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粉和蛤蜊油
小时候家里因为老少三代人口多,再加上爸爸宠着我们几个孩子,尤其是对我,每次出门几乎都是无节制地买书,所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我们这些孩子与同伴们相比,生活条件总是差一截。这里只说一件事,就是洗漱和护肤用品,我们比别人家就相差得很远。
先说洗漱用品吧。那时候我们家里牙刷是经年累月地不换,所以每人手中那把简陋的木柄猪鬃牙刷上的猪鬃有的都掉了。(对了,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没大见过猪鬃牙刷,因为现在商场中多数都是塑料牙刷了。不过我在网上搜过,这种猪鬃牙刷还有,而且因为是“纯天然”的,反而成了好东西,比塑料牙刷还贵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反正是将就着能用就用。不过呢,我家全家人都是一口好牙,父亲直到八十多岁去世仍然牙齿非常好。这主要得益于奶奶的遗传,奶奶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以八十九岁高龄去世,满口的好牙。所以,我家里人在刷牙这件事情上好像也不那么认真。
除了牙刷之外,我们因为买不起牙膏,所以全家都用一毛钱一小包的牙粉。这种东西现在好像也没听说还有谁用,因为我们小时候左邻右舍也没有用这玩意儿的,只有我家里用。说起来,其实牙粉这个东西的性价比还是非常高的,远远比用牙膏划算。每次刷牙的时候,只要用牙刷从牙粉袋里蘸上一点点牙粉,就能刷出满嘴泡沫来,而且口气也挺清新的。真不知道这种物美价廉的东西现在还有没有。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们可不这么想,觉得用牙粉这件事是一件挺丢脸的事情。特别是我们去学农分校的时候,因为大家都是从家里带着行李和洗漱用品去农村过集体生活,每个人的洗漱用品每天早上都要用,这时候就不可避免地有了比较。当时我是全班同学当中唯一使用牙粉的,好多同学都没见过怎样用牙粉,早上我刷牙的时候有时还会有同学围观,让我觉得自己就如同笼子里的猴子一样,浑身不自在。
那时候,父母可能也是无奈,对我们要用牙膏的恳求充耳不闻,有时反而会数落我们,让我们不要和别人攀比,要比就比谁学习好。可是那个年龄的小孩子对面子看得极为重要,我用牙粉的经历当时很多同学都议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一直到上中学,我家才开始用上正规的牙膏。说来也奇怪,大概就是从我家开始用牙膏的时候开始,牙粉这种东西就从商店里消失了,现在也没见到哪个商场里有卖牙粉的。
除了牙粉之外,我家里在冬天还用护肤品,以防止手皴裂。不知道是我记忆的原因还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反正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冬天比今天要冷。到了冬天几乎家家的屋檐下都是晶莹的冰溜子,河里的水都冻上,可以在上面滑冰。而且,由于那时候肚子里油水少,所以人们似乎特别不抗冻,每到冬天都是棉袄棉裤棉鞋棉手套,饶是如此,手和脸还经常被冻得皴裂。这时候,我家唯一的护肤品——蛤蜊油就隆重登场了。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蛤蜊油是最常见的护肤品,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它。当然,有的家庭经济条件好,除了用蛤蜊油之外,还有其他的护肤品,比如我同桌的那个女生就有时从书包里拿出一小管不知是什么名字的油来涂在手上,现在想可能是凡士林膏。反正当时我是挺羡慕她的。我们上课的教室里坐着五十多个学生,就在黑板的左边有一个不大的煤球炉子,屋里面到了严冬时节是真的冷,我们这些学生一个个都把自己裹得像个面包,说话喘气都冒白气,这时候拿笔写字手都冻僵了。到了课间有时洗过手之后用手绢擦擦就跑回教室,也没有蛤蜊油可以再抹上,所以每年手和耳朵都会冻得又红又肿。
改革开放之后,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好像也变得抗冻了,而且似乎冬天也不那么冷了。这可能还真是气候变暖了,至少我小时候经常见到下到一尺厚的大雪后来基本上没有了。同时,每个家庭里的护肤用品也比过去丰富了。所以,昔日冬天冻手冻脚的岁月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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