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人 ▏以初学者的天真和笨拙对世界发问——深夜涂鸦记
文 | 王珺
作为报纸副刊人,王珺找到了生活中另一种表达自我的方式——画画。她用报纸人最不缺的废弃大样作画,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作画,她会把一张A3纸画满人脸而让大样纸呈现出迷人的效果。她说,画画似乎能帮她突破一部分硬壳,让她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伸个懒腰、透透气。她自述被涂鸦填满业余时间的两年、疫情防控从未中断的两年,她的生活充满了画画所给予的意料之外的惊喜。如果您和她是微信好友,您可以通过朋友圈欣赏到她的“日课作业”,会欣赏到她与世界对话的方式,会读懂副刊人日常生活之美。
瘫坐于沙发,双脚泡在热水盆里,铺白纸于膝,执笔而画——这是我通常的深夜涂鸦姿势。如果时间稍稍充裕,身体也不那么疲累,我便坐在有着杂货铺风格的小书房里,铺纸于桌,认真地多画一会儿。画毕,总会依老习惯拍照发朋友圈,洗漱时正好等待圈友的反馈,然后,带着尚滞留于脑海的图像和些许兴奋为一天画上句号。
每晚十点前后,是我留给自己的涂鸦时间。将画画的行为定位为涂鸦,就有了一种游戏的意味,就能坦然接受自己作为初学者的幼稚,并勇于把这种天真与笨拙呈现给众人。
去年元旦,我对自己自2020年3月开始的涂鸦之旅做了一次梳理——
疫情期间,在经历了一段慌乱无措之后,有一天福至心灵,买了彩铅准备画画。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餐桌上恰好有一个橙子,我把之前做菜切下的绿色辣椒蒂扣在橙子上,这有点儿奇怪的造型使橙子有了不同寻常的美感。
此前听过两节免费的彩铅公开课,大体了解了让一个圆形成为球体的绘画技法要点。首次的写生更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从平面到立体,线条的方向和光感起到很大作用。因为是绘画小白,将涂鸦首秀发到朋友圈嘚瑟也就没有任何压力,不想却得到很多圈友的点赞,这种鼓励也渐渐成为我继续画的动力。
在家人入睡后的子夜时分,对着一枚鸡蛋练习;冰箱里一根黄黄绿绿的老苦瓜也能激起我创作的欲望。从水果到花,到鸟,再到人物,我体会着线条的神奇,色彩的神奇,光与影的神奇。常常,越画越沮丧,但最后的画面往往又会给我一些慰藉,比如,某个线条可能出其不意地呈现出期待之外的效果,让我觉得手里握的这支笔似乎具有某种魔力。
2020年三、四月份,疫情尚凶猛,我们以居家办公为主,基本是每周一天去报社排版签版,省出来的通勤时间正好可以用于画画,而画画也确为单调的居家生活增添了色彩。及至后来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每日画幅小画于我已经成为习惯。有时加班晚归,尽管身心俱疲,我仍要在睡前画上一会儿才能安心。
最开始主要是从网上找一些彩铅教程,照猫画虎地临摹水果、花卉、鸟类,也会画生活中美好的事物。2020年的世界读书日,收到一位作者寄赠的鲜花。因为疫情不能组织线下活动,那成为我难得的不忙碌的读书日,使我不仅有时间为黄玫瑰、尤加利、向日葵组成的花束拍摄不同场景的写真,还花了两个晚上画了一枝含苞待放的黄玫瑰。
身在台北的外甥女Loise也因疫情赋闲而拾起画笔作画。我们通过微信共享素材、分享新作,也交流新入手了什么画材画具。这使我在彩铅之后,拥有了素描铅笔、油画棒、马克笔等多品类画具,也使我的涂鸦从最初的彩铅画到铅笔素描、炭笔素描、油画棒作品、马克笔作品,直至去年下半年令我沉迷其中的“自出墨毛笔”人像。
木心说,艺术是最大的魔术,艺术家是最大的魔术师。作为一个初学者,我尽情享受着绘画魔术般的吸引力。在医院候诊,用随身带的圆珠笔画一幅“美先生”胡适的肖像,一点儿也不会有等待的焦躁;在飞机上画几只表情凌厉的猫,飞行时间也仿佛变短了——这当然也可以看做是相对论玩的花样,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笔墨的魔术。那个画了诗人张二棍、画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的小画本,在画完2700公尺上空的猫之后遗失在了飞机上。这遗失本身,也说不定是艺术这个魔术师在作怪呀!
写报道时,我尤其倾心人物写作,画画时也不自觉地对人的面孔着迷。“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大海也坐到我的身边,在地板上舒展着他那洁白的尾浪”“我所勘察过的黑暗已经不再属于我。我有着桅杆般持久的欢乐”“我为小问题向大问题道歉”……一边听着这些诗句,一边画写出这些诗句的诗人们。这过程简直令我沉醉。
画什么于我从来不是问题:爱花人的盆栽,激起我兴趣的面孔,生活中的小物件,围绕身边的喵星人……看到有感觉的图片就随手存进相册作为素材,也会欣然接受圈友的“画约”。不知天高地厚地临摹过德里达的自画像、毕加索的《梦》、梵高的《星空》、张大千的《岁朝清供图》;也不无自恋地对着老照片描绘年轻时的自己……今晚画点啥?配合心情,也结合时事,全然地兴之所至。时间长了,画画于我,就有了一点儿自我疗愈的意味。一些无法排解的愁绪,在从无到有的每一个笔触里,在从稀薄到丰富的每一个色块里,或多或少得到消解与释放。诗人兼画家吕德安说:“就像土地之于农民,画画于我也是一种劳动,我希望从中发现自己的天性。”我也是。画画似乎能帮我突破一部分硬壳,让在“壳”里呆久了的自我伸个懒腰、透透气,让强大而固执的“超我”有所松动。
报纸编辑最不缺的就是用过的大样纸,自从喜欢上自出墨水的毛笔,我就以废弃的大样作为画纸了。用软笔画画有更多的不确定性,每画一笔都像一次小小的冒险,所以在大样纸的背面涂抹让我无比放松,胆子也大了起来——无需铅笔打稿,毛笔直接落纸。在这毫无压力又充满未知的过程里,我发现把一张A3纸画满人脸有种迷人的效果。
检点被涂鸦填满业余时间的这两年,我只想说,画画于我实在是一种奖赏,无中生有,有中还有那么一点儿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些惊喜积累起来,成就了我对画画这件事的热爱,以及对这热爱的坚持。
王珺 中国教育报文化、读书周刊主编。钟情一切美的事物。观云赏花看日落,善于在小事物中发现大美好。
END
主编:周玉娴 | 编辑:肖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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