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你是我的
七月。
闷热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夏蝉在树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发出刺耳的叫声,给路人无顾地平添了几分躁意。
下班高峰期,地铁中早已挤满了人。
颜子满站在人群中等待着地铁的到来,细汗悄然地出现在她白皙的脸上,她胡乱地用手抹了一下。
因为站在队伍的后面,她做好了卯足力气挤上地铁的准备。
地铁的门在提示音的提醒下慢慢打开,里面的乘客争先恐后地往外走,外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往里走,两边的人谁也不让着谁。
在旁人的几声咒骂中,颜子满随着人潮的涌动挤进了地铁。
上班的学校离家里不远,竹林站到红海站只相隔两个站。
颜子满站了几分钟,就开始缓缓地往地铁的另外一侧移动——竹林站的门开在右侧,红海站的门开在左侧。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挡住去路的人微微的侧了下身,给了她一条几厘米的缝隙。
“麻烦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一米的距离由于人太多硬生生地走到车门开了还没有走完,她有些着急,扬了扬声,“借过一下。”
在关门提示音响起之前,颜子满终于成功地下了车,但是挂在身上的包包却还卡在上车的人群中。
用力地拉着包包的带子,想要把包包从里面扯出来,可上车的人又将她的包带了回去。正当她欲哭无泪时,一只手伸进了人群中拿起她的包,放到了她的手上。
帮忙的人是地铁上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
“谢谢你。”
颜子满低头道谢,抬头,看见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不客气。”对方说完看了她两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颜子满?”
她点了点头。
“我是刘明宇,你还记得我不?就是高中做你前桌的那个。”
“嗯,记得。”
颜子满笑了笑。
说来也是缘分,在高中三年,无论班主任怎么调位子,刘明宇一直是她的前桌。
“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谈不上什么高就,我现在在中学当老师。”
“害,那不错。”
刘明宇顿了顿,问:“过段时间有个同学聚会你参加吗?之前没联系上你。”
“哦,我之前换手机号换得有些急。”
颜子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学会啊······”
“对,上次同学会你没参加吧,这次来的人挺多的。对了,你还记得宋听澜吗?就是那个成绩特别好的,听说这次也参加聚会。”
听到这个名字,颜子满的手指收紧了一下,包包的表面被压得稍微有些变形。
“嗯,记得,他高三是我的同桌。”
刘明宇拍了拍脑袋然后将有些歪的帽子扶正,“瞧我这脑子。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来呗,大家也好久没见了。”
“好,我看看情况,到时候联系。”
回到家中,颜子满煮了一碗泡面将肚子填饱。
开空调,洗澡,躺在被窝当中,蜷成一团,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彻底染成了墨色,一户户人家亮起了暖黄色的灯,许是没有睡醒,觉得有些晃眼。
楼上传来凳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声音刺耳。
颜子满皱了皱眉,将被子用力地捂在耳朵两侧,仿佛这样可以让声音变得小些。
“砰。”
是凳子被踹倒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隐隐约约听到楼上那对夫妻的吵架声。
“王力强,你这个不要脸。你又把钱拿去赌。”
“那又怎样,怎样。”
男人像是喝了酒一般。
“你这个王八蛋。”
紧接着,又是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大力的关门声。
世界终于安静了。
颜子满带着这个意识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快要放暑假的时候老师都会格外地忙碌,要做学期总结,要给学生写学期评价。颜子满已经持续好几天都是回到家就吃泡面洗澡睡觉了。
一想到再过几天就可以有一个多月的长假,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也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厕所总是会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刚开始几天还好,后面味道愈发的浓烈。
周六,颜子满一觉睡到中午。阳关透过未拉紧的窗帘打在床上,颜子满睡脸惺忪的坐在床上,愣了会神,然后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
一进洗手间,一股恶臭味熏得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打电话给管理处,确认最近没有处理粪便池、施化肥等有关能产生难闻气味的事情后,颜子满敲了敲旁边邻居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你好,请问最近这几天有没有闻到一股恶臭味啊?”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围裙,屋里传来阵阵饭香味,颜子满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恶臭?”
男人想了想,“嗯,前几天就开始有股味道,味还挺刺鼻,应该是楼上传下来的。”
“嗯,好的谢谢。”
颜子满马上坐电梯到了楼上,一家一家的敲门询问。
因为是周末,大家都在家里休息。除了颜子满楼上的那户人家不在家没问成以外,其余五家都给了颜子满答案。
住在颜子满户型的人闻到的恶臭味比较重,另一边的三户人家闻到的味道比较轻。虽然闻到的恶臭味严重度不同,但都确定不是上面传过来的。颜子满站在自己楼上那对夫妻的门前一动不动。
那对夫妻女方是个高层管理,平日里工作忙,不怎么在男方本来是个流水线工人,但由于市场不景气,开工厂的老板欠了工人工资后拿着钱跑了。
因为没了工作,就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她不死心地又按了几遍门铃,还是没有反应。
按理说,他应该是在家里的呀。可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颜子满这样想着抬起了脚准备离开,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中午没什么风,阳光猛烈,空气闷闷的。
由于气流不通,空气就像个老人一样缓缓地在空中流动,混杂着饭香还有不易察觉的腐臭味。
别人家里都是飘着饭香味,为什么,他们的门底飘出的是一股恶臭?
