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坐在写字楼里的我们，明天终将在养老院再见｜空间实验室

今天坐在写字楼里工作的人，将来大部分会把自己送进养老院。

2018 年底，我国 60 岁以上的人口占比 17.9%，65 岁以上的老人占比上升到了11.9%。即使是北京、上海这些最有活力的大城市，65 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比也普遍在 10% 以上。未来，老年人住在养老院可能是最常见的场景。

和与日俱增的老年人口相比，我国养老行业的发展却没那么迅速。行业内一直把 2013 年视为养老服务发展的元年，这一年大量开发商、机构进入这个领域，北京等地在土地市场上公开出让了多宗专门用来养老的地块。然而，前景远大，现实并不美好，5 年过去了，众多企业进入养老行业，有的苟延残喘，有的抽身而去，真正进入良性发展的企业屈指可数。他们一面担心风险，一面又被成本拖累。

当年因为卖掉北京二环的房子住进养老院而轰动一时的老人，如今还住在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里。但是故事也有另一面，另一位住在北京二环的老人，2012 年以 215 万元卖掉了房子，回到了河南老家，因为「还是家乡好，亲切。」但目前，她那套房子价值已经在 600 万元以上。

老去何处？第一批「吃蟹者」住进养老公寓之后，即将触摸到 50 岁的 70 后和即将迈进 40 岁的 80 后就是下一批。这些降生时正在生育高峰的人，将来会是养老院的主力人群。从甲级写字楼到养老院的准备，你们做好了吗？

卖房也要住的是什么生活？

从北三环下来，沿着七圣路一直往南走，不到三分钟就能看到这所著名的高端养老机构——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当初就有一位老人，卖掉了北京二环的房子，一意孤行的住了进去。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卖房养老的人不止他一个。

公寓的前身是北京市工务局远方饭店，先是由北控置业旗下的北京北控老年产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改造成养老项目。2016年时，北京万科正式宣布就该项目与北控置业进行合作，对其进行了全面的改造升级，并开始负责具体运营。

整个公寓总建筑面积 17000㎡，占地面积 0.7 公顷，分为南北两栋楼。南楼为长者公寓区域，北楼为二级康复医院。

公寓周边有煤炭总医院、中日友好医院、安贞医院、中医药大学门诊部等医疗机构。作为一家主打「医养结合」的综合性养老机构来说，这样的地理位置，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二级康复医院已于去年开业，拥有独立的医院管理和医疗团队和 130 张床位，分设了盆底康复中心、运动康复中心、老年内科、口腔科、中医科等针对老年群体的科室。

长者公寓分为东西两区，西区已经运营近 5 年，东区则在去年刚刚开业。整个公寓共设有 88 个房间、100 张床位，目前东西区都是满住状态。

受制于原有的饭店格局，公寓内整体的绿化率不是很高，但设计者在有限的空间里打造了三个花园：一层的康复花园、中庭花园和一个屋顶花园，还格外设置了屋顶的阳光房供老人在冬日里读书看报。

老年人大多腿脚不便，行动缓慢，最怕磕碰。因此，适老化的细节设计是业内考察养老机构的最核心的标准之一。

以老人的视角去观察，我们可以看到公寓内随处可见有无障碍坡道，可供轮椅通行的双扶手、花园里的防滑地面等都能考虑到老人生活的特点和需求。

适老化的细节处理在老人最常活动的居室内体现的更加明显。老人居室分南向、北向，单间面积不少于 25㎡，套间面积不少于 50 ㎡。

「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每间居室都配置了全自动窗帘、可升降护理床、全自动马桶、坐式淋浴器等智能化设备，还有家具的圆角保护、门口的双猫眼、床头的供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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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还有些不适描写，为了证明这不是一篇软文，作者没有收费，此处省略500字。开发商若单独付费，我们会恢复这些美好的描述......）

