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很纯洁,但猫赛不是
人们总是羡慕猫——它可以孤傲、懒惰、贪吃,只靠美貌便轻易俘获人心。即便是成百上千只猫一起步入赛场,也是在等候着裁判对它们的相貌“指指点点”,进行选美。
从古至今不乏以动物为主角的比赛,在漫长的岁月里,斗牛、斗鸡、斗蛐蛐等屡见不鲜,甚至成为民俗。据《五杂俎》记载,明代福建地区还流行着斗鱼游戏。不难发现,几乎在所有的动物比赛中,都是“斗”字当先,即便在当下的犬类选美比赛中,也会有敏捷赛、飞盘等竞技类活动。
猫是特别的,有关它的比赛几乎没有任何竞技性可言,相貌和性格是全部的考核内容。
绝大多数赛事中,即便一只猫过关斩将最终成为冠军,也并没有高额的奖金,“奖花”就是唯一的勋章,同时,报名费、车马费等,也都需要猫主人自掏腰包。
即便如此,每年全世界举办的各类猫赛仍不计其数,这不仅仅是一只猫的胜利,还关乎一家猫舍的声誉、一个品种的繁育和延续。
“追赛”的人
经常在线下看猫赛的人,很容易遇到熟悉的面孔。在这个圈子里,有一些“追赛”的人,他们常年带着不同的猫天南海北地辗转,往返于各项赛事之间。
K姐就是其中之一。从2016年到2019年,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参加孟加拉豹猫的比赛,“报名费、车马费加在一起,一年差不多要十几万元的成本,想要追出一个世界冠军的头衔,投入真的挺大”。
与“靠着冠军猫打比赛实现经济自由”的传闻不同,在现实生活中,冠军猫很难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这几年,K姐培育了近20只冠军猫,“奖金是没有的”,象征着荣誉的“奖花”是唯一的物质奖励。
当然,K姐不是在“为爱发电”,她有一家专门繁育孟加拉豹猫的猫舍,相较于奖金,K姐更在意的是一只只冠军猫为猫舍带来的持久影响力。“参加正儿八经的国际比赛,会给猫舍加很多分,这是对猫咪品质、猫舍繁育能力的肯定,客户也会觉得你的可信度更高。”K姐说。
几乎所有“追赛”的人,都有着和K姐相同的身份,台上的猫也不是在孤军奋战,猫舍里还有几十只伙伴在等它回家。
对K姐来说,除了打出猫舍的知名度外,参加猫赛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开阔视野。K姐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几百只孟加拉豹猫出现在同一个展厅时所感受到的视觉冲击力,她甚至一度觉得:“我的猫怎么这么丑?”
国际赛事的裁判普遍年纪都不小。“我认识的一些裁判已经八十几岁了,他们可能已经见过十万只猫了,每次赛后或者裁判休息时我都会抱着我的猫过去,和裁判说‘请问你可以告诉我这只猫的缺点和优点在哪里吗’,外国人不太会直接批评别人,所以你要有想学习的欲望,他才会告诉你。至于同行,大部分人都不会把真正做得好的东西分享给你,毕竟大家是竞争关系。”K姐说。
K姐慢慢发现养猫和养人的逻辑有许多相通之处,“我们听到的很多科普都太老派了,比如猫的绝育年龄,大家都在说要发情后才行,但实际上幼猫就可以做绝育手术,只不过非常考验医生的技术,可能会割错东西”。
做繁育时,人是不能把自己关在家里闷头苦干的,“如果你不走出来,你一定会觉得自己的猫是全世界最美的,但当你走进赛场,就不会再做一只井底之蛙”。
K姐在国外看的比赛中,宠物家庭选手平均能占到三分之一的比例,但在国内,猫赛依然是猫舍之间的较量,宠物家庭所占的比例还不到十分之一。
桃桃是个例外,它虽然是家养的宠物猫,但有着纯正的缅因猫血统,1月初参加在广东顺德举办的ICA赛,拿到了全场第二名的好成绩,这也是它第一次参赛。
主人廖廖带桃桃去参赛的原因很简单,“它的爸爸打比赛很厉害,拿过很多奖,所以想带它过去玩一下,做儿子的也不能输嘛。还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猫咪能带回来,一只小猫咪太孤独了。还有一点私心是,如果它能拿奖,希望以后它的崽崽也能找个好人家富养”。
比赛过程格外顺利。在裁判选拔小猫时,除了品相,性格也是重要的判断标准。桃桃从小就被廖廖带出去逛街、喝咖啡,平常就威风凛凛地走在路上,完全不怕人,所以即便是来到完全陌生的比赛环境,也丝毫没有怯场。在其他猫咪比赛的时候,桃桃甚至还坐在观众席里观察对手。
在裁判选拔小猫时,除了品相,性格也是重要的判断标准。|图源pexels
桃桃是一只俄系缅因猫,在一众美系缅因猫中看起来很特别,要威武很多。它在参加比赛时,还被隔壁组的纯白缅因猫看上了,白猫的主人对廖廖说:“要不我把小猫送到你家相个亲?”