一个答案出现在颜子满的脑海里。
她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打给管理处,让管理处马上联系那对夫妻,然后又打了110。
半个小时后,警察和管理处的人都来了。
颜子满跟警察交代了一下这几天的发现,管理处负责人在旁边一旁打电话。
“现在联系不上住户。”管理处负责人挂了电话后说道。
警察确认了房内的确散发出恶臭,与上级通报后让管理处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恶臭味扑面而来。
警察捂着鼻子走了进去,颜子满跟在后面。
入室一看,整个屋子就像是被强盗打劫了一样,碎玻璃渣到处都是,颜子满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
“左边是洗手间。”负责人在后面提醒。
“没错,就是这股味道。”味道过于浓烈,颜子满说完轻呛了一下。
警察打开了洗手间门,更加刺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后面的负责人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是烂肉的味道。
警察意识到情况不对,马上打给了技术鉴定室过来调查。
颜子满站在洗手间外面看到里面有着几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面鼓鼓的装着东西,有干涸的血渍印在地上。
然后,就被警察请到了门外。
警察神色凝重地在旁边看着手机,时不时问了颜子满几个问题。
颜子满一一作了回答。
技术鉴定组很快就到了现场。
与警察简单交流后有两个人带了口罩拿着工具进去鉴定。
颜子满猜那两个人是法医。她的腿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位法医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对旁边的警察点了点头,说道:“刚刚与韩大联系了,他一会就到。稍等。”
这时,一名警察从电梯中走出来,他边走边穿白大褂,“我来了。”
“韩大,来得很快啊。”
“我外甥刚好跟我在附近,他送我来的。”被叫韩大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诶,我手机呢?罢了罢了,我们先说这个初步判断吧。”
一名警察走到颜子满面前,“你好,颜小姐。请跟我去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颜子满点点头,转身与警察一同进入了电梯间。
在电梯关门的同时,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了。
入目,是一个男人,身姿挺拔。
他低垂着头,虽无法看全五官,但是那在心中想过无数遍、在梦中看过无数遍的轮廓,让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学生时代穿着校服的青涩身影与这个穿着浅蓝色衬衫与西裤的男人慢慢的重合了起来。
电梯的门在彻底地关上前,男人抬起了头。
是他。
-
高中同学聚会最终订在七月最后一个周六。
当颜子满跟着服务员进入包间的时候,同学们基本已经来齐了。
看着这些同学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有些拘束地站在那,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时,一个穿着泡泡袖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朝她笑了笑,挥手示意,“子满,这边。”
颜子满朝她走去,不确定地叫对方的名字,“妍妍?”
“对呀,是我啦。不错不错,这么多年还以为你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江妍妍打趣道,伸手搂了搂对方。
“原来是颜子满啊,太久没见了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站在江妍妍的男人将颜子满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边说边抬手往颜子满的肩上摸了摸,“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颜子满稍稍侧了侧身,躲开了那只待在自己肩上的手。
男人的脸色沉了沉,正欲说话,江妍妍轻拍了一下那只手,“王哥,怎么子满一来就夸,我来了那么久你都不夸夸我?”
那男人哈笑几声,连道几声“都美”,后跟江妍妍转移了话题,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颜子满心不在焉地听着江妍妍跟别人说话,眼睛四处乱撇。
不是说他会来吗?
怎么没有看到。
“王哥你们先聊着,我跟子满好久没见了,我俩去说会话。”江妍妍跟那个男人碰了碰杯,扯了扯走神的颜子满。
“行,你们小女生说说私密话,到时候电话联系。”
王哥朝江妍妍做了个手势,江妍妍会意地点点头。
“子满,之前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跟宋听澜一样出国了呢。”江妍妍拉着颜子满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出国······
颜子满抿了抿唇,笑道:
“对不起啊。当时换手机换的急,很多资料都没有保存,账号也没法找回来。”
“没事,只要没啥事就好。诶,那你这次是怎么知道我们有同学聚会的?”
“是之前碰到了刘明宇,他跟我说的。”
“哦。”江妍妍从餐桌上拿了一杯红酒,递给颜子满,“你这次倒是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宋听澜要来。他之前都没有参加同学聚会,这次不知怎么的来了。”
碰了碰杯,颜子满低头轻饮了一口。
江妍妍笑了笑,“还记得他吧,你的高三学霸同桌。”
“记得。”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当时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好几年,最近才跟他联系上。”不用颜子满问,江妍妍就自顾说起来,“你说当时他也算是跟我们几个要好的吧,居然玩失联。”
颜子满不语,又喝了一口红酒。
“我联系上他还真的是意外,前段时间在我们高中上学旁边的街道那碰到他。刚看见他的时候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后来拍了照片再三确认才去打的招呼。”说着,江妍妍翻起了手机相册。
“呐,就是这张。”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球服,左臂弯曲,拿着一个篮球。
“魅力真是不减当年,可惜名草有主,已有美人在怀。”
“美人?”
