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燔肉不至“注释”

互推小编 2023-10-25

题解：

本题目为《孟子告子下》。《孟子告子下》孟子阐述和宣扬了礼、孝、仁、善等思想，认为这些都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在治国施政方面：国家要行仁政，纳善言。对于当时列国纷争的局面，孟子对厚古薄今表示了不满。此外，孟子还阐述了做官的三原则，论述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社会发展现象及不教为教等。同时，孟子还论述了税率的收取限度，是其经济思想的重要表现。本篇题目是讲：孔子的道德人品故事。原文曰：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意思是：孔子做鲁国司寇，不被重用。跟随着去参加祭祀，祭祀用的肉也不见送来。于是没有脱掉祭祀时戴的礼帽就离开了，不了解的人认为是因为祭肉的缘故，了解的人知道是因为失礼。

《论语·微子第十八》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意思是：齐国人送给鲁国许多唱歌跳舞的美女，季桓子接受了，鲁定公多日不上朝理政，孔子便弃官离开了鲁国。

《史记·孔子世家》也说：齐人惧孔子为政必霸。于是，选齐国美女80人（女乐），文马三十驷（一百二十匹），送给鲁定公，定公终日观看，怠于政事，三日不听政。郊祭又不分烤肉于大夫，孔子遂行。做歌曰：彼妇之口，可以出走。时间大概在鲁定公十四年（前496）孔子五十六岁，离开鲁国，去往卫国。孔子因为他们的失礼而不能忍受才离开，也是想背一点罪名走，所以他仍然带着礼帽而出走。君子的做法是根本看不透的。

原文：

宜至者而不至，非不用者比也。夫燔肉即至，岂能掩其不用之寔②乎！乃又不至矣？岂非速之去哉。且昔孔子之为鲁司寇也，固俨然食肉之禄矣。迨至③弃而不用，而肉食之辈，几不足④与之共事焉。

然鼎钟⑤虽无足恋，而神赐犹有可邀。奈何国事之日非者，更大典之有阙⑥也耶！如不用从而祭也，老臣之骏奔⑦，依然如昨矣。纵⑧文马东来⑨，不无违心之举。而克襄⑩祀事，犹得邀雅赐于鸾刀⑪（批：反振得势，而文情亦极斐亹wei）。神灵之式凭⑫，亦自非遥矣！纵举国若狂⑬，难卜明王之福⑭。而陈其羲牲，岂至委嘉贶⑮于草莽。有燔肉焉！是非其所宜至者哉？而奈何其竟不至乎！

饘（zhan）粥之家风如昨，韶乐可闻，忘肉味于三月，乐意宛在。甘疏水于居恒。淡泊之怀，于燔肉乎何有？即至之岂遂有加也。然而有司详徹俎之文，大夫有受燔之典，故府之所藏若何，而乃置诸罔闻耶。肹（xi）蛮也而弁（bian）髦弃之，竟无以邀明德之馨香矣！

东国之治绩已昭，腥食可颁，大君久隆其赐，蒸豚可馈，倍臣亦致其勤。投赠不乏于燔肉乎，何恤即不至，亦何所损也（批：粗题说得如此，文雅非老于文事者不辨）？然而祭不出乎三日，友不忘乎拜馈。私室之巨典犹昭，而竟废自公家耶！

嘉惠也，而具文置之，竟无以见孝享之苾芬矣。其或女乐之归，君方为之耽玩，而馂余之颁，姑以俟之异日。则不至非终于不至也。万钟业邀其泽，一脔宁屯其膏㉛，此亦似宜曲谅焉！而何至以衮衣㉜章甫之歌，遂至此而顿变其局（批：恰好引起下文，而题神却不溢位）？

抑或㉝东门之观㉞，臣㉟不免于狂惑，而血膋（liao）㊱之赐，因以形其缺略㊲，则不至亦不仅在夫子也。

百尔㊳业亦无闻，一人岂必独愧，此亦无事苛求焉（批：二比反击下文，情文备至）！而何至以汶阳龟阴之烈㊴，遂㊵因此而莫保其终，而孔子于此，则已不税㊶冕而行矣！

评语：

温文尔雅，躁释矜平，读之令人味美于回。

刘云溪

评语译文：

文章温和文雅，浮躁消除，严肃安定，读后令人一直回味内中美感。

注：

此文是批判昏庸而破坏礼制的鲁国邦君，对祭祀后烤肉颁发的不重视。文章为光明磊落的孔子鸣不平，同时讽刺那些利禄小人象马奔一样的参与分肉。最终孔子因为齐国的反间与那些引诱鲁君误入歧途的小人不足与同流，断然戴着礼帽背一点罪名而出走。孔子的做法：一般人是看不透的。

