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搜索:

爱上大10岁的帅大叔,他对我呵护有加,一双破洞袜揭穿他目的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迟非 | 禁止转载

芙蓉意指蛋白,取鸡胸肉,细切细斩成泥,然后和蛋白搅在一起,搅到融为一体,略无渣滓,入温油锅中摊成一片片状。

片大而薄,薄而不碎,熟而不焦。起锅时加嫩豆苗数茎,取其翠绿之色以为点缀,再淋上数滴鸡油,口味甚妙。

顾司珩最近接手了一桩遗产纠纷案。

京城这个地方,很多人非富即贵,家大业大,儿女亲戚众多,今天闹一下,明天闹一下,都是很常见的事。

有些人意外死亡,没来得及立遗嘱,家里一夜之间就会一团乱,相互伤害仇视。

顾司珩接下的是最近曹家的一桩遗产纠纷案。曹家在京城也是大门大户,曹家老太爷一向精神矍铄,谁也没想到突然心肌梗塞去世了。曹老太爷正准备立遗嘱,这还没开始,人就没了。曹家上上下下一团糟,平日里的和颜悦色都不见了,各自为派,相互仇视,恨不得拿着把柄当利刃,捅死对方才好。

顾司珩接这个案子纯粹就是给老朋友一个面子,前女友曹歆然爸爸是曹家长子,几年前意外身亡,就剩曹歆然和她妈妈两个人在曹家孤立无援。顾司珩看在当初相交一场,曹歆然又求到了他这里,想顺手帮个忙。

熬了两个晚上,顾司珩带着整理好的卷宗,开着车去找曹歆然,顺便在路边买了两个煎饼一杯豆浆,坐在车里大快朵颐。

街边这家煎饼是顾司珩的最爱,味道正分量足,为了犒劳自己,还特意嘱咐老板多加了一个鸡蛋和一块里脊肉。

阮沅掏了掏荷包,荷包里只有皱皱巴巴的五块钱纸币,想着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馒头,路过煎饼摊闻着香气,实在熬不住买了一块什么料都不加的煎饼。老板刚把煎饼递给她,她还没吃上一口,身后一股力量就撞击过来。阮沅手里的煎饼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撞她的两个男孩嘻嘻哈哈地走过,一脚踩上去,那煎饼就彻底不能吃了。

“哟,这不是13班的阮沅吗?煎饼掉了,要不要我赔你一个,足料的,你不亏……”男孩剃着平头,嘴里嚼着口香糖,黑色的布面书包斜背在左肩上,一边跟阮沅说话,一边伸手去拍阮沅的肩膀。

阮沅脸色不好看,反手一握,抓着男孩的手腕反扣在他背上:“跟我道歉。”

另外一个男孩立马上前,伸手就去抓阮沅,却被阮沅一个闪身避开:“道歉,听到了没有。”

“你有病啊!我都说了赔你一个……你轻点,疼,我告诉你,你弄伤了我,小心我让你在学校混不下去。”

阮沅看着地上被踩烂的煎饼,手上力气用得更大了。一块煎饼要两块钱呢,就这么没了,说他俩不是故意的,她才不信。

“我告诉你,阮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穷鬼,快点放开我。”男孩疼得哇哇直叫,他没想到,瘦骨嶙峋的阮沅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另外一个男孩扑上来想要打阮沅,阮沅抬脚往他肚子上就是一脚,生生把他踹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浅色的羽绒服上赫然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道歉。”

大清早是上学上班的时间,煎饼摊生意一直很好,每天早上都是排着队买煎饼。阮沅在煎饼摊门口打架,一下子就被围观了,吃瓜群众里居然还有对着阮沅的动作做分析的。

顾司珩一手拿着煎饼,一手拿着豆浆,凑过去看热闹,看见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五六左右的小姑娘,面黄肌瘦,头发干枯暗哑被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背着一个洗得发了白的书包,边角已经破了,甚至打上了补丁,棉袄外面穿着一中的校服,戴着一条深灰色的掉了毛的大大的围巾,神情桀骜。巴掌小脸上两个脸蛋瘦得凹进去,就像只有一张干枯的皮贴在脸上,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满脸胶原蛋白的小姑娘。她因为瘦和营养不良,看上去实在是说不上好看,但她的眼睛很大,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大约是——铜铃大眼,瞳孔很黑,黑得发亮,那眼睛里有股子狠劲,顾司珩看着那双眼睛,竟然不自觉的一阵瑟缩。