“诺,你看旁边这个女生,这腿这腰这身材,太配了。”
江妍妍边形容边将照片放大,照片中的女生也是背影,穿着运动短裤,身上背了一副羽毛球拍,浅棕色的头发被扎成高高马尾,与旁边的男人站在一起,极其般配。
“女朋友吗?”
“嗯,我觉得应该是。”
江妍妍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没拍到正脸。可好看了,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宋子扬真是艳福不浅。”
看着江妍妍那满脸的羡慕,颜子满撇了眼照片,笑道:“别羡慕了,你赶快去找一个刚毕业的小奶狗,一切都来得及。”
“小奶狗?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大狼狗。”江妍妍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大了起来。
抬眼看去,发现原本坐着聊天的男同学有些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宋听澜,你丫终于出现了。”是刘明宇的声音。
颜子满坐的位置距离门口最远,听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听清了。
旁边的江妍妍听完刘明宇的话就马上站了起来,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颜子满。
颜子满摇摇头,江妍妍也不强求,一个人走了过去。
“别在门口站着啊,都进来都进来。”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句,挤在门口的那帮人慢慢往屋里走去。
大家一一散开落座,颜子满看到了迟来的宋听澜。
他剪了一头利索的短发,与记忆中青涩的少年相比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身穿一件白色暗纹提花衬衣,没有系领带,袖口被他简单地挽起。
只见他侧身与坐在旁边的刘明宇低头交谈,许是在听一些好笑的事,时不时微微勾勾嘴角。
颜子满看着对面的他跟别人交谈,有些愣神。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宋听澜是在高三那年转来竹园高中的。
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年转来新的新同学。
由于班上的人数为奇数,颜子满早在开学前就跟班主任私下沟通过想一个人坐,她不想有同桌。
开学那天同学们都在互相聊暑假发生了些什么,颜子满低头在复习之前基础打得不够扎实的文言文。
父亲为了给她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在学校的旁边租了一间单身公寓给她住。
一定不能让家里人失望,一定要考好。
她捏了捏翻得有些皱的书角,努力让自己与嘈杂的外界分隔开。
班主任的短高跟在地板上踩出了响声,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
今天班主任来得格外晚,以往开学的时候她都是第一个到班上检查学生仪容仪表的。
紧跟着她走进门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他单肩背着书包,薄唇微抿,光洁白皙的脸庞,未过眉的刘海,透露着少年的青涩感。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看着少年的模样,颜子满的脑中浮现出这段话。
“同学们,这是你们的新同学。”
说完,班主任转头向旁边的男生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生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放在讲台上的一根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字——宋听澜。
“大家好,我叫宋听澜。”
他的声音如同他眼眸一般清澈,引来班上一些女生按捺不住地窃窃私语。
“听澜,你就先找个位子坐一下吧。晚点有些课本你去我办公室拿一下。”
班主任等了几十秒,见宋听澜说完自己的名字就再也没有说话,只好出声。
班上空的桌子只有颜子满旁边那一张,宋听澜沉默地将椅子拉开坐下。
颜子满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低头看书。
刚开始班上有几个男生会搭话跟宋听澜聊天,但宋听澜都是冷淡简短地将话题快速结束掉,慢慢他们都不再自找没趣。
颜子满和宋听澜虽是同桌,但两个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发卷子的时候默默将卷子递给对方,要起身出教室的时候默默地将椅子往前挪一挪,直到高三的第一个月考成绩公布——
“我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全班A类人数达到了年级第一,希望大家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课代表去办公室把答题卡数回来,同学们可以去网上看看自己的小题分,是不是有细节没有写好导致失分。”
班主任看着手中的成绩表,满意地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
“但是,”她不放心地又添了一句,“大家不要骄傲,这只是开始。”
颜子满是语文课代表,她将同学们的卷子一一发到他们手上,最后手上的两张答题卡分别是她和宋听澜的。
刚劲有力的字被写在卷子上,将卷子的表面压得有些凹凸不平,颜子满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字迹。
小心地把卷子压在宋听澜桌子的右上角,再拿水壶往上轻轻一放。
他正趴着桌子睡觉,侧脸从手臂中轻微地露出了一小块,腿微屈。
课桌与课桌间的距离有些窄,他高大的身材将就地睡在这样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可爱。
待宋听澜醒来的时候班上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居然一下子就把自习课睡完了。
撇了眼同桌的桌面,课本被垒在一起摆得整整齐齐,理综答题卡摊在书桌上用几只不同颜色笔压着。
干净整洁的摆放方式让人看得很舒心。
只是,答题卡上那些红圈圈和红色的字又让人有些糟心。
将卷子从笔下抽出,快速地将答题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他轻轻皱眉,又将卷子按照原来地摆放方式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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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满坐在食堂里面吃着饭,旁边的江妍妍在不停的说话。
“子满,宋听澜第一哎。他居然是第一,而且直接把我们班那个自以为是的甩了几十分。”江妍妍说完大口的咬了一口炸鸡腿。
“天,这个鸡腿还是暴难吃,为什么要在外面裹那么厚一层面粉?”
