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包皮”和“皮包水”:古城巴斯的温泉文化小史(下)
古城巴斯,游人如织。来拜访古罗马“澡堂子”的游客们,在参观一番之后,溜达到大浴池的西边,摘下脖子上挂着的讲解器,正要迈步出门,往左边一瞅,一个锃光瓦亮的不锈钢水池子正等着他们。一些个胆儿大的游客,打池子左边摸下一个小纸筒儿,从水池子上头的小管子里接了点水,一边呷着,一边忙着自拍。不错,这管子里流出来的就是千年来不断从巴斯城地下冒出来的温泉水。罗马人泡大澡用的是这水,中世纪病人水疗用的也是这水,如今的游客,依然有幸可以在游览了大浴室之后,喝上一小杯,品品这股让这座历史名城享誉千年的温泉水,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也算是种人生体验了。若您对罗马人跟巴斯这儿泡大澡,或是之后人们在这里水疗的历史不是很了解,可以移步本文的《上篇》。
游客们正跟水池这儿品着温泉水,离他们头顶上不远,还有个古色古香的喷泉:古典式的石罐顶着扇贝般的盖子,身上缠绕着轻盈的丝带,活像从龙宫里掘出来的宝贝;罐子四面挂着青铜的扇贝,贝壳上边儿又伸出小水管,涓涓细流,温润而出,落在喷泉下跃起的青铜小鱼儿口中。这美轮美奂的喷泉就立在巴斯的“庞荣”(The Pump Room 直译就是“泵厅”)的一角,这是巴斯老城里的老字号,如今是个颇有档次的餐馆。喷泉不远处,贵客主顾们正喝着下午茶,用着点心。若他们有心,也可以拿杯子从这个喷泉里接杯水喝。不过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而是从罗马浴场底下泵上来的温泉水。若是不想买票进罗马“大澡堂”,也消受不起庞荣的茶点,但是偏要尝尝这温泉水,可以踱进一旁的纪念品商店,花上几磅钱,买上一小瓶温泉水。小方玻璃瓶,红蜡封口,古色古香,拿回家撬开来,是要喝还是要泡澡都随您心愿。不过在这温泉水面前,人们似乎实现了人人平等:无论是穷游的驴友,还是用餐的贵客,喝的是一样的千年水。
老字号庞荣的西门脸 来巴斯的游客,自城南往罗马浴场走,准能看到这个古典式的门庭,乳白色的巴斯石,经年累月,在落日下变了金色,山花上雕琢着斯芬克斯和女王像,颇为华丽。不过如今主顾都从靠近罗马浴场的北门进了,门前总有个西服革履的壮实小伙子,把着门口,一看就不是个一般的饭馆子。不过庞荣历史上也的确有许多出名的主顾,比如作家简·奥斯丁和查尔斯·狄更斯。估计狄更斯就是在这儿尝到了他文中的“温乎的熨斗”吧。
说得如此热闹,但这温泉水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作者在出罗马澡堂子之前本着“不冤不乐”的原则,也灌下了一小纸杯。虽然之前走南闯北,吃过见过的怪东西不再少数,但是巴斯这温泉水着实震惊到了作者身经百战的味蕾。话说当年狄更斯在《匹克威克外传》(The Pickwick Papers)里形容从泵厅里泵上来的温泉水,味道就像“温乎的熨斗”(warm flat iron)。作者觉得,狄更斯老爷子果然是笔法老辣的名家,寥寥几个字就把这味道描绘得颇为到位。这水就好像是有人把刷铁砧的水烧开了,再晾成温水,临了的时候又勾了个芡,温温吞吞,黏腻沉重,铁气冲天,难以下咽。不过就是为了喝上一口这样的“熨斗水”,乾隆年间(18世纪)的英国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头百姓,都涌入巴斯这座老城,将这里变成了红极一时度假胜地。为什么人们要喝这腻歪的温泉水呢?这就要接着温泉水疗的历史说起了。
如今人们回望18世纪的英国历史,都称这个时期是科学昌明,社会进步的“启蒙时代”。不过仔细瞧瞧就不难发现,在医学这块儿,这一时期的英国却颇为“晚熟”。现代医学中的许多理论还没有出现,为了治疗疑难杂症,攀附富贵金主,成为一代名医,各路医生药师,乃至巫医神汉,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偏方野路子也是日新月异,花样繁多。因此许多医学史家都觉得这一时期是庸医横行,互相倾轧的年代。在各种偏方野药里面,从地里头冒出来的矿泉备受追捧。若是哪个地方挖出眼地下泉,不过多久就能成为小度假村。