“行行行……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你放开我……”

阮沅手一松,把男孩往前一推,瘦小的身躯站在一米八几的大个男孩面前。下巴抬起,面色沉静,眼神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的……狼。

两个男孩还准备冲阮沅发火,望见阮沅的眼神,脸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放了狠话,但语气明显底气不足:“我告诉你,阮沅,你,你下次最好别招惹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阮沅没有理他们,蹲下身去捡起被踩烂的煎饼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再买一份肯定是不可能了,荷包里的三块钱还要供午饭和晚饭,学校外面的馒头一块钱两个,看来早上只能饿肚子了。

阮沅抬手扶了扶书包带子,又望了一眼已经扔进垃圾桶的煎饼,轻轻咽了一口口水。再抬眼,是头也不回地往学校走。

“可怜的娃娃,你们晓得不晓得,阮家女娃家爷爷前几年死咯,家里没人管,这孩子到处打零工赚学费,平时连饭都舍不得吃,听说她妈妈生下她就跟人跑了,她爸酗酒开车撞死了人,家里赔光咯!平时也没见人管过她,真是天杀的哟……”旁边杂货铺老板娘一向八卦,街里街外,她都恨不能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

顾司珩是听说过“阮沅”这个名字的,曹歆然在一中当老师,而且正好是阮沅的班主任。两年前,他俩还在一起的时候,曹歆然就经常提起这个孩子,家里没人管,学费总是拖到最后一个交,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到处打零工挣学费。年纪小,正规地方不招她做工,她就跑到那种小店子里打打散工,给同学代写作业,代抄笔记。

曹歆然很心疼这个孩子,还曾经告诉过她,可以资助她上学,可阮沅不接受,坚持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顾司珩是听见那两个男生口里叫嚣着“阮沅”,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耳熟,半晌才想起来。一中的穷鬼阮沅,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吃完一块煎饼,拿着第二块,却已经觉得毫无胃口,正要扔进垃圾桶,却看见刚刚被阮沅扔进去的煎饼。顾司珩眉心一皱,又把手收了回来,拿着那块煎饼回到车里,径直开往曹歆然家。

阮沅上个月刚过18岁。

阮沅的母亲不详,父亲在12年前酗酒开车,撞死了人,事后肇事逃逸被抓,牢没坐两年就死在了牢里。家里所有的钱都给赔偿了,最后就剩一间空房子,一张床。爷爷做了个铁推车,每天早上在街角卖卤鸡蛋,下午卖烤红薯,靠着微薄的收入和低保,一边治糖尿病一边供阮沅读书一直到高一那年。

一中和七中是京城出了名的贵族学校,能进这两所高中的,一种是家里有钱有势,另外一种是成绩好到可以上天。

在这两种人里,阮沅成绩好到另人咋舌,但也穷到不可置信。

高中奖学金有限,最多只够供一个学期的学费,剩下的各种生活费、补课费、校服费、书本费,杂七杂八的费用都要靠阮沅自己省吃俭用,到处打工攒出来。

早上到学校,隔壁12班的朱老师站在13班教室里,挂着假惺惺的笑:“曹老师家里有事,请两天假,这两天就由我代班,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和曹老师失望。”

阮沅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封面用一层报纸包着。翻开第一页,用碳素墨水写着“阮沅”两个字,方方正正的清秀字体。

阮沅后面坐着一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两只脚搭在阮沅椅子后面的横杠上,不停地抖腿。阮沅不胜其烦,轻轻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点,可是那个女生也往前挪了一点,又把脚搭了上去。如此反复,阮沅倏地把凳子一提一放,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朱老师的讲课。

她走下讲台,伸手敲敲阮沅的桌子,眉间皱起,满脸不耐烦:“你到底听不听课,不想听课就出去。”

后面的女生适时又狠狠踢了一下阮沅的椅子,激得阮沅站起身抓起书就扔了那女生一脸。她记得这个女生,上次月考作弊,情急之下把小纸条扔到了阮沅桌上,奈何阮沅脾气不太好,二话没说直接把她给揭发了,那次考试零分。

