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披着香艳的外衣，写尽了人类隐蔽而丑陋的真实欲望

互推小编 2023-11-08

“18世纪，在法国曾出现过一个人。那时代人才辈出，也不乏天才和残暴的人物。此人便是最有天才和最残暴的人物之一……他的天才和他的野心仅仅局限在历史上没有留下痕迹的领域：气味的短暂的王国。 ” ——《香水》

《香水》是德国作家帕·聚斯金德于1985年发表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香水》以18世纪的充斥着肮脏与恶臭的巴黎作为背景，讲述了制香天才格雷诺耶不同寻常的一生。

格雷诺耶在小说中具有特异嗅觉，能够凭借对气味的惊人记忆力制造世间的任何气味。但是由于生来就没有气味，格雷诺耶自出生起就成了社会弃儿，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偶然的际遇下，他获得了制香的机会，身上所有关于气味的天才和灵感得到了释放，从此开始对世界上的气味展开了狂热的追逐。

由于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爱”，格雷诺耶试图制造一种举世无双的“奇香”，让世人闻了能够产生“爱的感觉”。格雷诺耶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不择手段，先后追踪迫害了26名少女，并且借用自己对香水的操控力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在小说《香水》中，聚斯金德运用瑰丽的想象和精巧的叙事手法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由气味构建的，充斥着魔幻色彩的世界。当人类已经习惯了用视觉、听觉和触觉对这个世界进行描述，这个全新的用气味来展现人性欲望的故事就显得格外引人入胜。

一个因为气味丧失“身份”，却又通过气味找到自我的制香怪杰

小说的主人公格雷诺耶与生俱来与气味有着特殊的缔结。小说开篇提到，格雷诺耶出生在18世纪恶臭漫天的法国，在那个时代里：

“法国的各个城市，包括最繁华的巴黎到处弥漫着刺鼻的似地狱一般的臭气，食物和尸体腐烂的臭味、潮湿的房间和衣物散发的霉味、屠宰场飘出的血腥味，工厂排放的有毒气体的味儿⋯⋯”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格雷诺耶降生在了整个巴黎最臭的鱼摊旁。他那麻木的单身母亲用宰鱼的刀具不耐烦地切下了与格雷诺耶缔结的脐带，并误以为他已经死去，将他顺手扔到了摊位旁的垃圾堆上。这些触目惊心的场面都足以说明格雷诺耶生于底层的卑贱。

但是格雷诺耶的生命又是坚韧的，在肮脏的垃圾堆中，他用一声出乎意料的啼哭挽救了自己，也因此将生母送上了断头台。这个阴差阳错的不祥开端奏响了格雷诺耶命运悲剧的序曲。

在母亲死后，修道院将格雷诺耶送给了一个乳母喂养，但是格雷诺耶由于缺少体味，一点也不像真实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这让收养他的人不寒而栗。

兜兜转转，格雷诺耶最终被失去嗅觉的加拉尔夫人收养在育婴所，但这这并未改变他不幸的命运。在其他孩子们眼中，格雷诺耶像雨果笔下的卡西莫多一样丑陋、怪异，让人不敢接近。因为恐惧，孩子们全部欺侮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

八岁那年，格雷诺耶被加拉尔夫人卖给了一个凶残又贪婪的制革匠。做学徒的日子里，格雷诺耶做着不堪重负的活计，如牛马般生活着。这种卑贱的出身、充斥着冷漠与敌视的成长经历共同让他变得越发沉默，走向阴暗。

格雷诺耶没有气味，也就没有社会身份，只有与生俱来的孤寂，这种身份的缺失令他不安。直到有一次，格雷诺耶偶然嗅到了世间能让他的心神为之俘虏气味——纯洁少女的体香，他第一次在这种气味中嗅到了人类社会的圣洁、纯粹与美好。

天性中对香气的狂热欲望驱使着格雷诺耶追踪这种味道，出于对香味的强烈占有欲，他无辜扼死了散发香味的少女。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与恐惧。相反，格雷诺耶从这一刻起，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坚韧和艰苦的活着，他决心要成为一个时代的最伟大的香水制造者。

人类每一个真实的欲望都有其合理性，不同的道德标准将它们分为三六九等

为了实现理想，格雷诺耶开始积极地应对生活，主动去给香料店的老板巴尔迪尼当学徒，运用他高超的制香技术为这个贪婪的资本家积累了巨额财富。

在小说中，格雷诺耶对生命理想的追求比任何人都要纯粹。他给巴尔迪尼制造出了富可敌国的香料，但是他从来用这项隐蔽的技能追名逐利，纯粹只是沉醉于其中的精神满足。他不认为白给巴尔迪尼制造香料是不公平的，正如他不认为为了提取香气而杀害一个少女是不道德的。