每月几万元花在哪儿？

有的老人是直接把房子卖了住进来的，可见这所长者公寓并不便宜。每月的费用包含三部分：床位费、餐费、护理费。基本上每个老人都是一年一签。

床位费按照房型不同，从 1 万元到 3 万元不等。

餐费每月收取固定的千余元费用。由星级注册营养师主厨掌勺，采用绿色有机应季食材，三餐两点，可以选择堂食或在房间内食用。

餐厅同时提供家庭宴会服务，对于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痛风、鼻饲、流食等老人，提供特殊餐饮。无论是在一楼大厅，还是在各楼层的公共区域，都张贴有本周的营养餐，护理员每天还会口头跟老人介绍今天的食谱。

护理费则按照不同的护理级别价格不等。在入住之前，公寓会组织医疗、护理专人上门为老人评级，出具个性化医护计划。

除了日常生活用品之外，每位老人在入住时还会拿到一个专属的移动呼叫器，是一个可以挂在胸前的呼叫装置。一旦老人有突发情况需要呼叫，随时随地都可以按铃。护理员随身携带的腕表上振动响应之后，立即调配人员。

从老人脖子上挂的移动呼叫器，到护理员手上的腕表，再到随时携带的对讲机，这一系列即时呼叫装置都属于 V-care 智慧照护平台的一部分。这个平台由北京万科养老公司自主研发。在平台上，每位老人都对应着一个专属 ID，全程记录老人的身体变化、兴趣爱好、饮食习惯等，以便于及时调整定制化照护计划。

公寓内的医务室可以走定点医保，配备了全科医生和护士，提供日常监护及基础医疗。医生定期巡诊、每周一次测血糖、测体重，为老人进行定期健康评估和日常疾病诊断，所有数据都录入到 V-care 系统的长者健康档案中。

如果发生了老人摔倒、噎食甚至更严重的突发情况，先由医务室及二级康复医院进行紧急处理，随后视情况对接周边煤炭总医院等三级甲等医疗资源，进行更紧急、专业的医疗救护。

我们能在西区一楼的大厅里，看到这样一张「幸福银行」日常活动表：除了每天上午固定的养生操外，还有各种书画社、棋牌社、花艺社、表演社等课程安排给老人。

老人们可以通过参加「幸福银行」的各种活动获取积分，累计的积分等同于公寓内的“货币”，可以兑换修脚、插花等付费服务。

靠着货币激励政策，幸福银行激发出了不少老人的「积极因子」，有的老人一个星期能拿 30 多个积分，小本子盖了一本又一本，有的老人干脆就自己开了一课，失聪长者大慧奶奶自荐成了手语课的老师，公寓里的老人、护理员都是她的学生。

“有时候忘记给老人盖章，第二天还会有爷爷奶奶追着来盖，我们经常觉得他们就是冲着章去的！”

我们能在公寓的每个角落看到老人们的生活痕迹：书画室墙上挂满了老人们亲笔书写的书法作品；宣传栏上贴满了老人参加活动的照片；老年大学的桌子上，也都堆满了老人随手涂写的的彩色蜡笔画；连廊旁边的小菜园里，也有老人精心种植的各种果蔬苗……·

对于老人来说，公寓里的日子不只是晒晒太阳、聊聊天，还有各种有趣的玩乐和随时随地的医疗服务，但这样的生活同样需要等价交换，甚至要卖房才能换取。

几年前那个卖房养老的爷爷至今还住在公寓四层的居室里，他把卖房款存到银行，靠着利息也能支付月费。90 多岁的老教授当年学医的知识都没忘，每天还能上网查资料，将全英文的医学报告，逐字逐句翻译成中文。

小栖还碰见一对卖房养老的夫妇，他们年轻时都是精通日文的外交人员，奶奶是失智老人，爷爷就把房子卖了陪她住进了公寓，老两口在午休期间跑出来喂鱼，一边看着鱼儿吃得欢，一边轻声哼唱着日文歌，看起来也很自在。

