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背叛你的渣男,现在过得怎么样?
洪霞三十五岁那年辞职创业,加盟了一家产后修复中心。开张半年后,她迎来了意料之外的顾客,胡玥。
胡玥变化很大,以至于洪霞见她第一眼,竟没认出来。
记忆中的胡玥,盘儿正条儿顺,青春娇美,纯情的脸上嵌了一双带钩子的眼睛;而眼前的胡玥,变成了“古月王月”,虎背熊腰,胸部下垂,面部松垮,若不是同名同姓加之脸上那标志性的泪痣和小梨涡,洪霞真不敢相信,这人还曾恃靓行凶。
胡玥似乎没有认出洪霞,这并不奇怪,洪霞的变化更大,短发变长发,割了双眼皮,稀疏的眉毛做了韩式半永久,水洗牛仔裤换成了套裙。最重要的是,她减肥了,瘦成了闪电,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胡玥是经同事推荐才找来这里的,因为坐过的产妇都说好。她讲明这些时,眼中透着即将托付的信任与示好。
在她翻看各个套餐资料的时间里,洪霞有那么一丝犹豫,要不要把这人赶走。
毕竟,在她二十啷当岁的那几年里,此人是让她恨之入骨的仇敌。
可是,当胡玥放下资料,说自己要办VIP钻石套餐的时候,洪霞对钱的渴望,跑赢她的难以释怀,僵硬的脸上迅速升起一面微笑的旗帜,在岁月间招展。
算了算了,她想,跟房贷、娃的托费、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相比,在情场上被对手KO爆头算个屁。
VIP卡顺利办完,胡玥支付了8800元。洪霞非常专业地将胡玥引入浴室沐浴,然后为她做发汗、按摩、艾灸、关节护理……屋子里只有她俩,为了避免尴尬,洪霞像面对其他客人一样,和胡玥闲聊,问的自然都是和孩子有关的事。
“宝宝闹吗?”“吃母乳吗?”“谁给带孩子?”“是全职妈妈吗?”“要二胎吗?”……
产妇的倾诉欲一般都很强烈,洪霞问了几句,趴在操作台上的胡玥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这次生的就是老二,总算儿女双全,要了我半条老命,婆婆和妈都在帮忙带孩子,我照样落了一身毛病。”
洪霞默默听着,最后还是引用标准话术,说了一嘴:“让宝爸爸多参与育儿,别自己硬扛。”
胡玥瞬间变得美滋滋,回头看了洪霞一眼:“爸爸还是很不错的,下班回家就抱着女儿不撒手。”似乎是为了自证,或是想要和别人分享她的美满,胡玥忽然坐起来,掏出手机滑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怼到洪霞脸上,说:“你看,是不是挺有样儿的?”
洪霞看了眼照片里那个抱着小娃拍嗝的男人,心口被好大一坨不痛快塞得满满的,密不透风。
时隔多年未见,她与胡玥皆面目全非,彭鹏这厮竟还是那副德行。
胡玥离开以后,洪霞陷入没着没落的烦闷之中,那些被压在尘埃之下的往事,悉数被际遇之手抖落出来,呛人一脸的浮灰。
洪霞和彭鹏是高中同学,同桌一年,因为关系要好,绯闻传得满天飞。高考结束后,彭鹏表白,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蜜月了一个暑假,开学后,被迫谈起异地恋。
两人的学校分别位于一个省的东西两头,坐火车需要四个小时,那段时间,他们省下的生活费几乎都用在旅程中。
洪霞课业相对比较轻松,她奔赴彭鹏的次数更多。最夸张的一次是大一下半年,彭鹏过生日那次,洪霞凌晨在火车上站了四个小时来,晚上又在火车上站了四个小时离开,竟不知疲倦。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们一定能坚持到毕业。
大二上半年,彭鹏与洪霞联络越来越少。有和彭鹏同校的高中同学不止一次提醒洪霞,让她多留心,她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个周末,她乘坐凌晨三点的火车来到彭鹏的学校,拎着他最爱吃的小馄饨在宿舍楼下等他,却等来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彭鹏,手里还拖着一个女孩。
那两人皆睡眼迷茫,绝对不是结伴去晨跑该有的样子。
洪霞当时心口一阵恶寒,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俩怎么回事?网吧包夜啊?”