方圆百里的人慕名而来,喝着地下清凉的泉水,再看上几场舞蹈和话剧,觉得身心都康复了。伦敦地界儿就有这么口泉水,在今天的教士井区(Clerkenwell)北边儿,名叫撒得乐井(Sadler's Wells),如今是个颇有名气的剧院,以舞蹈见长。而这个剧院的根儿,就是当年井边儿用来招徕主顾的小剧场。今天来剧院的观众,若是有心可以在一楼大厅溜达溜达,奔右手进一个走廊,地面上有个玻璃罩子,底下有口深井,便是当年成就了北伦敦“康乐中心”的撒得乐井了。像这样的地下矿泉,除了伦敦和巴斯的温泉,在英国各地还有不少。这些矿泉一般都有矿物质的苦涩味儿,喝了之后人还会上吐下泻,对于当时的英国人而言,颇为神奇,总觉得这水若是施用得当,能排除毒素,治疗杂症,有些时候还真就“歪打正着”地管用了。康熙六年(1667)七月盛夏,英国皇家水师秘书萨谬·辟普斯(Samuel Pepys)拜访了伦敦南郊的益菩生泉(Epsom spring),一下子喝了4品脱(接近2.27升)的泉水。和普通百姓一样,这位水师高官,议员老爷不一会儿也跑肚子了。若是平常人,这会儿早就骂这泉水不过致人虚脱的泻药。但是好巧不巧,辟普斯长期饱受便秘之苦,这益菩生泉下了肚,反而让他如释重负,一身轻松了。
法国西南巴聂贺德彼构贺(Bagnères de Bigorre)的温泉水 1928年维康医学收藏(Wellcome Collection),目前藏于伦敦的科学博物馆(Museum of Science, London)欧洲各地都有天然矿泉,许多都在法国。比如著名的维希矿泉,不仅能喝,能煮胡萝卜,还成了薇姿矿泉精华,行销世界。巴聂贺德彼构贺的泉水也是打14世纪就出了名。这几小瓶水是1928年收集来治疗神经疾病的。
巴斯的温泉同样富含矿物质,加上“温泉治百病”的名声早就在英国上下传开了,于是许多病患慕名而来。巴斯的医生们接待的病人多了,也就有了丰富的经验,总结出了一套以服用巴斯温泉水为基础的方子。不过,由于现代化学还是萌芽阶段,医生们也很难弄清楚巴斯温泉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给病人开温泉水的方子也是在走了许多弯路之后才慢慢有了个眉目。由于许多达官显贵常年造访巴斯,出手也颇为阔绰,每个医生都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医术巴结上个富商显贵,成为私人医生,从此衣食无忧。于是乎巴斯城也成了医生的修罗场。而巴斯城里工作的医生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对自己的医术也很是自信。当时统帅巴斯医学界的名叫威廉·奥利弗(William Oliver),读过作者《馒头打架选边站》一文的读者或许还记得这位发明了巴斯甜包儿的阔爷。奥利弗瞧不上外省来的“赤脚医生”,认为他们不过是一年来一次,借本地的温泉水给自己的主顾治治病,并没有积累多少经验。巴斯本地的医生才是摸透了温泉水的权威。怎料树大招风,巴斯的医生或许是太过张扬,招致了同行的质疑和讨伐。其中最恨的有两位,一位是贝利(William Baylies),另一位叫卢卡斯(Charles Lucas),两位都称巴斯的温泉水根本没什么药用价值,没有宣传里说的硫化物,喝了也不管用。眼看着二位就要把巴斯的水疗业从根儿上刨了。贝利还发觉奥利弗医生开的方子,一般是温泉水和药物一起服用,于是他就犀利地质问,到底是温泉水治好了病,还是药物治好的呢?卢卡斯的批判甚至堕入了阴谋论的境地,说巴斯医生看到温泉水治病是个好生意,又怕别人来化验泉水的疗效如何,破了巴斯泉水的神话,于是和市政串通一气,控制了温泉和水泵,不让任何人能有机会化验。奥利弗听罢此番“诽谤”,直接将这两位同行逐出了巴斯。