从此,此女就开始跟阮沅对着干,实在是给阮沅添了不少麻烦。

朱老师脸色铁青:“阮沅,你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目中无人,上课时间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朱老师很不喜欢阮沅,因为阮沅桀骜难驯,脾气坏,平日里也不爱和人交往。每次成绩吊打12班,从来看见她就没个好脸色,“出去站着。”

文科班女生向来多,一个班上大大小小不少“团伙”,对于阮沅这种独行侠,背后总是喜欢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跟着阮沅到打工的地方,回学校四处宣扬。十六七岁的年纪,对于伤害和尊重,总是不甚分明。

阮沅拿着语文书,撇撇嘴角,一脚把椅子扣到桌肚子里,目不斜视地走到教室外面站着。12月的天气,上午十点左右就开始飘雪花,一朵一朵跟不要钱似的洒着,13班门口正对着一棵掉得光秃秃的树,被厚厚的雪花盖住。阮沅的棉袄不够保暖,这还是前段时间从回收站花了十几块钱换回来的六成新的棉袄,外面罩着校服,生生裹得像个河豚。

她每天晚上在街口一家排挡里做工,端盘子洗盘子,一双手上都生了冻疮,个个手指头冻得又红又肿像萝卜。这层楼顶头是洗手间,有一个男生缩着脖子,哈着气从洗手间里跑出来,路过阮沅,站到11班门口,转头望着她,还给她一个憨厚的笑容。阮沅扯扯嘴角,想笑,但是却觉得脸已经冻僵了。

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阮沅这个煞星,但阮沅很少被找麻烦,曹歆然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护着她。老师学生看在曹家的面子上,也没人去找阮沅的晦气,这回可好,曹歆然刚回家处理家务事,这头学校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了。

阮沅熬过了语文晚自习,7点40分,准时从教室里走出去。朱老师还没有宣布下课,正拿着课本布置作业,阮沅却拎着书包,踩着下课铃,就那么无所畏惧地离开了,丝毫不理会朱老师在后面的气急败坏。

阮沅八点要到排档打工,她上个月刚满18岁,辞掉了好几份非法的小工作,跑到排档里端盘子。这家排档在京城很有名,即便是大冬天,老板在外面露天支两个桌子放两瓶烧酒,也有人排着队等着叫号码。

阮沅脱下校服塞进书包里,换上后厨油兮兮的罩衣,麻利地看着单子,端上盘子开始送菜。

顾司珩拉着何叶跑到排档来吃饭,何叶那厮成天泡在“人间烟火”吃免费三餐,舌头被梁延卿养得无比刁钻,都快成了老饕。

冬天的夜晚,路灯格外昏黄,大雪下午就停了,但路上积了厚厚的雪,一脚踩下去就像踩棉花,留下一个明显的黑色脚印。老胡同口的排挡门口挂着一盏灯,灯罩上全是铁锈,光线黯淡,灯下两个小桌,坐着三五个人,喝着烧酒,脚边放了两盆炭火取暖。

阮沅端着盘子出来送菜,不小心被火盆绊了一下,手里的菜却是一点都没掉出来。顾司珩走近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早上在煎饼摊门口跟人打架的阮沅。

阮沅在后头院子里洗碗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冷不丁抬头一望,却见所有人都吃得热火朝天,哪有什么人往这个角落里看。

自顾又弯下身子洗碗,要在十点之前洗完这批碗,戴着橡胶手套,浸泡在冷水里。冬夜远比白天要冷,阮沅坐在小板凳上,穿堂风刮过,整个人不住地发抖。

顾司珩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点了一支烟,倒了一杯烧酒。坐在对面的何叶一个劲地吃,直夸这家排档手艺不减当年,和“人间烟火”里的东西完全就是两个路子。

顾司珩不是头一次看见像阮沅这样的小姑娘,从22岁大学毕业开始,他就一直从事法律行业,什么样的人间惨事没见过,还有比阮沅更可怜的孩子。除了自己,还要照顾一对双胞胎弟弟和瘫痪在床的老父,那种寒凉比阮沅更甚。

