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幅精彩绝伦的花卉画作，为“中国气象”做了最好的示范

互推小编 2023-10-25

由保利艺术研究院主办，时间博物馆、北京维基国际艺术品修复中心、云杪文化协办的“时间——百花迎春”于1月7日开幕，此展是2023年时间博物馆首个文献级别的大师展。

展览围绕吴冠中《花卉》，黄永玉《繁花似锦》，祝大年《花团锦簇》三幅珍罕画作，摭取吴冠中、黄永玉、祝大年、袁运甫诸先生70年代初的重要创作，以“长江万里”和“百花迎春”两个主题来呈现几位艺术家共同经历的、中国当代美术史里既平凡又不凡的时间片段。

展览现场

李村的经验

故事还得从李村说起。1970年5月，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院校师生按照上级指示下放到河北石家庄获鹿县某部队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一开始，吴冠中、祝大年、黄永玉和袁运甫四人分别住在李村老乡家，每天除了下地劳动，就是学习。1972年到1973年，画家们又可以拿起画笔开始画画了。路边的花草，沟畔的野菊，田间的劳作，农家的土屋，树枝间的果实……来自生活的深度体验和大自然的质朴点燃了创作的激情。

祝大年的儿子祝重寿透露，当年在李村条件很差，重拾画笔的艺术家们只能因陋就简。“袁运甫先生画的是水粉。吴冠中先生画油画，背个粪筐，拿粪筐当架子，表面上看他在拾粪，实际上看见好的景就把筐放下来，把画放在筐子上画。我父亲条件不好，只有一根钢笔，买了一些画纸，画钢笔画。张仃先生买来高丽纸，拿毛笔墨汁画焦墨画。”

《大理菊》祝大年 1972年作纸本钢笔 39x53cm

此次展览中特意展出了祝大年先生于1972年创作的一幅钢笔画《大理菊》。画稿近取院中一角，前景是一簇茂盛的大理菊丛，不远处是李村简朴宁静的农舍，凝神贯注中一笔不苟，花叶繁茂中曲尽其态。

《社员新居》袁运甫 1972年作纸本水粉 39.5×54cm

而袁运甫先生的纸本水粉作品《社员新居》，与《大理菊》所绘为恰好为同一景致。他以滋润交融、细腻微妙的水粉画捕捉光色、表现温情，蓝灰、嫣红与暖黄的晨光交织，既注重形色的结构关系，又描绘出自然的真淳。多年后，袁先生仍动情地回忆道：“在李村周边一片灰蒙蒙的黄土色调之外, 我尽量去捕捉、去追求生活里所缺少的情谊、阳光、色彩, 这正是我当时的内心写照。”

祝大年先生之子祝重寿（左）在艺科技及云杪文化创始人谢晓冬（右）

祝重寿还记得父亲和黄永玉、吴冠中几位先生在北海写生画荷花的场景。那应该也是在1973年左右，几位先生写生的方式，展现出他们不同的个人风格。

“吴先生画画是用油画笔，画一笔，往后退几步，看半天，再回来画一笔。他在画面前来回要走好几里地。我父亲画画是钢笔写生，实际上就是用钢笔画素描。黄永玉先生直接用毛笔勾线。其他人画画都特别安静，专心在画作里。黄永玉先生一边画一边跟周围的人聊天。一边画还一边哼小曲。我记得他哼的一个是湖南民歌《太阳升起喜洋洋》，还有一个是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

1970年，吴冠中下放农村劳动期间，与同事、学生摄于李村

那些在田间地头、山野农舍、四季风景里孕育出来的作品，始终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流动着奔腾的生命力，像生活本身一样朴素而结实。与自然的朝夕相处，对一草一木的细致观察，也为未来的艺术创作打下了厚实的根基。更重要的是，在一起劳动、一起画画的日子里，艺术家们彼此间结下了战友般纯洁的情谊，这种情谊将伴随他们一生。正如吴冠中先生所言：“我们共同画过同一个或不同的场景，这种工作所结成的战斗友谊，我们彼此永远怀念。”

百花迎春

很快，转折到来。1972年底，正在李村干校农场劳动的袁运甫接到调令，要求他回京参加新北京饭店的装饰性壁画创作。随后，袁运甫完成“长江万里”壁画设计初稿并获得了中央领导的审批。为进一步充实画面内容，增加细节刻画，袁运甫当时向主管部门提出增加人手、深入生活的创作需求。于是，同在李村参加劳动改造的吴冠中、祝大年以及正在新北京饭店完成其它创作任务的黄永玉先后加入这一创作小组。

“袁先生拿了任务以后，觉得沉甸甸的，他一个人完成不了。他马上想起了自己在李村的几个好朋友。”祝重寿回忆说：“他当时考虑，《长江万里图》的细节形象必须到位，形的问题让祝大年和黄永玉解决，色彩问题让吴冠中解决。”

1973年，在黄山写生。右起：袁运甫、吴冠中、黄永玉、祝大年、张梅溪

对于还在李村下放的艺术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吴冠中在《我负丹青》一文中甚至将此行称为“美差”。他乐滋滋地写道：“又遇上好运气。北京饭店约黄永玉、袁运甫、祝大年和我共同绘制巨幅壁画《长江万里图》。”“那图由设计师奚小彭总负责，绘制者有袁运甫、祝大年、黄永玉和我，袁运甫联系各方面的工作，稿子酝酿很久，待到需去长江收集资料，我们从上海溯江上重庆，一路写生，真是美差。”

展览现场

如果说长江写生意味着艺术家们与雄浑浩瀚的山川风景的邂逅，意味着心胸与视野的豁然打开，同一时期创作的《花卉》《繁花似锦》和《花团锦簇》三幅杰作，则是他们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转向对生命的颖悟和对自然深沉而持久的凝视。他们笔下的花朵率真、蓬勃、热烈，是格物精神和浪漫想象的结晶，从生命的土壤中开出的希望之花。