对于廖廖这样的宠物主人而言,所谓参赛,更多是带猫咪出去交交朋友,“玩得开心,佛系参赛”就是全部意义。
赛而优则裁
猫咪的基因搭配,也是一门“玄学”。即便是两只冠军猫的后代,也不一定能成为合格的赛级猫。
K姐的猫舍在做繁育时,除了对猫咪的品相进行搭配外,还要对猫咪进行基因检测,从而进行基因上的搭配。“繁育真的不是看两只小猫品相都不错就能进行交配,里面有很多知识,比如像英短、德文这些品种,还有血型的问题,假设母猫是B型血,公猫是A型血,就会出现血型不匹配的问题,生下来的小猫会产生溶血症,会死掉的。像缅因属于心肌肥大的高发群体,如果不做好基因检测,危险系数会很高。”K姐说。
即便在繁育过程中兢兢业业做好每一步,猫咪的后代也会有很大的个体差异,“那些说生出一窝赛级小猫的,都是鬼扯”。一般要在猫咪出生40—60天后,才能看出它的成长走向,判断它未来是否适合去参加比赛。
虽说猫咪能否在赛场上夺魁是“七分天注定”,但还有“三分靠打拼”。除了喂养、身材管理、毛发护理等常规内容外,主人还需要对猫咪进行社会化训练,避免其在赛场上出现应激反应或攻击行为。K姐会在猫咪小时候就模仿裁判展示猫咪、和猫咪互动的动作等进行训练;廖廖在桃桃小时候就经常带它接触陌生环境,起初桃桃会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寻求安全感,之后便开始一点点探索新的世界,现在已经可以在街上随便遛了,经常威风凛凛地站在咖啡店里,成了广东中山小有名气的猫。
“赛而优则裁”在行业内是主流趋势,一些繁育人在身经百战后,开始努力成为协会的注册裁判,获得话语权。
万宇婷去年开始做实习裁判,在这之前,她在协会里做了三年的相关工作。最初她是赛事的记分员,记分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直在飞速运转,琢磨裁判的评判技巧和专业知识,后来她又逐渐成为了裁判助理。“裁判都是慢慢成长上来的,不是说你觉得自己繁育猫很厉害就能做裁判,要实习到了一定次数,并且通过协会考核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裁判。”
猫赛会从血统、品质多个维度,对参赛猫咪进行考察。|图源pexels
万宇婷所在的协会,会对裁判进行综合考量,首先对裁判做猫舍的年限有严格的限制——做猫舍的时间要在五年以上,才能拿到入场券。此后还会对裁判繁育的猫咪从血统、品质等多个维度进行考察。“这是公信力的问题,如果你连自己的猫都养不好,有什么资格在台上去评判别人的猫呢?”万宇婷说。
对于多数裁判而言,做这一行是因为热爱,而不是生意。毕竟大家的酬劳都“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少数年长的、很有权威的老裁判,才能享受到日程全部排满、全世界到处飞、酬劳很丰厚的待遇。
“做正规猫舍的,猫咪品种都只有一两个,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局限性,学习做裁判的过程,会让你全面地了解到各个品种的猫,这是其他职业做不到的。比赛的过程中也能感受到不同地域之间的强烈差异,像北、上、广等一线城市,以及东北地区,参赛的猫咪数量会更多,繁育的品质也很高,这些感受都很有趣。”万宇婷说。
下毒、黑幕
猫圈的水很深
猫赛虽好,但其中的水很深。
总有些不甘心空手而归的人和渴望把“奖花”变现的人在赛场下一拍即合。K姐就见过不少次有人在拿到“奖花”后直接明码标价,在现场将其转卖出去。对此,K姐很不理解,毕竟“以前国际比赛的‘奖花’对我们打比赛的人来讲是很珍贵的东西”。
猫舍之间也会“互撕”,“有一些猫舍会故意找人抱完得猫瘟的猫后,去对手的猫舍参观,把人家小猫全部团灭,这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买凶去下毒的,当时有个猫舍找人去投毒,先付了1000元定金,说成功后再给5000元,结果投毒没有成功,双方还发生了纠纷,被曝光出来。会做这些事的人,对生命也是不尊重的”。
国内猫赛的历史并不长——举办的第一场纯种猫赛事距今不过21年——仍处于发展初期,尚未形成一套完善的监管机制。至于退役赛级猫的生活状况,更是全凭人类的良心。
AW区域年度颁奖典礼,K姐以AW区主席身份和裁判一起颁奖。|图源受访者
赛级猫一般从小就开始参加比赛,四个月时进入幼猫组,八个月后进入成猫组。“其实母猫在两岁左右就是黄金年龄,再往后差不多就要退役了。虽然母猫的黄金生育年龄是一到三岁,但很多母猫错过一岁左右的发情期就很难受孕了,像我有一只一路比到世界冠军的母猫,它只生了两只小猫,后来我就让它退休了。”
但从经济效益的角度看,世界冠军猫的后代,必然能卖出更好的价钱,这是一份实打实的诱惑,也就导致现实中存在着一些年轻时努力打比赛争荣誉,退役后不断繁育挣钱的猫,它们一生都活得很辛苦。
所以繁育人之间建立信任,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K姐特别喜欢荷兰的一位繁育人,“她繁育的孟加拉豹猫很符合我的审美,但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把有繁育权的猫卖到中国,我花了两年时间,才让她觉得我是可以信任的”。
这两年来,K姐和这位荷兰繁育人见了很多次面,曾在主办比赛时邀请她来做裁判,也亲自去荷兰拜访她。
“现在我的猫舍里有四只她的猫咪,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每年我都会寄一箱泡面给她吃。”K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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