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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梨佛龛式药箱 背后的故事

 

今年四月,香港苏富比成交的“明末至清初 黄花梨雕人物鎏金铜件官皮箱”,以华丽的雕刻和饰件,堪称木器界的《文心雕龙》,“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

2017中国嘉德春拍的“明晚期 黄花梨双开门佛龛式药箱”,倒是可以用哲学界的阳明心学作一比喻,“吾性自足,心即理,心外无物”,自成一体,内含光华,韬养自守。

黄花梨佛龛式药箱:道器相生,立木为论

器 篇

一曰释名 流变万殊

其性自足 心外无名

明晚期 黄花梨双开门佛龛式药箱

估价:2,800,000-3,800,000 RMB

这件家具外观中正光素,应明代文人简素为美,“门庭雅洁,室庐清靓”。

现就这件家具名称作探讨,分四种:

佛 橱

明人习惯把有门的佛龛称为佛橱。文震亨《长物志》记载:“小橱有方二尺余者,以置古铜玉小器为宜。” 明代嘉靖牙尺32cm,二尺见方即64*64cm,这件家具57.5*59cm,颇为相似。

壸门小龛

三级台阶

再说“佛”字。《长物志》言<佛堂>,“筑基高五尺余,列级而上,前为小轩及左右俱设欢门,后通三楹供佛。”打开一道一木对剖的大门,橱内中正处佛龛前亦有另一道供佛欢门,佛龛内以木作壸门的方式代表佛像的宝盖。佛前也设三级台阶,足可见造器严谨,具有特殊宗教仪轨。

药 橱

中国花梨家具图考》著录的药橱与嘉德春拍药箱

《中国花梨家具图考》(以下简称《图考》)著录药橱一只,唯底座与这件家具一素一饰,乍看之下,是否为同一件不能贸然定论。

经过谨慎测量,药箱箱体本身的宽度是35cm,加了底座的宽度则为38cm;箱体本身的高度是55cm,加了底座的高度则为58cm。这与《图考》著录的药橱尺寸一致。因门板心、佛龛门、抽屉脸等都不是很厚,那么是否当年定制者使用对剖的木料,异常考究地制作了如同双胞胎一般的一对药箱?

唯底座一素一饰

然而,药箱每一处的纹理(箱门、抽屉脸、侧板)、鬼脸、小结疤,甚至微小的裂痕、污点,都与《图考》著录的药橱一模一样。即使皆为对剖木料,亦不可能如此一致。

从1944年《图考》出版,不同的递藏者因审美倾向和所爱风格不一,某位藏家在药箱底座上又起浮雕,这种可能性更大。综上,我们可以说它们是同一件器物。

最上层左右两侧各设暗屉一具

故宫博物院藏

艾克将这件家具直译为药橱(yao-ch'u),细审其最上层左右两边的抽屉,其实还各藏暗屉一具,一般药橱用此法来装盛珍贵药丸。药箱是用来装药品的箱子,形制多样,有的在药箱两侧安装铜拉手,像方角柜,有的在箱体上安提手,像提盒。不管形制怎样,都是在前面开活门,箱内设有十几个大小不同的小抽屉,可存放不同的药品。箱子最底层一般为一承盘,可放戥子(装称量药品重量的天秤)。硬木制双门密闭性结构保证药品干燥隔湿。

李渔《闲情偶记》中载有“此橱不但宜于医者,凡大家富室,皆当则而效之,至学士文人,更宜取法,能以一层分作数层,一格画为数格,是省取物之劳,以备作文著书之用”,可见,在药箱向文房箱匣的流变过程中,香药、丹丸外亦可放置文房诸器。

此“药橱”论。

扛箱式柜

《西园雅集》(局部)中的扛箱

《闲情偶寄》将橱、柜并论,不加区分,本篇采此不区分之法(还有一说为前开门都称为橱,顶开门则为柜)。除药橱外,《图考》还著录了一只组合型橱柜(见图版134),其着眼点还是在于探讨橱柜与箱型器的衍生关系

按这件家具体量尺寸(57.5*38*59cm),归为“扛箱式柜”也许更为科学。大方扛箱是《鲁班经匠家镜》内的家具式样之一,指分层有提梁的大长方形箱盒。明式黄花梨传世实例中,此类型家具均设底座,多安提梁,没有提梁的,就在两侧安铜手环。

两侧安环包铜

两侧安环包铜,正应李渔的“制体宜坚”论,宜简不宜繁,宜自然不宜雕斫,自有其功用:“幽斋陈设,妙在日异月新。若使骨董生根,终年匏系一处,则因物多腐象,遂使人少生机,非善用古玩者也。居家所需之物,惟房舍不可移动,此外皆当活变。何也?眼界关乎心境,人欲活泼其心,先宜活泼其眼。