颜子满听到江妍妍的吐槽笑了,“有就不错了,难道你还幻想过能在学校吃到外面的炸鸡?”
“其实,我还真的想过。”江妍妍戳了戳盘子上的米饭,“你说宋听澜怎么学的啊,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成绩真的好好,为什么他的理科会那么好。”
“对啊,为什么会那么好呢?”
颜子满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呢?
一想到刚刚自习课那满是红笔的答题卡和早上公布的惨不忍睹的分数,她叹了一口气。
晚自习,颜子满盯着那张答题卡发了会呆,深吸一口气,开始做错题集。
因为对知识点没有足够的理解,哪怕她细细回想了一遍老师上课是怎么讲的卷子和看上课匆忙写的笔记,还是有几道题不知道怎么写。
笔悬在空中,卷子的题目已经拿裁纸刀裁好,胶带也开盖放在一旁,万事俱备,只欠她会。
“这道题,问题是物块没有做运动,所以不能用动摩擦系数来计算摩擦力,是静摩擦力。”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子满怔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啊?”
“第十四题你选B的问题。”宋听澜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卷子。
颜子满将目光落在她卡住的题目上,将他刚刚说的话想了一遍,“哦哦,对。”
这种经典题型老师不知讲了多少遍,自己居然还错。
她捋了捋挡住视线的碎发,偷偷瞄了一眼右边,发现男生早已低头继续看书。
“谢······谢谢。”
犹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从她的嘴中吐出,脸有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来来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颜子满是被刘明宇中气十足的声音拉回思绪的。
同学们纷纷站起,举起酒杯,在餐桌正中央相碰。
随着接连几声的脆响,大家都一饮而尽。
“换场换场。”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纷纷离席坐车去下一个点。
颜子满饭没有吃多少,酒却喝了不少。
她起身感觉头有些晕,想回家休息,奈何招架不住江妍妍的花式请求,最后一同去了KTV。
到了KTV被服务员引着进了包间,只见桌上早已放好了小吃和啤酒。
“今晚,不醉不归。”
小小的玻璃杯被人注满了啤酒,颜子满躺靠在舒适的皮沙发上,耳边是不着调的歌声,变换着颜色的射灯让她的眼睛微眯。
“划拳。”
“来。”
“哈哈你输了,喝!”
听着他们的对话,颜子满无意识地从桌上拿了一杯,一口喝完。
一杯接着一杯,人影在晃,眼前的几个人重合了又分开,分开了又重合。
慢慢闭上眼,她蜷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没了意识。
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周围已经不吵了,只有轻微的风声。
好暗。
好像是在车上。
皱了皱眉,看了看驾驶位上的男人。
好眼熟,颜子满眨了眨眼,又认真看了看,好帅。
男人像是有所感应的瞥了一眼颜子满,“醒了?”
“嗯。”
神智还不太清楚的颜子满将手往包里胡乱的摸了摸。
她带了醒酒药。
但包里的零碎小物品太多,摸了一会都找不到,她有些烦躁,用力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腿上,借着路边的灯光找到了药。
从药板里扣了两粒出来,往嘴巴里面一塞。
好苦,再次陷入了黑暗。
宋听澜无奈地看着颜子满死赖在副驾驶上不愿离开。
“满满,下车。”他柔声哄道。
“不下。”
“到家了。回家睡觉好不好?”
他扯了扯被她紧抓着的安全带想要解开。
“回家睡不着觉。”
颜子满用力地抓着安全带,指尖用力地有些泛白。
“为什么睡不着?失眠吗?”
“楼上,死了人。”
颜子满动了动唇,一想到那天问到的腐肉味还有满地的血迹,钝了的锤子,就让她全身发凉。
她将手从安全带上松开,小心翼翼地扯着宋听澜的衣角,“不回家好不好?”
“好。”
宋听澜看着她那酡红色的脸蛋,无奈地低低应了一声。
颜子满坐在黑皮沙发上,手上握着一杯蜂蜜水。
“卫生间已经放好了一次性的刷牙洗脸用品。衣服,你先穿这一件好吗?”
