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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银戒指:这是丈夫送我的定情信物,也是我杀死他的工具

 

谢霖,我们之间不过是段虚假的婚姻关系,我说过我不碰你,但并不代表你对我投怀送抱,我会接着装正人君子。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花下客| 禁止转载

这枚戒指挺可笑,本意是为了杀人,但是从没杀过人,最后杀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1

车停在了一座复式洋楼前。

那洋楼附近环绕着数株香樟,葱茏掩映。

这片地带住的皆是汪伪高官与日本人,与外界的动荡全然不同,大片西洋式的建筑以及来回巡逻的士兵,肃穆中掩盖了深藏在其中的腐朽糜烂。

谢霖浑不在意,径自在士兵的带领下进入洋房。

“将她全身搜查一遍,再给苏处长送过去。”从楼梯上走下一个年轻军官,看着谢霖。

谢霖上前戳了戳那军官的胸口,不经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颗红痣,很快眉毛上挑,十成十的风尘女子的媚态,“这难道就是你们苏处长的待客之道?”

虽是苏处长看中的人,可毕竟是个欢场女子,所谓的搜身对她这种风尘之人来说,不过是脱了衣服赤诚相待。

谢霖刚解开了红色旗袍上的第一个纽扣,却听到楼上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让谢小姐上来,我亲自搜。”

谢霖勾唇,也不管身边的两人是何表情,径自上了楼,高跟鞋踩着木制楼梯发出踢踏响声。

谢霖进了书房,苏正棠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看她。

她将手提包随手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将旗袍脱下,露出了黑色里衣。

玲珑有致的躯体再加上那张精致带笑的脸,无形之中带了股引诱之味。

在她脱了最后一件、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时,男人如她所料站起了身。

陌生的气息渐渐靠近,苏正棠身上有着淡淡烟味,并不难闻,反让人有股子沦陷的意味。

他带着薄茧的手冰冷细长,缓缓抚过她的蝴蝶骨,从她的脖颈处游走而上,捏住谢霖的下巴,“像你这般想引起我注意的女人,一种是为了不择手段爬上我的床,另一种是想从我这儿骗取情报的间谍,你……是哪一种?”

谢霖直视他,微微翘着嘴角,“我当日在舞厅趁你醉酒引诱你,目地很简单,不过是为了成为你苏处长的正牌夫人。”

2

那晚的舞厅,灯火重重,一派靡靡之音。

入眼尽是褪去制服、身着西装的高官与精心装扮过的舞女。

一曲过后,往往是投怀送抱、春宵一夜,权与势能让人激起对女人最野蛮的征服欲,谁知道那衣冠楚楚的表象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兽心?

苏正棠那晚喝了些酒,坐在角落里正与刘科长打着官腔,猝不及防地,一旁正被某官员纠缠不清的谢霖,顺势搂着苏正棠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苏处长,你曾经一夜千金包下我,如今我被人纠缠你不该帮帮我吗?”

说完还不忘在苏正棠脸上亲上一口,留下红色唇印。

苏正棠本想将她给推下去,却不想谢霖警告般地咬了口苏正棠凸出的喉结,并没咬重,酥酥麻麻的触感,若有似无的挑逗。

苏正棠低头瞪视着谢霖,在对方回以挑衅一笑时,终于败下阵来,微笑着以近乎亲昵的姿势将手中的酒杯递到谢霖嘴边,亲自喂她喝了口红酒。

那高官畏惧苏正棠的职位,只能悻悻离去。

“你让我撒谎帮你脱身,可知我也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苏正棠低头看她。

谢霖笑,软若无骨地倚在苏正棠怀里,“我巴不得苏处长与我一夜欢好。”

“明天我的属下会过来接你。”苏正棠推开她,径自走出舞厅,只留下军装着身的傲然身影。

这是一切的开始。

谢霖如今在苏正棠的洋楼里,苏正棠因临时有事出去,而谢霖并不认为苏正棠是什么正人君子。

今天要搜她身的军官捧着晚餐进了她的房间,“听小姐口音,不似本地人?”