如此体量的柜是书斋或家居规矩精严之作,在份量上也堪称“重器”,用以存放贵重物品,可作变换室陈之用,若无双环,恐难室内挪动。当然,直接抬到轿中作远游用,成为携行家具,亦可。

函 匣

清晚期 杂木小药柜。42*15*48.5cm。艾克、曾佑和夫妇旧藏。2017中国嘉德春拍拍品。除放置药品外,也可存放文玩、信札等,是用途灵活的家具。上三下四,可名“七星箱”。

李渔还说道,“予游东粤,见市廛所列之器,半属花梨、紫檀,制法之佳,可谓穷工极巧,止怪其镶铜裹锡,清浊不伦。无论四面包镶,锋棱埋没……有人赠我一器,名‘七星箱’,以中分七格,每格一替,有如星列故也。”

“四面包镶,锋棱埋没”

用花梨木四面包铜的做法和这件家具吻合,取其多格多层来收纳文房等贵重物品,有函匣的功能。清朝屈大均所著《广东新语卷二·地语·四市》言及东粤有四市,药市、香市、花市、珠市,包铜箱装的可能就是此诸物。

一木对剖双开门,纹理如同流水瀑布冲落山涧

函匣是指直接盛放器物的箱、盒、筪等收纳器具。出于对器物的珍视和敬重,函匣有条理地安置和存放器物,其内部分割出许多小空间,不同器物各居其位,箱前有锁,满足了人们收藏贵重物品的需求。“七星箱”,把匣中大小不等的若干只抽屉比作交映的群星。

内设六层、十四个抽屉,适宜储存多种物品

清乾隆 紫檀木旅行文具箱

故宫博物院藏

放入文房用品便称文房箱、文具盒,不过相比现代的文具盒,古代文具盒的制式与容量要大得多,不仅放毛笔,还要放砚台、印章等。乾隆皇帝下江南,且游且批公文题诗作文,曾以紫檀木制箱,边角镶以镀金铜活,存65件文具和一副棋子。

收纳梳妆用品,珠宝的函匣则为妆奁器,如盛装玳瑁梳、玉剔帚(用以剔去梳子上积垢)、玉缸(贮发油之器)等。

《唐五学士图》局部

高濂《遵生八笺》介绍的“游具”中,有一种是其自制的函匣箱,专供出游时携带。此游具高七寸,宽八寸,长一尺四寸,里面放的东西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笔墨砚、裁刀等文具外,还有茶盏,茶盒、香炉、香盒、匙箸瓶、骨牌匣、酒牌、诗韵牌等,游具还内藏挖耳、消息肉叉、修甲刀、锉等件。可见函匣的功能多样,不宜以所装盛器物来命名。

函匣或有座有环,或光素或雕镂镶嵌,置于案头彰显主人品位。

2017中国嘉德巡展广州站

简素空灵,天然去雕饰,一片瑟瑟石,数竿青青竹。上善若水,道在器中,于世为闲事,于身为长物,而品人者,于此观韵焉,才与情焉。

想那好古敏求的学者达人案上陈此家具,求内无所不容如海纳,于外随方制象,铜钉固铜框,坚则久,顺乎黄花梨天然纹理。外观这件家具如对美人,不可毫涉粗浮之气。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来形容它十分贴切,宁简素,不事奢华,古而洁,简而裁,有达人卷舒之意,君子行藏之心。

匣,古通以藏器之大者为柜,次为匣,小为椟。这件家具引领了那个时代由柜到箱,由日常药品柜到文房妆奁家具的华丽转身。审其物,查其源流,乐而反复,观之可喜。

另 篇

格物游艺

研学雅怀

最下抽屉所盛棋盘

审美产生于游戏。在游戏中,人会超脱于功利之上,以审美的眼光欣赏一切。这件家具下盛棋盘一具,与双陆棋盘极似,唯少贴近横墙中部用兽骨嵌镶的一对月牙。

唐 螺钿双陆木棋盘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206号墓出土

双陆起源于三国时期,值得注意的是,它并不只是才子型游戏。明代《金瓶梅》曾大量提及双陆,几乎老少男女,闺阁千金,玩得一手好双陆都惹人注目,如媒婆介绍孟玉楼便说她“风流俊俏,百伶百俐,当家立纪,针指女工,双陆棋子,不消说”;清代《红楼梦》也有写到“打双陆”,第八十八回《博庭欢宝玉赞孤儿 正家法贾珍鞭悍仆》中就写道“鸳鸯遂辞了出来,同小丫头来至贾母房中,回了一遍。看见贾母与李纨打双陆,鸳鸯旁边瞧着。李纨的骰子好,掷下去把老太太的锤打下了好几个去。鸳鸯抿着嘴儿笑”。