宋听澜将一件男士短袖T恤递给颜子满,“没有穿过的。”
“啊,嗯嗯好。我一会再喝水,有点饱。”
颜子满将衣服接过来,杯子放在茶几上。
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她出了洗手间。
白皙的皮肤在水蒸气的作用下显得颜子满更加水灵。
宽松的T恤穿在身上露出了锁骨,头发被随意的扎成一个丸子,看着这样的颜子满,宋子扬的眼神暗了暗。
大大的拖鞋因为不合脚打在地上发出声响,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沙发,腿根处的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往上微微掀起。
她,没有穿他准备的短裤。
“呃,那个,裤子有点大,我穿不上。”
颜子满坐在沙发上局促地扯了扯衣角,解释道。
宋听澜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待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薄毯,颜子满已经把蜂蜜水喝完了。
宋听澜左手接过颜子满递过来的空杯子,右手将薄毯递给她,“先盖着这个,家里现在找不到合适你穿的裤子,抱歉。”
话音刚落,他的右手就被一股大力往下扯。
因为没有防备,他被重重带到了颜子满旁边的沙发上。
待他反应过来,颜子满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他的手,出于本能的护在她腰的两侧防止她受伤。
玻璃杯掉落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满满。”
似是不解又似是在期待什么,他轻声低喃着她的名字。
颜子满低头看着他,纤细的小手抚过他的眉,他的眼,最后双手捧着他的脸。
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
温热的气息轻喷在他的脸上,宋听澜的手指无意识地弯了弯。
沐浴露的清香杂合着她身上本有的香甜,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下一秒,是颜子满不带任何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温润的触感,轻轻的触碰,让宋听澜原本虚护在颜子满两侧的手猛然收紧。
手心,是那柔软的腰间。
“满满。”
他躲了躲,想要挣脱开她的手求证些什么,可颜子满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更加用力地捧着他的脸加深这个吻。
如果开始的吻是试探,是小心,那么现在的吻是热情,是思念。
宋听澜不再挣脱,闭上眼,手在她的腰间摩挲,由被动转为主动,让原本立坐在他身上的颜子满柔了身子,软乎乎地倚在他的身上。
“满满。”
“满满。”
一声声地呢喃带着眷恋,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
颜子满的小脸有些红,微微张着嘴喘息,宋听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他起身把她抱起,颜子满的两只手绕在他的颈后,头蹭了蹭他的胸。
宋听澜低声笑了笑,胸腔发出轻微震动。
等宋听澜理好了颜子满的被褥,她早已陷入沉睡。
他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看不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都只能在屏幕上看到她的模样,现在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她一回了。
在床头灯微弱的黄光中,他站着弯腰俯下身,在她的脸颊旁落下一吻:
“晚安。”
-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打在散乱铺在床上的发丝上,映出淡淡光泽。
颜子满的生物钟让她在六点半准时醒来。
睁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鼻尖,是淡淡的薄荷味。
迅速打量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她猛地坐了起来,头一阵剧痛。
“嘶。”
她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里是哪里?
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士上衣,她心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腿间。
轻舒一口气,幸好贴身衣物还在。
走下床,除了头不太舒服之外身上没有什么不适感,说明昨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
颜子满赤裸着脚站在木地板上,发现自己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好放在床头,快速换好,悄悄地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外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垫着脚尖走了出去,眼睛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包包。
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发现,找到东西赶快就走。
却不想,刚过一个转角,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
“醒了?”
这两个字一下子让颜子满挺直了腰板,只见宋听澜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个平板,此刻正看着她。
“嗯。”
她不安地将小手握着,她对昨天喝醉酒后没有什么印象,只有模糊的一个片段是她在一个男人的车上,想来,那个男人是他。
可是,她也只记得这个了。
“桌上有早餐,趁热吃了。”
宋听澜看着她那副样子微微蹙眉,怎么紧张成这样。
看到宋听澜皱眉,她更慌了。
颜子满忙将放在茶几上的包包拿起,背好。
她诚恳地、歉意地对他说道:“昨天很抱歉麻烦你,早餐我就不吃了。谢谢你昨天的收留。”
咬了咬唇,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颜子满只能再次低声重复,“谢谢你。”
说完,她就想转身离开。
“没了?”
男人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还有什么?难道她昨晚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吗?
“如果我昨天做了什么事情给你带来了困扰,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语毕,她便急匆匆地走出大门。
她没有发现在她说完话转身离开时,男人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抬起手想要拉住她。
而现在,他的手还悬在空中,剩他一人站在空落落的客厅。
“呵。”
宋听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昨天的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颜子满在走出宋听澜家门口那一刻就后悔了。
八年,整整八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只听过他的一些不知真假的谣言。
而如今,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胆怯地跑开了。
颜子满不知道现在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地位在哪,昨天他会收留自己,都可以想到定是自己喝醉了酒死缠着他吧。
毕竟,从他走进饭店的包间开始,他就没有看过她一眼,更别说讲话了。
想到这,她急忙打开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面昨天刚存的电话。
也不管现在是几点,拨给了备注是“江妍妍”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对方的声音有些哑,“喂。”
语气里带着清早被打断好梦的恼意。
“妍妍,是我,颜子满。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问一下昨天是谁送我回家的啊?”
