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两世的情书
(一)天若有情
使我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存在的,不是别的男人,而是我自己。2020年年底那天,云沉风啸般肃杀的北京城迎来了久违的第一场雪,执念和初心让这场雪在我的记忆里,始终都是雪白雪白的,直到现在都没有融化。
上天所赐降临到你身边,使你幸福的,就是礼物,使你不幸的,就是惩戒。幸福与否,大可主观去感受。礼物或惩戒,又因人而异。我们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的想法,至于什么时候降临,什么地方降临,就是上天的安排了。上天可不是坐飞机放火箭,TA是造物主,造过人,现在已经不用造了;造过星辰宇宙;造了万事万物的形态和发展规律等等。TA工作,我们的爱情就是TA制定的,这或许只是TA眨一下眼睛就能完成的工作量。
你是礼物,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以后还会是我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不管以后,在我们的生活里又给你增添了哪些新的角色,你始终都是礼物,是TA赐给我的。
TA所赐并不是滑稽之谈,顶级物理学家探索自然界奥秘的同时,又不禁对上帝和佛祖仰视膜拜。从牛顿惊叹于奇妙的物理规律,爱因斯坦在其学术文章中多次浓墨引证,再到最近网络上一则沸沸扬扬的杨振宁信仰的讨论视频。物理学家的言论引来了广泛的评论和猜想,物理学家门前的信箱,科技论坛,工厂的吸烟亭,胡同的棋牌室,大街上公共卫生间等等。真理不是永恒的,质疑是永恒的。在舌辩群儒或群儒辩舌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下,三位虽年迈却不糊涂的大师当然选择沉默。
那日雪天,TA没有现身,只是安排我遇到了你,安排本就是现身的明示。对我来讲,看到TA的意义远不及遇到你,这大概是TA没有现身的原因吧。其实,我一丁点儿都不好奇TA为什么没出现就走了,反而,是你,集我所最爱的女性特征于一身,出现,弥补了我的前世和今生。
(二)前世今生下辈子
TA一定有讨厌的人,也就是说,TA一定也有喜欢的人。
看一个好人,经历有多苦,去想象他的前世。看一个恶人,遭受的恶报,去寻迹他的下辈子。对TA来说,人类的今生实在是太长了了,所以就有了老病死,人类只能在短暂今生之余留下诸多遗憾或悔恨,但业报还是要还,于是,就有了下辈子。我的今生,其实就是我前世的下辈子。
小时候,有一次我妈揍我,追赶中,跑在前面的我情急随口说了一句“妈,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我妈在后边追,回了一句“上辈子我造的什么孽,怎么生下你这么个东西。”母子二人,在一次茶余饭后的轻微家暴里,引发出一段对生命哲学的激烈探讨,我问我妈,我妈问她自己,当时二人都没有得到答案。答案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妈抓到了我,并把我胖揍一顿,我靠着墙根站在她面前起了忏悔词,发了口誓,她才一边生气一边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收拾家务去了。原来,她要的不是答案,她也不在乎答案,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提问,她要的只是“认罪伏法”并“改过自新”的儿子。
“上辈子我造的什么孽,怎么生下你这么个东西。”话很糙,可这句话似乎帮助我去寻找答案,原来今世的苦,与上辈子的经历有关。孩提时代,对待未知领域的恐惧大过好奇,坊间传闻和家庭教育让我继续追问的念头不攻自破。以至于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再提及,如同往小孩的心潮丢进一块不明物体,没有激起水花,慢慢地沉入大海,海水的味道是甜的,一望无际的海面,能激起水花的一定是使他快乐的。
这个小孩长大成年,为了谋生立身,自我多次蜕变之后,心潮平坦了许多,因为海水减少,海水的味道也越来越苦,不管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砸进我的心海,没有水花,然后没过多久就会消失,一望无际的涸道,只剩涸道上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坑,没有任何标记,走近看,这些坑深不见底,这仿佛是在告诉我,成年人的喜悦和悲伤,相似、短暂且轻描淡写。
遇到你的时候,孩提时丢进心海的,当时看不见找不到的问题,如今在涸道上,我找到了答案。一块巴掌大的红石,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石文,指尖触石,逐字数墨,上面记录了我的前世今生,浮现画面,其他人很朦胧,唯独我和你如此生动。
初看惊叹此神迹,上天撒落天机石。