在时间博物馆的展览现场，这三幅画作搭建起一座记忆的精巧宫殿，荡气回肠、引人入胜。

《花卉》吴冠中 1973年作木板油彩 88x88cm

吴冠中的油画《花卉》，汇朱槿花、小雏菊、令箭荷花为一幅，以单纯的浅灰色调统一背景，主体为浓郁沉厚的红花绿叶，笔意挥写刮抹果敢洒落。下方的黄白星点雏菊小巧玲珑，像满天星，单独入画会缺些气势，花簇聚集之后却构成气势聚合的雏菊花海，伴在朱槿花一侧，以淡雅单纯对照浓艳肆意。后方再配上纤细高挑的令箭荷花垂于画面，更增添了画面的层次感。

《繁花似锦》黄永玉 1973年作布面油彩 90x70cm

与吴冠中的山野浪漫相比，黄永玉创作的《繁花似锦》则另有一番古意今情。布面油彩之上呈现出中国画的白描墨线意味，不过分夸张和装饰，结构秩序井然，赋色染绘结合。月季盛放、百合缭绕、野菊点缀，皆纳入锈迹斑驳的古器中，花、叶所用的流动线条配合以诗意的色彩，显现了黄永玉对于表现对象的细心观察和精微表现。

《花团锦簇》祝大年 1973年作木板油彩 91x70cm

祝大年的《花团锦簇》则更注重艺术的形式美。这幅画显然在钢笔写生《大理菊》的基础上完成。画家取消了远景，将镜头无限推近花丛。鸟雀所立的竹竿骨架多为直线，红艳花团则呈圆形，于郁郁葱葱的绿叶中方圆相济，互相对比，互相衬托，相得益彰。其画风工丽而不板滞，明艳而无甜俗，基本采用“铁线描”勾勒造型，以工笔重彩的平面装饰化合油彩的色域调性。在注重画面平面效果的同时，祝大年对于花、叶光影的捕捉使得画面深沉浑厚、体积感强，达到其所追求“既要有深度又要是平面的”的美学原则，在形式的精巧设计中蕴含着民族审美的含蓄，露而有真情，藏而不隐晦。

观展现场

“这三张画之所以与众不同，我认为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中国油画。”祝重寿说。“吴冠中写文章评价我父亲的这幅画‘一枝一叶总关情’，用的是郑板桥的诗。他的一枝一叶都含着民族的感情，都有着民间的疾苦。”

“这组作品在那个时期是十分突出的，”“时间——百花迎春”展的策展人邓锋也表示。“花卉不是当时主题性的创作，但恰恰在这些花花草草中可以见生命、见精神、见语言。”

展览与修复

此次展览分为“长江万里”和“百花迎春”两个部分。“长江万里”展厅展出了袁运甫先生1973年创作的《长江万里图》，吴冠中先生于1973年创作的《长江万里图》和1974年创作的《一九七四年·长江》。虽是复制件，但却生动地再现了几位艺术家共赴长江写生的难忘旅程。

展览开幕现场嘉宾对谈左起在艺科技及云杪文化创始人谢晓冬、北京维基国际艺术品修复中心负责人邰武旗、展览策展人邓锋、北京保利拍卖现当代艺术部总经理唐丽丽

“百花迎春”展厅则以吴冠中《花卉》，黄永玉《繁花似锦》，祝大年《花团锦簇》为核心，同时展出1970年代早期袁运甫、祝大年等艺术家在李村的写生创作，勾勒出几位艺术家在花卉题材上各自的探索和艺术成就。

同时，展场里还有大量的文字，或是背景介绍，或是画面分析。策展人邓锋表示，这些文字里还包括了吴冠中、祝大年、袁运甫等几位艺术家相互之间的评价，丰富的角度和层次感，使观众可以从不同角度去解读和欣赏作品。

展览现场

最为特别的是，展厅里展出了三幅主要花卉作品修复前后的对比图。因为从创作出来到现在已有半个世纪，三幅作品保存状况不佳，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但在经过修复以后，被尘埃掩埋的笔触和色泽重见天日，看上去气息生动，鲜明动人。

“这三幅画是一块坏的，一块修的，一块展的。”展览顾问、北京维基国际艺术品修复中心负责人邰武旗透露道。“它们的形制和材料基本一样。那时候材料是很稀缺的，不是随便都能找到这些材料。我们推断是某个人找到这些材料，然后三四个人大家一块画。再从创作年代1973年，倒推推到了当时共同采风创作‘长江万里图’。”

展览现场

在邰武旗看来，修复，一方面是物理的修复，一方面是伦理的修复。物理的修复是最大可能恢复作品的原貌，伦理的修复则是去追究它的历史故事。

“它既是修复油画，也是修复历史。所有的作品，画出来那一天，就像人从母体诞出。因为作品迟早会湮灭，就像一个人生出来会死亡一样，我们所有人，不管做修复的也好，做学术梳理的也好，都在努力地挽留它，为的是让它消失得慢一点，让它在我们的记忆里、生活里多留一会儿。”邰武旗说。

展厅现场

在艺科技及云杪文化创始人谢晓冬则表示，在全球艺术史上，很多重要的作品都经历过复原，佳士得以4.5亿美元天价拍出的达·芬奇《救世主》就是一例。谈到展览的意义，他认为，“重点还是回到艺术本身，回到各位艺术家的画法、他的艺术表现力。所谓的中国油画、中国气象，我认为几位艺术家都做了一个非常好的实践和示范。”

南都记者黄茜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每天跟着我们读更多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