她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机身,颜子满既期待又害怕那个答案的到来。
“宋听澜啊。”
江妍妍翻了个身,稍微清醒了一点,“怎么了?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我想问一下,怎么是他送我回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
“你忘记了吗?昨天晚上你喝的有点多。我本来想给你找个出租车的,结果你一定要宋听澜送你。没办法,他只好送你回家了。”
颜子满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她失望地垂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了,谢谢。”
刚挂电话,电话马上响起。
“妈。”
“囡囡,你出门了吗?你爸说中午要早点吃饭,我们要赶紧去市场买菜。”
“好,我很快就到。八点前一定能到。”
因为是周末,没有高峰期,颜子满在七点五十就到了小区门口。
“快点快点,菜市场的菜都要被买光了。”
见母亲站在那有些着急地挥手,她快速走上前。
“妈。”
“你看看,又瘦了。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老是熬夜玩手机······”
颜母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有许多唠叨话要说的。
颜子满听着也不觉得烦,跟在母亲旁边走,时不时接上几句。
“没有,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多,所以睡得稍微晚一些。”
她跟父母没有住在一块,父亲是一家工厂的老板,平时很忙,一个月就回来几次。
今天,是每个月特定的一家三口聚餐日。
“哎,这个点怕是东西都要卖光了。”
颜母看了看时间,越走越急。
颜子满明白母亲是想去市场买到新鲜上好的材料做顿丰盛的菜。
“哎呀,妈别担心,就您那厨艺,不管是用什么菜,做了都能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就你嘴贫。”
颜母听了颜子满的话笑了。
厨房。
颜子满在厨房里给母亲打着下手,“囡囡,你看,这里是要这么切。你试试。”
颜子满接过菜刀,模仿着母亲刚刚的动作切菜。
“对,要薄。这样一会菜才入味。”
颜子满边听着她的话边认真切菜,这时,门铃响了。
“去去,我来吧。”
颜母一把拿过颜子满手上的刀,推着她的肩让她去开门。
“妈,小心一点。”
颜子满刚才被母亲夺刀的速度吓到了,不放心地叮嘱。
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身穿正装的男子,额上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正笑眼看着自己,“爸,回来啦。”
她从鞋柜拿了一双拖鞋出来,摆在父亲面前。
“哎,回来咯。我家囡囡又变好看了。”
接过父亲手上的公文包,颜子满笑了笑,“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一会是有事情吗?”
这几年工厂越做越大,生意也越来越不错,父亲比前几年更忙了。
“对,吃完饭要去开个会。”
颜父走进屋里,“你妈在厨房吧。”
“嗯,爸要不要我陪你下盘棋?”
父亲平日里忙,闲暇的时候最爱下盘棋来放松放松。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他们一同坐下。
颜父下了一颗棋,问道:“最近一切都好吧。”
颜子满思索了一下,寻了个位置下一颗棋,“挺好的,一切顺利。下学期会带个实习生。爸你呢,厂子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女儿大了啊,现在还有实习生带了。不错不错。工厂挺好,最近又接了一笔大单子,更忙了。”
“爸,赚钱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
“好,好。”
颜父笑着又下了颗棋,话题一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啊,你也不小了,事业也算稳定,可以考虑家庭了。”
颜子满拿棋的手一顿,想到了今早那个面色清冷的男人。
“还是老样子,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再说吧,再等等。”
颜父轻叹一声,不再说这件事情。
每一次说这件事情,女儿都是选择逃避。
“来,开饭了。”
一盘棋还未定胜负,颜母已将菜端上桌。
六道菜被整齐地摆在桌上,菜香在屋子里弥漫。
“好香,爸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颜子满闻了闻,笑着对父亲说道。
“好,听女儿的。”
三人刚动筷,颜父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颜父从口袋里掏出一看,接了放在耳边,问:“怎么了?”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突然脸色一变,起身走到阳台继续说话。
“什么?”
“发烧了?”
“知道了。”
隐隐约约听到阳台的说话声,虽然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但却让颜母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颜子满有些不安地继续吃饭。
很快,颜父就打完了电话。
他回到客厅拿起公文包,将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脸着急地朝大门走去,后想起什么猛然转身,对着颜子满说:“突然间有些事情,饭就先不吃了。”
说完,他就匆匆走出大门。
温馨的氛围早已被那个电话给打散,颜母重重地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放。
颜子满不敢说话。
“呵。”
颜母冷笑,“你知道你爸去干嘛了吧。”
颜子满没有说话。
颜母也不需要她说些什么,自顾地继续说,“又跑去找那个女的了,你看看,连饭都不吃了,多着急啊。”
语气里满是嘲讽。
突然,她抬眼死死盯着颜子满,“你怎么这么没用呢,连你爸一顿饭都留不住。”
颜子满被吓得手一松,筷子落在了桌上。
颜母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果然,女不如男。”
她离开了餐桌,走进房间大力地把门关上,留颜子满一个人坐在还冒着热气的饭桌前。
颜子满抿着唇将那些还未动筷的菜一一收好放进冰箱,洗好碗筷打扫完卫生后默默离开,这种时候母亲是不会想见自己的。
下了楼,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
打开,是同事发来的短信。
“颜老师,你还有主任给的那张名片吗,我急需上面的电话。”
名片?
颜子满想了一下,记得被她放在了卡包里面。
翻了翻包包,发现自己的卡包竟然不在包里。
是丢在哪了?昨天明明出门还带着。
颜子满又翻了翻,还是没有找到。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理清自己昨天到今天的行动轨迹。
早上坐的出租车、买菜都是直接用手机支付,没有打开包包。
昨天同学聚会也没有打开包包,包包唯一离开自己只有醉酒之后。
醉酒之后,是跟宋听澜在一起。
所以,是丢在他那了吗?
