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帅消防员vs乖巧女医生
1
9月,艳阳高照。
秋老虎在凭北市的地界上作威作福,气温没有丝毫夏末该有的样子。
离凭北校园最近的商场,超大功率的中央空调轰隆隆地灌冷气。
温烟被吹得有点头疼,不太清明地在心里算账。
眼前,是两种卫生棉。
黑色包装那个,11.9元8片。
紫色包装的,17.2元12片。
长度一样,但好像黑色那牌子好用一点。
“温烟?温烟?温烟?”喊她的声调一下下高扬。
“啊?”林雨晨连着叫她,温烟才从这场数字战争中抽身出来。
温烟进凭北大学还没一个礼拜,林雨晨是她在这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亲舍友。
林雨晨五官明艳又张扬,长着双无法忽略的大眼睛。
家境殷实,人也很爽利。
温烟把目光移到舍友身上:“什么?”
林雨晨随手从货架上抽了几个卫生棉扔到超市推车里,又重复了遍:“我刚问你呢,你高考怎么想着报凭北大学医学部的?是第几志愿?”
大学生活刚开始没一个礼拜,这个问题大概被问了五六遍。
像是讨论天气和中午吃什么一样自然。
“第一志愿,”温烟最终还是抽了包黑色包装的扔进车子。
过几天要军训,还是得拿好用的。
她耐心的回答林雨晨的问话:“基础医学、口腔医学,预防医学,我报了一串。”
“多买点这个,”林雨晨顺手又抽了几个短的,扔到温烟的车里:“军训当鞋垫可好用了。”
温烟讶异地重新审视了遍卫生巾,还有这用途。
“我也是第一志愿!”林雨晨又把话题绕回去。
像一下子找到知音,她不见外地伸手一把搂住温烟的腰,真细。
“还以为没人跟我这么傻,只想着学医。”
话音落下五秒,林雨晨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是,不是,我是说,他们都说学医很累的,每天过得赛高三。”林雨晨打了个补丁。
温烟没觉得林雨晨唐突到自己,她挺喜欢舍友那个直爽的性格。
“我也听说过,”她弯弯唇角,补充:“年年期末赛高考。”
“生理生化,必有一挂。”林雨晨拖腔带调。
温烟跟着笑了笑,拢了下被林雨晨撩上去的衣角。
“哼,我那群老同学听说我要学医,可没少挖苦我!一个个,以后可别落在我上!”
“他们说什么?”
林雨晨:“说本学霸脑子瓦特了,泡了福尔马林全报一水的医学院……”
福尔马林不是泡尸体的吗。
温烟咋舌:“这么狠?”
“等我学成归来,把他们全泡了,做标本!”林雨晨咬着牙,恨恨地摆出拿手术刀的样子切割空气转头又问她:“干嘛第一志愿报这个?”
“嗯?”正盯着货架的温烟凝在商品上失神一瞬,旋即自然又大方地说:“为了捡漏。”
“捡漏?!”林雨晨有点懵。
“我那个分可不够凭北大学本部的。我就是特别想来咱们学校,冒险报了医学部。”
怕林雨晨理解不了,温烟补充了句:“凭北大学医学部第一次在我们省招人,老师说分数线有可能特别高或者特别低。”
她走了大运。
这一年,凭北大学医学部分数线比本部足足低了60分。
她好运气进了这所原本没机会的百年学府。
“我靠,温烟,你可太幸运了吧!真是考的好不如报的好!”林雨晨转过头,艳羡地说:“我也想捡这种漏啊!”
温烟笑:“估计这辈子我好运都在这了。”
于是,林雨晨给温烟贴了个锦鲤标签。
林雨晨撞了下温烟的手肘,笑眯眯地说:“瞧不出你胆子这么大啊?!你这样报很容易滑档案哎!”