可是现在,他就是无法控制地去看那个坐在小凳上,受着一阵一阵刺骨寒风的小姑娘。穿着脏兮兮的罩衣,头发绾成一个团,耳朵冻得红彤彤的,本来蜡黄的小脸更是被吹得泛着青灰。

小姑娘很敏感,每次抬头,眼神都极为犀利地扫视一圈。顾司珩不得不快速收回目光,吸上一口烟,氤氲而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排档的工作,是老板看她可怜,每天放学之后八点到十点,两个小时,一个月700块钱,里面有400 要用来交每个月的晚自习费,剩下300就是水电费和生活费。今年的冬天太冷,阮沅一咬牙去礼品店买了一个充电式的热水袋,花了26块钱。她抱着热乎乎的热水袋,两只生了冻疮的手放在热水袋上面,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痒意。

1月12号、13号两天期末考试,考完试就是寒假。高三的学生考完之后要参加寒假补课,因为下学期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寒假补课补到大年三十前一天,初五以后就要去学校补课,补课费是1400块。阮沅在家里算了算手里的钱,显然,她没钱交给学校去参加寒假补课,而且她还要挤时间去找工作来攒下半学期的学费。

曹歆然面色憔悴,近来遗产的事情搞得她心力交瘁,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曹家人恨不得让曹歆然带着曹妈妈一分钱不拿地离开曹家。曹歆然心有不甘,曹家以前靠的是她爸爸,她爸爸死了,就活该把她爸爸的毕生心血让给别人吗?

阮沅找来的时候,曹歆然也没心力多问。她深知阮沅的情况,也不能强求,就批了她不参加寒假补课。

顾司珩瞒着李涵墨贴了一张招工启示出去,律师事务所招清洁工,全职,一个月3000块。他特地把招工启示贴在了煎饼摊附近,杂货铺的老板娘八卦的时候,说阮沅就住在附近,顾司珩无意间听到,却记进了心里。

天知道,律师事务所压根不缺清洁工,更没有一上来没有工作经验就能有一个月3000的价格。

阮沅揣着手回家的时候,路过煎饼摊,杂货铺外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大大的招工启示,很大,加粗加大号的字体不想引起她的注意都不行。她有些窃喜,3000一个月包三餐,寒假一个半月,下半学期的学费就到手了。

顾司珩打发了一溜的应聘者,完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一个清洁工,他能挑出花来,李涵墨还以为他疯了。

等阮沅到事务所应聘的时候,顾司珩刚刚打发走第一百七十二个人。阮沅坐在等待区,听着出来的人窃窃私语,什么“身高体重不够”“不会英文”“穿着不够洋气”“头发不是长了就是短了”……阮沅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家事务所要求这么高,她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很旧,有些油污也没洗干净。

办公室比外面待客区更暖和,暖气开得更高,顾司珩只穿着一件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左手戴着黑色的金属手表。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看见阮沅走进来,她浑身有些不自在,不停地用手去抻棉袄的下摆,衣袖有点短,两只长着冻疮的手赤裸裸露出来。

顾司珩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她可算是来了。好像比之前更瘦,衬得眼睛越发大,黑亮黑亮的,眼底有着桀骜和戾气,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怎么看这小姑娘都不好看,甚至看上去有些丑。

“请坐,我是顾司珩。”顾司珩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阮沅轻咬下唇,屏着气拘束地坐下:“你好,我是来应聘清洁工的,我叫阮沅,我已经18岁了,我带了身份证。”

阮沅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不好,身形格外瘦小,面黄肌瘦,任谁看了都不觉得她已经18岁了,所以她特地带上了身份证。

“这个清洁工比较特殊,只打扫我一个人的办公室,因为我比较挑剔,办公室里不能有灰尘,角落里都要打扫干净,桌上的文件每天要分门别类放好。全职,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早中晚各打扫一次,其他时间,你可以在我办公室外面的茶水间休息,做你自己的事情。你如果愿意帮忙打扫茶水间也可以,一个月3000,可以吗?”