谢霖如今已确定了这个军官的身份,既是司令处处长苏正棠的侍从官方政,也是共产党派出的代号叫月的间谍。

只因组织交代任务时说过,与她接头的月的脖子上有颗红痣。

如今方政是来试探她身份的。

“我从扬州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不仅出美景,自然也少不了我这样的美人。”谢霖笑,“月”字微微拖长。

方政会意,“自古扬州出美人,小姐倒不谦虚。”他说着低头将食物放于桌上,与谢霖离得极近,“野狗目前下落未明,苏正棠为人谨慎,一切小心。”

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只有谢霖能听到。

3

入了夜,外面响起一串枪声,隔得远声音也并不清晰,大概又是在逮捕一些他们口中的抗日反动分子。

苏正棠回来时身上带了一丝血腥味,脸上也溅了零星血点,显然是才杀过人。

谢霖穿着一身白色睡袍,靠在墙上笑着看他。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极为深邃的眼睛,轮廓线条分明,年逾三十,反倒多了分沉稳气质。

如今,苏正棠回看着她,也许因才碰过血,眼中带了阴戾,这份阴戾在见到谢霖时转为了一个男人独有的兽性。

他将外套脱了,抱起她,将她扔到沙发上,极具侵略性地啃咬,手伸进睡袍里,攻城略地般,只剩下露骨欲望。

谢霖心中惊惧,但未曾显露,反倒极力回应着他。

直到最后一步,两个人已近乎赤裸,他却忽然停下所有动作,静默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的最深处,他问她:“怕吗?”

谢霖微愣,接着又恢复了惯常的笑,“这有什么好怕的?”

苏正棠却是退后起身,将衣服穿起,平静道:“你在撒谎。”

谢霖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不管怎样都无可隐藏,而对方接着道:“我现在需要你做我名义上的妻子,往后,我不会再碰你分毫,权当这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为什么?”

“日本人想给我这儿安插女人。”

“你不就是帮日本人做事的?”

“但这并不代表我想被他们监视,甚至被他们安排一切。”

“那你为什么选我?”

“你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舞女罢了,既能掩人耳目也能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他说完起身离开,只留下谢霖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第二日,苏正棠命方政开车带谢霖回去收拾东西。

谢霖的家在春熙路的一栋小别墅里,为了不惹人怀疑,她在这儿以谢霖的身份生活了几年,才开始接潜伏的任务。

车上,是最为狭小私密的地点,两人没有过多眼神交流,早已互相交换了情报,末了方政忽然说:“没想到,孤狼竟然是个女人。”

谢霖轻笑一声,“未必就不如你们男人。”

4

订婚宴上,苏正棠带着谢霖盛装出席。

也许是因为苏正棠司令处处长的身份,并没有人敢对谢霖的身份提出质疑。

然而,席上一直有一双眼睛如毒蛇般盯着她,看他的穿着显然是个日本军官。

那个日本人忽然起身拿着酒杯朝他们走来,原本令人不适的目光消失,换上了礼节性的微笑,他用日语说了句什么。

谢霖也与苏正棠一样起身,她听得懂日语,却要装作听不懂,否则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正棠一口日语也极为流利,两人用日语交谈着,不过是些客套话,谢霖百无聊赖地看向四周,其实是在集中精力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个日本军官就是佐藤秋,是鬼子行动处总指挥,多疑狡诈,承担了大部分抓捕工作。

直到最后,佐藤秋离开时才说了句重点:“这次行动失败,在下觉得是间谍早已混入内部,苏处长记得多留意身边人,毕竟每个来路不明的人都有可能是间谍。”

这句话意味深长,其中不乏对谢霖的质疑与试探,谢霖面色如常地喝着酒,还不忘对佐藤秋报之一笑。

当晚苏正棠与谢霖回去时,方打开车门,便遭到伏击。

谢霖察觉到了危险,却未曾移动分毫,她如今的身份并不容许她轻易展现出对危险的感知力。

枪声响起时,苏正棠以一种保护性的姿势抱着她快速闪避,将她推入车中关上车门,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苏正棠随即回身对准潜伏于暗处的刺客就是一枪,夜色深沉,谢霖透过车窗依稀看见路灯映照下的男人的侧脸,冷毅决然。那人很快就被打中,匍匐倒地暴露在灯光下。苏正棠并没有去追究那人的身份,而是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谢小姐,他的目标是你。”苏正棠边说边点了根烟。

谢霖演技极好,如今颤着身子,俨然是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为什么?”