她头一次认真的打量温烟。
皮肤细腻瓷白,五官小巧精致。
笑的时候有对梨涡,温柔乖巧。
怎么看,也是个听话的学生,读书那会,肯定是老师最放心的那批。
能做出这样冒险的举措,还挺让人意外。
胆子大吗?
温烟回想起两月前守在电脑前,报志愿的那几天。
她是最谨慎不过的人,报凭北大学医学部的决定,是按提交键前十分钟闭着眼做出的。
“就是运气好,”温烟拿了盒牙膏,低顺下眼睫,接连扔了两包纸巾到购物车。
“说到分数线啊,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凭大的,高了分数线50!跟你一比可真倒霉。”林雨晨的声音大了几分,一边“哐哐”地朝她的购物车里扔东西一边说:“他读的国防生。”
温烟挑牙刷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国防生。
林雨晨重复:“真的,我们班大学霸,凭大的任何专业都能上。”
温烟张张口,却不知道该问哪句。
林雨晨像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温烟看了眼购物车,日用品差不多都全了,好像也没遗漏什么。
她掏出口袋里提前列好的购物清单,低头一边扫读一边问:“缺什么?”
“防晒霜啊!”林雨晨四处扫了眼:“这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你平时习惯用什么牌子的防晒?”
两人聊了几句,国防生的话题也就这样被揭过。
本来想打车回去,下班的点商场前堵成长龙。
林雨晨拎起手机一个电话过去,二十分钟不到,一个高瘦男生就站在跟前了。
大小姐昂着下巴,叮嘱着男人千万别把她和姐妹的宝贝们弄丢,而后挽着温烟的胳膊就朝商场外走。
温烟张张口,一时也理不清两个人的关系。
任凭着胳膊肘上的力道走出大门,还是朝后补了句谢谢。
凭北市,一点都没入秋的意思。
她们两个吃过午饭来商场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地面被照得橙晃晃的。
这会已到傍晚,天色渐暗,起了风。
吹在身上,干燥又清凉。
霓虹灯把天空映照得鲜亮,一座纸醉金迷不知疲倦的城。
好在离学校不远,两个人就这样踱着步子散步回去。
林雨晨跟她解释,刚那个就是她那个学霸老同学。
国防班的,今后会比他们医学生过得还高三。
温烟伺机多问了几句,然后便知道了国防班的纪律森明。
二四六早六点准时跑操,周六全天体能训练。
个个儿纪律严明,谈恋爱不提倡,打架更是甭想。
“寻意滋事的,轻则处分,重则退学。”
温烟重复:“打个架就给退学?”
“是真的!”
正聊着,背后乍然传来巨大的轰响。
几只地上啄食的鹊惊得扑楞楞飞起,卷起地上的灰。
温烟循着声音回头。
她半侧着身子张望,情况还没摸清,便被一个疾跑过来的胖子猛地撞了肩头,朝前狠狠趔趄一下。
林雨晨下意识手上用力挽住温烟的胳膊,使劲拉住了她要摔倒的趋势。
“喂!垃圾!你没长眼啊!”林雨晨冲着往前奋力奔跑的男人大吼。
这一声,淹没在逼近的发动机轰鸣声里。
温烟又朝后看。
一辆黑色机车急速地从巷子尽头驶来,猛地擦过她的衣摆,带起一阵迅风。
在她眼前,忽地朝□□至极致,将将贴近地面。
顺势一个摆尾,回旋至刚撞她的那男人跟前。
车身堪堪要压到人的时候,恶作剧般猛地急刹车。
挑衅与施压。
在地上使劲扎出一道弧,激荡起飞扬的土。
轰鸣声止。
逼近的车身早就把胖子吓得不住朝后踉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摔在地上。
两手向后撑着地面,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黑色机车不慌不忙,稳稳地停在原地。
温烟把目光上移,看向机车上的人。
她瞧见一双包裹在工装裤里的腿,长且直,懒散地垂在车身两侧。
精瘦的腰身,自然地挺得笔直。
黑色头盔。