①燔肉：古代祭祀用的烤肉。祭祀完毕，把肉赠送给大臣，以表尊重。

②寔：放置。

③迨至：趁着，等到。鲁司寇：鲁国掌刑狱、纠察治安的官。

④几不是：几乎不值得。

⑤鼎钟：古代祭祀之器。

⑥阙：缺失。

⑦骏奔：像马一样奔跑。

⑧纵：放任。

⑨文马东来：文马：披彩装扮的马。文中指齐国送于鲁君的文马三十驷。

⑩克襄：能够协助。

⑪犹得邀雅赐予鸾刀：仍然得于，求取（邀）（雅）诗经乐歌赐给贤人俊士的刀笔之文。鸾刀:古代祭祀时割牲用的刀环有铃的刀。

⑫式凭：仪式凭据。

⑬举国若狂：全国，不受礼仪拘束。

⑭明王之福：下一个君王的福气。

⑮是非：这样责怪，指责，非难。委嘉贶：任意把好东西赠赐。此句出自左传昭公：楚公子围聘于郑，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原意是，公子围让楚国的太宰伯州犁对子羽说：如果你们在野外赐于这门亲事，那就把你们君主的赐予放到野草中了。

草莽：民间百姓。

韶乐可闻，忘肉味于三月：鲁昭公时代，孔子时年三十五，因鲁乱，去往齐国，为高昭子家臣，与齐太师谈论音。原文：（孔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韶》相传为舜时的乐曲名。

于：比。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荀子·劝学》）

俎：古代祭祀盛牛羊等祭品的器具，或割肉用的砧板。

文：礼乐制度。礼记，声乐之道（雅乐德音）与政通矣！音乐象征和谐。

肹蛮：粗野，不通情理。

弁髦：弁，古代男人的帽子；髦，古代幼儿垂在前额的短头发。

倍臣：倍：一天做两天的事。臣：臣工（群臣百官）。

祭不出三日：出于《论语·乡党》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矣。意思是：家祭用过的肉存留时间不要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就不能吃了。

具文置之：准备文章，置办酒席。平原君乃置酒（《战国策·赵策》）

苾：芳香。

耽玩：沉溺于玩耍。

馂：大典上吃剩下的食物。

万钟业邀其泽，一脔宁屯其膏，此亦似宜曲谅焉：万钟：享受国家俸禄的官员。业邀：已经，求取。似宜曲谅：似（介词）宜：也许。曲：理亏。谅：固执，不变通。

㉛屯其膏：易经屯卦第三，屯其膏，储存肥肉，是说明施舍不广。

㉜衮衣章甫：古代天子及君王的礼服（祭祀时穿用，衣上有龙形图案）。章甫：成年男子的礼帽。

㉝抑或：抑：还是，或者。或：迷惑。

㉞东门之观：故事是：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如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未也。而谓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㉟臣不免于狂惑：臣：秦汉前一般人谦卑的自称。狂：精神失常。惑：糊涂。惑主败法（《韩非子·孤愤》）

㊱血膋：肠子的脂肪。

㊲缺略：不完整。

㊳百尔业亦无闻：很多的。尔：这样，文中为虚词。业：已经。亦，语气词。无闻：不传布。

㊴汶阳龟阴之烈：鲁成公八年春季，晋侯七年之内，把鲁国汶阳龟阴土地划给鲁国后又划给齐国。季文子私下批评晋国摇摆不定太厉害了。鲁定公十年，齐景公与鲁定公会于夹谷，齐以侏儒优娼为戏鲁君而失礼，孔子历阶而登，请命有司，斩优娼（表演低级杂戏歌舞的艺人），齐景公谢罪。乃归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烈，指孔子的功业。

㊵遂：最终，竟。

㊶税：放置。

译文：

祭祀用的烤肉而不到应该送来的祭祀烤肉不送来，不应该拿不用的人去比较。这时烤肉即使送来，难道能掩饰他们对孔子做司寇而不被重用的原因吗（指孔子受到非礼的待遇）？结果祭祀的烤肉仍然没有送来呢？这时难道夫子还不因此而快快出走吗？从前孔子做鲁国司寇的时候，已经身份庄重；有吃祭肉的俸禄了。现在：趁着鲁君弃而不用孔子，对于那些有权吃祭祀后颁发赠与烤肉的同类人，孔子几乎不值得与他们共同做事了。（文中指季氏辈）

