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伯伯，我现在的生活如你所愿（非虚构中篇小说）

互推小编 2023-09-26

文/心香照进生活

“大伯，我们骑猪出去，就这样——”我拖起一条腿放在猪背上，然后俯下身搂住猪脖子。

这下可不得了了。大黑猪尖叫着，圆滚滚的身子猛烈晃动，四条粗短的腿前后蹬动，一下站了起来。没等我骑在大黑猪背上，它就没命地跑起来。我死死搂住大黑猪脖子，几次试图扭身骑上它的背，大黑猪不管不顾，歪着身上尖叫着一路跑去。

我一条腿还拖在地上，只坚持几秒钟我就被大黑猪甩在地上了。那几头小一点的猪跟在大黑猪屁股后面从我身边飞驰而过。

一切发生就发生在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当大伯知道我在干什么的时候，大黑猪已经把我甩在地上了。大伯连提醒我时间都没有，大伯撑着拐杖来到身边，嘴里一叠声地问：“摔到哪儿没有？摔到哪儿没有？快起来活动活动——”

我挣扎着坐起来，晃晃身子，“没事儿，大伯，没摔到哪儿！”

我快速回到小马扎旁边，屁股一扬坐在小马扎上。大伯也坐回到大椅凳上。他看着我，忽然笑起来，说：“看来，咱骑猪出去是不行的，猪不让咱骑啊！”

······

1983年，我11岁。

这年夏天一个傍晚，我家来了一位贵客，爸爸妈妈和大伯都认识他，我却从来没见过。说他是贵客，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和大伯那样恭敬地对待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身材比较高，衣着朴素，微胖，眼睛不大，倒是很亮很有神。

原来他是我们村小学校长王恪己。王校长竟然是为我而来的。他说他好几次看到我在村头地上爬着玩，有一回和几个小孩子一起玩“战斗”游戏，他说我一边爬着冲锋，嘴里一边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解放全中国！”有正义感有气势，他对爸爸妈妈说：这孩子看起来挺聪明，应该让他上学读书，学知识将来兴许能做个有用的人，他还给爸爸妈妈讲了张海迪自学成才的故事。

王校长是远近闻名的教育工作者，为人严谨，治学有方，镇内外都有很好口碑。爸爸妈妈上学的时候就知道王恪己老师。王校长的话让他们很受振动，他们忽然意识到确实应该让这个残疾儿子上学读书，他们的儿子11岁了，连自己名字还不会写。王校长来我家之前，爸爸妈妈从没跟我提过上学读书的事。

爸爸妈妈是五十年代生人，虽然他们都念到初中（那个年代，初中毕业在农村已经算高学历了），但后来以务农为生，年复一年的田间耕作消解了他们对文化知识的渴求和重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惯常姿态使他们不去想上学读书能改变命运这件事。那时姐姐和弟弟已经上学了，虽然我已过入学年龄，但爸爸妈妈还没想到让我去上学读书，或者是不敢想吧。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让一个残疾孩子上学读书毕竟是一件稀罕事儿，要拿出莫大勇气似的。

那个傍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简直就是改变我命运的时刻。经过王校长一番开导，爸爸妈妈终于同意让我上学读书了。

知道我能上学读书了，大伯高兴得不得了，他说：“学校收咱，就好好念书，书念好了，就不用骑猪修鞋闯世界啦。”

那年暑假过后，我拄着爸爸给我做的那双木拐杖上学了。从我家到村小学，1里多地，但那是我拄拐杖走出的最远距离。以前，拄拐杖出了家门我多半会把拐杖丢在一边，以手代脚爬着玩耍。爸爸妈妈告诉我，上学就不能在地上爬了，小学生不能在地上爬。我答应了爸爸妈妈，决心以后不在地上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