温烟摸不清状况,有点紧张地攥了攥手心,余光瞟向巷子两侧的墙。
男人按亮车头灯,漫不经心地跨下机车,顺势将头盔摘下来。
一张轮廓凌厉立体的脸露在空气里。
灯光刺眼。
瞳孔感知到忽然的光源,好奇心占据大脑,温烟朝亮处望。
极短的寸头,贴着头皮,利落又张扬,嚣张地凸显着五官。
男人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吓作一团的人,带着张狂。
瑰丽红艳的火烧云在天边铺开,挥就殷红天幕。
大概是猛烈的光源,扎得温烟,双目刺痛。
林雨晨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干架了,她捅了捅温烟的胳膊:“走,咱们走吧。”
是应该害怕的。
温烟却像被钉在地上,报凭大的源头就在这人身上了。
显然,站着的男人也瞧见了两个不知所措的姑娘。
他目光放到温烟和同伴身上,不过几秒,和打量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
而后,微微朝后别了下头:“凭大的?你们先过。”
声音懒散又低沉,是男人变声期后的磁性与深沉。
像是被忽然唤醒,温烟低下头,牵住林雨晨的手肘。
巷子很窄。
男人朝左挪了挪,给两个姑娘让出道。
打架也不忘谦让路人。
似乎体贴又礼貌。
温烟被林雨晨拉着朝校门口走。
她经过的时候,堪堪擦过他的肩膀。
“打个架就给退学?”温烟小声问舍友。
“快走啦!”林雨晨拖她。
温烟偏头看了看那人,张张口,还是继续迈开步子。
地上两个人的黑影,靠近、交错、又分开。
他大概是不记得她了。
温烟默默在心里比划了下,她大概到他肩膀下一点点的位置。
她比初中的时候高了十几公分。
却依然长不过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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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天晚上,温烟的脑子立体回放最后听见那几句话。
她和林雨晨都走出好几米远,背后传来几句满不在乎的声音。
“你问我是谁?”
“国防班,邵嘉凛。”
比那会还拽,还混。
明知道自己这事犯纪律,还明目张胆告诉人家。
当晚,宿舍第一次集体聚餐,学校北门口的烤鱼店,听说凭北大学的学生都喜欢那家。
几个人还是走的那条近道。
林雨晨眉飞色舞地讲下午的遇险经历。
“那个大帅比,腿长一米八,像这样一个扫荡腿过去……”
温烟跟在旁边笑,林雨晨说得跟真的似的。
可实际情况是,傍晚她俩出现在现场的时候,那场争执还没开始。
但她记得,这人混惯了的。
高中老师不让做什么,他偏要对着干,打架、网吧。
跟他玩得最好的朋友,最后大学都没念。
“地上那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眼睛跟老鼠似的,猥琐的不行,学长肯定是见义勇为!真给我们凭大长脸!”林雨晨一边比划一边说。
“真的啊,那你俩当面夸他没?”刘畅笑着问。
“又不认识,当时也挺剑拔弩张,”林雨晨挽着温烟的胳膊说:“我还好,见过别人打架,也不怎么怕。我们烟烟都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拉她跑都拉不动。”
“哈哈哈哈,你不是不怕吗,你跑什么?”刘畅抓住重点,笑得更大声。
“要你你也跑!”林雨晨瞪圆了眼睛说:“满地是血,特可怕。我们学长还说‘我校友先走。’”
“学长挺贴心啊。”
“那可不,国防班的,跟我高中同学一样,”林雨晨昂着下巴说:“可能他们那种专业出人才,长得也好看。”
“国防院长得都好看?”刘畅插了句。
“都好看,”林雨晨用胳膊肘动了下温烟,寻一个附和:“是吧,烟烟。我同学跟那校友都挺帅的吧?”
“嗯?”恍神间,温烟想起昏暗天色下神色倦懒的脸,木讷地点头:“好看。”
林雨晨笑眯眯地说:“你看,烟烟给我作证!”
