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贾芸送的香料很珍贵,难怪凤姐会喜欢
《红楼梦》文本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狭义,痴女儿遗帕惹相思。
这一回里写到,贾芸托贾琏几番谋事不得,心生灵窍,转而向凤姐靠拢。借银子去买香料来奉承凤姐。
为这买香料的银子,贾芸颇费周折。先是欲向舅舅卜世仁赊借一些香料,待谋道差事后再还钱给卜世仁,不料卜世仁不仅不肯相助于他,还好一番冷言相讥。
贾芸心底暗暗着恼,亦无可奈何。回家的路上撞上放高利贷的泼皮倪二,被倪二知晓经过后,倪二竟自愿借15两3钱银子给贾芸。
第二天贾芸便拿这些银子,前往荣国府来奉承凤姐。
原文:
正说着,只见一群人簇着凤姐出来了。贾芸深知凤姐是喜奉承尚排场的,忙把手逼着,恭恭敬敬抢上来请安。凤姐连正眼也不看,仍往前走着,只问他母亲好,“怎么不来我们这里逛逛?”
贾芸道:“只是身上不大好,倒时常记挂着婶子,要来瞧瞧,又不能来。”凤姐笑道:“可是会撒谎,不是我提起他来,你就不说他想我了。”
贾芸笑道:“侄儿不怕雷打了,就敢在长辈前撒谎。昨儿晚上还提起婶子来,说婶子身子生的单弱,事情又多,亏婶子好大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要是差一点儿的,早累的不知怎么样呢。” 凤姐听了满脸是笑,不由的便止了步,
问道:“怎么好好的你娘儿们在背地里嚼起我来?”
贾芸是聪明人,对王熙凤的性格把握很到位,知道王熙凤喜欢排场的虚荣心,以及喜欢被奉承的弱点。
凤姐虽然聪明,但在此处依旧被心机更为乖觉的贾芸所笼络。可见,人有缺点,必使别有用心之人有可趁之机。
此时的贾芸对此善加利用,只几句话便赢得了与凤姐进一步交流的机会。
也为自己的谋利,赢得了机会。
而接下来的话,贾芸更是说得非常光滑好听。
贾芸道:“只是身上不大好,倒时常记挂着婶子,要来瞧瞧,又不能来。”凤姐笑道:“可是会撒谎,不是我提起他来,你就不说他想我了。”贾芸笑道:“侄儿不怕雷打了,就敢在长辈前撒谎。昨儿晚上还提起婶子来,说婶子身子生的单弱,事情又多,亏婶子好大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要是差一点儿的,早累的不知怎么样呢。
这几句话,凤姐听了就越发眉开眼笑了,接口便问:
怎么好好的你娘儿们在背地里嚼起我来?
可以说,到此时贾芸便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问:
贾芸道:“有个原故,只因我有个朋友,家里有几个钱,现开香铺。只因他身上捐着个通判,前儿选了云南不知那一处,连家眷一齐去,把这香铺也不在这里开了。便把帐物攒了一攒,该给人的给人,该贱发的贱发了,象这细贵的货,都分着送与亲朋。他就一共送了我些冰片,麝香。我就和我母亲商量,若要转买,不但卖不出原价来,而且谁家拿这些银子买这个作什么,便是很有钱的大家子,也不过使个几分几钱就挺折腰了,若说送人,也没个人配使这些,倒叫他一文不值半文转卖了。
因此我就想起婶子来。往年间我还见婶子大包的银子买这些东西呢,别说今年贵妃宫中,就是这个端阳节下,不用说这些香料自然是比往常加上十倍去的。因此想来想去,只孝顺婶子一个人才合式,方不算遭塌这东西。”一边说,一边将一个锦匣举起来。
凤姐正是要办端阳的节礼,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忽见贾芸如此一来,听这一篇话,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便命丰儿:“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给平儿。
这一话光滑体面,更见贾芸之聪明乖觉,善于投机。
不过,话说得再好听,对于凤姐这种现实的人来说,礼物是否合心意,才是真正令其心动允诺贾芸所求的理由。
那么,我们就开始认真研究一下,贾芸所送之礼物到底有多珍贵呢?
贾芸送给凤姐的香料也就两种,一种是冰片,另一种是麝香。
那么,我们先来看一下冰片到底是一种什么香料。
古文所谓的“冰片”,其实就是龙脑香,又名梅花片脑,梅片,老梅片等名称。梵名又叫做“羯布罗香”。
《唐本草》上载,龙脑香出自婆律国,婆律国就是今天文莱的加里曼丹岛,也译作婆罗洲岛。分属马拉西亚,文莱和印尼。
这种树形状类似杉木,子似豆蔻,皮有甲错。龙脑就是根中干脂,味辛香入口。
又有书言,龙脑香波斯国亦有,树高八九丈,大可六七围,叶圆而背白,无花实。
其树有肥瘦之分,瘦树就出龙脑香。龙脑香形状薄如蝉翼,戴在衣服上,十步之外都可以闻到香气。
叶庭珪,福建人,撰有《香录》,上载:
文莱,马来亚半岛皆有自树,深山穷谷之千年老杉树干不损者。意思就是说,此树需历经全年而不遭损害,无有裂缝等,如若不然则气泄,气泄者,则无法形成龙脑。
而龙脑之所以极度珍贵,也正在于这两个苛刻的条件。
其中最上乘者,就是梅花龙脑,最次者就是脑本(杉木板)加上碎屑一同捣碎,放入瓷盆里,用竹篾编成的笠覆盖在上面,封住缝隙用热灰慢慢烘烤,脑气飞到覆盖物上,凝结后成块状,就是所谓的“熟脑”。而大量古诗词中形容女子所装饰的面花,耳环之类就是此物。
当然,哪怕即使是最下乘的熟脑,普通家庭的小姐们也还是用不起的。
用得起龙脑香的大抵都是贵族侯门,甚至宫中贵妇们。
唐朝有典故说明此香之珍贵,玄宗(742–756)年,交趾国进供如蝉翼蚕行的上品瑞龙脑香,备受玄宗宠爱的杨玉环也只得仅仅十片而已。
杨玉环以此熏衣,香气能抵达十步之外。有一回夏日里玄宗与亲王对弈,乐工贺怀智奏乐,杨玉环立于局前观棋,风吹领巾于贺怀智的巾上良久方落。贺怀智回去后见异香不散,于是将巾存放在锦囊之中。后来玉环死后,玄宗追思不已,贺怀智奉上巾,上奉巾而泣道:“此为龙脑香已”。
从这个典故开来,繁华鼎盛的大唐,黄帝最宠爱的妃子也不过得十片瑞龙脑香而已,足见其珍贵程度。
龙脑的功效:能治白内障,疗五痣,明目,镇心,秘精等症侯,堪称“树中之宝”。
在红楼梦文本内,贾芸也说此物预备给宫中娘娘所用之物,亦再次说明此物之珍贵,并非寻常人可用之物。
再来就是麝香。
麝香是麝鹿脐部之香囊,欲得此囊需杀鹿取囊,虽然远不及冰片之珍贵,但是因其取自于性命之上,代价仍然是昂贵的。
贾芸所送的香料,如此珍贵,也就难怪凤姐会许他差事了。
(此为冰片树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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