黄花梨白铜饰游戏柜

39.3*35.8*25cm

《洪氏所藏木器百图》著录了一只“黄花梨白铜饰游戏柜”,造型、包铜制法,甚至柜门正中所饰的铜面叶和吊牌、柜帮两侧所饰的铜拉手,都与这件家具十分相像。唯该柜柜内空间置有三个抽屉和两个承盘,其中的一个承盘以螺钿嵌成双陆棋盘式样,另一个则间隔成不规则的多格空间,以放骰子和棋子等。

“游戏柜”的叫法令人耳目一新,它提供了阐释这件家具的新角度:那些星罗棋布般的抽屉,是不是也有可能用作盛放骰子、棋子乃至“赌资”(妆奁所盛之物)呢?

再者,既然此棋盘与双陆棋盘并非完全一致,是否还存在其他可能?双陆玩法今已失传,但笔者相信,棋盘上任何一个元素的缺失都是耐人寻味的,尤其出现在制器严谨的黄花梨家具上,没有缘由的缺失几乎不可想象。可能性之一,是它本就不是双陆棋盘。

弹棋局(明器) 安阳隋张盛墓出土

1959年,在河南安阳隋开皇十五年张盛墓出土的一批随葬品中,出现了一件瓷具,大小若棋盘,底座的式样也与之相近,惟中央高高坟起,四面成光滑的陡坡,《安阳隋张盛墓发掘记》称其为“不知名的器物”。在《弹棋局》一文中,扬之水老师则认为这“实即一件仿真的弹棋局”。

山东济宁弹棋传承人白宪福制作的弹棋展示

与六博、双陆棋局不同,弹棋局方二尺,中心乃高如覆盂。做成这样的形状,与它行棋时的“弹”法密切相关,《太平御览》引《艺经》云,“弹棋二人对局,黑白棋各六枚,先列棋相当,下呼上击之”,即在中心高隆的弹棋局上,令棋子沿着极难控制的弧曲路线,“风飘波动”,“展转盘萦”,最后击中对方。

弹棋可谓以静制动的指尖蹴鞠。《西京杂记》中有《弹棋代蹴鞠》一文,记述了弹棋的形成,“成帝好蹴鞠,群臣以蹴鞠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家君作弹棋以献,帝大悦,赐青羔裘、紫丝履,服以朝勤。”可见,弹棋是大臣刘向为汉成帝的“龙体”着想而做的权宜之计(设计)。

清康熙 黄花梨带折叠棋盘小柜

59.7*35.6*60.3cm

2017中国嘉德香港春拍拍品

弹棋始于西汉,“自后汉冲、质以后,此艺中绝”,魏晋时代颇为流行,唐末犹盛行宫禁及贵家,且不乏高手,宋代随着象棋的定型、围棋的谱及、打马、双陆等博弈游戏的流行,弹棋逐渐退出主流,但在一些偏远地区及民间尚有流传至今。

虽然历史悠久,张盛墓发掘出土的弹棋局却是今日所能知道的唯一一件(还是明器),杨之水老师由此感叹,“古戏幽霾近千年,有这样一点线索,使之拨云见日,亦可贵也。”同时她还写道,”弹棋局多为石制,偶亦用木做,但传世之具迄不见一。

究其原因,笔者猜测有二:1、弹棋退出了历史舞台,棋具消失;2、随着时代更迭,棋具演化,毕竟以木制出中心高隆状的棋局绝非易事,而演化的可能性之一,便是棋盘和中心高隆状物分离,从而成为组合型弹棋局。若以第二种观点视之,此棋盘为弹棋局棋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弹棋又有“妆奁戏”之称,《太平御览》引《弹棋经·后序》,“至献帝建安中,曹公执政,禁阑幽密,至于博弈之具皆不得妄置宫中,宫人因以金钗、玉梳戏于妆奁之上,即取类于弹棋也。”结合前文述及的妆奁器之推想与流行之人群,历史也许并非纯属巧合。