陈畅:“我听说明天军训的教官就是国防院大三学长哎?”
林雨晨:“那挺好,都是一家人,肯定会善待我们!我还记得高中军训可是累死了”
前面就是烤鱼店。
离着几米,温烟就闻到辣椒的香气。
温烟是甜城人,嗜辣,又累了一天,这会馋虫大动。
“四位,里面请!”
七八点,生意红火。
温烟跟在舍友后面,朝店里走。
一排排桌上都摆着巨大方形铁盘,红亮亮的辣椒油上下翻滚,咕嘟冒泡。
好饿。
宿舍四个,坐到了小店的靠窗位置。
“清江鱼,挑个大的!”林雨晨率先说。
鱼上桌,几个人吃得正热火朝天。
这店虽小,滋味却不错。
这是温烟在凭北吃到的最对口的一顿饭。
“烟烟,你太瘦了,咱多吃点啊,”林雨晨给默不作声的温烟挑了很大一块白嫩鱼肉。
温烟是有些瘦。
大概是高三的工作过于繁重,营养跟不上,她的腰瘦得没有A4纸宽。
脸色透明苍白,整个人瘦的很单薄,不太健康。
可如果细看,眉眼精致又温柔。
“谢谢晨晨。”温烟弯弯唇,把鱼肉一点点地吃进去。
隔壁桌——
“凛爷,你打架怎么不带我啊?我都八百年没打架了!”
“我为了你辛辛苦苦跟来读这劳什子国防生,你打架竟然都不带我!”
“哥哥,我为了你天天六点起床哎!”
“……”
最后那句故作怨馁的男装女人声让温烟有点不适。
她们桌四个显然都被这“娇羞”的女声吓到,默契地偷偷拿眼神瞟了眼邻桌。
说话的男人像是察觉到目光,讪讪闭了嘴,在位置上坐直。
温烟的目光在邻桌顿住。
她看见,半米远的地方,一双指关节凸起的手三指抽起玻璃杯口,送到唇边。
嘴唇沾到杯口,仰头,喉结滚动。
玻璃杯碰到桌面的时候,里面盛的液体见底。
那人轻轻嗤笑了一声。
刚说话的人忍了忍,又张口:“大哥,你不带我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咱们打架要是被发现可是要背处分的?”
“嗯。”邵嘉凛漫不经心地答。
“那你还打,你这被发现不完蛋了吗!老李肯定罚死你!罚你负重跑那次你忘了吗?一百来斤啊!那次……”
邵嘉凛打断他:“下次带你。”
说话的人立马转了口气:“嘿嘿,那行,你记得下次带我啊。跟你进这学院后可憋的手都痒了!咱们瞒着老李。”
“行了,陈奉,赶紧忘了这事吧,被指导员知道,咱们凛爷吃不了兜着走。”桌上一个白T恤的男人大山插进话来。
“知道了知道了。”陈奉把头朝右转,真换了话题:“凛爷,周姑娘前两天还请我们吃饭呢。你俩真没戏了吗?”
邵嘉凛懒散地应了声:“嗯。”
陈奉直摇头:“我刚在宿舍楼下瞧见她了,听说是等你的,你来之前见着没?”
大山:“哪是等人,是堵人!”
邵嘉凛背靠着椅子,低头戳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语气淡淡:“我没回宿舍,不知道。”
人姑娘白大热天蹲守一晚上。
陈奉:“冷心。”
大山:“冷肺。”
邵嘉凛:“我不是说了,以后要服兵役的,不想弄这套。”
陈奉:“我倒是想,也没机会。”
温烟这桌埋着头偷听了会,林雨晨忽然琢磨过味来,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把屏幕展给舍友们看。
“我认出来了,被妹子堵的那个就是下午打架那个大帅比!”
