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待客第一菜,大理生皮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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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大理的“生肉”“生皮”,就像经过一片洋溢着油炸臭豆腐味道的街道,或皱眉掩袖,或知味闻香,要么爱得真真切切,要么恨得咬牙切齿,绝对不会有第三种波澜不惊的中庸意见。
今天,我就要向大家推销一下这道千年名菜,同时为它一直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平反”。
生皮的概念有点杂,既可以专指,也经常被引申为同“生肉”一个意思,即不仅包括生皮,还包括生肉。再往远处说,还包括生猪肝、生腰花等,肉的所有者不仅仅指猪,牛、羊都可以包含在内。
这里着重说一下通行的“生肉”:取火烧猪肉的靠近后腿部分的肚皮及肉,分开切成细丝,佐蘸水即可。
“生肉”其实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血淋淋,而是类似于西餐中烤牛排等要求七八九成熟不等的概念。您也许对我的叙述非常怀疑,那就先看一看大理地区的猪肉的上市过程吧,特殊的工序是大理“生肉”不“生”的关键。
猪宰杀后,在水井边用稻草或麦杆均匀地盖住,点火烧烤肥猪。一人用簸箕煽风,以风助火,一人用棍子不时地根据火势拨动草秆,或者添加草秆,让火将整头猪均匀的烤成焦黑。然后用井水冲洗猪体,并用杀猪刀将焦黑的毛皮刮去,再冲洗干净。这样一来,经过刮洗的肥猪整体呈诱人的金黄色,并散发出一股股烤肉的香味。最后进行开膛破肚,将肥猪分割成若干块,待烹调食用。这就是白族人民的“火烧猪肉”。
这样处理,没有汤煺猪肉的腥味,还为“生肉”提供了绝佳的原料。猪肉靠近后腿部分的肚皮部分最为柔嫩,一经火烤,猪皮立熟,而肉也至少七成熟以上了。蘸水则主要由炖梅、辣椒、花椒、胡椒、生姜、蒜泥、细葱、芜荽、酱油、芝麻、花生等为佐料调制。
所以我常常感慨,为什么很多人吃着八成熟、七成熟甚至六成、五成熟的西餐食品,能摆出一幅安置若素的优雅、惬意状,没有半点的修饰成分,却一听到大理的“生肉”就将“蛮夷”两个字毫不犹豫地抛出 ……
可怕的区别对待。想起近几年针对外资企业享受到种种优惠待遇,国内有这么一股思潮,大意说,根据市场经济的原则,国民待遇原则是一个国家应当对外国企业以内资企业同等的待遇——因为一般情况下,国家总是对外资企业有更多的限制。而中国却相反,内资企业的待遇远没有外资企业的待遇优惠,所以人们疾呼:给内资企业以“国民待遇”。多么好玩的一个反讽。我想这个口号同样适用于大理的“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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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到了大理才知道有“生肉”这种吃法,其实食生是一个世界性的古老话题。
中国食生的文字历史可以追朔到公元前823年的周宣王五年。据出土青铜器《兮甲盘》上的铭文记载,那一年,周师大举出动,击败了入侵的猃狁部落。凯旋归来的大将尹吉甫私人宴请张仲及其它友人,主菜之一就是一道生肉菜:生鲤鱼片。
与此相印证的是《诗经-小雅-六月》也专门描写这次战争,并在结尾提到了这道菜时。“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脍鲤”就是生鲤鱼片。
“脍”字指切细的生肉,也可表示把肉切细的动作。《礼记-内则》、《礼记-少仪》详细开列了当时士大夫阶层的食单,其中生肉种类蔚为大观,有切成薄片或细丝状的鱼脍、牛脍、羊脍、兔脍;也有切成条块状的生肉(称为“轩”)鹿轩、麋轩、獐轩、野猪轩。秦汉之後,大部份生肉被淘汰,而鱼脍却保存下来并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并衍生出一个“鲙”字,专门表示生鱼片。