医生间的倾轧并没有伤着巴斯的水疗业。不过,喝温泉水也不是一点毛病也没有。为了方便,巴斯城里修了些水泵,把池子里的温泉水打到高处。如此一来,城里来的主顾就不用屈尊蹲在池子边儿,捧起水往嘴里送了。上面说的的泵厅“庞荣”,原先就是供人跟这喝泵出来的温泉水的地方。今天站在庞荣的小喷泉旁,隔着敞亮的大玻璃窗往下望,便能看到咕嘟了几个世纪的国王泉。英土圣泉,热气蒸腾,上下相望,过了千年,颇有情调。举杯呷上口苦涩的温泉水,就更能体察到历史的厚重。不过要是在18世纪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当年的国王泉里,来自各地的病人都跟里头泡着,有适应不了水温大呼小叫的,有不谙水性跟里头噗通的,更有生了疥疮跟里头搓澡的。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有位诗人叫安思缇(Christopher Anstey)出了本儿《巴斯新指南》(全称 The New Bath Guide: or Memoirs of the B_n_r_d Family in a series of Poetical Epistles)。虽然题目说是指南,实际上是揶揄巴斯城里各种丑态的讽刺诗。在描写温泉水的时候,安思缇两句话就能让读者倒胃口了:“女仆水中洗尻尾,夫人泵旁喝着水”(So while little Tabby [the maid] was washing her rump/ The ladies kept drinking it out of a pump)。方才说在喝温泉水面前人人平等,果然不假,即便是富家千金,也难逃穷苦人家儿身上的泥儿。除了不卫生,喝温泉水治病另一个问题是剂量太大。为了能吸收一点儿矿物质,医生们要病人玩儿命地灌,这给胃的压力也是够瞧的。于是乎,有些人就开始琢磨,这温泉水,不就是点儿矿物质盐么?弄点儿草木灰、来点明矾,撒点儿塔塔粉,往水一兑还不是一样?而且方便卫生,调配的时候也可以浓一点儿,免得往病人身子里灌水了。于是乎,人造“矿泉水”横空出世,很快也挤进了药房里。
不过,勾兑出的矿泉水,还是赛不过天然的。因为人们发觉,许多天然矿泉里头都有碳酸。平白点说,就是天然的气泡水,里头有汽水里那样的小泡泡,入口之后有点拉(二声)舌头。但是许多这些天然温泉水一旦在外头放久了,就“没气儿”了,当时的英国人就认为这是天然温泉水不新鲜了。兑出来的矿泉水,喝起来是那个味儿,唯独也是少了气泡儿,所以也“不新鲜”。可是怎么能往水里打气呢?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英国的一位通才叫菩思利(Joseph Priestley),正在研究如何防止坏血病。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病其实是缺乏维C,吃点儿柠檬柑橘就成。不过在菩思利那会儿,距离西医确认是柠檬里头的维生素能防止坏血病,还有20来年。于是当时关于如何防治坏血病,还有不少学说。有一种说法认为,如果控制空气流动,把空气“定”在肉表面,肉就不腐烂了。坏血病也导致肌体腐烂,那好办了,用水定住空气,喝下去不就解决问题了?于是菩思利就开始研究怎么用水定住气儿,最后发现往白垩土(碳酸钙)里头滴硫酸,就能产生气体(二氧化碳),而且还能通过设备把气儿打到水里,水就有了气泡儿了。不过,菩思利的成果治不了坏血病,但是歪打正着,发明了汽水。后来瑞士有个聪明人名叫帅普(Jacob Schweppe),把这个手艺学了过来,办厂生产出了汽水,就是今天的老字号“怡泉”。2014年作者第一次在北京见着怡泉,喝的是+C柠檬汽水儿,觉得挺合胃口,老是往办公室的小冰箱里倒腾。也是有意思,怡泉汽水从根上说始于对治疗坏血病的探索,却是以柠檬汽水的面貌来到中国的,而这款汽水儿叫卖的“+C”正是根治坏血病的终极良药。温泉水、汽水和水疗的联系密不可分,以至于到了19世纪,一些药师依然卖汽水。光绪年间,汽水(又叫“荷兰水”)传到了中国,民国时期中国人自己也有了汽水品牌。虽说换了地方,但是汽水依然和食疗密不可分:民国时候厂商宣传说它“健胃消食”,到了如今,依然有不少讨论苏打水和碱性养生的文章。
摄生氏汽水广告 《申报》1930年6月17日第四张 汽水即使在中国落地生根,也依然和食疗相关。这张摄生氏汽水的广告里头分明写着“却暑疗热”、“润脾补胃”、“除腻化食”,甚至连英文名字都取了Sanitas,拉丁文“健康”之意。