找刘明宇要了宋听澜的电话,颜子满在拨号键上犹豫了。
她觉得她今早做得很不好,别人收留了自己一晚,自己只在口头上道了谢就匆匆离开。一定,给他留了不好的印象吧。
她垂了垂眼,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说不定,对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还觉得自己不打扰他松了口气呢。
她最后还是点了拨号键,有些紧张地听着电话提示音。
“你好。”
礼貌疏远的问候语被宋听澜用低沉磁性的嗓子说出,让颜子满的脸一下子莫名涨得有些红。
“你好,我是颜子满。”
“嗯。”
“是这样的,我的卡包找不到了。我想是不是落在你家里了。”
怕宋听澜以为她是故意想要找借口接近他,她补充道:“因为里面有身份证和银行卡,补办起来挺麻烦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看一下有没有在你那。”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看到了,在车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去拿就好了,太麻烦了。”
宋听澜没有理会她的话,“什么时候有空,还有你的地址。”
颜子满知道宋听澜的性格,也不再坚持,“我现在在外面,回来的话应该要一个小时之后,地址我发短信给你。”
“好。”
颜子满站在一楼等待电梯,右眼皮跳了跳,她有些不安。
大堂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她的邻居和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她和邻居二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进了电梯,各自按了楼层,一片安静。
电梯里面装着反光镜,她从镜子里看到三个人分开站着,她站在右上角,邻居站在右下角,陌生男子站在左下角。
那陌生男子低垂着头,帽子扣在头上看不见他的眼,隐约能看到他邋遢的胡渣,颜子满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又打量了那人几眼。
电梯在上升,中间的缝隙漏出了点风,这风在闷热的封闭空间中让人吹得有些凉快。
与邻居相比,这个男人看起来极其干瘦。
邻居是跆拳道老师,平日里对身材更加注重她能理解,可是这么热的天气,这个男人却穿着长袖长裤,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着这么严实?
许是生病了吧。
颜子满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准备收回目光。
白光一闪,是灯光照在刀面上反射出来的,容不得她反应,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直直地向她捅去。
伴随着的,是咬牙切齿、充满恨意的声音:“去死吧,贱人。”
颜子满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本以为自己会被那个刀给刺伤,谁想,邻居敏捷地握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局势突转。
可那男子还是不甘心,哪怕有一个人在阻拦,他也在寻求机会再次伤害站在角落的女人。
他知道,如果这次失败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样想着,他的动作更加狠厉。
与他的乱打乱踢乱刺相比,邻居打得更加有章法。
然而男人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在打架,导致邻居基本上处于下风。
在打斗中有好几次男人都差点刺到颜子满,吓得颜子满发出尖叫。
电梯在上升,楼层在上涨。
14楼······
15楼······
16楼。
电梯停了下来,慢慢打开门。
邻居趁着门打开的时候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时不备被踹出了电梯。
颜子满扶着门也走了出去。
手颤微微地拨出110想要报警。
三个数字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抖一直没有按到,颜子满急的眼眶发红。
宋听澜走进候梯间看到的场景就是两个男人打得难舍难分,一个人手挥着刀一个人赤手空拳,还有一个人低着头蜷缩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全身发颤。
他马上上前帮忙,很快就与邻居把那个男人制服了。
警察在不久后赶来,经过确认,这名男子就是颜子满上层住户。
他在失业后跟小区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做了朋友,天天就是喝酒打麻将,常把他妻子赚来的钱偷来花。
之前颜子满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打架声就是因为他又偷钱去花,吵闹时他一时失手用烟灰缸把妻子砸死。
处于醉酒中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第二天醒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子死了。
刚开始他很痛苦,后来他马上反应过来杀人犯法,便赶紧开车逃跑。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得远远的,可他身无分文加上警方一直在追查他,他只好回到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有人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当他一回到这就收到那帮狐朋狗友的消息,说他是被楼下的颜子满发现所以才会那么快被警方发现的。
恼怒之下他决定刺杀颜子满,反正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再加上一命又何妨。
于是他日日在楼下蹲守,终于在今日,守到了颜子满。
警方用手铐将情绪激动的王力强铐住,送到了警局。
颜子满、宋听澜与邻居去了警局做笔录。
全程颜子满都没有说话,全身在轻微发抖。
宋听澜紧紧握着颜子满的手,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做笔录的时候颜子满张口想说话,可话到了嗓子就再也出不来了,仿若失声一般。
警察让颜子满在外面等情绪安稳下来再做笔录,宋听澜陪在一旁。
“没事,没事了。”
宋听澜的手轻抚着颜子满的背,有节奏地拍着。
颜子满用力地抱着宋听澜,生怕他将自己松开。
“我在,别怕。没事了。”
听着宋听澜说的一句句话“没事”,颜子满的身体慢慢不抖了。
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眼泪争先恐后地滑出眼角。
有今天下午被王力强吓后的害怕,也有对早上母亲的讥讽的委屈。
待做完笔录,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行人脚步匆匆,都在忙着赶回家。
高楼大厦中一间间屋子的灯被打亮,与车道间车辆的照明灯混在一起,让城市充满着温馨与奋斗的气息。
颜子满失神地看着街道的另一头,夜色浓浓,看不到尽头。
别人都有家,可她的家在哪呢?
“饿了吗?想吃什么?”