阮沅有些呆愣,雇主似乎没有问她什么问题,而是直接交代任务。

“哦,可以,当然可以,没问题的。”

顾司珩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阮沅:“你填张表,然后明天准时来上班。”说着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放在桌上。

阮沅接过表格,拿着钢笔,一两分钟就填好了。她犹豫着冲顾司珩腼腆地笑了笑,这是她能释放出的最大善意了。

这份工作阮沅很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说是八点到六点,但其实工作时间不长,她可以带书和卷子来事务所复习,这样也不会影响她的学习。惊喜之下的阮沅没有深究为什么连头发长短,穿衣风格都要挑剔的顾司珩,连问都没问直接给了她这份工作。

李涵墨找顾司珩讨论案子,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阮沅脸上带着笑出来,然后顾司珩的秘书直接通知剩下的应聘者,应聘结束了。

李涵墨敲敲顾司珩的桌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前面已经赶走了一百七十二个人了,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老顾,你口味好重啊你,你今年28岁啊,不是25也不是20 ,那小姑娘看上去还没成年吧!”

“成年了……”顾司珩细细看着表格,皱眉,“说什么呢,小姑娘太可怜了,我只是当做一次好人。”

李涵墨“啧啧”了半天,别人不了解顾司珩,她还不了解他。顾司珩这个人,看着正经稳重,其实骨子里天生凉薄,要说他无缘无故做好事,她李涵墨第一个不信。

阮沅做了几天就发现,这份清洁工的工作轻松得不能再轻松了。顾司珩本身就爱干净,办公室总是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压根就没有什么很难以打扫的地方,每天早中晚,阮沅就拿着抹布进去四处擦一擦,吸尘器吸吸灰尘,十分钟以内都可以搞定。

门口的秘书小姐成日笑她:“你就是进去晃两圈活动活动……”

阮沅打工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顾司珩的律师事务所人事十分精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大律师。平日里各做各的事,处理案子,就剩下前台小姐和几个秘书小姐偶尔休息的时候在茶水间唠嗑八卦,大多也没恶意。

阮沅就坐在茶水间的隔室里复习功课,事务所暖气开得足,她穿一件加厚的长袖圆领衫就已经很舒服了,比在外面打工不知道舒服多少倍。阮沅从小见惯了各种脸色,从来都只有卖力工作,没有说环境这么好,工作这么轻松,一个月还能拿到3000的工资。

她心里不是很有安全感,总是抢着把茶水间和盥洗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秘书小姐好几次心疼这个孩子劝她歇会儿。阮沅却是笑笑,继续闷不做声地把里里外外都整理得一尘不染,连盥洗室都没有一丝异味。

顾司珩到茶水间煮咖啡,隔间的门开了一道小缝,推开门发现阮沅的书摊开放在小桌上,书包放在地上靠着小凳子,那件又薄又旧的棉袄折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桌一边。

走近了看,才发现摊开的书上密密麻麻全是数字,演算步骤,铅笔一层一层写了擦,擦了写,最后铅笔实在写不上去了,才换黑色的水性笔在边上重新写。顾司珩突然想起同是高三学生的表妹,一摞一摞扔出去的崭新的没写几个字的参考书,一股心酸在胸腔里四处冲撞。

“顾总……”

秘书小姐端着茶杯来倒水,看见自家老板站在隔间里看阮沅的作业本。

顾司珩抬头:“她人呢?”

“阮沅每天除了打扫办公室,还会打扫茶水间和盥洗室,现在这会儿可能在盥洗室。”

顾司珩难以描述这样的心情,他也鲜少去当一个倾力付出的好人,更难以想象阮沅坐在隔间里,享受着暖气和茶水点心的时候,对于自己这份工作的忐忑不安和患得患失。

阮沅把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轻轻擦了擦,还在微微喘着气。刚刚拖完盥洗室的地,她觉得有些累,因为早上出门晚了些没来得及吃早餐,现在已经饿得没什么力气和精力了。回到隔间里,关上门,继续埋着头做题目。

顾司珩坐在办公室里,抬头透过窗户看见阮沅面露疲惫。他有一瞬间的冲动去告诉她,哪怕不用做这些事,她依然可以得到每月3000的工资,可他知道,阮沅不需要这样赤裸裸的怜悯,她始终奉行,一分力换一分钱。

第二天阮沅起了个大早,屋外下着暴雪,簌簌直落,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她打了个哆嗦,木板床上铺着两床薄薄的垫絮,被子的一角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露出泛黑的旧棉花。阮沅飞快套上毛衣和棉袄,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冒着雪往事务所赶。

