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四鸟”之谜：为什么把虎豹熊罴四种兽称为四鸟？

互推小编 2023-06-24

《山海经》“四鸟”之谜

《山海经》的《大荒四经》多见“四鸟”，并常与“虎豹熊罴”连用，总共出现十余次，并非偶然个例。故而郝懿行、袁珂等人以为“四鸟”即指虎、豹、熊、罴四兽，袁珂《山海经校注》书中引郝懿行云：“经言皆兽，而云使四鸟者，鸟兽通名耳。使者，谓能驯扰役使之也。珂案：“经文‘虎豹熊罴’，宋本作‘豹虎熊罴’。帝俊之后裔有‘使四鸟，豹、虎（或虎、豹）、熊、罴’能力者，盖出于《书舜典》所记益与朱、虎、熊、罴争神神话。……”

郝懿行认为“四鸟“是鸟兽通用概念，即“四鸟”实指虎豹熊罴四兽。袁珂认同这种说法，故而其书《山海经校注》采用了“使四鸟：虎、豹、熊、罴”这样的断句方式，包括不同时期不同出版社所出的各种版本，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郭郛《山海经注证》一书也沿用了袁珂的这种断句。可见，四鸟指四兽成了学术界的“共识”。

荒东7. 有潏山，杨水出焉。有蒍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

荒东8.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虚，日月所出。有中容之国。帝俊生中容，中容人食兽、木实，使四鸟：豹、虎、熊、罴。

荒东10. 有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司幽生思士，不妻；思女，

不夫。食黍，食兽，是使四鸟。

荒东31. 东荒之中，有山名曰壑明俊疾，日月所出。有中容之国。

荒东13. 有白民之国。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

荒西6. 有大泽之长山。有白氏（民）之国。

荒东16. 有黑齿之国。帝俊生黑齿，姜姓，黍食，使四鸟。

荒东22. 有招摇山，融水出焉。有国曰玄股，黍食，使四鸟。

荒南4.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

荒南21. 有人名曰张弘，在海上捕鱼。海中有张弘之国，食鱼，使四鸟。

荒西10.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西，有先民之国，食谷，使四鸟。

荒北6. 有叔歜国。颛顼之子，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有黑虫如熊状，

名曰猎猎。

荒北10. 有毛民之国，依姓，食黍，使四鸟。禹生均国，均国生役采，役采生

修鞈，修鞈杀绰人。帝念之，潜为之国，是此毛民。

然而转念一想，《山海经》全书甚至仅仅《荒经》内，言及鸟兽并举的例子就很多见。在书中其他地方的鸟兽区别都很明显，为什么独独对虎豹熊罴却称“四鸟”而不言“四兽”呢？虽说后世华佗 “五禽戏”之禽的确包括了虎鹿熊猿鸟五种禽兽。然而“禽”在甲骨文里本指动词擒获、捕获，后来才用作名词指捕获的猎物，原来的动词涵义则加“扌”分化出了“擒”，加“口”分化出了“噙”，名词“禽”把鸟和兽等捕获的对象都包括在内。再后来演化到与“兽”并举对举，出现“禽兽”、“家禽”概念。“禽”的涵义就从最初的“捕获”转化为“捕获的鸟兽”，最后转化为与“兽类”相对的“鸟类”。

然而“鸟”字与“禽”字涵义不同，并不包括兽。整本《山海经》甚至先秦其他文献里，这种名为“四鸟”实指“四兽”的难解现象除了“荒经”之外绝无仅有，堪称像谜一样。况且《山海经》里“兽”字经常出现，也不需要用“鸟”字来代替。

——在反复研究琢磨之下，终于发现另有蹊跷。

《大荒北经》：东南海之外，大荒之中，河水之间，附禺之山，帝颛顼与九嫔葬焉。爰有鸱久、文贝、离俞、鸾鸟、皇鸟、大物、小物。有青鸟、琅鸟、玄鸟、黄鸟、虎、豹、熊、罴、黄蛇、视肉、璿、瑰、瑶、碧，皆出卫于（丘）山。丘方圆三百里，丘南帝俊竹林在焉，大可为舟。竹南有赤泽水，名曰封渊。有三桑无枝。丘西有沈渊，颛顼所浴。

划线内容明确显示，虎豹熊罴四兽之前有青鸟、玄鸟、琅鸟、黄鸟四种鸟。这里显然是“四鸟”、“四兽”并举。显然青鸟琅鸟玄鸟黄鸟，即为“四鸟”；虎豹熊罴，实为“四兽”。加之上文“荒东6”有颛顼之子的叔歜国也有此“使四鸟”之俗，笔者由此推断，前文书中他处所谓“四鸟：虎、豹、熊、罴”的断句和理解是错误的。书中本义并不是说四鸟就是虎豹熊罴，而是说有四鸟和虎豹熊罴（四兽），四鸟四兽是并列关系而非解释关系。繁而言之即“使青鸟、琅鸟、玄鸟、黄鸟（四鸟），虎、豹、熊、罴（四兽），” 简而言之即“使四鸟四兽”，如此则了无疑义。所以，拙著《山海经证真》中即断句为“使四鸟、虎、豹、熊、罴”。

《山海经》中，四鸟四兽与帝俊关系密切，似乎帝俊后裔皆有这种崇拜四鸟、四兽图腾的传统习俗。后世的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四象，甚至麟凤龟龙四灵四瑞，与此都颇有关联或者颇为类似，大概是受东南西北四方四向观念的影响。

《荒经》里除了“四鸟”之外，还有“四方风”与“四方风神”，与殷商甲骨卜辞的四方、四方神、四方风（凤）神可以互相印证。详见此前“成都金沙遗址太阳神鸟金箔图案其实是四方风（凤）”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