对于官位（鼎钟）孔子虽然没什么值得留恋，可是祭祀神的赐物仍然可以分享。无奈国家祭祀之日已不是过去，这是由于大典礼仪随意更改时间已经有了缺点。如果已经取消了官职仍然跟随祭祀，朝中退休的老臣像马奔的速度一样急于参与，这和以前仍然一样（为了领取祭祀后的食物）。当时他们不劝阻鲁君，放任齐国披彩装扮的马和八十个美女送于鲁君玩赏，这些人也不是没有违心的举动了（指齐国送美女、文马离间鲁定公与孔子的关系，朝臣们不去劝阻鲁君）。现在，能够协助大典祭祀完成仪式，仍然是：采取夫子整理的诗经乐歌内容，再经过贤人俊士去书写礼赞文章了。祭祀神灵的典礼仪式凭据，也自然不是遥远的事了（孔子制礼：礼仪应用时间不长）。然而不尊重礼仪，随便改变大典时间，纵然全国以庆贺的名义怎样放荡不受拘束，也难预测下一个君王的福气。即使摆设新鲜的祭牲（牛羊猪小猪鱼），难道能随便把好的东西放在野草中吗？有烤肉了！这是指责那些应该到此的人吗？然而可惜他（孔子）竟然不来呢！

现在：孔子稠粥的家风还和以前一样，他年轻时代和齐太师谈论音乐，还在心中记忆，舜时的音乐“韶乐”曲子值得听到后去传佈。孔子在学习音乐期间，好长时间吃肉尝不出味道都没有去想了，但是音乐的韵味（魅力）多少年后仿佛仍然在耳边萦绕。原因是：美好的韶乐回味无穷，韵味和疏通的流水一样，长流不息地一直积蓄于心中。学习韶乐后不追求名利的思想，对比做官享受祭祀后的烤肉来说什么重要（有）呢？祭祀即使参与了难道马上可以增加祭品（烤肉）吗？但是：管理祭祀的官员详细审察俎（祭祀）的礼乐制度文章，大夫有享受祭祀烤肉的规章制度。至于当今政府所藏烤肉多少，当局者仍然把众人的要求放在一边不管，好像没听见一样，不让众人知晓了。这好比：不通情理的人摘帽子时把帽子与头发一同丢弃一样了。

这样不重视礼仪制度：国家再也无法追求到光明与道德的芳香了。

现在对比东国的治理：东国成绩已经显示出来了，祭祀时，腥肉可以颁发给群臣。大君（诸侯）长久隆重于祭祀后的祭物赐予臣子，蒸小猪也可以馈赠大夫，为此：一天做两天事的臣子很是勤快。他们投入赠与的肉食不止于烤肉了。无论什么体恤：即使该来的人不到，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害礼仪了。但是祭祀后的烤肉要求放置不超过三天，过了三天就不能吃了。祭祀日：友邦也忘不了参加仪式，并且行祭祀跪拜大礼，献羔祭酒，馈赠祭品。这样的异姓小国，对巨大典礼仍然突出其重要性，为什么竟被公家（鲁国，鲁定公，鲁与周天子是一家）废除了？

现在看鲁国：鲁君为了让人赞扬他教育感化的恩德泽被成绩，他准备文章摆设酒席，但是丝毫没有见到国家应该奉养的老年人给他们肉吃，让他们也品味芳香气味。这也许是齐国送来的八十个精通音乐舞蹈的美女演出后，君王（定公）因为她们的到来和她们沉溺于玩耍，没有顾全大典礼仪。所以大典上吃剩余的祭品颁发，因为美女的缘故，还得等待几日，（礼仪制定祭肉不过两日）这样，就是祭祀的烤肉不送到，享受的人不是一定不来了。（和前段的孔子不来作对比）。享受万钟俸禄的官员已经要求得到恩泽（享受祭品）。可是：国君对一小块肥肉宁可储存也不发放，这也许是他们理亏固执（不执行）了。既然这么固执，那么，为什么要以君王礼服和男子礼帽的美好而歌颂，而到了这个祭祀礼仪突然改变局面（排场规模）呢（礼服，祭祀皆为孔子制定，前者歌颂，后者不重视）？

也许君王还是迷惑于东门郑人对夫子的认识，这使我（孟子）不免为君王精神失常而糊涂想不通，（指鲁君对孔子的不尊重，惑主败法）。然而像肠子的脂肪赠赐颁发，因为形状不完整的失礼，不去参与祭祀的人，不仅存在夫子一人了。（以东门之观孔子的大度，对比脂肪颁发形状不完整的失礼）

很多的事已经不传布了，夫子一个人（孔子）难道必须独自惭愧？这也是没有事的夫子苛刻要求自己了（指孔子仍然戴礼帽出走）。我回忆往事，为什么夫子在夹谷会盟，达到以汶阳、龟阴土地回归鲁国的功业（鲁国汶阳地区土地在晋国的任意摆布下划给齐国。齐景公与鲁定公夹谷会盟，齐失礼，孔子大义凛然斩优娼，景公谢罪还郓、汶阳、龟阴之田。而齐国惧怕鲁国在孔子的执政下强大，使人送美女、纹马迷惑定公，离间孔子）。最终因为齐国的美女、文马送来而没有保住他强国富民的理想。孔子到此地步，为什么自己仍然不脱去礼帽而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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