“佐藤秋对任何贸然出现的人都会怀疑,而你这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女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苏正棠抽了口烟,看着瑟瑟发抖的谢霖低笑出声,顺势将她搂了过来,“怕什么?有我在,你死不了。”

谢霖忽然将头凑到他手边,就着他手吸了口烟,烟草味让人觉得心安,谢霖靠在苏正棠怀里,轻声道:“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5

佐藤秋接下来会对共产党组织一次截杀,然而具体的时间,以及佐藤秋对他们了解的程度始终是个谜。

只因为安插在高层的野狗已然消失音讯,除了野狗暴露被杀,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野狗已经反水。

方政与谢霖私下互传过几次消息,苏正棠一般会将各类机密文件放在书房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钥匙从来都是苏正棠贴身携带,想获取情报只有从苏正棠处骗得钥匙。

当夜,苏正棠回来时,正看到半靠在他床上的谢霖,她哼着一曲清丽婉转的扬州小调,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正握着装有红酒的酒杯。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谢霖停了声音,示威般地抬高下巴,直勾勾看他。

苏正棠在她面前站定,不紧不慢道:“谢霖,我们之间不过是段虚假的婚姻关系,我说过我不碰你,但并不代表你对我投怀送抱,我会接着装正人君子。”

“那就不用装了。”她起身向苏正棠靠近,酒杯不经意倾斜洒了苏正棠满身。

谢霖颇为无辜,“抱歉,没注意。”

苏正棠看向她的目光,审视般地带了丝意味深长,过了许久,苏正棠才叹了口气,没有任何防备地脱衣服,进了浴室。

这次谢霖极为冒险,以苏正棠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察觉到什么,但苏正棠到底相信了她。

谢霖很快便从苏正棠的衣服里翻找出了钥匙,她拿出藏在床下的木盒,里面是一块印泥,她将钥匙按上去印出了轮廓,随即将钥匙放回原处,自己出了房间将木盒扔进了二楼拐角处的古董花瓶里。

方政会在第二天趁人不备取出木盒。

谢霖再次回到房间,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苏正棠出来时,透过氤氲灯光,谢霖只能看得清他的一双眼,浓如墨般,清冽中带着丝疲倦。

谢霖已经准备好,早有了从容接受一切的决心,她这样的间谍,身体与容貌就是自己的筹码。

然而,苏正棠上了床后,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谢霖不安分地动了动,苏正棠忽然扳过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说:“别乱动,让我抱会儿。”

6

方政暴露是谢霖没有想到的。

据说前些时日佐藤秋曾抓过一个间谍,那间谍经不住严刑拷打,说出了苏正棠身边有人埋伏着。

人是苏正棠亲自审的,那个内鬼代号叫月,已深深扎入司令处内部。

苏正棠将消息透露出去,看着他身边的属下互相攀咬推诿,丑态尽出,苏正棠心下早就有所考量,他们的确无辜,但也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包藏祸心。

这一招苏正棠玩得极好,除掉了几个并不安分的,又提拔了一些自己看好的,最后才将矛头指向了方政。

所有存在过纰漏的行动,方政全都经手过,除了方政,别无他人。

方政这时早已将配好的钥匙藏在了谢霖的蝴蝶红胭脂的底层。

他们作为同僚,除了几次的暗中接头,再没有过多的交流,但谢霖一直觉得他们即便并不熟悉,都一同在黑暗中匍匐隐藏,不过是为了寻求黎明时的那点光亮。

谢霖在自己的房中听到一声枪响,方政被下人抬出去时,是用白布盖着的,血迹浸透白布,又渐渐蜿蜒了一地。

而苏正棠正用一块手帕擦着手,看到苍白着脸的谢霖,安抚一笑,“我处理了一个背叛者,不用害怕。”

谢霖这些时日只将苏正棠当作一个普通男人,早已忘了,他是汉奸,也是她的敌人。

她僵硬地弯着嘴角,即便知道不该说,依旧是问了他:“苏正棠,方政是你身边最重用的属下,你如今杀了他,是不是哪一天我威胁到你,你也会杀了我?”

苏正棠沉默,谢霖于是后退,笑容渐渐变得寡淡,“我知道了。”

因为方政的死,佐藤秋亲自为苏正棠安排了一个新的侍从官山本介,那是个日本人,他多疑自负,还喜欢干预着苏正棠身边的一切。

谢霖选取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苏正棠与山本介都不在。

她潜进书房时,已经确定过周遭没人,她打开抽屉,里面的文件大多是些已经执行的任务,唯有一张纸,上面是一串数字。

谢霖精通各种密码,很快就译出:十一月七日,埋伏于东越街31号成衣店。

这是共产党的一个接头点。

谢霖开门时,正对上一早站在门前的苏正棠,而山本介站在不远处拿枪指着她,用蹩脚的中文道:“佐藤先生前些日子抓的那个间谍暴露了两个人,一个是代号为月的方政,另一个代号是孤狼。

我并不确定身份,但我知道,孤狼一定会潜入苏处长的书房去偷取情报。可情报我早就劝苏处长转移了。”山本介笑得颇为得意。

情报已被转移?