“我”挑着两担石头,从石头堆,沿着脚印压出的小道,走进庭院深处,一群赤膊大汉们在刨土,和泥,垒墙,铺路,“我”把扁担放下,倒出碎石,抄起工具跟着一起干活。我环顾这庭院,有一个足球场规模,有假山,河道,凉亭,庭廊,看着像花园,我们这群人应该是当长工的。这群人就只是干活,没有交流,除了谈话类节目以外,男人们在一起干活,好像都不怎么爱说话。没一会儿,骄阳开始灼烧这片庭院,三伏天,水分从身体的毛孔析出变成了汗,剧烈的震荡和重力的作用下,或直接掉在地上,或顺着身线掉在地上,或在身上继续聚集,变成豆大的汗珠。偶尔漂浮过的也是阵阵热浪,推着汗珠去身体的其他地方聚集,也推着长工们的眼神,看向凉亭座椅。骄阳下的目光越是乞求,凉亭下的目光则愈加冷酷。那是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他手里的皮鞭更加冷酷,嗜血成性,只有血才能让皮鞭更加兴奋,“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随时都可能被它盯上。
午饭过后是短暂的休息,顶着烈日继续干活,一直到太阳退到庭院以外的天空,庭院里才没白天那么炎热,此时天色还没全部变暗,大家却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开始有说有笑,监工也像是换了一副面孔,手里的皮鞭换成了竹简,不知何时站在“我们”当中,没有威严,没有骄纵,借助暮色,把自己掩饰的干干净净。站在光明里的人身上充斥着黑暗,却不畏惧光明,手持权利,迫使权利下的人低头,然后,低头者就成了工具。
随着有个传话的跑来,在监工耳边说话,话毕。监工对着“我们”答了了一声“小姐来了”。朝大家转头的方向看去,三个女孩朝我们坐着的方向走了过来,旁边两个女孩,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小盒,中间的女孩,手握丝绢,个子很高,因为她的身高与她身边的女孩一样,年龄却比她俩小五六岁,估计十五岁左右,穿着打扮也比那两个女孩更精致。从这三个女孩当中找到“你”,并不难,因为你嘴角有颗小小的痣,既可爱又好看,我只是没想到,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孩,手里端着小盒。
我和“大家”一起把目光转到这三个女孩方向,然后他们又都低下了头,只有我还在继续的打量她们。隐身的好处,就是隐身者盯着对方,双方都不尴尬。来到众人面前,小姐从你手里接过盒子,左手托着,右手翻开盒盖,整齐码放着圆柱形的小糕点,从边上依次分发。这些劳力之中,包括我在内,共有四个都是精壮小伙,其他三人,忠厚长者模样。天气炎热,小伙子们,下身着长裤,挽着裤脚,上身裸露,胸肌隆起,腹肌轮廓线条随着呼吸的节奏忽隐忽现,看上去结实强壮。小姐的目光如电,直至他们身体,宛如风雨交加,一道道惊空雷电劈向大地,把大地炸了个粉碎,晴空后,天地又恢复平静,大地已粉碎,而雷电了无踪迹。
分发糕点,到“我”时,小姐把盒子递给了“你”。“我”抬起了头,“你”低下了头。“你”抬起了头,“我”又低下了头。我嘿嘿一下,看着你俩的扭捏不安,笃定你俩肯定互相爱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好说,至少小姐一定知道。年轻人的爱慕之情,是隐藏不住的,不光能被彼此识破,连旁观者也看得一清二楚。倏然,小姐转头看向了“你”,忧伤里带着无奈;又转头看向了“我”,同情中带着愧疚。
某天晚上,跟随你俩的行踪,迎着天空的满月,来到一处高地,这个高地像个小山坡,离村子还挺远的。“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大块布料,平铺在地上,先试着坐在上面,在凹凸不平的地方,从旁边拔了些杂草垫在布料下。然后,两人坐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稻草香和花香,小虫子在草丛里跳来跳去发出的草动声和鸣叫声,远处村落零星动静,难以分辨是人声还是犬吠。抬头观望,繁星映照,圆月独皎,“我”看着月亮,“你”盯着星星。
“我”:走了这么远,在这个地方就没人能打扰到咱俩了。
“你”:从这里,能看到村子吗?
“我”:看不到。
“你”:那,能看到家吗?
“我”:更看不到。咱们看不到他们,他们也找不到咱们。
“你”:可我为什么有点儿害怕。咱们能看到星星,那星星能看到咱们吗?
“我”:应该可以。
“你”:那该多幸福,住在星星上。
“我”:住月亮上更幸福,周围被繁星环绕,还会令地上的人们羡慕。
“你”:月亮只此一轮,太耀眼太瞩目了,爱它的人一定很多,它不属于我们。相反,浩瀚星辰,没人会留意一点星光,星光渺小,且相似,虽然只有一点,却拥有了整片天空。带我走吧,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村庄和家。
“我”:明天我就去求老爷,求他放你走。然后咱们就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回来。
次日,“我”来到老爷府上,请回事传话,求见老爷。老爷在大厅召见“我”。
老爷:有何事啊?
“我”:老爷,我给你跪下,求您开恩,放她走。
老爷:为什么呢?
“我”:我和她真心相爱,我要娶她为妻。
老爷:那你知道我要收她做小妾的事情吗?
“我”:知道。可是她在您府上,并不快乐呀。
老爷:我快乐就行了呀。我放她走,我就失去了快乐。你这么在意她,那谁在意我呢?
