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铅笔的旅行 | 重启增长·经济主角的自述

互推小编 2023-05-05

潮新闻·浙江日报监制冯永明范波策划邬敏黄彦本期执行朱亮羽县委报道组吴丽萍通讯员刘峻峰

——开栏语——

丽水

是华东生态屏障

也是瓯江、钱塘江、飞云江、

灵江、闽江、福安江六大水系

最主要发源地

“六江谭”即缘于此

——屹六江源头，“谭”处州之变

看见丽水与浙江

听见处州与中国

窥见区域与世界

总第178谭

入耳喧嚣，我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目光所及，是堆砌整齐的铅笔，滚动的机床，忙碌的工人。

“小伙子，小伙子！”一声招呼拉回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支被工人用的很短、脏兮兮的铅笔，它正看着我傻笑。

“老前辈，这是什么情况？”我急切询问。

“别急，听我道来……”从他的口中，我渐渐明了，我是一支来自丽水庆元的铅笔，作为一支小小的铅笔，我却撬起了20亿元的大产业，成为庆元人致富路上的“马良神笔”。

一

1978年，我诞生在庆元第一家乡镇企业——浙南铅笔厂，这是当时浙江省建厂最早的“明星企业”之一，也是庆元惟一一家铅笔生产企业。

与现在的风光不同的是，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浙南铅笔厂一度停产，据说当年厂内杂草丛生，机器生锈停转，甚至只有一名门卫留守……

1997年，庆元县黄田镇企业家周光军任浙南铅笔厂第六任“掌门人”，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令濒临破产的浙南铅笔厂起死回生。改革次年，企业销售额便超过了400万元，实现税收逾30万元。

浙南铅笔厂改制成功的同时，也让这成为了庆元铅笔产业的“孵化基地”，从这走出的创业者所建立的庆元铅笔企业超过50家，一位位创业者们勤奋努力，夜以继日的创新研究，鸿星、久灵等一大批铅笔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

众所周知，我的原材料是木头，若是按照现在的产量计算，一年就将消耗木材约25万方。家乡庆元森林资源丰富，却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家乡的企业家们始终坚持“不砍一棵树、不费一滴水、照样能创富”，在2000年后，他们开始寻找寻找可替代的木材资源，在新疆、俄罗斯等地甄选原材料，最后决定利用千里之外的杨木替代家乡本地的椴木进行生产，在确保我优质的质量同时也保护好家乡的绿水青山。

“不产生一滴受污染的水，不生产一根油漆质量不合格的铅笔，是庆元铅笔行业保护生态、服务消费者的初心。”铅笔前辈对我说，这是企业家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企业家对绿色发展的坚守，对家乡生态的爱惜，不仅让我们的身影走向了更多人的视野，也让家乡庆元连续14年获得中国生态环境第一县的称号，而且还摘取了“中国铅笔生产基地”“国家级出口铅笔质量安全示范区”“中国轻工业特色区域和产业集群创新升级示范区”“国家外贸转型升级基地”等四项“国字号”桂冠。

我的身上是中国北疆的原料木板，经过了十几道工序的淬炼，组成了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也不负众望，在原材料和销售“两头在外”的情况下，硬是把产量做到了全国的三分之一。

现在，我的家乡一年的铅笔产量达到了70亿支，占全国总产量的30%，把70亿支铅笔首尾相连，可以绕赤道31圈半。在过去的40多年的时间里，家乡的祖祖辈辈在缺乏“天时”和“地利”的情况下，靠着“人和”，把“铅笔制造”打造成了支柱产业之一。

二

……

“前辈，这才开春，为何感觉工人们都很兴奋？”

“小伙子，先前三年疫情的时候你还没出生，现在放开了，大家可都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

2019年以来，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家乡庆元铅笔企业出口受到冲击。同时，国外铅笔厂家数量激增，国内行业原材料、人工成本的增加，中国整个铅笔市场不断萎缩，然而我们家乡铅笔产业却逆势飘红。2022年庆元县全年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13.24亿元，铅笔制造业增加值增长30.8%。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乡的企业家怎么做的？”

“前辈，您请讲。”

“家乡的铅笔产业在疫情三年能逆势飘红，主要啊，靠四大招……”

“哪四招？”

“第一招，组织展会，开拓市场。家乡面对国际国内多重因素冲击，急需拓展外贸渠道。山有所呼，海就有所应，宁波、庆元文具产业搭建平台促进两地达成产品研发、销售方面合作。宁波美博进出口有限公司是宁波市进出口前20强企业，渠道丰富、采购量大，就助力过家乡铅笔企业拓宽销路。”

“其他的呢？”