那她看到的密码是苏正棠故意留给她的,苏正棠的身份,难道……

来不及细想,谢霖的匕首已抵在了苏正棠咽喉,苏正棠别在腰间的枪也抵住她的腹部。

谢霖对着苏正棠挑衅一笑,“放我离开,保证我的安全,要不然,我与你一起死。”

苏正棠挡在谢霖前面,山本介不敢开枪,苏正棠位高权重并不能轻易错杀。

而此时的洋楼却出奇地静,似乎只有他们三人。

“大不了我就陪你一起死。”苏正棠冷笑,便在下一刻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的同时,谢霖放下手中的匕首,而子弹射中的却是山本介的眉心。

“野狗?”谢霖挑眉看向苏正棠。

苏正棠掏出一枚银制戒指,给谢霖戴上,亦笑,“孤狼,多年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

7

谢霖在五年前出过一次暗杀任务,那是她的第一个任务,组织怕她出差错同时派出了另一个人暗中助她。

那个人是如今的苏正棠,代号野狗。

谢霖当时顶替了一个歌女的身份,任务目标极好美色,因而很快她便与任务目标上了楼上包厢。

谢霖杀人并不喜欢用枪,只因她长相姣好,往后出任务定然都被安排在欢场之上,练习枪法手上会留茧,很容易让有心人怀疑。

所以比起枪,谢霖更喜欢用利刃。

她那时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是她亲自找人做的,戒指看上去极为普通,却在指腹处藏有开关,打开后戒指便会弹出薄刃借此划向敌人咽喉。

当时的她才十七岁,即便熟知杀人手法,也能巧妙应对各种状况,可她从未杀过人。

她在用薄刃划破目标咽喉时停顿了一瞬,正是那一瞬,目标抓住机会反扑,而一直埋伏在阳台上的苏正棠用枪射中目标后脑。

十七岁的谢霖后退了几步,看着隐在阳台窗帘后的男人,即便看不清模样,也能隐隐感觉到他出众的气质。谢霖道了句谢,便强装镇定地离开包厢。

还遗失了那枚她一直戴着的银戒。

她一直知道男人的代号叫野狗,却不知其长相,不知其声音,野狗永远是活在她记忆中的一个模糊剪影。

时隔多年,她终于认出了他。

如果苏正棠不是野狗,他会将情报全部销毁,而方政也只会被他收押严加审讯,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而不是让他消失。

“现在我是不是已经暴露了?”谢霖抚摸着手上的银戒,问苏正棠。

苏正棠摇头,“我让山本介不要外传,以防打草惊蛇,所以只有我和山本介知道,今天洋楼的人我已经全部遣走。”

他忽然低头,靠在她的耳边,“所以你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别想轻易逃走。”

呼出的气息微痒,谢霖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苏正棠如此回答。

所以谢霖接近苏正棠最为顺利,苏正棠从未曾真正碰过她,也一直在保护她,甚至在她骗取钥匙时,对她没有任何的怀疑与防备。

谢霖一直以来都在苏正棠面前自作聪明,她毫不含糊地勾着他脖子,踮脚吻了上去,就算如今他们互相坦白了身份,赤诚相待,谢霖依旧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这个男人。

她停下动作时,声音带了哑意,“苏正棠,我在不知道你身份时,无数次地想过,你如果不是我的敌人,我定然会爱上你。”

山本介的尸体还在一旁,空气中亦尚带血腥。

苏正棠俯身回吻。

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孤注一掷,一旦认定对方,那么何时分别,何时死亡,都无需畏惧。

若将来真要为家国大义舍弃小我,此刻便为永恒。

8

山本介在苏正棠家遭刺客伏击,佐藤秋看着苏正棠命人带上来的、已经死透了的陌生男人,闭眼沉思。

过了许久,面上复又挂上了虚伪笑意,“苏处长,既然刺客已死,内奸已除,那么你也当恪守自己司令处处长的本分才对。”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苏正棠知道,他起身离开,军装笔挺,从容不迫。

彼时已近秋日,洋楼前的香樟树叶子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秋天的阳光并不浓烈,随着残枝败叶斑驳而下,多出了一丝凄凉之感。

而那倚在窗边的美人,一身红色旗袍,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七分笑意,三分媚态,便如那开得正盛的海棠。

苏正棠开了车窗,对着谢霖道:“下来。”

谢霖按着苏正棠的意思已经将情报传出,今日苏正棠准备带谢霖去看一出话剧。

苏正棠买的是最后一排的票,最后一排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他带着她坐在一个男人的旁边,那个男人的黑色帽檐遮住了眼睛,在黑压压大厅中,看不真切面容。