温烟看完屏幕上的字,顺带扫了眼舍友。
果然,她们装着夹烤鱼里的配菜,但都把目光偷偷瞥去。
温烟混在其中。
他一点没打过架的样,衣服齐整干净。
眉尾处有一道短痕,露着皮肤,衬出凌厉。
高高大大的,背脊宽阔像一座山,肌肉向腰处慢慢收紧。
那桌一点没发现被人盯上,还在聊天。
“陈奉,明天给大一新生军训,给你排的几班,看了没?”大山插了嘴。
陈奉随口答:“三班。”
大山:“我五班的,咱俩离得不远。”
陈奉:“哼,你瞧好吧,我带的兵肯定比你的强!”
大山笑:“你还真满脑子想着带兵啊?”
陈奉:“那想什么?”
“呵呵,”大山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转头问邵嘉凛:“你带几班?”
温烟把目光收回,低头默默戳着酸梅汁里的冰,静静的听。
“不知道,”邵嘉凛又倒了杯啤酒,倦漫地说:“没看。”
“没……没看?”大山一怔,而后朝邵嘉凛给了个了然的表情:“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哥们等着小学妹呢。”
“靠,你在这儿等着呢?!”陈奉从桌下踹了脚大山:“满脑子不良思想,回去写检讨。”
温烟这桌怕就是大山等着的小学妹中的几个。
林雨晨戳着块鱼肉嘟囔:“不要脸。”
大山回了陈奉一脚:“等阅兵的时候,你比我带的兵打分高,我给你写!”
陈奉不甘示弱:“你放心,我赢定了。”
大山:“口气挺狂,挺有信心啊。怎么着,让你的兵天天踢正步,做拉练,别人休息你不休?”
陈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这招也不是不行。做不好罚俯卧撑。”
大山不甘示弱:“那我们班不听话就罚跑圈!五圈!”
陈奉:“那我们十圈!”
“……”
听着隔壁桌议论,温烟这桌像是被架在火上的鱼,先在油锅里烹炸,再放上酱料坐在火上,用小火微微的炖,任人宰割。
林雨晨白了邻桌陈奉一眼,把筷子戳进鱼里,撒气似的使劲杵了下。
谁敢让她跑十圈?宰了他!
那一下子有些用力,鱼汤溅起来,朝温烟的身上飞。
滚烫的,落在她的肌肤和白色布料上。
她下意识地叫了声。
下一秒,看到邵嘉凛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挪过来。
温烟屏住呼吸,眼神不知何处安放,眼珠乱错几下,还是和他对上。
然后,像一只幼猫叼住后脖颈,一丝都动弹不得。
许是温烟那刻慌乱模样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松鼠。
邵嘉凛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瞬,勾了散漫的笑。
看了也没几秒。
他漫不经心地转回头,重新把玩着手机。
林雨晨自觉犯了错,立马站起来,紧张地抽出张纸在温烟的胸口胡乱擦拭。
“对不起啊,烟妹儿,烫到没?”林雨晨连连抱歉。
温烟低头,小声嘟囔:“没事。”
“艹,隔壁桌不会就是大一的吧?”陈奉早看到隔壁桌动静,压低声音在桌上交谈。
邵嘉凛低着头,声音里闷着看好戏的坏笑:“是吧。”
陈奉仔细朝隔壁桌看了眼,低声惊呼一句:“我靠,这届学妹正点啊!”
大山不满地推搡他一下:“学妹都给你刚刚吓跑了,还惦记个屁!”
温烟吃得又慢又细,足足拖了一个多小时才放下筷子。
那时候,邵嘉凛那一桌还在喝酒。
桌子上摆满了绿色的酒瓶,占了半边桌子,脚底下还有一个蓝筐堆满了空瓶。
她听对话里的意思,等到了明天他们当教官的时候,就只能滴酒不沾,不然要挨处分。
所以这一晚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更奇特的是,他们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才知道她们那桌的帐已经被结过了。
隔壁桌的陈奉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服务员说完:“您这桌账已经结过了”的时候,他的头霎时转过来,抢先说是邵嘉凛结的。
那口气,就像自己抢单一样自豪。
陈奉昂了下下巴说:“学妹们甭客气,算是学长为刚刚的事儿给大家道歉。明天你们军训都别怕啊!咱们都亲校友!”