古人类都经历过生食的阶段。在发明取火与保存火种的技术之后,吃生肉的习俗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还延续了几十万年。大理延续至今的食生习俗至少有了质的改进——肉已接近熟,还配以考究的佐料。远在极地的爱斯基摩人则一直食生,而且“生”得彻彻底底。早期探险者常常鄙夷爱斯基摩人这种原始的饮食习惯。但后来无数事实告诉他们,要想在这片寒冷、缺少植被的地方生存,就必须习惯于吃生肉,喝新鲜的动物血,否则将无法生存。因为缺少植物食品,人体无法摄取足够的维生素,而煮熟的肉会丧失大部分维生素。缺乏维生素,人就会大大降低对败血病的抵抗力。吃生肉是爱斯基摩人千百年来同这片荒原斗争所取得的生存经验。爱斯基摩人的食谱可谓种类繁多,无奇不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只要能猎取到的动物,都成为爱斯基摩人的盘中餐。倒不是由于爱斯基摩人个个都是美食家,而实在是因为总体上的食品短缺,所以他们能得到什么,就吃什么。爱斯基摩人经常猎取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有:鲸、海豹、海象和海狗。陆地哺乳动物主要是北极驯鹿,还有北极熊、灰熊、麝牛等。此外,爱斯基摩人也猎取各种其他毛皮动物,如:北极狐、狼、狼獾、野兔、松鼠、麝鼠、旅鼠等。
大理地区食生的历史和种类也不例外。
公元863年(唐懿宗咸通三年,南诏世隆年间),作为唐朝派安南经略使蔡袭幕僚的樊绰考察南诏国后写了《蛮书》,其中有大理食生的记载:
“猪羊猫犬骡驴豹兔鹅鸭,诸山及人家悉有之,但食之与中土稍异,蛮不待烹熟皆半生而啖之。”
400多年后的元代,马可波罗和李京又记载了这种特殊的饮食风习。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写道:这里的人民生吃禽鸟、绵羊、黄牛和水牛的肉,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们的肉类,是用下列的方法保藏的。他们将肉块切成小块,浸在盐水中,再加人儿种香料。这是为上等阶级的人备制的。至于较贫苦的人,只是将肉剁碎后浸人大蒜汁中,然后取出来食用,味道像烹调过的一样。
李京的记述比较简略,但作生肉食用的对象除了上述的动物外,又提到了鸡和鱼,而且明确指出白族“食贵生”。
从上面的记录可以看出,食生的历史在大理已近1500年,种类和中原地区一样丰富,涵盖了猪牛羊鸡鱼等主要肉类。其实,这种习惯至今仍在延续。
洱源山区的一些白族群众喜欢吃羊生皮。羊生皮的制作方法与猪生皮有所不同。羊生皮的做法是:去毛,剖腹,去除内脏,在腹内放满香椿叶、花椒叶、香月叶等香树叶,再把腹部缝合,然后在栗炭火上反复烧烤,直到羊皮肉烤成深黄色,已明显呈现将熟状态。这时候,就可以割取羊肉切细,拌上各种佐料食用了。据说,吃羊生皮不但香味四溢,口感极鲜嫩,而且还可以去寒补身。而云龙的羊生肉则仅保存了形式:先将羊肉烤熟后冷却,凉拌后食用。
一些地方,还食用“生猪肝”、“生腰花”,方法和上述的“生肉”一样。略微不同是吃生淡水虾、淡水螺蛳,在此就不作详细地介绍了。
离开大理的视线,其他地方也一直延续了食生的习俗。
广西地区的苗族有一道菜叫凉拌生肉,传说是当地先祖在避难时发明的。因为战乱和匪乱,人们常常避难于山林,为避免敌人发现,不能生火煮食物,于是便发明了以醋泡生肉吃的方法,传至现在,便成了一道美食:将新鲜肉切成薄片,放入当地特制的白醋搅拌,佐以香料而成。白醋是烧烤米酒时,接用度数很低的尾酒存于坛中发酵而成。这种醋将生肉咬透之后,其肉生味尽除,却保存了熟肉没有的鲜嫩味。
藏族爱吃肉,但和所处的地域一样,有特别的选择。比如他们只吃偶蹄类牲畜,不吃奇蹄类牲畜,当然,他们也吃生肉。西藏气候寒冷,他们将生肉挂在雪风里吹干,想吃了就直接放点佐料吃这样经年不坏的干肉。取一些产在羊卓雍湖边的干肉"羊卓干素",放上清润的酥油,再蘸辣椒盐粉,吃一次就让人终生难忘。
在看远一点,国际视野内食生的例子举不胜举,单单餐馆里就一大堆,就不一一列举。只点一下和大理“生肉”最相似的“摩尔多瓦生肉”:摩尔多瓦人将上市的肉皮放在火上烤一下后,调点佐料直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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