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人世间”故事|荆晓玉:鞋
小时候,脚上穿得最多的是大人们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记忆里,每年春夏交接的时节,母亲总是和一群娘娘、婶婶们在我家院里忙活。
那是一年攒下的破衣烂裤,剪成一片一片。把老榆树面和成黏稠的浆,散发着一股酸臭味。两人成伴,三人成伙,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糊鞋鞘。准备好板子,一层布、一层浆,一层布、一层浆……糊起来,薄了不行,厚了也不中。糊完,就放到院里接受风吹日晒。
等着鞋鞘晾干了,女人们开始拿起鞋样裁剪,自家男人的、孩子的、自己的,谁家也得做满了筐。夏天来了,更热闹了,十个八个老少娘儿们一扎堆,每个人都摆弄着手里的鞋底样和麻线针,拿锥子往头发上刮两下,顺势往鞋底上使劲扎下去,引着麻线的针穿进穿出。没有几天工夫,出不了一双鞋底。用不了多久,鞋底、鞋面一“合体”,一双千层底布鞋做成了。
鞋面红的、黄的、绿色、黑的、方格的、条纹的,各式各样的我都穿过。母亲手巧得很,不仅活做得细致,有时还会在鞋面上绣上花朵、蝴蝶什么的,可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虽是女子,我却天生调皮爱动,爬树上墙,无所不能,所以比较损鞋。有一次,母亲逮着我正从树上顺下来,见我脚上的鞋面目全非,一顿恼火,“3个月一双鞋,人家鞋底穿破了,你连鞋面也吃了”。那时年龄小,不懂事,挨了训还觉得自己了不起,鞋子被我穿出了别人穿不出的样子。光知道纳鞋底、做布鞋是村里女人们每年的日常,却不了解她们的辛苦。
第一次穿球鞋,是捡的我堂哥穿小的。上脚一穿,心里那个美啊,鞋底子可真软和。虽然有点大,脚在里面像开了大船。我使劲地勒勒鞋带,到街上跟着一群毛头小子踢球去了。本身鞋子已经八成旧了,在我脚上没多久也就破败不堪了。我只记得,最后鞋底张了大嘴,一走一拖沓。
从小家里不是多富裕,哥哥姐姐却不少,所以从不排斥捡他们的旧衣服、旧鞋子,只要有的穿,心里就非常知足。初中时候,参加运动会前训练,我的鞋底实在太薄了,操场上的炉渣硌得我不敢跑。那天跑到二姨家,找了表姐一双布鞋,红褐色方格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楚,亏着这双鞋解救了我。最后,它也是被我穿到“张了嘴”才扔掉。有时候,我琢磨,我这一米六的个头,长这双大脚,估计跟穿哥、姐的大鞋子有关系吧!不知不觉就任由脚丫子放肆地生长了。
初中毕业那一年,我十六岁。假期里,我一如既往地钻进娘儿们堆里。母亲也给我发派了任务,给我六岁的弟弟纳两双鞋底。我就学起娘娘、婶婶们的模样,有模有样地干起来。半月时间,虽然赶不上母亲纳的精细,任务终于完成了,还收获了一片夸赞。从那开始,我也似乎明白为啥母亲怪我费鞋了。一双鞋得融入多少心思和力气,我也体会过了。
上了高中,几乎不穿千层底布鞋了,旅游鞋、运动鞋、板鞋都有了,母亲也一年比一年做得少了。
2015年,我产后在母亲那里,我说,“妈,给我找双布鞋穿吧!”她说,“啥社会了,现在哪还有穿这儿的。”随后从橱柜里扒拉出一双,是早些年大姨做的。黑色条绒鞋面,带些卡通图案,我新鲜的不得了。穿了几天,太硬了,实在难以适应,还是换回了自己的运动鞋。
新时代,我再也不用担心鞋子不够穿,再也不用躲避母亲的斥责,再也不用发愁买不到合脚的鞋子。女人们呀,也不必纺麻线、纳鞋底了。讲究美观的、讲究舒适的、体育运动的、保健的……想买什么样的鞋子,就能买到什么样的。过往的那些窘迫、尴尬、苦恼,都变成了一个个有趣的故事。再回首,苦尽甘来,道不尽的欢乐!
(作者:荆晓玉 山东滨化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来源:“学习强国”滨州通讯站
责任编辑:董雨晴 王晓璐
转载:郝凤婷
审核: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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