颜子满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没什么胃口,不吃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刚才哭哑的,眼睛肿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宋听澜不再说话,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宽厚的掌心传递着温热,略微有些茧的触感很让人安心。
颜子满看着男人的背影,抿了抿嘴。
好想,一辈子都这么牵着啊。
到了家,宋听澜将手松开,去厨房给颜子满倒了一杯热水。
颜子满坐在懒人沙发上,舒适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耳边是宋听澜打开柜门的声音、拉开冰箱的声音,这些小小的声音像是铺成了轻柔的催眠曲,她迷迷糊糊的想: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恍惚间,周围竟然静得可怕,她缓缓睁开眼。
屋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台灯,桌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她的卡包,她的身上盖了一张薄毯。
而宋听澜,已经离开。
五十平米的房子放满了家具与杂物,本应让人觉得狭窄,可如今,却让颜子满觉得空到让人心凉。
所以,他还是走了。
门锁在被人转动,发出咔哒的声音。
没有人有她家的钥匙,她可真是诸事不顺,是小偷吗?
她该做什么?
她应该现在站起来,将门锁上,拿东西顶着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然后拿手机报警。
可是,颜子满现在只想坐在那里,就干坐在那里,盯着那扇即将被打开的门。
她猜想着打开之后看到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还是一个全身都是肌肉、面目不善的壮汉。
门被打开,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手上拎着一大袋东西。
他走进屋子,低头换鞋,暖光让他全身有淡淡的光晕,似在梦中。
“宋听澜?”
她声音发涩。
宋听澜将东西放下,走过来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
颜子满点点头,“你怎么······”
“我看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就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些。今晚,煮个面吃,好吗?”
颜子满自然地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就像下午在警局一样,让宋听澜全身一僵。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闷闷的“好”。
鼻腔有些塞,眼尾轻微发红,她感受到了自己那快速的心跳声。
什么都好,只要他没有走。
水在哗哗的流。
颜子满靠在门边,看着男人穿着白衬衫和家居拖鞋的侧影,他的手拿过青菜细细清洗,修长的手指在流水间穿过,与记忆中的一摸一样。
宋听澜感受到了门口的那道目光,稳了稳心神,将洗好的青菜放好,认真细致地将猪肉逆着纹切成厚度均匀的薄片。
待锅中的水煮沸,他把猪肉片倒了进去,用筷子搅拌。
水蒸气在沸腾的水里缓缓地升起,一股接着一股,宋听澜看着那缕缕雾气想起了他第一次给颜子满煮面的场景。
当时是国庆,高三生只有三天假。
他和颜子满一同住在学校旁边的单身公寓里,两人是隔壁邻居。
颜子满的父母出去旅游了,所以她没有回家。
她知道他一个人待在公寓里,便跑到了他那边去学习。
到了饭点,颜子满青涩稚嫩的脸庞从那堆教辅书中抬起,看着坐在窗边低头看书的少年,问道:“听澜,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想出去吃吗?”
“我不想出去吃,我懒。”
像是为了应证自己的话,她整个人懒懒散散地瘫坐在沙发上。
少年看着她那副样子勾了勾嘴角,“那点外卖?”
“不要。”
干脆的拒绝,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我想吃面。我想吃你做的面,好不好?”
语气撒娇,虽是疑问句,但她知道宋听澜不会拒绝她。
“嗯······”
少年有些迟疑,“可是我不会做,可能会不好吃。”
他将书合上,起身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
“没关系,你做的一定很好吃的。”
颜子满也走到了冰箱旁边,挽着他手臂,轻轻晃着。
“冰箱里只有鸡蛋和青菜,就先这样将就着好吗?”
宋听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
两碗热腾腾的面做好放在桌上,深绿色的青菜和金黄色的蛋黄看着不错,就是汤水比较浑浊,筷子一夹,面条有些糊。
“没有掌握好时间,面煮久。要不点外卖吧。”
宋听澜看着桌上的面,皱了皱眉。
第一次做面,很失败。
颜子满用行动来回复他的话。
她捞起面,整整一大口全部塞进了嘴中,认真嚼了嚼,然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很好吃哦。快吃。”
看着颜子满嘴里鼓鼓的,脸被热气烘的有些发红,亮晶晶眼睛看着自己,宋听澜的心底柔成了一片。
“听澜。”
宋听澜的思绪被拉回,迅速将面捞起。
颜子满捞起碗里的面,面条清爽不粘,入口,微微有些咸。
“这个面······感觉跟我之前吃的味道不太一样。”
颜子满又低头连吃了几口。
“不糊了。”
她细细嚼着,想起了他第一次给自己煮面的味道,不禁扑哧地笑了一声。
宋听澜知道她说的是第一次煮面,耳朵微红,清咳一声,“煮面条的时候水放多一点,比较没那么容易糊。水开后放入面条可以加适量的盐,可以让面条更有弹性。”
“嗯,我下次也试试。”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宋听澜装作不经意地问。
“挺好的。现在在我们高中那里当老师。你呢?”
“我,有点复杂。现在正在和家里人进行一些交接工作。”
颜子满笑了笑,低头沉默地吃着。
宋听澜看着她低着头,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想知道的不是她的工作,而是,她这几年的感情生活是怎样的。
#小说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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