清晨七点的天本就不够大亮,还下着雪,乌压压一大片暗沉。阮沅的棉鞋是那种老式布制的黑色棉靴,没一会儿雪花就化成雪水渗进去,脚拇指一下子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冰。

怀里揣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赶到事务所,正好遇见顾司珩拎着一个大包开门。

看见阮沅这副模样,顾司珩赶紧进去开了闸,暖气开到最大,拉着阮沅到暖气出口那里烘着:“怎么冻成这样,快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

说着从办公室拿出一条又厚又大的毛毯和一双棉拖鞋,他用毛毯把阮沅裹住,然后蹲下身粗暴地扒掉阮沅的鞋子。阮沅想缩回脚,她有些窘迫,因为脚上穿的那双袜子破了两个洞,她还没来得及补。

顾司珩也是一愣,想来是没料到那只从洞里跑出来的大脚趾冻得红通通就像一个山楂球。可他二话没说,撸掉已经湿了的袜子,把棉拖鞋往阮沅脚上一套。

阮沅耳尖有些红,一股灼热的温度从耳尖直蔓延到心底里,她不觉得冷,甚至觉得有几分热。低头看着还在扒另一只鞋的顾司珩,没有丝毫的嫌弃,没有不虞,就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鞋上的泥水擦到了他的手工西服上,他理都没理依然低头打理阮沅的鞋。一股热气直冲上鼻子,热得眼眶都是湿漉漉的。

阮沅嚅嗫了半天:“谢谢……”

顾司珩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他带来的大包,里面是几件厚厚的毛衣和两件粉红色的大羽绒服:“这是我表妹不穿了的衣服,她喜欢买,买了又不肯穿,我拿了一些过来。你试试,如果能穿就拿回去穿。”

阮沅刚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

“本来也是要扔到回收站去的,你要是不要,顺便就帮我扔了吧!”顾司珩说完转身就回办公室。

阮沅不知道,顾司珩转身的那一刻,心如擂鼓,他给阮沅脱衣服换鞋的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等他回过神来,心里竟有几分不可思议,他顾司珩何时这样伺候过别人,他抬眼看阮沅的时候,竟然被那双又大又黑,亮得惊人的眼睛蛊惑。

顾司珩变得越发见不得阮沅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每天早上给她带早餐,因为他每天都能看到阮沅就着热水啃馒头,她在还发育期,每天这么吃肯定不行。顾司珩每天早上绕过好远去“临江仙”买粥,每次都买好几份,生怕阮沅怀疑。还有衣服裤子,和现在最流行的UGG棉靴,阮沅从来没有怀疑过顾司珩的说辞,因为那些衣服不是大一码就是小一码,少有合身的,想来的确是他表妹厌弃了的衣服。

除了衣物,还有各种不同的参考书和卷子,有些是写了几个字的,有些是空白的,但每一本扉页上都写着顾如简的名字。有时候,顾司珩甚至会在休息的时间过来看她做的练习,然后跟她讲解,给她补课。

可只有李涵墨知道,顾司珩那厮最近迷上了逛女装,成天下班了就去女装店逛,买的码子大大小小都不一样,买回去蹂躏好几天,洒点油污,弄点脏,然后带到事务所送给阮沅。从帽子到袜子到鞋,无一处不是他在店里精挑细选选半天才买下来的东西。

“老顾,她是个18岁的小女孩。”

顾司珩写字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再也没有上次说要做好人的理直气壮:“我知道。”

他知道,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饰。

大年三十放假,从初一到初六,阮沅回到家整理整理家里的内务,这才发现衣柜里的衣服一大半都是顾司珩送的。抽屉里一个崭新的药箱,药箱里放着冻疮膏、感冒药、退烧药、创口贴,零零散散满满一箱,旁边还放着两袋暖宝宝贴。

一大摞做完的参考书和备考卷子,比她从前做过的都要多。

大年三十晚上,电视机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阮沅的面前放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她攥着筷子一边吃饺子,一边看春晚。小品表演得很好,阮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却还是笑不出来。屋里一点暖气都没有,唯一的一个取暖器去年就坏了,卖到废品站卖了五块钱。