回到巴斯城。到了19世纪,巴斯城的旅游业黯淡了下来,整个城市也从度假中心变成了个工业小城。小城里头有位企业主叫宝勒(Jonathan Burdett Bowler),同治十一年(1872年)盘下点儿二手的蒸汽机床,跟巴斯办厂子,做点儿五金件儿加工销售的买卖。四年之后,宝勒的摊子做大了,进军软饮业,生产汽水儿、柠檬水、姜汁啤,老少咸宜,行销英伦。这生意一开就到了1969年。1969年,宝勒公司倒闭了,厂房为了给停车场腾地方,也面临拆迁。一位老主顾心疼,觉得一个老字号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没了,于是就在厂区和店铺里拍了千张照片。又在巴斯城北边盘下个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的老屋,按照片原封不动地把宝勒家的店面、作坊和办公室搬了进来。当年机器零件、账本儿票据是怎么散乱放一地的,还怎么放;当年货架上怎么七七八八地安放五金器具的,也可丁可卯地码回去。如今这个老屋叫巴斯工业博物馆(Museum of Bath at Work),游客从厂房里可以一窥百年前汽水儿制造的艰辛和趣闻。制气儿很是简单,用一个大木桶,装上石灰石和兑水的盐酸,然后翻动这个木桶,酸碱反应,气儿就跑出来了。顺着管子,这些气就到了集气瓶里头,到时候通过机器压到水里,汽水儿就做成了。木桶里头反应剩下的“废料”挖出来还能当糊墙的腻子再赚一笔,一点儿不糟蹋。
宝乐汽水厂里的制气木桶 今天提到汽水生产,人们头脑里一定是锃光瓦亮的不锈钢气筒,干净清洁的打泡机…但是在19世纪,这个过程几个看着脏兮兮的木桶就完成了。横着的大桶里头装上稀释的盐酸和石灰石,工人跟右边抓住轮盘,咣当翻腾木桶,里头生成的气儿就顺着管子爬到上面的小桶里储存起来了。
制作汽水最大的难题不是打气儿,而是防止瓶子漏气儿。今天这种“螺丝转”一样的盖子那会儿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塞子。就在宝乐下海的那年,英国有个人叫寇德(Hiram Codd),发现可以往瓶颈里头塞个玻璃珠,等气儿打进来之后,气往上顶,正好把珠子顶到瓶口,一下子就能把瓶子封得严严实实的。宣统元年(1909年)这种瓶子传到上海,在当时还是个新鲜玩意儿,登报做了广告。不过这种瓶子造价贵,卖出去还需要回收,收回来如果清洗不彻底,还容易沾染细菌。更可气的是,许多小孩子调皮,把瓶子砸碎了,就为了要里头的弹珠。因此,这种瓶子到今天早就被淘汰了,只有一些东洋的“波子汽水”还将其作为卖点。宝乐家估计也没少因为这个瓶子亏钱,于是就单独弄了一大盆玻璃球儿搁地上。每卖给小孩儿一瓶,就送一个玻璃球儿:祖宗,这个弹珠您拿着玩儿,劳烦您放过我们家的瓶子,全头全影儿地退给我们,成不?汽水的气儿不仅容易跑,劲头还很足。无论是装瓶的工人,还是开瓶的主顾,如果不小心,都能被伤着。光绪十三年(1887年)葛元煦就在《沪游杂记》里说“开时,其塞爆出,慎防弹中面目”。这真不是葛大爷吓唬人,当时的汽水真的有这么凶险。打气的工人,若是一不小心,气打多了,玻璃瓶子就会爆裂,轻则伤手,重则破相。宝乐家虽然是企业主,但是不惯着孩子。儿子们从在外小跑生意,女儿们就在厂子里打气装瓶。结果一位千金一不小心气打多了,瓶子当即爆炸,崩瞎了她一只眼睛。如今在博物馆看到的打气装置,都加了网罩,防止玻璃碎碴子伤人。许多地方的工人甚至还武装了铁丝网头套。造一瓶消夏饮品能动如此大的阵仗,今天的人恐怕是想象不到的。
宝乐汽水厂里的装瓶器 汽水的气,劲头不小,若是装瓶的时候操作不当,压力过大,很可能导致玻璃瓶炸裂,玻璃碴子飞溅。这个机器放玻璃瓶的地方就围上了个铁网,防止玻璃碴子飞一世界,伤到工人的眼睛。一瓶汽水,不知道背后是多少劳动人民的艰辛。
今天来到巴斯城,打城南的车站进城,一路向北,从东南“水包皮”的古罗马浴场,到上头“皮包水”的老字号庞荣,再到北边的工业博物馆,路过的不仅是一座座老屋,一幢幢高楼,而是跨越千年的温泉文化史。而从这部热气腾腾的历史里,我们又能看到英国历史的点点滴滴:罗马不列颠的多元文化、中世纪的慈善机构、启蒙时代的医学探索、工业时代的产业密辛。如今,巴斯整座城市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成为一个硕大的露天博物馆,而这些历史上的趣闻也将世世代代地在这座大博物馆里活生生地保留下来,等着更多前来泡澡游玩的有心人前来发现和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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