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桶金
大概是一九五一年我五岁,在那秋高气爽的季节,大人忙碌着秋收,村里的小姐姐们都到地里捡豆去了,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她们后面也跑到豆地里去玩。
走进黄豆地,见到妇女们弯着腰使劲地砍着豆稞,男人们把砍下的一堆堆豆稞打捆挑往打豆场,个个汗流满面,忙得也顾不上擦一把。小姐姐们挎着竹筐,随在大人后面捡起落下的豆稞和豆角。我看见地上有撒落的黄豆粒,便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拾起东一个西一个的豆豆。顺手扒开豆叶,便露出几个豆粒挤在一起,我像发现了宝贝甚是兴奋,小手赶紧捡起来,装进衣服口袋里。于是乎左手不停在扒拉豆叶,发现“目标”,右手迅速捡起豆豆。小小的我越捡越高兴,越捡越想捡,口袋里慢慢鼓起来了。
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太阳下山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回家喽!天要黑了,狼要下山了!我这才极不情愿地一步一回头往家走。
走到河边,看见河对岸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我母亲正焦急地寻找我。我兴奋地大声喊到:“妈,我在这儿!”母亲好像松口气,责怪我说:“你个疯妮子,半天不见你的人影……"
趟过河走到母亲身边,我迫不及待展示口袋里豆粒说:“妈呀,那地里豆叶下还藏有好多的豆子呢!”母亲扶摸着我的头说:“妮啊,你只顾捡豆,不知道天快黑了不见你回家,大人急不急?再说你太小了,那豆根茬子像竹签子,扎着你的脚手可不是闹着玩的……”母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晚饭照样是一锅野菜糊糊里,星星点点几根面条,我说:“妈呀,啥时咱家的饭里的面条比菜多些?”母亲摇摇头没回应我,只是叹口气。
饭后母亲洗刷完毕,把我捡的黄豆,洗净放入锅内炒起来,我踮着脚扒在锅台边,两眼紧盯着锅里豆子,不一会儿就闻到豆的香味,随后又听到豆在锅里咯哒声,五岁的我不停地咽口水。
豆子炒好了,很热,看着那焦香的豆子,把我急得拍手蹦跳脚的。
母亲给全家每人分一小勺炒豆,当然给我分的多于旁人,全家人都喜笑颜开地嚼着炒豆,咯嘣咯嘣的,那个香啊!不仅飘满小屋,更透入我的五脏六腑。五岁的我当时觉得这焦香的豆豆,是世间最好的“美味佳肴”。把一粒炒豆放进口中,我细细嚼着,慢慢地咽着,眯着眼品味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将手中的炒豆踮着脚给父母嘴里又塞几个,给兄妹嘴巴里也塞几个,全家人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和夸奖声。
从地里捡豆,到全家人能吃到炒豆,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公主。那把炒豆不但让我尝到豆香的滋味,让我知道劳动了就有收获,感受到与亲人们分享美食的快乐。
长大以后我知道,那把豆的量与质算不得什么,但在我心里每每回忆起来,感到那就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桶金”。
作者:陈桂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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