她只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怀里抱着热水袋,抽抽鼻子缩成一团。

顾司珩的车在阮沅家楼下停了很久,车里放着一个很大的保温盒,后座上放着被褥和一个巨大的毛绒公仔。

春晚主持人开始倒数了,阮沅喃喃跟着数,外面的风刮得窗户一下一下响。阮沅从怀里抽出手随便往眼睛上擦擦,孤独与寒冷,是这世上最难驱散的,窗外万家灯火,隔壁一家人打闹的声音,这世上,再没有属于她的暖灯和归宿。

倒数结束,屋外冲天的烟火一轮一轮放着,染亮了半边天际。阮沅关上电视机,走到窗前,又是新的一年,岁岁年年不过是轮回重复的残忍。

顾司珩站在阮沅家门外,怀里抱着保温盒,手里箍着毛绒公仔,抬手敲门。

阮沅一辈子都忘不了,顾司珩的头发上还有雪花,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围着浅灰色的围巾,站在门口,楼道里昏黄的灯在他身后晕染出一道暖黄的光晕。他在笑,眼睛里反射着窗外的烟火,直直望进了阮沅心里,他说:“新年快乐,阮沅。”

他特地做了饭菜打包带过来给阮沅,从保温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凉了。顾司珩脱掉大衣摘了围巾,端着盘子走到阮沅家的厨房,开了火,热饭热菜,阮沅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司珩摸摸她的头:“出去等。”

阮沅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等,印象里她似乎从未这样乖巧听话。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煞星,脾气坏,浑身反骨。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盘白白的一片一片的肉,香气清爽不腻。

顾司珩笑,这可是他的拿手菜:“这是芙蓉鸡片,你尝尝。”

芙蓉鸡片,清香软糯,肉质细腻,入口即化。这大概是阮沅吃过最好的一顿年夜饭,对面坐着一个清隽的男人,无论她吃相如何不好,他都没有半丝不悦和嫌恶。

“慢点吃,吃完了跟我到楼下搬点东西。”他抽出一张纸,伸手去擦阮沅嘴角的残汁。

阮沅抬头看他,漆黑明亮的瞳孔里只有顾司珩一个人。

阮沅呆愣地看着顾司珩熟练地给她换被子,铺上电热毯,安装取暖器。她伸手拉住顾司珩的手肘:“为什么?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顾司珩放下手里的羽绒棉被,转过身面对着阮沅:“阮沅,你要高考了,开学之后你还是可以在我那里打工,其他地方就不要再去了,一心一意准备好高考。你和我表妹一般大,我看到你……”他直起身,撇开眼睛,“就像是,看到我妹妹……”

阮沅盯着他,眼底的桀骜和犀利尽显:“难道所有和你妹妹年纪相仿,身世可怜的,你都要大发善心吗?”

顾司珩显然被这话噎住了,是啊,世界上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有阮沅,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些事情,花费这些心思。可是28岁的顾司珩爱上18岁的阮沅,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可笑和荒唐。

“顾司珩,你……”阮沅睁着大大的眼睛。

“阮沅……”顾司珩出声打断,小姑娘倔强地望着他,一点软都不肯服,就像在煎饼摊门口那样,满眼的狠劲。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顾司珩败下阵来,他摸摸阮沅的头,语气温和:“等你考完再说。”

屋外爆出一声春雷,屋里两个人相对无言。顾司珩安静地给她换被子,阮沅拽着毛绒公仔站在一边,死死咬着牙,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半滴都没有落下。

高三下学期开学,第一场考试就是三月调考。

阮沅拿下了全市文科第一名。

一中已经连续三年都没有出过文科状元了,七中总是以微弱的优势压在一中上面。阮沅这次简直就是一炮而红,成了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简直就是百般顺从,毫不忤逆。

除了她的成绩以外,让阮沅更出名的是,她长胖了,面色红润了,就像是吹了气一样,干瘪的皮肤变得丰满柔软,脸颊泛着健康的红色,穿着新衣服,背着一个黑色的男式书包。短短一个寒假没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连带着长相都变了,走在学校了,回头率居然高达百分之百。