温烟朝邵嘉凛那看了眼,他正低头回人消息,听到陈奉的话抬了下头朝她们桌看了眼,算是附和、算是礼貌。
“那多不合适啊,”对面的陈畅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自己来。”
“没事儿,我们凛爷有的是钱!”陈奉吊儿郎当地说。
下一刻,他的椅子被人使劲踹了下。
陈奉下意识抓住桌角才没摔下椅子,他转头盯着踹他的邵嘉凛:“哥,哥,哥,我也没说错话啊,我跟这儿夸你呢!”
林雨晨家庭条件很好,一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别人替她埋单。
长这么大还没人抢单抢得过她。
她低头从黑色GUCCI小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朝桌上一扔,拉着温烟就站起来。
小姑娘很有脾气:“隔壁桌我也买了,不用找。”
邵嘉凛目光轻描淡写的掠过一下,牵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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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去的路上,林雨晨三句话不离她那个高中老同学,凭大校友,国防生许澜。
大体上是讲,这个老校友有多么多么的烦人,多么多么的喜欢骚扰她。
温烟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听。
这个时节的夜晚是最舒服的,小风吹着树梢摇摇晃晃,吹得人都有些飘飘然。
温烟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的月色真好。
一进宿舍,舍友们都躺的四仰八叉。
温烟坐在书桌前打算再学会英语,好应付军训后的英语分班考试。
可翻出背来的文具的时候,她被一个旧歌词本吸引过去。
初中时候流行这个,温烟也抄的特别认真。
哗啦啦,温烟把那本子从头到尾翻了遍。
起初还是些流行歌曲,翻到后面多数是粤语歌。
开始发生转折的那张,一大张A4纸,孤零零写了两个单词。
“嘉木,凛冬 2005.11”
又见面了,真好。
温烟翻到那页,拿中性笔“唰唰”再次写下“2010.9”。
想起晚上那几个人的对话,她忽然有点想当四班的兵。
温烟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好,但还是起了大早。
她洗漱完打算把睡衣脱下来换军训迷彩服的时候,宿舍剩下三人才起。
林雨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支着身子把床帘掀开一个角,探出身迷迷瞪瞪地嘟囔:“烟啊,你起得真早。”
“习惯了,”温烟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雨晨打了哈欠:“没,我才醒。”
对床的陈畅跟吃了药似地突然从床上弹起来,高喊一句:“起床!”
林雨晨吓得一机灵,瞌睡都醒了,睁大眼睛问对床:“畅啊,你又发什么疯?”
陈畅麻利地捉着床铺的铁杆往下爬,一边爬一边利落地解释:“都是新同学,我留个好印象。”
“哦,”林雨晨泄劲儿似的仰回床上:“行吧。”
“也不知道咱们教官是不是昨天见到那三个中的,”陈畅一边往盆子里扔洗漱用品一边说:“好像一个三班,一个五班?还有个估计是四班吧?”