“我”:我给您磕头,我给您当牛做马,什么都行,只要您放了她。
老爷:你起来吧。我不为难你。因为彩礼和嫁妆我已派人送到了她家。你是孩子,此事你无法做主。就让你爹娘和她爹娘,明日中午饭时来我府上,我和他们当面商议。
第三天,老爷请“我们”吃饭。一张大桌子,大家分宾主落座。菜肴已齐,老爷吩咐下人给大家盛饭,所有人都拿小碗,而给“我”盛了一大盆。老爷:你是年轻小伙子,要多吃。饭桌上不谈事情,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这一大盆饭菜下肚,腹内犹如塞入巨石,四肢被捆绑了锁链,头晕目眩,“我”强忍着坐在爹娘身边。
老爷说话了:酒足饭饱,今天把大家请过来,一来跟亲家小聚,二来小工他要我违亲毁约,你们做个见证,看这件事如何处理。亲家,你说呢?
亲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不改。收房之事,有言在先,况且聘礼已下,不应有变啊。
老爷:小工他爹娘,你们呢?
小工爹娘:老爷,我们虽是农户人家,没有什么见识,只知道,子女婚事,他们愿意就行,我们不做干预。
老爷:你们一个不应有变,一个不做干预。看来,这个妾我也纳不成了。叫大壮出来,我有话告知。
不一会儿,一个彪形大汉,走到堂前,跪下听命。
老爷:大壮,你是我府上的护院,也老大不小了,今日老爷我做主婚人,赏你一妻。但有个条件,后院空地有两个石碾子,举起一个,站在旁边的水池里,坚持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婚事即成。
“我”一看大事不好,赶忙起身跪下:老爷,我也可以。
老爷说:你现在连走路都强撑,怎么可能搬动石碾子。不要逞能,你们大人劝劝他。
“我”不听劝告,执意要搬。于是一伙儿都到了后院,大壮率先扛起一个石碾,慢慢走入水池中心,直到水位没过肚脐。“我”不顾家人劝阻,使出全身力气,才将石碾扛上肩头,顿觉腹内翻江倒海一般,从胃里一股食液上涌,险些从嘴里喷出,硬被“我”咽了下去,可也浑身到生一层层虚汗。缓息片刻,“我”大喊一声,“走”,挪着步子踏入水中,这水是活水,温度冰凉。一热一冷,饱腹强举,形寒透体,殚精竭虑,看着大壮的脸憋得通红,汗珠从额头不断渗出,穿过汗毛被劈成两瓣,鼻子喘着粗气,喷到水面,形成一层层涟漪。炉坛中焚烧的檀香,烟雾升腾飘向西天,本是用来祈福的贡品,如今却成了残命的判笔。
“我”看到爹娘朝我跑来,一团水花扑在“我”的侧旁,随后浑身一软,就失去了意识。
我看着爹娘把“我”抬回了家,“你”爹娘打了你耳光,你在原地哽咽不住,大壮从水池里爬了出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后来,因为伤了元气,“我”卧病不起,失去了劳动能力,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起作用。又听说,老爷把“你”收进房中,没多久又把“你”休了。大壮装病,他知道老爷给了一大笔彩礼,于是带着一帮人去“你”家里讹钱,说是因为“你和我”才患了病,“你”不给的话,就到“我”家,“你”担心“我”被他们骚扰,于是他们要多少就给了多少。没多久,因为病情恶化,“我”吐血身亡。而“你”得知“我”的死讯,每天更是忧虑悔恨,最后茶饭不思,怀怨而终。
秋雨秋风秋恓恓,悲人悲事悲萋萋。不堪阳明恶而险,再遇君时请相依。
(三)此后余生,有你足矣。爱与福,可企及。
最近的调查表明,中国人的平均寿命延长到了77岁,假设你今年30岁并找到了可以共度余生的人,那么你这一辈子,没有意外的话,跟爱人在一起的30年,有1.6个。30年光阴,听起来似乎绵长,可是,你不妨回顾一下,已走过的30年,在你的身体和记忆里,到底保留了多少片段。时间可以降低痛苦的程度,也可以增加快乐的程度,时间能治愈了的,人也能。时间不会忘记我们,而我们会忘记时间,这就是30年很短暂的道理,即便是五千年又能怎么样,最后也就印刷成了一周可以看完的百十来页教科书,书上有故事和零散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博物馆里的文物。
置身时间里的人,都觉得漫长,当驻足回看时,回看者无不无奈唏嘘。我的女朋友,在她家里,我叫她的名字,他叫我的名字,其余任何地方,我管她叫“宝贝”,她管我叫“宝宝”,她说以后有了孩子,管孩子叫“小宝宝”。起初听到这个称谓,我会有些害羞,现在,我竟依赖这句甜言蜜语带给我的款款柔情,不能割舍,极力占有。
认识她以后,每天上班除了午间休息吃饭时间,我都在埋头干活,一到下班时间,背起书包就走上回家的路。对北漂的我来说,下班回去的路,通往何处比何时到达更令我心慰。即便节省了一半时间提早回去,倘若回去的不是家,徒增了两倍的心灵忧伤。
一个人住的叫房子,只能遮风蔽体,两个人住的叫家,才能对抗时光。时光这把杀猪刀,没人帮你,你根本扛不住一击,请珍惜这个帮你的人,因为在她的身上,有替你挨过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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