看不到的管理困境

一个月动辄几万块的养老收费贵吗？的确不便宜。但对于一个自负盈亏的养老机构来说，也仅仅是可以「活下去」。

机构型养老最大的门槛就是前期投入巨大。不光是前期的拿地成本，翻新改造、引进医疗资源、建造二级康复医院都需要大笔资金。可以说，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在一开始，就是背着这些成本在运营。

小栖在西区二楼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公寓的相关负责人，他一听到“营利”两个字，就深有感触，“除了老人的安全风险，我最头疼的就是公寓的成本把控。”

相关负责人掰着指头给小栖算了算账，“物业的中控室、配电室等要齐全，每个房间一天两次的入室保洁也得做，水电能耗，空调电梯等设备的维保也都是基础，更别提最核心的护理人员的成本，以及日常时蔬物料的花费，每一项都是百万计的成本……”

在一众支出款项中，人工成本占大头。因此，相关负责人及其带领的管理团队，为了尽快实现收支平衡，一直以来就在保证服务质量的基础上，努力提升人员管理效率。

在管理制度方面，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目前实行的是扁平化组织管理体系，除了护理、医疗等直接接触长者和家属的一线人员以外，其他都算作非一线人员。护理部实施责任小组制护理模式，小组成员分组照护单元长者。

跟其他宣传 100% 护理专科毕业团队的养老机构不同，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的护理队伍只有一半是刚从护理院校毕业的年轻人，剩下一半则是经验丰富、四十岁以上的护工。

“原先我们的护理人员都是一水儿的年轻人，但团队流动性非常大，每个人都喊着要做经理，哪有那么多经理让他们做？”

这其实也是整个行业面临的问题。基层护理员缺乏完整的上升通道，有的人一干就是几十年，职业生涯「一眼就能望到头」。工作压力大、又繁重，还没前途，这对于大部分年轻人来说根本没有吸引力。

因此，为了给护理管理人才培养上升通道，管理团队制定了「机动班轮岗规则」，即每个基层护理员都有一到两个月的轮岗机会，在日常护理任务的基础上，负责整个团队的轮班、培训、巡更等管理工作。

养老机构另一项管理困境则是服务标准化的问题。“以往我们对护理人员的考核全靠人工管理，他说去巡房了，喂药了，我们就只能算作是完成了，但难免会有人偷懒不作为。”

北万怡园·光熙长者公寓试图通过引入大数据和智能化技术，来加强服务质量管理。从简单的巡房来说，每间居室内都有一块「巡更感应器」，护理员只有推门确认老人安全后，刷卡才会记录巡更数据。

“巡更不全、培训不过、检查不过，都会影响到护理员的绩效考核”。考核还实行强制排序，每个月排名最后的护理员都会受到相应处罚，“连续两个月谈话，连续三个月开除。”公寓对护理人员实行强制末位淘汰，以此希望拔高团队的人员管理，在精简成本的基础上保证服务质量。

长者档案、智能呼叫、巡更系统都是接入在 V-care 平台上，“未来，V-care 平台或许会向家属直接开放，实时同步老人的身体数据和活动轨迹。”通过大数据、智能化解决养老管理和服务的痛点，未尝不是一次养老行业对营利和生存模式的尝试和摸索。

大多数企业都还停留在抢占市场、管理摸索的阶段。光万科自己就趟出了三条不同路子，有怡园光熙项目这种的医养结合的机构型，也有开在房山长阳的公建民营的综合养老社区（CCRC 型），还有嵌入型的社区养老中心。

养老服务行业从五年前形成趋势，到如今房企、政府、社会组织等多方势力汇入，仍旧没能探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营利模式。如何在保证服务质量的前提下，既能满足绝大多数老年群体的养老需求，又能自负盈亏，既活得下去，也能获得更好，或许是摆在众多养老行业探索者面前的最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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