彭鹏没吭声,他身边那姑娘微微扬着下巴,劈头说道:“你看不出来?开房去了。”
洪霞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用手里的两袋馄饨招呼眼前这对狗男女。汤水飞溅的那个瞬间,彭鹏一把扯过身旁的姑娘,把人护在身后,那副紧张的表情,洪霞至今都记得。
特别扎心。
千里奔爱的结果,是见证了男友睡过别人的样子,为艰苦的异地恋画上了惊叹号。
这让洪霞非常不甘心。她和很多陷于爱情的姑娘一样,对劈腿出轨这种事,明知男生有错,却不舍得责难他,便把所有责任和过错都摊到另一个姑娘身上,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特意找同学打听过这位“狐狸精”,得知她叫胡玥,性格泼辣张扬,一直倒追彭鹏。她不像洪霞那么矜持,谈了这么久还只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她用自己的特别在彭鹏心里撬开了一条缝儿,见着亮光就势把人推倒那种,
比不过,洪霞真的比不过。冲动之下,洪霞做过一件如今看起来特别蠢的事,跑到彭鹏学校的贴吧曝光二人行径。胡玥循着味儿跑过来,二人对骂许久,盖了高高一座楼,直到那帖子被管理员删除,二人才偃旗息鼓。
该出的丑都出尽了,两人也因此结下梁子。
分手后,洪霞盼不到狗男女的报应,消沉许久,直到参加工作,遇上现在的老公,才慢慢放下心结,走出阴霾。
谁能想到冤家路窄,际遇不仅安排她与胡玥见面,还间接告诉她,当年的那对狗男女已修成正果,过得幸福美满,孩子都生了俩,还一男一女,凑成个好。
洪霞看着胡玥登记的个人信息,想到往后半年内,她每周都要过来做保养,心里七荤八素。
但愿胡玥一直都认不出她,否则可闹心死了。
一周后,胡玥又来了,形象比上次更不像样。头发全部拢到后面挽了个揪儿,乱糟糟的,暴露高高的发际线;素面朝天,可见面颊散布斑点,都快把那颗妖娆的泪痣埋了;身着肥大的T恤和妈妈裤,脚踏洞洞鞋,仔细看胸前,竟然能看到一丢丢干涸的奶渍。
总之,全身上下都打着“刚出月子,家有吃奶小儿”的标签。
见到这样的胡玥,有那么一瞬间,洪霞不恨了、平静了。
曾经明艳嚣张的敌人,如今和她一样陷入琐碎和平凡,活成了一个积灰的旧物,可见抢来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她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心,若重逢后,看到胡玥落魄凄惨,她会在心里嘲笑叫好;若胡玥被养得金尊玉贵,她会忍不住自怜自悲。
但这个人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了棱角和光华,却也有俗世的一份圆满。这反而令洪霞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洪霞说:都这样了,计较也没什么意思,算了吧。
胡玥沐浴之后去桑拿房里汗蒸,她身体有点虚,一个劲儿要补水。
做完汗蒸出来时,洪霞扶了她一下,她温和地道谢,躺到操作台上时,她忽然问洪霞:“老师你结婚了吗?”
洪霞专注按摩,面无表情地回:“早就结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胡玥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盯着洪霞看。
洪霞心里冷笑,任她看去,只把眼前这人想象成摊在案板上的胖头鱼,继而想到自己此刻正在为胖头鱼服务,一时间竟分不清,如今的两人到底谁更沦落。
临走时,胡玥要加洪霞的微信,洪霞通过后,随手设置了三天可见。胡玥倒大方,朋友圈对她全部敞开,她忍不住从第一条翻起,像挖坟一样,鉴赏他们一家的日常。
看起来,彭鹏和胡玥,还真过得挺幸福。
胡玥在洪霞这里做完半个疗程后,给洪霞送了面锦旗。
洪霞也没客气,当着她的面直接挂到墙上。纵然心里对胡玥有U意,但她做生意、待客户可是凭良心的,甚至因为胡玥的特殊身份,她尤其用心,生怕落个公报私仇的罪名。
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胡玥做最后一次汗蒸时,居然出事了。
她那天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有点头晕,因为前夜孩子哭闹,她没睡好。洪霞特意留心观察着,调低了温度,不想胡玥还是栽到里头了。
洪霞拖不动她,忙叫了救护车。
去医院的路上,洪霞没办法,只好拨通胡玥登记的紧急联络人的号码,彭鹏的声音伴着孩子的哭声一起砸到她耳朵里。
半小时后,两人在医院相见。
彼时胡玥已经脱险,没有大碍,但晕倒时摔得比较重,手臂有轻微骨裂,身上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
洪霞去交钱回来,对上彭鹏质问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洪霞可不想背这种天降的大锅,正要解释,只听彭鹏叹了口气:“她要是告诉我,产后修复中心的老板是你,我会让她换一家。”
洪霞冷笑:“你该不会觉得,是我故意整她吧?”