格雷诺耶从小就在一个扭曲的环境中成长，没有得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爱，因此，他的是非价值观可以说完全没有经过这个社会的教化，只是取决于自己内心的价值评判。

正因为格雷诺耶在精神上完全独立于这个社会，他追求的东西只有“气味，气味，气味”，人类社会于他而言在本质上是“危险”而无意义的，气味王国才是他真正赖以生存的世界。因此，他可以做到在与世隔绝的山上凭借对气味的想象度过数年孤寂而艰苦的生活。

从这一点上看，格雷诺耶的性格像极了加缪在《局外人》中塑造的主人公默尔索。在世人看来，默尔索是一个极其自私冷酷，麻木不仁的人，只因为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精神世界的愉悦中，却从来不积极主动地和这个世界产生互动。

格雷诺耶和默尔索都是世人眼中的社会边缘人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套自己独创的道德标杆和生存原则，并且他们不以世俗生活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这就注定了他们可怜而单薄的“自我世界”终将在社会的主流中受到重创。

在原始欲望的驱动下，任何人在人性本质上的自私和肮脏都会现出原形

对于格雷诺耶而言，命运对他最大的残酷性是一种“得而又失”的玩笑。当他带着自己的整个气味王国，以自己认为作为快活的方式生存时，他无意间发现了自己是个生来就没有气味的人。

格雷诺耶一生都在追求气味，依靠气味活着，讽刺的是，他到头来发现自己生来就没有气味，这无疑是发生在格雷诺耶身上的一场信仰崩塌。当格雷诺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我身份认知被颠覆，他决心下山，回到人类社会重塑“自我”。

这次回归人类社会后，格雷诺耶利用人的气味成功伪装了自己，并在酝酿一个“伟大”的计划——他要通过搜集少女的体香制造出世界上最伟大的香水。此时此刻的格雷诺耶心中仍然没有丝毫罪恶，因为香水之于他生命的意义是神圣而不容侵犯的。

作为一个内心自闭压抑，在阴暗中成长起来的人，格雷诺耶从不关心人类的悲喜以及自我命运的走向，人生对他而言似乎只是无意义的乱撞，直到他第一次接触到“纯洁的少女体香”，他的心灵深受震撼，这样的香味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人性之中至纯至圣的爱。

因此，格雷诺耶不惜犯下种种丑陋的罪行也要去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为了这个理想和使命，格雷诺耶对另外25个无辜的妙龄少女伸出了罪恶之手。

虽然格雷诺耶的出发点是纯洁的，然而，最真实的欲望已经让他和那些剥削他的资本家、折磨他的工人们无异，他的行为在人性本质上都是自私而肮脏的。在人类社会中，格雷诺耶俨然已经沦为一个心理扭曲的魔鬼，一个地狱中走出来的撒旦。

当真实的自我不再迎合世界，万世的敬仰狂欢也不过人生寂寥

在小说的最后，格雷诺耶以少女们年轻鲜活的生命为代价，用她们的体香调制出了一款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香水，一滴的魅力就足以倾倒众生，让世人敬仰。这款绝世的香水一下子将格雷诺耶置于权利的巅峰。

因为这款香水，格雷诺耶让每原本鄙薄、唾弃他的每一个世人都疯狂爱上了他。在刑场上，那些原本群情激昂、想要将格雷诺耶千刀万剐的看客们突然沉默。在这种香气的作用下，人们从心底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无辜，他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面对这个像天使一样的人类，人们在他面前拜倒，流下了幸福而激动的泪水。

随着香水的持续作用，现场的男男女女们都无法再抵挡心中自己关于爱的欲望，因此刑场很快成了一个丑陋的人性狂欢舞台，所有现场的人都不可自制地表现出了内心最不堪、邪恶的一面。

这一次，格雷诺耶成功了，当所有的世人都成为他最忠实的信徒，他可以轻易掌控所有人的情感和命运。然而，这些虚假的爱让格雷诺耶作呕，他明白自己渴求的反而是真正的恨。格雷诺耶与生俱来就是孤独的，他习惯了活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扁虱一样活着，从来不懂得什么是爱，因此，当他有一天真正被爱包围，他也得不到真正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