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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欣赏:孙虎林《雨 鞋》

 

雨 鞋

文/孙虎林

中秋节过后,阴雨连绵,行走颇不方便。看看身边行人,雨天大多穿着旅游鞋,只有小学生和老人偶而穿着雨鞋。这情景,令我不觉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儿时住在乡下。乡间小道是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大人倒好办,连阴雨天可以窝在炕头,享受难得的休息。只是苦了上学的孩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生活还很艰苦。那时,我正上小学。学校在村子西边,离家不远,也就一二里路。晴天时,小伙伴们背着书包,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会儿就到了。雨天就没这么轻松愉快了。

记忆中,上学时有伞可打,有雨鞋可穿的同学并不多。大多数同学家境贫寒,没闲钱置办这些“奢侈品”。夏天下雨时,披一块塑料布,光着脚就冲到了学校。也有同学布鞋上绑着一双四个腿的小凳子,俗称“泥梯子”(泥蹄子?)的东西,踩高跷一样去上学。但它有一个缺限,鞋底虽说是干的,鞋面还是被雨打湿了。

就这新奇的雨天玩意儿,也不是家家都有,我家就没有。因此,我颇羡慕那些踩着“泥梯子”上学的同学。本来,隔壁发小还没有我个子高,这样一来,他反而比我高了一截。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心里颇不服气。

上初中时,邻班有个又高又瘦的同学,绰号“臭韮菜”,下雨天就时常踩着“泥梯子”来学校。由于个子太高,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摔倒。于是,他成了雨天里的校院一景。又扁又长的身子,干枯黄瘦的小脸,头顶飘着稀薄的黄发,可怜兮兮的。据说“臭韮菜”家里穷,时常吃不饱。因此,他穿着“泥梯子”走路的样子虽说有点滑稽,但同学们却从不嘲笑他。我甚至嫉妒他有一双“泥梯子”。因为,我从来没有穿过它。

四五岁时,爸爸给我四姐买了一双漂亮的黑色半高腰雨鞋。四姐很高兴,她再也不用穿着湿布鞋上学了。看着四姐洋洋得意的样子,我有点失落。于是,我央求四姐让我穿穿,四姐不肯。我脑子一转,央求四姐我白天穿,她晚上穿,好不好。四姐当然不愿意。晚上,我穿着四姐的雨鞋在堂屋里跑来跑去,差点一脚踏翻尿盆。

几年后,雨鞋显得小了,四姐穿不上了。这双鞋终于轮上我穿了。可惜雨鞋鞋帮破了一个口子。爸爸从废旧的架子车内胎剪了一块,用胶水补上了这个破口。只是,雨鞋是黑的,补丁是红的,有点不太搭。我才不管呢,权当鞋帮上落了一朵粉红色的打碗花,依然高高兴兴穿着雨鞋蹦蹦跳跳。

上中学时,我终于有了一双崭新的高腰雨鞋。也有了一把枣红色的油纸伞。学校在村南三里外的大营村。一条乡间小道铺展在田野,直通学校。学校隐身村落,必须从人家门口走过。那时,大营村有个老头很奇葩。下雨天,他拿着铁锨不断抹平他家门口,嫌过路学生踩烂了路面。一有学生走近,他便大声呵斥,吓得我们无所适从。可他家门口是必经之路,不走不行呀。后来,我们想了一个治服那老头的法子。趁他不注意,一溜烟跑过。于是,平展展的路面上,留下了几串清哳的脚印。老头追不上我们,站在他家门洞里跳脚大骂。

放学回家时,天仍下着雨。走过一处田野,田埂上长着一片野草,绿油油的,清新悦目。我穿着雨鞋走进草丛,雨鞋被草刷洗得锃光瓦亮,就像新的一样。这时,淡蓝色的雨丝飘飘洒洒,像牛毛,像银针,绵绵密密,洒在我的枣红色油纸伞上。北边乔山隐隐约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好美的雨天呀。我一时兴起,将油纸伞高高举起。刹那间,一股气流托住了我,身子飘飘欲飞。那一刻,我多想撑着一把油纸伞飘向空中,飞向一处鲜花盛开的秘境。

不久前,在古城西安,看见一中年妇人穿着一双雨鞋,款式新潮,酷似靴子。于是,我上网精挑细选,购得一双。半高,黑色,帅气,潇洒,最重要的是实用。时代到底变了,连雨鞋也美颜了。近日秋雨绵绵,我穿着雨鞋,坦然走在雨水横流的地面,再也不用担心弄湿鞋子了。几十年未穿雨鞋了,乍一穿上,还蛮新奇的。只是,我再也回不到童年了。那时,我穿着一双带着补丁的雨鞋,头戴一顶箬竹叶编的斗笠,奔跑在泥泞的村街上,与小伙伴们追逐打闹,开怀大笑。全然不管不顾,一任泥水溅脏衣服。那确实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呀,连不方便出门的雨天,也是那么生动有趣。

2021年9月27日

孙虎林,陕西岐山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青春祭》《半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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