彭鹏不置可否。
洪霞平息片刻:“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不干砸招牌的事,犯得上对一个还在喂奶的产妇搞事情吗?”
彭鹏转移话题:“当年的事是我渣,是我错,是我放不下你又很喜欢她,你赖不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去学校贴吧曝光她,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她差点被系里劝退,被同学嘲笑,至今和大家都不怎么联系。”
洪霞忍不住乐了:“你甭跟我认错,当年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至于别的,都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但今天的事必须说明白,你老婆昨晚没休息好,体质差,我完全是正常操作。你不信,就去报警。”
彭鹏不吭声了。洪霞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傻*。
场面已经很尴尬,胡玥醒来后,场面更加尴尬。
洪霞进了病房,竖起浑身的刺,抢先解释一通,胡玥看看她,又看看彭鹏,说道:“确实是我的原因,不赖别人。”
洪霞的刺缩回去,慢慢舒了一口气,还算胡玥有良心。
胡玥想喝粥,支使彭鹏去买。等彭鹏出门后,洪霞忍不住问道:“既然都认出我了,干嘛还办卡,是故意恶心人,还是找不自在?”
胡玥拢了拢头发:“实话讲,我是办完卡以后才认出你的。开始只是觉得你眼熟,直到有一次去的时候,你在吃馄饨,高汤里漂了那么一大堆香菜末,我一下就想起来当年你往我身上泼馄饨,糊了我和彭鹏一脸的香菜。”
洪霞竟然有点想笑,胡玥接着说:“你以为我还愿意去你那?可是卡都办完了,钱也交了,那可是八千多块钱!你能给我退?”
洪霞笑了:“退是绝对不可能。客户订完我要排档期,你占了档期我就不能约别人,我的损失你能赔?”
胡玥白了她一眼:“我还想问你,既然认出是我,为什么还要收我的钱?我看你才是找不痛快!”
洪霞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猜测彭鹏回来了,起身掸了掸衣裳,轻轻地说:“生意人不挑客。”
她下句话没说:我跟你和彭鹏置气,还不如狠狠赚你们一票来得实在呢。
洪霞不知这次赢没赢,但可确定她没输。
她出了病房,穿过走廊,听见彭鹏在身后喊她。
洪霞回头,见那人逆光而来,恍惚中感觉回到了多年前,他每一次去火车站接她的样子,心头涌起一波一波的酸楚。
她心想:你不回去照顾你老婆,追上来干嘛呢?
这样想着,脚步却停了,等在那里,等着彭鹏开口。
彭鹏局促地笑了笑,开口道;“我……”电话瞬间响起,铃音急促。
洪霞听到小宝宝的哭声传来,那端的人叽哩哇啦,口气急迫,不知说了什么,惊得彭鹏转头便走,之后又反应过来,他还要与洪霞讲话,一时间进退两难。
洪霞摆摆手,示意他该去哪去哪,而后转头就走。
从医院出来,洪霞有种参观烂尾楼盘的错觉。她曾经那么放不下的,刻骨铭心的爱与恨,原来竟这般不经琢磨。
想当年,她气火攻心的时候,操刀子杀了二人的冲动都有,那时名声尽失、差点被退学的胡玥应该也不惧与她决一死战。谁能料到,时隔多年能为一个男人厮杀得血泪横飞成了过往,为了几千块钱而相安无事是她们如今的出息。
洪霞和彭鹏热恋那段时间,两人一共攒了二百二十四张火车票,那么厚的一摞,摊开来看,都是相爱的证据。她至今都没有丢掉。不是不舍得那段情,是不舍得那时的自己。
她时常想,要有多爱,才能不惧披星戴月,才能不计颠沛流离。如若是现在,她绝不会让自己多受一点点辛苦。
过去的她让自己感到陌生。
而如今,被当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误会、猜疑,她只觉无聊,连一个道歉都不稀罕要。
几日后,胡玥出院。
每到周末,仍去洪霞那里做保养。又过半年,疗程结束,洪霞安心把8800揣进兜里。胡玥得到了满意的服务,身体恢复良好。她们解除服务关系,简单道别,各自奔赴自己当初选择的生活。
洪霞没有再追问,为何小三没有被天打雷劈,渣男活得现世安稳。有这功夫,她宁可去关注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期待如何让坏蛋混得更差。
这才是真正的放下,是对自己的不浪费。
就像她不在意彭鹏的误会和道歉,她把胡玥视为路人甲,一切都不过顺其自然。
轰轰烈烈的过往,已那么微不足道,那么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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