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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女儿的婚被像油纸刷啦刷啦响;母亲送我的棉花被,珍贵的念想

 


年前收拾完卫生,把小卧室里的假炕换上了一条新的加绒床单,无意中看了看床单的商标,全名是——巴黎绒盖毯。边铺边想,那起商标名的人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说起假炕,大概很多人不明白什么是假炕,其实,假炕比床高,也是木头做的,模样和真炕一样,只是不能烧火,里面也是空的,对于面积狭小的房子很有实用价值,因为里面空间大,可以放很多东西,不用的被褥啊,一些不舍得丢却没什么用的东西就都装在袋子里堆放在里面了。

在我家壁柜最顶上的一扇门里,翻出一床崭新的被子,赫然想起,这是女儿结婚时给她买的一床被子,连同被套,床单。当时是预备铺在床上拍录像用,之后让女儿拿回去,女儿说,她家里的被褥都没地方放了,让我用。我便随手又叠起来,包裹好,又放在了壁柜里面。这一晃四年过去了,小外孙女什么话都会说了,新被子还静静地躺在里面。拿下来伸展开,被套上大团的牡丹花就粉艳艳地开满了一床,又打一遍电话给女儿,问她要不要,女儿说,不要啊,家里那么多被子,你可真能粘。

女儿不要,我也只好就盖吧。我买东西一贯有粗心的毛病,买什么都不会耐心仔细,当时买这床被子,虽然质量做工很好,但并没有发现,每当手拿被子时,被面的布会像油纸一样,发出细微的但很清晰的刷啦刷啦、如同秋风扫落叶似的声音,即使外面套上一床被套,还是掩盖不住。头几天晚上盖时还很不习惯这种声音,我就安慰自己:不是最喜欢秋天吗,那就权当自己是睡在一堆落叶里面,想象一下,秋风徐来,圆月当头,落叶刷刷,多浪漫哪!如此一想,也就不觉得那声音不好听了。过了一段时间,某一天晚上,我恍然惊悟,已经习惯了的刷啦刷啦的声音怎么好像没了?于是我又特意抓了抓被子,又用脚登了登,那个声音还在,原来,只不过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而已。后来,我给这床被子起了个名字,叫油纸被子。

在我家这个小卧室的假炕里面,还珍藏着两床崭新的棉花被子,那是我结婚时母亲一针一线给缝的。在我们当地有个风俗,女儿出嫁时,嫁妆里就必须做六床被褥。我那时的被面是缎子面,多是吉祥的孔雀开屏,龙凤呈祥,富贵牡丹的图案。母亲絮棉花的手艺是一流的,新被子盖了快二十年,再拆开,里面的棉花仍然如新。我小时候就记得,每到秋天,邻居们就凑到我家,那时候家穷,拿来给小孩子做棉袄棉裤的棉花,布都是旧的,有的是大人的旧衣服改的,有的是大孩子穿小的又给小的孩子穿,还有就是袄袖子短了接上一截,裤腿短了再接上一截,对付对付又是一年。那些婶子大娘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但做起针线活来,比如,絮棉花,没有能赶上我母亲的,她们来,母亲就帮她们絮,第二年保证拆开的棉衣里,棉花仍然是板板的,没有大窟窿小眼睛似的破洞,但架不住每家的孩子太多了,大,二,三,四,五,六……还有更多的。母亲再多长两只手也帮不过来,她们自己也就跟着好好学。我到现在回想起来也纳闷,从来没做过针线活的我母亲,去到那冰天雪地的地方,是如何学会絮棉花的手艺并且做的令街坊邻里自叹弗如的。

从集体供暖的那一年起,我妈给我做的棉花被就盖不住了,太热。后来,家里简装修一下,大卧室里新做了一个大床,去弹棉花那里改了三床当褥子铺了,去年又拆一床被子,给小外孙女做成了小褥子拿去幼儿园,剩下的两床就放起来了,一同放起来的还有母亲给我做的一件很薄的素色小花的棉袄,还有她生前穿过的一件毛衫,一条裤子。这些很珍贵的念想,每次接触到,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难过,那些衣物上面似乎还饱含着母亲的温度,还能依稀感受到她曾经的温暖。恍惚中,我的眼前便又浮现出母亲絮棉花时的样子,她身上沾满的棉絮仿佛是秋天的芦花,依然在我眼前飘飘荡荡。

​作者 杨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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