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被子(散文)

互推小编 2023-05-18

被子是人们最熟悉的床上用品，但凡想生存下去，都离不开被子。女孩子出嫁，要陪上几床花花绿绿的被子；工作调动的白领、外出打工的百姓，或是远走他乡的莘莘学子，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少不了被子。

睡在自己住所的卧榻上，除了酷暑难耐的季节不用盖被子以外，其余温暖或寒凉的季节，没了被子盖，或是被子盖的不够严实，风寒感冒一类的疾病肯定会找上门来。此外，被子还具有遮羞的功能。如果睡觉时，故意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暴露出光秃秃、白亮亮的身体，既使仅仅夫妻之间，也显得有失风雅和道德水准。羞恶之心，人皆有之，睡觉也要讲规矩。

被子大抵长度都是两米左右，可宽度没有统一的标准。有宽窄不一的单人被，也叫“独幅被”，或两人合盖的双人被，也叫“宽幅被”。

在改革开放前贫困的年代，做被子的布料是凭票购买的，棉花也是凭票供应的。凡是凭票供应的东西，用起来大都不是很充裕。

记得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我和生产队的另一个小伙子，被派到公社驻地附近挖小河沟。因为三餐都能吃上山芋掺杂大米做的米饭，活儿也不算重，有的人就把这等差事戏称称为“干洋工”。干洋工的地方离家八九里路，为出工方便，工地上的人，每天晚上都要住在用玉米秸秆搭的棚子里。

我从家里带了一床宽度大约一米的小被子。住在四面透风的棚子里，加上多人居住，仲秋时节还不觉得冷。可到了初冬，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那年的“洋工”一共干了两个多月，竣工的时候已是初冬季节。没想到的是，大队带队的民兵营长对我说:“棚子暂时不拆除，说不定以后还有用。你回家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自己做饭自己吃，工分照按天付给你。”我觉得不干活还能挣工分，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白天可以晒晒太阳，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沿着河堰到处走走。可到了夜里就不行了。一是怕冷，一是怕小偷光顾。几乎每天晚上都没睡过安稳觉。因被子窄，我掖了左边，右边会漏风；掖了右边，左边会透风。当我手脚并拢，直挺挺地仰躺在地铺上时，小肚子及两只胳膊都冷的起鸡皮疙瘩。寒号鸟懒得做窝，冬天的夜，常住在天然的石缝里冻得发抖。它最盼望的就是早晨温暖的阳光，因为太阳出来了，它就不冷了。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酸。为了挣口饭吃，我与寒号鸟哪有什么区别呢？因家境贫寒，没有宽大的、厚实的被子可盖。只能在寒冷的草棚子里，熬了一夜又一夜。终于近一个月的时间，工棚被拆除了，我才有幸带着被冻坏的肚子返回了家。

或许是冻坏肚子的缘故，从那以后，我经常肚子疼，经常拉肚子。好在结婚后，老婆用红糖炒生姜，逼着我当饭吃。慢慢的，肚子就越发地变好了。

改革开放以后，市场上的布匹和棉花已不再紧张，各种票证逐渐退出了百姓生活。当我参加高考，并接到了高校录取通知书时，母亲兴奋地挪着小脚，在离家十几里路的集市上，买来布匹和棉花，给我做了一床宽度一米五十厘米的大花被。“三面新”的被子盖在身上，绒绒的，暖暖的，加上棉被里散发着母亲留下的余温，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结婚时，母亲又给我做了一床宽一米八十厘米的凤凰戏牡丹的被子，和一床宽一米五十厘米的褥子。而我从学校退下来的被子，用作父母亲铺的褥子。原来父母亲因经济拮据，是不曾铺褥子的。看着母亲兴奋的脸，我却难过的直想哭。

老婆是一个节俭的人。她节俭的令人觉得她如同守财奴般的吝啬，节俭的让人难以接受。我在外地工作时，逢年过节回家，看到她盖的被子，被里被面都打了补丁，棉花絮也是硬邦邦的。我郁闷极了，就偷偷地把铺的褥子一角拆开，发现里面竟是一片一片的烂粘片。此外，褥子里面外面，还留有孩子们小时候尿床而形成的一片一片、“地图”般的印记。

看我脸上有愠色，老婆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不能浪费，也不能大手大脚，该省的还是要省一点。再说，被褥又不是给别人看的，陈旧一点没啥关系，只要暖和就行。”

今年春上我退休回家，发现家里的棉絮被褥全都变成了蚕丝被。且被子的宽度大都变成了两米三十厘米。

我笑着说:“家里的棉被怎么都换成了蚕丝被？从来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老婆说:“前几天，儿子从城里开了一辆几十万元的奔驰回家。看见家里破烂不堪的被褥，没跟我打招呼，就到街上的超市里买回来几床蚕丝被，可得花不少钱呢。有了蚕丝被，俺就把以前的棉被褥都当作破烂卖掉了。”

“其实，被褥早就该换，咱也不差那点钱。全民都小康了，消费要升级，生活要讲究品位，该享受就享受。老是克制自己，不值。”我说。

老婆说:“是的，咱东邻西舍、前前后后的，大都把棉絮被褥改成蚕丝被了，还有的改成了驼绒被，鸭绒被。每每晒被子的时候，那靓丽的、色彩缤纷的颜色，与咱家的破破烂烂的被子相比，俺真觉得无地自容。蚕丝被轻柔，透气性能好，防螨虫，防静电。盖在身上不会使人产生闷热感，有利于提高睡眠质量，有利于身心健康，多花点钱也值。我现在真的是想明白了。”

晚上，我和老婆同床。因床大、被子宽，本想找老婆温存一下，我找了半天，才摸到她的一只手。原来，她只顾着高兴，就胡乱地把被子往身子上一蒙，横着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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