“先生,你的打火机掉了。”苏正棠对着那人道。

男人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低了的,他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那话剧是迎合女子的,编剧也是个女人,讲的是江南富家子弟与妓子间的故事,满是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分分合合后到底身份悬殊未能相伴一生。

谢霖对这种话剧并没什么兴趣,但她却记住了剧中的一句话,是妓子最后分别时所说——“往后,这副残躯尚有收容之所,但灵魂永无归途。”

话剧落幕,苏正棠带她离场,那个男人忽然抬头朝谢霖看了眼,很快脸又隐在了帽檐之下。

谢霖认出,这是方政。

9

苏正棠其实并没有杀方政,方政同谢霖一样,苏正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在装作不知道,装作信任,将手中的部分事务都交给方政打理。

其实只是为了借方政之手将情报传出,而他自此断绝联系,从野狗真正成为了苏正棠,再不亲手去传出情报,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任何机会暴露身份,才能取得向来多疑的佐藤秋的信任。

方政是假死,他为了将方政安全送出,那一枪并没打中要害,借此传出方政已死的消息。

谢霖问他:“方政既然已经暴露,你当初决定让他假死而不是将他关起来严刑审讯,不会惹人怀疑吗?”

苏正棠却答非所问道:“我们都用的代号和假名,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真名字。”

他伸手描摹着谢霖唇边的轮廓,而后用舌头低头翘开谢霖的齿关,贪婪而近乎野蛮地占有。

谢霖嘲笑他说:“难怪叫野狗,当真粗俗难耐。”

夜色渐深,窗外几颗星子闪过,房内只开着一盏床头灯,苏正棠向来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这句话却让谢霖一阵恍惚,“这是我以苏正棠的身份做的最后一个任务,等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也当互通名姓,永结琴瑟之好。”

第二日,苏正棠送谢霖离开自己身边暂避风头。

谢霖起初不愿离开,苏正棠抚上她的脸,语气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乖,听话。”

最终苏正棠亲眼看着谢霖上了车,目送着她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野。

而佐藤秋没多久,就带人闯进苏正棠的洋楼,用枪抵着苏正棠额头,“我早应该猜出来,最大的内鬼其实是你。”

10

苏正棠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查出佐藤秋购买的军火所藏之处。

这个地方只有佐藤秋自己知道,苏正棠埋伏在佐藤秋身边,终于让他察觉出一丝端倪。

佐藤秋在郊外设了一座监狱,专门收押犯人,实施酷刑,而那座监狱也是佐藤秋为了掩人耳目藏有军火的地方。

苏正棠在暗中调查军火去向时,被有心人发现向佐藤秋告了密。

佐藤秋就是这时开始怀疑他的。如果再不采取任何行动,佐藤秋可能很快会因害怕军火地点暴露而转移军火。

最后苏正棠只能将计就计,借着几次行动失败,杀方政灭口,以及山本介的意外死亡让佐藤秋转移注意,怀疑苏正棠的目地是为了掩护共产党,借此拖延军火转移的时间。

同时,他也将自己完全暴露。

他那次带谢霖去看话剧,不过是为了让组织尽快行动。

一旦佐藤秋察觉不对,将会立刻将军火转移。

从有人告密那刻开始,苏正棠早已做好牺牲自己的决心。

只是他没想过会遇到谢霖,在这个最后的时间,一开始是为了护住她,到头来却无法控制地却喜欢上了她。

11

谢霖知道一切后,心绪并无多大起伏。

他们这样的身份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唯一怨怼的,不过是苏正棠自始至终都在瞒着她,让她有所希望,却在下一刻将她打落谷底。

这次的行动谢霖坚持要去,她想要见苏正棠最后一面。

佐藤秋的监狱因为地点隐蔽,看守的人并不多。

组织派出不少人,谢霖在日本兵被除尽后才缓步走了进去。

一间间翻找终于找到了苏正棠被关的地方。

她进去,走到苏正棠身边,轻声道:“我来了。”

他身上结满血痂,指甲被尽数拔掉,右腿也被打断,日本人最后还生生剜去了他的双眼。

他脸上数十条鞭痕交错,早已面目全非,嘴边却勉强勾出一个笑来,空如黑洞的眼睛直直对着她的方向。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就连呼出一口气都显得费力。

只能苟延残喘,任人羞辱。

苏正棠用那双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她的,声音模糊不清,嘶哑干涩,“杀……了我。”(原题:《荒唐记》,作者:花下客。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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