清早期 黄花梨大双陆棋盘

50.5*34.8*5cm

2017中国嘉德春拍拍品

那么,它有没有可能是双陆棋盘演化的结果呢?不能完全排除,但仅从明式黄花梨传世实例来看,未嵌镶月牙者,尚未得见。

《内人双陆图》局部

《重屏会棋图》局部

岁月流转。择一处雅室,琴声缭绕,一方书桌,一纸一墨世界,留白设黑,取匣铺陈玩物,观对弈,棋如人生。辟世棋算子,心清亦流年,唯雅与趣,不负深情。

壸门小龛外另安木轴小门,使人有别有洞天之感

“艾克《图考》中有一件极精美的药箱。它两开门,抽屉架露明部分一律打洼。抽屉六层,几乎每层排列都有变化。尤以中辟壸门小龛,另安木轴小门,使人有别有洞天之感。如按明代文人的好尚,这里是陈置乌斯藏(即西藏密宗)鎏金佛像的绝好地方。”王世襄先生在《明式家具研究》中言及的,正是这件家具。

中心定,则外物清,佛像于中正之位,烟云供养,顾往元明清崇佛之盛,密宗入中原,受皇家礼供。

明朝建立后延续了元朝宗教政策,继续推崇藏传佛教,同时对西藏各教派和各地方势力均进行封赏,明朝宫廷鎏金铜造像始于永乐,盛极于宣德,除受皇家礼供外,亦是赏赐之物中重要的一部分。不仅如此,它也是人们的心灵寄托,《遵生八笺》就对书斋陈设进行了非常细致的描述,“……中置几,上奉乌斯藏佛一,或倭漆龛,或花梨木龛居之。”《长物志》则言<佛室>,“内供乌丝藏佛一尊,以金鏒甚厚、慈容端整、妙相具足者为上,或宋、元脱纱大士像(不披纱的观音菩萨像)俱可,用古漆佛橱。”

北京“晓有明堂”主人尹晓明先生收藏的“明末清初 朱漆描金佛龛式药箱”,55*26*51.5m,箱门遗失,唯面页和底座残存朱漆描金痕迹。这件家具无论是造型、结构、尺寸乃至纹饰细节,都与本文所述药箱十分相似。据尹先生称,这件家具购自北京本地,但依风格判断,更可能来自山西地区。

这件家具若以药箱论,似以供奉药师佛为最理想之选择,但文震亨又说,“若香像唐像及三尊并列、接引诸天等像,号曰‘一堂’,并朱红小木等橱(见上图),皆僧寮所供,非居士所宜也。

清康熙 铜鎏金药师佛

2014中国嘉德春拍拍品

佛家语,“三尊”亦称“三圣”,有“释迦三尊”、“药师三尊”、“西方三尊”等,“药师三尊”即“药师”、“日光”、“月光”,文震亨认为这些佛像应该都在僧侣居住的地方供着,而不适宜那些非出家为僧的奉佛之士。虽仅为一家之言,却也能看出彼时风尚之端倪。

这件家具周身光素,审其容,悦己心,灏清穹苍,纹质葱茏。外观为阳,内处则阴,负阴而抱阳,谓之中和。中国书法、制器、建筑皆循此理。

巨笔映北斗 星列庙堂

扛承天地 智周万物

图片来源:三水仓

箱内格局同寿字纹、梁思成手绘故宫三大殿线图神似

汉高祖刘邦还在打仗,萧何已为他修建了未央宫。刘邦发脾气说,战争还未完,那样铺张浪费干什么?萧何却不这么看,他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无以重威。”说明萧何知道建筑艺术有思想性、政治涵义。吴王夫差“高其台榭以鸣得志”而掩饰战败,也是以器致外交之用。

外观这件家具“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稳如案上一山之峙,于内开中门又洞天连连,功能皆备。木制线条的内在艺术,充沛着浓郁的人文精神和建筑美感。

道 篇

良工造物

大匠诲人

自《马可波罗游记》出版,西方社会便探究和崇拜起东方文明,并直接导致了载入人类文明史的地理大发现,为欧洲人展开了全新的知识领域和视野。

万历一朝来京的欧洲人利玛窦,第一次把世界地图与西方科技文化介绍给中国,他认为明代中国就是柏拉图笔下的“理想国”,文明高度发达,富庶世所无二。

经济贸易的往来促进了人才的交流,文明的交汇。以福建一港为例,福建港凭借濒海而居的独特区域优势发展海上经济贸易。汉元封元年设东冶县(县治福州)置东冶港,将福州开辟为对外交通和贸易的港口,并在福州与中南半岛、夷洲(今台湾)、日本、澶洲(今菲律宾)间开辟定期航线。

宋元时期是整个福建海外交通最发达时期,福州亦是重要贸易港口,成为当时第一大港泉州港的重要支线港和重要支撑,同时是全国重要造船基地之一,造船工艺先进、装备精良,在全国居领先地位。