顾司珩让她周末去事务所工作,平日里还是老实上学,每个月的工资从3000降到1000。虽然只有1000,但阮沅如今几乎都没有要用的上钱的地方了,衣服都是顾司珩给的,参考书和文具也是用的顾如简多出来的。每个月的水电费,随着天气转暖也日渐减少,她看着银行卡上越攒越多的钱,心里没有半分的轻松,反而觉得无限酸楚。她可以拒绝任何一个人,可她就是无法拒绝顾司珩,她好像欠下了一大笔债,从此要用一生来偿还。

曹家的遗产纠纷案近期就要开庭了,顾司珩忙得天昏地暗,每天都泡在办公室里几乎连门都不出。阮沅在事务所遇见曹歆然来找顾司珩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吓,曹歆然看着坐在隔间里做练习的阮沅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案子就要开庭了,哪还有心思去追究其中缘由。

高考前最后一次家长会是在5月初,学校发了《告家长书》给每个学生,要求每位家长必须到学校开会。

阮沅把《告家长书》夹在了历史卷子里。

顾司珩照例在快中午的时候去小隔间里检查阮沅的作业,文综的卷子上放着一张历史单科练习试卷。顾司珩随手翻开,就看见了那张盖了学校公章的《告家长书》。

阮沅家里,这些《告家长书》都是用来打草稿的草稿纸,因为她父母亲人都不在,这《告家长书》也不知道是告的哪位家长。学校的家长会,阮沅的位置上,永远都是空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顾司珩拿起笔,在家长签名一栏写下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已知,顾司珩。

上交回执条的时候,阮沅正在埋头做数学卷子,文科生主要就是数学拉分,阮沅每次都能考到一百三四十左右。夹着回执单的历史卷子就放在桌上高高摞起的书的最上面,班长顺着回收回执单,原本是想略过阮沅,余光却看见,那从历史卷子里露出来的回执单一角上分明有字。

她伸手去拿,睁大了眼睛:“阮沅,你家里有人来开家长会!”

阮沅抬头,看见班长手里挥舞着的白色回执单上,清清楚楚写着顾司珩的名字。她喉咙一哽,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掩去眼里的水色。

家长会那天,学校提前放了学,男生抱着篮球去了操场,女生也跟去看热闹。阮沅坐在走廊边等着,顾司珩刚上楼,就看见阮沅一个人坐在走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摸摸阮沅的头,把她揽进怀里。阮沅的头抵着顾司珩胸口,轻轻地,小心地,蹭了蹭,犹如一只迷路的小猫。

阮沅同桌的母亲头一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坐,她转过身去和顾司珩攀谈:“你是阮沅家里人吗?你是她什么人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阮沅家里人,你们家阮沅成绩真好……”

顾司珩翻着阮沅的书,听见旁边的女士说话,礼貌地侧头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们家沅沅一直很努力。”

他是阮沅什么人,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兄长,也许是老师,也许是朋友,也许是……爱人。

6月7号早上六点,阮沅睁开眼睛,起床刷牙洗脸,换上一件浅麻色的纯棉衬衣和一条牛仔裤。她背着书包,从枕头下面的小棉布包里拿出二十块钱揣进荷包里,准备到巷口给自己买个足料的煎饼。六点半,她锁上门,把钥匙放进书包隔层,背着书包下楼。

天气有些闷沉,乌罩罩一大片灰色。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顾司珩坐在驾驶座上,半闭着眼睛打盹。看见阮沅出来,他打开车门冲阮沅招招手。

“我早上给你熬了小米粥,你喝一些。别喝多了,小心一会儿考试要上厕所,还有几个包子,多吃一点,现在还早,等九点考试正好消化,脑子清醒……”顾司珩打开那个保温盒,里面一个小碗一个小碗整整齐齐地摆着,又从后座拿过来一件薄薄的长袖外套,“考场里有空调,今天这个天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开,要是开了你觉得凉就穿上……”他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阮沅笑得温柔,却突然做了一件事,让顾司珩惊诧不已。(原标题:《烟火食录·芙蓉鸡片》,作者:迟非。文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自互联网!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每天跟着我们读更多的书]


互推传媒文章转载自第三方或本站原创生产,如需转载,请联系版权方授权,如有内容如侵犯了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进行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hfwlcm.com/info/172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