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蜂蜜到沥青，古人的治伤手段为何如此奇葩

互推小编 2023-09-15

一个在1873年从哈佛辍学的年轻人安德鲁斯，差点死于一场西部的暴风雪，猎人米勒救了他。

米勒用短刀将几张牛皮腿部的位置刺穿，用牛皮绳系起来，皮毛冲外，做成口袋，正好可以钻进去两个人。他将这个口袋拖到一米多高的野牛皮形成的雪堆中，厚实的牛皮和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救了安德鲁斯。这是《斯通纳》作者约翰·威廉斯另一部作品《屠夫十字镇》中的情节。

这可能是19世纪末美国西部的普遍做法。《荒野猎人》中小李子的做法更为直接，他抽出短刀，将一匹刚死不久的马匹的肚子剖开，掏出内脏，自己赤身裸体地躺了进去。这让他熬过了风雪交接的夜，也让他的伤势看上去好一些。

这种方法最初可能就是疗伤用的。古籍中的记载也有不少，《廿二史札记》中就有数条。

布扎尔在和回部的战争中中了数箭，眼看就要气绝。努尔哈赤让人剖开一头牛，将布扎尔放进去，浸泡在热血中，布扎尔居然苏醒过来。
郭宝玉讨伐契丹遗族，胸口中了一箭，努尔哈赤也是如法炮制，将他放进牛腹中，“少顷乃苏”。
李显卿攻打沙洋新城，被火枪击中坠落城下，还被一箭贯胸，非常之惨。
李庭攻沙洋新城，中炮坠城下，矢又贯胸，气垂绝，也是在水牛的肚子里活过来的。
谢睦欢攻打西安，被三箭射落城下，皇太极令人拔去箭矢，将牛的肚子掏空，把谢睦欢扒光后放进去，“良久乃苏”。

赵翼的注释认为，这是来自蒙古的重伤治疗方法，原理是借助牛的生气来续命。

当然也不一定要用牛。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记了这样一条。大学士温公言帅兵攻打乌什，有一位骁骑校的腹部中了数刀，伤口太大，医生都不知道如何缝补。正好军中俘虏了几位回族妇女，医生心想这下稳了。挑出一个“年壮肥白”的，将她肚子上的皮割下来，盖在骁骑校的肚子上，用布缠裹好了，骁骑校居然痊愈了，妇人的皮和他的皮合二为一。记完这件事，纪晓岚有一段评，充分说明了此人的人性，“叛徒逆党法本应诛，即不剥肤，亦即断脰，用救忠义之士，固异于杀人，以活人尔。”

如果非要给这样的做法一个科学的解释，可能是无菌厌氧环境对伤口的康复有一定作用，可以降低感染的几率，但我咨询了医生朋友，回答是“并无卵用”。这样的做法更像是巫术，它和相信让难产的妇人喝老鼠头烧灰的水就能顺产，因为老鼠最会打洞一样无稽。

诉诸科学，不如诉诸巫术。如果非要给它以解释，大概是钻进钻出肚子的过程，意味着新生和恢复如初。这是对分娩的顺势巫术式的模仿，信奉巫术的先民们常常觉得做类似的事情会导致相同的结果，这就是弗雷泽所说的“相似律”。2005年，行为艺术家吴高钟在南京清凉山公园表演过一个作品，他赤身裸体钻进牛的肚子里，再从里面钻出来，带着献血和玫瑰花瓣，这个作品的名字叫做《五月二十八日诞辰》。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误，另有一个女艺术家在“798”表演过一模一样的作品，起名叫作“新生”。可见艺术家也是会“返祖”的。

这样的逻辑很没有逻辑，但这肯定不是人类（尤其是男人们）为了治疗伤势做过的最“二”的事。

建筑材料

希腊人注意到埃及木乃伊万年不朽，于是猜想用于防腐的沥青有奇效。老普林尼在《自然史》里就记录了很多使用沥青的药方，沥青和酒混合，可以治疗咳嗽和气喘，配上醋可以去除淤血、缓解疼痛，配上面粉，就是疗伤神药。

埃及人不屑这种做法，他们直接用油漆，绿色油漆。绿色象征着生命与活力，所以直接用原谅色来治疗伤口，逻辑上一点毛病都没有。这种做法也还真的有点作用，因为绿色油漆中含有铜，可以抑制细菌滋长，当然也能使人慢性中毒。

