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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银手镯

 

一对银手镯,小小的,是母亲送给女儿的周岁礼物,24年了,一直在我的抽屉里安静的躺着,每每看到,都忍不住会想起母亲。

记得,女儿周岁前一天,母亲提着24个攒了很久的鸡蛋,来到家里,又从兜里摸出一个红绸小布袋,说:明天怡怡周岁,打了一对手镯送给怡怡。

那时,母亲64岁,辛苦一生,自己从来没有穿金戴银,却把自己年轻时留下的头簪,在金银加工店里加工成手镯送给外甥女。

母亲一生养育9个子女,我记忆中好像掠过了,母亲与父亲抚养我们长大成人的所有辛苦。

象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以为来日方长,在匆忙谋生的日子里,未曾陪她促膝长谈一次,未曾陪她去远方的城市看看呼啸而去的列车,未曾陪她去商场挑一件合身的新衣服,而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母亲嘘寒问暖的关心,却不知道母亲的岁月已经驶进了该停泊的渡口。

只记得中专毕业后,母亲的身体更加每况愈下,今天不是头痛,明天就是胃痛,常年不是喝中药就是要我和三姐帮她刮砂。

但每每身体稍有康复,母亲又像个健壮的劳动力,操劳一家所有的家务,父亲遇外去世后,留下母亲一个人,操持我和俩个弟弟成家,帮带着侄子侄女们,一晃就过去多年。

毕淑敏说,每个赤诚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孝的宏愿,相信来日方长,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可以从容尽孝。

可惜人们忘了,忘了时间的残酷,忘了人生的短暂,忘了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不堪一击的脆弱。

为了生计,我与老公南下深圳打工,那一年,母亲73岁,却不料彻底病倒了。

在围秧田的栅栏时,闪到了腰,就断断续续的病得严重,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腰好了,身体却始终好不了了,医生要弟弟把母亲接回家。

我们轮流照顾母亲,我在家陪母亲的日子里,第一次帮她梳着头发,第一次为她洗365天都忙不停的双脚,第一次象喂孩子般舔舔汤是否有烫,再送到她嘴里……

《饭桌上,总是站起来的那个人》一文,作者在文章中写道:在我们每个家庭的饭桌上,或许都有这样一个人:当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当菜凉了需要再热一下,当电话铃声响起,当谁需要餐具或调料……他(她)总是及时地站起身来,去帮我们。

而我的母亲也是这样一个人,她年复一年心甘情愿做着这些,她总是最后一个上桌,甚至常常是等我们下桌了,还在厨房张罗着下一餐的人。

今天,当我把热汤热饭端在母亲面前时,她却只吃一口,便说不饿了,不要了,要我们自己去吃饭,不要管她。

母亲的痛,吃药已经是级缓解不了,大弟已经学会了打针,母亲每当痛的不行时,就让大弟帮母亲打一针,没有疼痛的时候,母亲精神又很好了,与我聊着工作上的事,询问孩子的安好,说等她好了,把怡怡接回来,她来一起关照。

陪了母亲半个多月,母亲见我时常接电话,便说:你回去上班吧,姐姐们和你弟弟都在,你不用担心。

我却傻傻的以为,母亲依然像曾经样,会渐渐的好起来。

看看日历,到了月末月初,我于是想,回去完成财务报表,再回来陪母亲。

为了去婆家看望女儿,我便提前一天离开母亲,第二天,回到公司的早上,便接到大弟打来的电话,母亲在前一刻离世了。

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提前一天离开,为什么无知的以为母亲会好起来。但悔恨与泪水都无济于事。

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

很久很久,迷糊中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走回去。"

我似乎得到一点儿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穿过。

——-史铁生《合欢树》

想起母亲的时候,禁不住就会泪水盈盈,是思念,是不舍,更是不甘。

当全网都在母亲节这个节日里为母亲祝福时,我只有回忆,母亲在世时,没有亲口在她面前说一句:妈,你辛苦了!如今,千言万语,又无处倾诉。

母亲,是岁月的呼唤,从绿地流向一片森林,从小溪流向一池深湖,从明月流向一座高山。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岁月,成了俩孩子的母亲,传承了母亲的善良与任劳任怨,也珍藏着母亲留下来的一对银手镯,一份祖辈对孙辈的爱,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妈妈的时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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