林雨晨懒懒地说:“你没事吧,你听听昨天他们那对话,把咱们当人看了吗?我可不要当他们的兵。”
“有道理哦,”陈畅一边端着盆朝外走,一边咕哝:“我们还用人民币狠狠羞辱了他们,所以还是小命重要。”
温烟对着镜子齐齐整整地把头发扎起来,束了个很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军训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温烟使劲拽了拽拉链束了下腰身。
可一松手,衣服又散成一件大罩袍。
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大布袋,忽然有点不想当四班的兵了。
老天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幸运儿”温烟真实的内心活动,到操场站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被分到了四班。
她那地方离主席台很远,老老实实的站着经历了早上的升旗、开幕式。
一阵掌声后,远远的,温烟看到整齐划一的军常服队列自主席台两侧向下跑。
在台前整成两块方形队列。
一队向左,一队向右,绕操场跑开,每经过一个班级,教官归队一人。
没几分钟,她们的队伍前列站了个如松柏似的人。
她眼珠子往左一瞄,站队伍最前面的是昨天的陈奉。
右边,是大山。
和昨天听到的一样。
她朝前看,唯独这教官她并不认识。
队伍最前一脸严肃审视他们的教官看上去不是很高,皮肤倒是很白,作战服在身上略微松垮。
但是眼神里透着股子狠劲,站得像一棵松。
温烟尽全力地朝其他队伍的队首看。
“喂,温烟,别东张西望啦 ,咱教官盯着你呢。”旁边的陈畅小声提醒。
温烟一个机灵把目光收回,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新教官。
队首的教官“啪”地敬了个军礼。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家的教官。我姓申,申星,大家可以叫我申教官。”
申教官人很和善,好说话,军训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再加上凭大的制度也还没那么惨无人道,每45分钟会休息一次。
三班的陈奉和五班的大山总是恰好在同一个时间休息,两个人一休息就凑一堆斗嘴取乐。
当然训练的时候也谁都不让谁,一个比一个严。
四十五分钟的训练过后,终于迎来了一次休息。
温烟他们宿舍一块到树下乘凉。
陈畅一边喝水一边问:“你看什么呢刚刚?简直魂不守舍。”
这一个发问,让正喝水的温烟呛得直咳嗽。
“没……没看什么。”她磕磕巴巴地说。
“好在咱们教官人好,大家刚都朝前看。你胆儿真大,脖子都扭90度了!”陈畅给她还原了下当时的情景:“我顺着你那方向瞄了眼,什么也没看到啊。”
温烟接过林雨晨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拭嘴角一边解释:“就是,刚走神了。”
陈畅也没深究:“行吧。”
趁着休息的功夫,温烟又偷偷四处望。
在她纳闷他到底跑去哪的时候,人还真给她撞见了。
极高的个子,在人群里挺扎眼,跟在两个上点岁数的人旁边。
那是她第一次瞧见邵嘉凛穿军装,绿色丛林迷彩,熨帖又挺括。
因为是休息时间,几个胆子大的同学掏出手机打算偷拍。
那几个都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结果被硬邦邦堵回去四个字:“不许拍照。”
这是纪律。
听申教官对他们三个的称呼。
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参谋长,邵嘉凛则是这次军训的指导员之一。
每次他巡查到三四五班这块,如果赶上陈奉休息,陈奉就会笑着说他摆官架子,脱离他们群众。
每次巡查到他们这块,温烟会站得格外挺拔。
军训到第五天的时候,新鲜劲过去,大家都进入到懈怠期。
温烟这个班因为教官性格温和的原因,有点不服管。
拖到第七天的时候,爆发了一次恶性冲突。
申教官和一个男学生冯庐叫上了板,甚至打了一架。
冯庐被申星纠正了几次动作,然后被罚了十个俯卧撑。
冯庐登时就脾气上来,使劲推了申星一把。
神色耀武扬威:“你就一破国防生,得意什么啊?入学比我分还低呢吧?家里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不为了免费,谁读这破玩意儿啊?”