人部药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专门列了一单“人部药”，就是用人的器官、体液、组织等入药，这是明朝的风尚。但人部药绝不是中医的专利。关于治疗伤口，中世纪的德国医师曾经开过一个巨大的脑洞，他们会将死人身上的脂肪直接涂抹在包扎用的绷带上，据说这样可以促进伤口愈合。有时，这种方法也被用来缓解痛风发作的痛楚。

这种做法不是德国人的首创。英国人不会直接在伤口上涂抹死人的脂肪，但他们会往伤口上尿尿。这是战场救助时常常发生的事，一个头上被流星锤砸出血洞的武士，常常被医生们的尿浇透，从咸味的弥留中醒来，这种场面现在只能在某些小电影中看到，但却是中世纪战场上一件顶严肃顶紧急的事。而这个方法也的确有些用处，尿中的氨有助于防止伤口感染。14世纪的英国牧师们还尝试过粪便，有一个流派认为在给病人放血之后，应该往伤口涂抹粪便，原理是真的不知道，或许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吓退使伤口恶化的魔鬼吧。这和秦国百姓用穿得很臭的鞋来吓退妖怪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方法虽然有些荒诞，但在一个治伤基本靠截肢的年代里，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一个在十字军东征期间，为法兰克武士治过伤的阿拉伯医生是这样记录自己的经历的。他正要给一个腿部受伤的武士治疗，被一个法兰克同行制止了，法兰克同行给武士两个选择，是要一条腿的活人还是要两条腿的尸体。武士想了想，选了A，他死于同伴挥舞的大斧。

食疗

曾经，治伤的手法是优雅而有效的，因为人类在公元前2200年就已经知道了清洗、制作石膏和包扎伤口的重要性，而且开始使用很多很好吃的伤口护理用品。

比如蜂蜜。埃及人是最早使用蜂蜜的，他们用蜂蜜、油脂和皮棉来处理伤口，蜂蜜和油脂可以防止空气中的细菌接触伤口，考虑到蜂蜜的性质极其稳定，这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印度人也发现了蜂蜜的妙用，而他们使用的另一种食材，是姜黄。这种印度咖喱必备香料中含有姜黄素，这是一种抗氧化剂，有助于减轻炎症引起的疼痛和影响，并且可以加速伤口愈合。

苏美尔人的方法特别，他们用啤酒。美索不达米亚地区至少有19种不同类型的啤酒，它们各有用处，通常和松节油、柽柳、雏菊等药物混合在一起，再加入牛奶，并充分搅拌。有时，苏美尔人也用泡过芝麻的葡萄酒，阿拉伯人、阿卡迪亚人也用这种方法。希腊人则倾向于用葡萄酒、开水和醋。开水的作用是烫，这是常用的方法，16世纪的医师们为了省去烧热水的麻烦，选择了直接用烙铁烫，因此他们的背包中时常要揣着几块医用烙铁。

有的时候，医师们为了缓解治疗伤口时的痛楚，还会使用一些疑似食材，比如毒芹汁。它的确可以引发呕吐，造成昏迷，从而使截肢手术进行得顺利一些，也的确可以让患者不那么舒服地往生。如果其中加入了两勺生抽、一勺老抽、六块冰糖和一点耗油，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中医使用的食材最好吃，是红糖。红枣三枚，红糖适量共捣外敷患处，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如果伤口久不结痂，可以试试这个办法，据说可以加速收口。红糖可以补血，可以促进伤口愈合，以后直男们不要说多喝热水了，改说多吃红糖吧。油脂，中医也是常用的。据说刚出生的老鼠泡在油中，直到臭不可闻，是治疗烫伤的绝佳手段。类似的油脂还有獾油、旱獭油、貂油。当然，猪油也是可以的，再撒上一点面包糠就更好了。

我不确定水蛭和蛆能不能算作食材，虽然它们的确被炒成了菜。水蛭最初被用于放血，还用来处理婴儿发乳牙时的发烧和情绪失控，但现代医学证明，它对治疗伤口更有效。水蛭的分泌物可以充当局部麻醉剂、凝血酶抑制剂、抗生素和组胺样血管扩张剂，水蛭还有助于定位伤口、扩张血管和清除凝血块。蛆则被广泛用于清创，还能释放一种能消毒伤口和促进愈合的酶，所以它正儿八经地上过二战战场。它也是美国第一个用作医疗器械的生物体。

历史有时非常讽刺，人类很早就认识到清创、包扎的重要性，又花了很长时间来遗忘它，并走了很长一段弯路，成就了很多段子，并碰了很多壁。所以，历史是有成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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