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诗话】（八）樱桃：惟有春风独自扶文/宋元翎

互推小编 2023-04-17

每当樱桃花开，让人自然想起宋朝诗人蒋捷在《一剪梅·舟过吴江》中那脍炙人口的诗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别出心裁、细致入微的拟人化描写，将自然界的樱桃赋予了人的情感，不仅读来朗朗上口，而且咏诵之余，令人颇感余韵缭绕，回味不已。

樱桃，属蔷薇科落叶乔木果树，在《诗经·尔雅》中亦称荆桃，有车厘子、恩特儿、莺桃、牛桃、樱珠、含桃、玛瑙等别名。因其成熟期早，享有“百果第一枝”“早春第一果”之美誉。据说，黄莺特别喜好啄食樱桃，故又名“莺桃”。其果实虽小如珍珠，但色泽红艳光洁，玲珑如玛瑙宝石一般，味道甘甜而微酸，甜味中正平和，“莹惑晶华赤，醍醐气味真”，的确是一种很美的水果，既可鲜食，又可腌制或作为蜜饯干果，餐馆饭店还把它作为菜肴食品的点缀，备受顾客青睐。

三千多年前的《礼记》记载，“仲夏之日以会桃先荐寝庙”，其中“会桃”即是樱桃。考古工作者曾在商代和战国时期的古墓中发掘出樱桃的种子。历史上樱桃曾被作为贡品，被皇家尝用。

作为果树栽培的樱桃，在我国有樱桃、甜樱桃、酸樱桃和毛樱桃。樱桃叶广卵形，新叶娇艳，先叶开为白色而略带红晕；花果盛时，颜色鲜红，花如彩霞，果若珊瑚，景色媚人。其果皮深红色者曰“朱樱”；果皮黄色者曰“蜡樱”，味最甘美；果小而红者曰“樱珠”，色紫而有黄斑者曰“紫樱”。成熟的樱桃，玲珑剔透，味美形娇，营养丰富，枝、叶、根、花均可药用，医疗保健价值颇高。

很多文学作品常以“樱桃小口”来形容美人，似乎最美的莫过于樱唇。在金庸的“好逑汤”里，关键的一味主料就是樱桃：一碗碧绿的清汤里浮着数十颗殷红的樱桃，又飘着七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丁子，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汤中泛出诱人的清香。好吃懒做的洪七公说：“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汤好看得紧，有点不舍得吃。”又说，“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又有个甚么古怪名目？”而本身就是个美人的黄蓉却笑道：“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了，是不是？”金庸如此不惜笔墨描写樱桃，可见樱桃，等于美人，而吃樱桃像是在和美人接吻，香艳得很。岂止人喜欢，要不，那馋嘴的黄莺，怎么会抢在人们之前，扑棱扑棱地飞上前去，早早地偷吃樱桃那清醇的美味呢？

几年前，在去四川九寨沟的路上，盛开的樱桃花一直令我记忆犹新。那是立春刚过，蜀地的天，阴云渐散，略有晴意。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带来一股草木的新鲜气息。透过车窗，我看到田野上、道路旁、山坡里，一树树鲜嫩雪白的樱桃花，热烈地绽放在早春的寒冷中。那含苞未放的蕾，微微的阳光一照，就像一枚红色的子弹，点染着，簇拥着，粉红一片，让人觉得有种妩媚的春意在流泻，在跳荡。我急不可耐，很想让司机赶快停车，然后跑到路旁、田野里，徜徉在樱桃花树下，感受它的热烈、纯洁、高尚。可人在旅途，偶尔惊鸿一瞥的乍然相遇，已实属难能可贵。我只好怏怏地用目光久久探望，心头深处泛起怅然若失的情愫……

窗外，霏霏的春雨还在飘落。蓦然，不由想起唐代两位诗人咏樱桃的诗词来。李煜有小令：“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皮日休也有绝句：“婀娜枝香拂酒壶，向阳疑是不融酥。晚来嵬峨浑如醉，惟有春风独自扶。”我想，这两位大诗人所咏的樱桃诗，究竟谁的意境更美呢？恍惚间，我的内心似乎在说，还是更喜欢皮日休的“惟有春风独自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