明朝,福州太平港为郑和七下西洋候风扬帆之出发地,并在福建市舶司从泉州迁至福州后成为与琉球经贸文往来的窗口。福建漳州市有一个叫做海澄的小镇,这里曾经是明朝唯一合法的海外贸易始发港,隆庆朝海澄月港开关后,海澄镇城区更是迅速发展成为“闽南一大都会”。

近代以来“中国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严复,就出生成长于福州,在福建的海军学堂学成后赴英国留学,回国后向国人系统地介绍西学,并写就《天演论》。

Gustav Ecke(1896—1971)

五十年后,德国人古斯塔夫·艾克先生登上了福州港口,来到厦门大学任教,在福建泉州研究当地历经唐宋元明清而保存下来的双塔,写成专著《刺桐双塔》(建筑与家具的关系,实应深入研究),后赴任北平恭王府的辅仁大学,创办营造学社,在一批同道学者的努力下,写出了《中国花梨家具图考》一书。

翻《图考》就大致可以了解艾克先生的朋友圈:

106的橱柜主人Jean Pierre Dubosc先生,大古董商卢芹斋先生的女婿,曾任法国驻中国大使馆外交官,迷恋东亚艺术;

108的药橱主人杨宗翰先生,中国著名考古学家,留学哈佛,后在北京大学、辅仁大学任教授;

110的香几主人曾幼荷女士,著名书法研究专家,于西方传播中国书法艺术,当时她还是艾克先生的研究助手及女友,故还在使用本名“曾幼荷”;

107,即本文所述药箱,主人R.J.C.Hoeppli先生,著名生物学家,对中国的寄生虫病研究和师资培养,贡献卓著,“何博礼现象”远近闻名。

在厦门大学期间(1923-1928),艾克先生任哲学系教授,1928年又应邀去北平任教。瑞士籍德国人R.J.C.Hoeppli(中文名何博礼)先生,在德国接受医学训练,却对中文有着浓厚兴趣,1925年前后来到厦门大学教授生物学,并开始自学中文,1930年放弃在德国汉堡热带医学研究所的教职,到位于北平的中国协和医学院任教。从各自履历来看,二人在厦门就应结识并成为同乡挚友了。

“小素心斋”主人傅永强先生藏楠木箱

摄影:程世达

本文所述R.J.C.Hoeppli先生旧藏的“药箱”,与笔者在福建“小素心斋”主人傅永强先生手中见到的楠木箱(福州本地收购)颇为相似。中国嘉德2014年秋拍《案上云烟——文房雅玩》专场,呈献艾克、曾佑和夫妇旧藏35件(套),在记述一些小件文房器物时,曾女士曾具体指出是当年艾克先生于福建厦门任教时所购,再结合上面述及的李渔“东粤说”,基本可以断定这件家具产自福建的函匣类器物,或为艾克先生去北平前对好友的馈赠(以“药橱”赠予致力于生物学研究的友人,再合适不过)。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

艾克、曾佑和夫妇

高罗佩、水世芳夫妇

傅汉思、张充和夫妇

东西方交流不局限于一本书,一个人。清末民国,学术的交流更加频繁,中西文明激荡,既有梁思成、林徽因伉俪由哈佛带回西方建筑学研究方法,以研究中国建筑史,又有艾克、曾佑和,高罗佩、水世芳,傅汉思、张充和等学者,把古老东方的物质精神文明介绍到西方去,通过文字的力量、书籍的智慧,系统地阐述古代中国儒释道精神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演变,通过对中国古代物质文明的考量,深入探究中华文化精髓。

明晚期 黄花梨六柱架子床

艾克、曾佑和夫妇旧藏

2017中国嘉德春拍拍品

清末民国 红木梳妆台

艾克、曾佑和夫妇旧藏

2017中国嘉德春拍拍品

自甲午海战以来,中华民族历经三千年未有之巨变,中西文化深度交融,从哲学观、方法论、科技史、考物工具、研究对象等诸方面都发生了变化,许多学科的建立、学说的提出都有了首次飞跃。在此,谨向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师们致敬。

R.J.C.Hoeppli先生1952年给时任校长李宗恩写的离职信

正如R.J.C.Hoeppli先生既在生物学领域做出了极大贡献,同时又热衷于收藏中国古董艺术,艺术实乃全人类的共通语言。今天我们也必须“文艺复兴”,重建中国文化的固有价值,以及这些价值与艺术生活的关联。在这方面,中国艺术考古史可以作为一个起点,进而成就从中西文化比较的角度出发,分析立论的中华文化史。

中国艺术史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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