觉得不够解气,又连连推了申星好几把。
毕竟申星也只是比他们只大两岁的学长,一下子惹毛了,动了手。
其实,准确得说是在防备他的继续推搡。
在申星的不还手下,冯庐愈发嚣张,嘴里骂骂咧咧地朝申星脸上招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臭要饭的……”
事情闹得很大,当时打起来的时候学生四散开,温烟被陈畅拖着躲到了一棵大树下。
这棵树周围站着不少学生,有怕伤及无辜的,又趁机休息的,也有看戏的。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陈奉一瞧形势不对,让自己班学生练军姿,赶忙跑过来拉架。
太阳晒得人头昏昏沉沉的,温烟瞧见申教官压着火,左躲右躲男学生的攻势,后来实在气不过,一个剪刀手把人直接撂在地上。
团长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申星把学生压在地上,举着拳头。
打架激起的尘土乌泱泱地弥漫在空气里,申星的衣服都被学生扯皱了。
“这像什么话!”团长朝着满地狼籍厉声呵问。
团长旁边跟着的教官赶紧跑过去让申星松手,然后把被压制的学生扶起来。
学生站起来,申星还保持着刚刚单膝跪地的姿势。
团长没让他动,他不敢起。
邵嘉凛朝前走了几步,朝地上的申星伸了只手。
团长死死盯着那只手,瞪圆了眼睛,朝邵嘉凛使眼色。
“起来啊,”邵嘉凛像没看见团长似的,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申星搭上,就势站起来。
邵嘉凛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扯歪的领口正了正。
“你扶他干嘛!”团长真的动了气,脸色极差,死死地盯着被扶起来的申星。
连带着对扶他起来的人也不满。
邵嘉凛掸灰的动作没停:“这事我信他。”
申星不卑不亢地站着,像一棵松。
邵嘉凛的当众顶撞,团长更气:“信他连学生都打?这不是恃强凌弱这是什么?”
这帮国防生是他带出来的,都是些捶不动打不死的硬石头。
而这帮大一学生在他眼里都是娇嫩的祖国花朵,怎么受得了这些石头的捶砸。
只是他没想过,花朵也有长歪的时候。
“怎么回事?”团长走到申星面前问话。
申星昂着头就是不吭声。
团长又问了几遍,申星就是不松口。
团长一背手,指着申星和贸然拉他起来的邵嘉凛:“行,你们俩晚上一起受罚,一个监督一个。”
学生们聚在那棵大树下叽叽喳喳,回顾着刚发生的事。
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申教官不为自己辩解,
林雨晨小声嘟囔:“我听许澜说,他们罚跑圈都是50圈起步的,咱教官怎么不解释是正当防卫啊?”
话音刚落,团长又补了句:“一个个都不服管,一人50圈,申星再写份检讨。”
陈畅脱口而出:“卧槽,这教官真倒霉,伸了个手就被连累上了??”
“50圈哎!”有学生自我带入了下:“不得跑死人!”
一颗心要跳出胸膛。
温烟的手腕猛地从陈畅拽着她的手心里脱出来,走出躲着一群学生的那棵树。
她站到团长面前,用尽全力地打了声报告。
声音洪亮。
“说!”团长严厉地顺口回答。
一转过头看到是个学生在打报告的女学生,军容整洁,模样还很乖巧。
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等着后文。
班里的同学也都盯着她。
连带着站在申星旁边的邵嘉凛。
温烟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被所有人关注的时刻,刚刚打报告的气势立马弱下来。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坚持着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声音闷闷的,有点连不成句子。
好在温烟向来很擅长叙事,学生和教官打架的源头和后续被她说得清楚。
她讲完,林雨晨就很讲义气地站出来,跟着附和:“对,刚那事不赖我们申教官。冯庐他没事找事。”
“对,我们申教官很好的。”
“冯庐走路故意顺拐,站军姿还有小动作,刚还是他先推的申教官。”
“……”
刚躲在角落里的学生纷纷站出来,七嘴八舌地解释这件事不赖他们的教官,是那个同学不服管教总找事。
到这会,团长的气消了不少,回头扫了眼笔直地立在一旁的两个人。
他指了指申星:“你跟小李带学生去医务室看看。”
申星:“是!”
团长踟蹰一下:“你顺便也给自己看看。”
“是!”申星的声音高昂了些。
刚要带队走人,团长瞥了眼刚刚扶申星起来的人,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别跟着我了,我可用不动你。你就在这待着吧。”
这件事唯一被牵连降级的邵嘉凛也不恼,登时立得笔直:“是。”
旋即他进入状态,朝路中央迈了两步,对散成一盘沙的学生们喊了声:“愣着干嘛,过来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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