“其他的，比如组织企业网上参展和宣传，就像久灵公司，打造自己公司的抖音号，与全国各大美术院校的老师合作，疫情出现的宅家现象为绘画铅笔提供了非常好的销售。同时，家乡还组织企业参加首届中国文化办公用品展、2022中国跨境电商交易会等各种展会，扩大了宣传效果，提升庆元产业知名度。”

“第二招呢？”

“第二招，行业整治，践行绿色发展。针对当前国际形势严峻，只有确保铅笔企业漆原料安全使用与管理，对绿色环保的水性漆推广应用，才能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

“前辈，水性漆的优势在哪？”

“这你就不懂了，水性漆抹在你的身上，一方面保护了环境，减少了污染；另一方面，对于小娃娃们来说，你是必不可少的学习用品，换了水性漆之后，他们把你捏在手里，咬在嘴里，可都是无害的！”

“这下，那些买家得更喜欢我了。”我窃喜。

“第三招，品牌培育，提升美誉度。鼓励企业创品牌。之前说到的久灵公司，他旗下的产品已经有了非常稳定的客户群。在绘画爱好者群体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尼奥尼’画笔。得益于品牌建设和过硬的品质，久灵不仅占据了国内美术用笔大额市场，还对产品的定价有了话语权，仅一支‘尼奥尼’碳素笔的利润，就是一支普通铅笔的几百倍！”

“前辈，意思是卖一支尼奥尼碳素笔抵得上一箩筐的普通铅笔？”

“年轻人就是脑子快，久灵旗下的‘飞雁’‘少年派’‘尼奥尼’等产品先后获得省市著名商标荣誉，甚至他们还踏足美妆领域，旗下美妆品牌‘CZEL绔姿’在上海美博会摘得‘中国好品牌’奖章，还打入了欧美市场！”

“前辈，隔壁那些眉笔、唇笔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对啊！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第四招，业务培训，提升外贸能力。举办网上展、RCEP、外贸政策、漆原料安全使用与管理等培训。企业专家无保留的授课讲解农产品在日本等国际市场趋势及出口要求，提升外贸企业业务水平等。”

“四招齐发，难怪这几年家乡的铅笔行业还能逆势增长……”

“可不是吗，家乡的企业家脑子灵光的很！”

三

“前辈，我明白了，40多年来，我们庆元铅笔畅销海内外，保持长盛不衰的秘诀就是过硬的产品质量和响亮的品牌效应啊。”

“是啊，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啊……”

家乡的铅笔产业虽起步早、发展快，但大多数铅笔企业的业务都是来样加工，订单生产仍停留在“量”的扩张上。如人们常知的晨光、得力等知名品牌的贴牌加工就是在我们这做的，所以产品价格容易受到品牌方、出口外贸企业和国际市场多方控制，产品附加值并不高。

2008年之前，家乡30多家铅笔厂，都是从宁波上海的这些外贸公司接订单，价格一压再压，鸿星文具有限公司的老板提议，直接将销售部门搬迁到义乌，从国外的公司接一些订单。

直面客户，主打外销，这下家乡的铅笔可算是乘上了东风，扶摇直上。家乡庆元的县政府趁热打铁，组织各家企业四处参展，近到广交会，远到德国法兰克福国际办公用品展，都留下了祖祖辈辈的身影。

“代工订单如雪片般飞来……”铅笔前辈这样形容那年的场景。“家乡的领导也十分重视，县经济商务局党组书记局长陈文化曾经说过，他们搞了一个专业园区，有650亩，让企业家们集聚发展。他们则干政府该干的事情，要做区域品牌，把庆元铅笔的品牌知名度做大！”

随着我们的蓬勃发展，庆元铅笔产业配套企业也随之“崭露头角”。浙江安益新材料有限公司生产的铅笔漆供应量占全国铅笔行业的30%、浙江联兴文教用品有限公司生产的彩色铅笔芯占领全球六分之一的市场份额……经过多年发展，家乡已形成一条包括软化板、成品制笔、设备制造、笔芯、漆胶等产品在内的铅笔产业链，产品也从单一化走向了多样化、专业化、高端化。

听说这两天，在家乡庆元县委十五届三次全体（扩大）会议上，他们提出，要深入推进“631千亿工程”，其中这个“3”，就是我——铅笔，与竹木、食用菌加工两哥们儿，三大传统工业产值均达100亿元，合计300亿元，形成三大百亿产业集群，雄心壮志，让人期待。

……

“咦？这怎么还有一箱笔忘记搬了？”随着脚步声的慢慢靠近，一位工人嘀嘀咕咕的把我与兄弟们抱起。

铅笔前辈见状，急匆匆地朝我大喊：“小伙子，后会有期！听说你这箱要飞向大不列颠王国……”

前辈的声音渐渐模糊，我暗暗的想：“大不列颠……那的孩子眼睛是什么颜色，拿着‘Made In China’的我，不知道会画出怎么样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