间进行,照相馆的大厅正在举行大橘子的小画展,当初那幅画就挂在进门左侧墙壁的正中央,是一幅 2 米 ×3米的巨作,被照相馆的众多作品环绕着。东东枪照例摆出他的录音笔,采访过程中也不时端起手机拍下众人的样子,一如每一次与他的见面─ 他总是一众人中最精心记录的那一个。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一家叫‘唧唧喳喳’的照相馆?因为世界上本应该有一家、甚至很多家这样有趣又有爱的照相馆。因为人生本不该平庸枯燥,它本应充满一些有趣的愉悦。也因为我们知道,仍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相信:有趣很重要。”这是上文提到的那篇文章的结尾。最早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东东枪录音和照相的样子。很多人眼中的东东枪,是一个轻而易举便可以制造有趣的人,而他却是在用一种近乎诚惶诚恐的态度去对待身边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儿,进而成为他的有趣。

那么,在唧唧喳喳照相馆的主页读到这样一段文字自然不会意外:

所以,有人苦苦追寻人生的意义,所以,我们努力创造人生的意思。因为我们认为,有趣,是很严肃的事。因为我们认为,有趣,是很重要的事。

也许是时候,跟这两个人严肃地聊一聊关于有趣的事情了。

唧唧喳喳照相馆选址于 798 最繁华的地段,毗邻尤伦斯 UCCA。将照相馆开在这里是 Billy 的主意,除了认为 798 既有的文化氛围符合他们对照相馆风格的定位外,他还有更实际的考量——已成为北京地标的 798 非常好找。唧唧喳喳照相馆所在胡同的两侧都是艺术相关的店铺,但它无疑得到了更多的关注:闪烁的霓虹灯招牌下面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仅在离地 1.6米左右的位置开了一个 10 厘米见方的小窗,这似乎激发了人们窥视的欲望,于是, 在店里的人总能看到不断出现在那方玻璃后面的陌生脸孔。

店里的装修风格也由 Billy 一手打造。几扇由仿古门组成的屏风将一楼隔成前后两个区域,Billy 特意强调这些门全部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设计定做的。门的外形仿照老式木门,主体却用钢材制作,传统门上糊纸的窗棂格子变成了玻璃。门扇中间的花板全部是从南方的老家具上卸下来的,甚至为了与照相馆 logo 上的喜鹊相配合,每一块花板上都刻着一只鸟。这些有意为之的细节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但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必要的,或者按照东东枪的话:

“我们不是为了输赢,我们就是认真!” 于是,不难理解他们对顾客的用心。每一位来到唧唧喳喳照相馆拍照的顾客, 都会被要求填写一份篇幅五六页的问卷, 顾客在填写基本资料之外,还需要回答一些与电影、音乐、颜色、照片风格的喜好有关的个性化问题。这种问卷调查的方法是东东枪跟一个装修公司学到的,他认为通过分析问卷可以详细了解顾客的性格和喜好,还可以为拍照提供新的灵感。“如果你是一个开推土机的司机,我们可能真就去工地拍了;或者你说特别喜欢小虎队,那么也许可以拍出小虎队当年海报的风格。如果没有这个了解的过程,自然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作为一个纯商业性质的照相馆,这些步骤未免有些自寻烦恼,这与他们的从业背景有关。Billy 和东东枪曾为广告公司同事,那是将“自寻烦恼永无止境”奉为圭臬的公司。当时,两个人的工位恰好相对, 东东枪回忆称:“我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他在做一个卫生巾品牌,一个未婚男青年天天对着桌上的一大堆卫生巾样品仔细端详, 笑眯眯地左看看右看看,认真地研究。”学摄影出身的Billy离开广告公司后,便回到太原开了一家照相馆,想拍出真正不一样的照片。在给照相馆起名字时,同事们帮他想了很多,但都不是他想要的感觉。而与诸如“×× 工作室”“影像工厂”之类的时髦名字相比,他更喜欢“照相馆”这个怀旧气息十足的词。最终定下“唧唧喳喳”也与他和东东枪当年常去的位于南锣鼓巷的喜鹊咖啡馆有很大的关系,那家店的喜鹊形象和整体氛围都让他们印象深刻。“‘唧唧喳喳’是鸟叫的声音,热闹, 而且 AABB 式的拟声词比较好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我们就是这种比较勤快的人。”Billy 说。东东枪笑着补充:“就是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而这个名字造成的词语之间逻辑的意外,让很多路过的游客情不自禁地用各种语调、各种口音念出来。“还有人说‘这肯定是个夜店’, 可能是门口的霓虹灯让他有这种感觉,特别逗。”Billy 说。

在照相馆筹备之初,Billy 很多事情都会咨询东东枪的意见,开业后,东东枪也一直在网上关注他的作品。他看到 Billy在用对待广告的态度对待照相,让每位顾客都能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有一天,他对 Billy 说:“你的照相馆光在山西开浪费了,北京的市场很大,这里喜欢你、符合你的调性的人会更多。”Billy 回忆起当时还未正式决定合伙时的一天,两人分别在即, 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聊了几分钟,东东枪说你再想想吧,然后就各自回家了。Billy 认为这种合作关系建立在对彼此的信任和欣赏之上,所以才会如此随意却又水到渠成, 而接下来他随口提到的故事可能更有决定性意义。一次,他们从天坛走到地坛,在五道营时东东枪准备拍雍和宫的侧面,却迟迟没有按下拍照,他一定要等到有人经过, 他说不过个人,画面就没意思了。

为每一位顾客定制一套拍摄计划是不小的工程,唧唧喳喳照相馆每个月只接10单业务,相当于三天服务一组客人,这是他们认为目前队伍最理想的工作状态,能真正满足顾客的需求。东东枪说,这可能是唧唧喳喳照相馆与普通影楼之间最明显的区别——他们把精力大量放在前期为客户提出各种方案上,每一次拍摄都准备好新的想法,后期再进行精心制作。这使得拍出的照片更像杂志广告片。“一般的商业摄影师肯定能拍出和做出这些照片,但是他们不愿意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给老百姓拍。而且他们的创意能力也比不过我们出身4A广告公司的能力啊,哈哈。”Billy说他身边很多专业人士觉得他们这么做既费劲性价比又低,“但我就是不嫌费劲,觉得好玩儿,也很喜欢把一些创意用照片呈现出来。”东东枪觉得这也是两个人共通的地方,想出好玩儿的主意就要把它捣鼓出来,跟钱关系不大,而Billy有些完美主义倾向,愿意比别人花更多的力气把事情做得更精致。

至于这种铆足了劲儿追求好玩儿的照相馆未来会怎样,他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能真正得到同好者的认可,做出更多好玩儿的东西。东东枪说:“我们自己的口号是‘有趣很重要’,所以我就希望唧唧喳喳照相馆永远是一个有趣的照相馆,我们这几个在照相馆里的人也能永远过着有趣的生活,做出有趣的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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