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动物图鉴:雍和宫要饭的黄鼠狼,潭柘寺的网红狐狸
大家好,我是猛哥。
北京是中国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也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大都市之一。
在这片1.6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608种野生动物繁衍生息,成为北京的另一种居民。
动物居民的很大一部分就生活在市区里,并且像人一样会为了生存改变自己,有的是从外地来北京讨口吃的,有的要在市区与郊区之间通勤,少数幸运儿能成为网红动物,从此吃喝不愁。
608种野生动物居民,也在书写这座城市精彩、美丽又残酷的故事。
这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北京。
会通勤的鸟
也许,你并不认识北京这座城市。
北京有27条地铁线,每天沿着轨道通勤上下班的打工族超过1000万人次。可很少有人意识到,北京的乌鸦也有固定的通勤线路。
早在第一条地铁线建设完成前,这些藏匿于空中的轨道已经成型。每天清晨,北京的乌鸦沿着南北中轴线,飞向不同城区的28家垃圾处理厂,在这座城市每天生产的2.2万吨垃圾中寻找口粮。
超过800万北漂,来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租房的价格和位置。西城、东城和海淀区稳坐北京租金榜的头三把交椅,平均租金高达每平米129.4元。这些寸土寸金的地段,北京的乌鸦也同样偏爱。
每天傍晚,这些乌鸦回到世代栖居的的巢木——大多集中在西单、崇文门、公主坟一带。与北漂不同,市中心的热岛效应导致市区更暖和,这成了它们睡觉的优先选择。
如果列出最受乌鸦欢迎的北京地段排行榜,那莫过于海淀万寿路。树梢、地面和路牌上的排泄物都是它们日常起居的证明。
在冬日的万寿路,没有人敢抬起头走路,没有一辆车可以干干净净地离开。
乌鸦,原图 | Aneesha周叄 摄
北京一共有7种乌鸦出没,最常见的是小嘴乌鸦与大嘴乌鸦,前者的额弓更低,嘴巴更细。
每天,有33万人进京通勤,这些人居住环京圈的睡城里,最典型的当属距离天安门35公里,与北京隔着一条潮白河的燕郊。
可很少有人意识到,乌鸦也有自己的睡城。在距离西单一带直线距离5.6公里的北京师范大学,无数加班的乌鸦赶着宵禁潜入这里过夜。
北师大的学生做过调查,校园内的树木超过2000株,绿地覆盖率超过36%,简直是乌鸦的理想睡城;另一结论纯粹玄学,校区四面环坟,铁狮子坟、小西天、索家坟和北太平庄,阴气旺盛,有助于乌鸦的睡眠。
乌鸦可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鸟类,它们的模仿、记忆以及使用工具的能力超群。像鹦鹉那样模仿人类说话,对乌鸦来说小菜一碟。
据说,北师大的学生尝试过在校园广播猫头鹰和老鹰的声波,试图将这些乌鸦驱赶到对面的北京邮电大学,可是乌鸦不屑一顾,仿佛在向这些学生昭示,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于是,这里的学生只能安慰自己:
没被乌鸦(的排泄物)祝福过的学生,成不了好老师。
2022年,北京中心城区的平均通勤距离为13.2公里,耗时50分钟。往前倒四年,这个数据是11公里,37分钟。而乌鸦通勤的变化周期显然更长。
自明朝以来,朝鲜的使臣就记载过盘踞在太庙一带的乌鸦,明朝《见朝》和《朝偈》等诗文中都描绘过早朝时候,乌鸦从宫廷中群飞的景象。经过数百年变迁,北京的面积扩大了468倍,而乌鸦的通勤距离也增长到20公里。
北京地处南北迁徙的鸟道,是许多候鸟的中转站。
经过北京核心城区的鸟类,很有可能被高楼大厦上的玻璃幕墙看花了眼,一头撞上去。结果多半是撞晕,被保洁工人清理,或者被天敌叼走,更惨烈的则会内脏大出血,当场毙命。
多数猛禽会绕过核心城区,掠过北京的山脊线,从这里俯瞰芸芸众生。如同北京5万多位千万富翁和109位亿万富翁,不常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只有罕见的时刻,才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每年5月10日、9月10日左右,京西百望山都能观赏到千猛过境的壮观场景。漫天猛禽,在天空中组成一道鹰河,或者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铸成一根螺旋攀升的鹰柱。
灰喜鹊,图 | @付付付伊 摄
不同于这些大腕猛禽,灰喜鹊是北京数量排行第三的常见鸟类。每天都有灰喜鹊横穿飞速的车流,从一侧绿化带滑翔到另一侧。它们刻意地冒险,即将撞到挡风玻璃的瞬间,轻轻一扭,将迟钝的钢铁巨兽甩在身后。
它们敏感多疑,喜欢追求刺激,不知高低轻重,就像一群青春期的中学生,任何胆敢招惹他们的潜在威胁者,下至黄鼬、流浪猫、上至金雕,它们都敢发出警告,进而群起而攻之。
《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的编辑张瑜曾亲眼目睹,灰喜鹊狩猎一只落单的麻雀。它先是在麻雀身后步步紧逼,见麻雀躲进灌丛,就死守在附近。麻雀刚一飞出,立刻被灰喜鹊包抄。狩猎者直扑下去,叼住麻雀一顿猛啄。
四大“仙家”在北京
北京地处华北平原的西北端,地形由西部和北部的太行山、燕山山脉逐渐过渡到东南部的平原,海拔从东灵山的2303米逐步降低到平原地区的20米,这种多样的地形造就了北京地区气候、植被、景观的多样,包容着无数居住在这里的野生动物。
当夜幕降临,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进入梦乡,深夜打工人们开始了自己的一天,包括餐饮业的服务员、外卖员、加油站与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夜班车司机、出租车司机,以及代驾、闪送和快递分练员。
根据一家招聘软件上显示的数据,这些深夜打工者的月薪通常不超过7000元,平均每小时薪资不超过50元。
可很少有人意识到,与深夜打工者一起出现在街头的,还有北京的刺猬。
它们从瓦片、纸箱、枯叶堆、塑料桶以及任何能遮风挡雨的城市垃圾里抽出身,寻找那些从杀虫药和鸟类嘴里存活下来的昆虫,以及好心人们喂给流浪猫的猫粮残渣。
多数深夜打工者,都有过面对酗酒者的狼狈场面,以及那些趁着天黑,不怀好意的挑衅。
据一位夜班滴滴司机说,他平均每个夜里都要面对2个酒鬼的无理取闹,平均4天就要清理一回车里的呕吐物,每周至少得听3个狗血的心碎爱情故事,其中包含1个到了目的地,非要让他听完故事再下车的。
深夜接单时,看到地点是某家饭馆,他会本能地皱起眉头,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这位乘客已经吐过了。除了深夜的酒吧和饭馆,最让他神经紧绷的接单地点,是医院,“很少有情绪正常的。”他说。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趁乘客不在的间隙,独自在车里唉声叹气。
刺猬夜间生活的窘境,几乎是这位司机的翻版。
刺猬
当一只吃饱喝足的流浪猫朝它走过来,刺猬只有低下脑袋,将柔软的腹部蜷缩进浑身的刺里,接着从鼻孔“噗噗”喷气表示愤怒。这样的防御动作,在那些比它身板更大、底气更足的食肉者看来,更像是弱者逗笑般的表演。
除了流浪猫,刺猬传闻中的天敌是黄鼬,也就是常说的黄鼠狼。
在北京与东北的萨满文化中,黄鼬与刺猬都是仙家,分别有黄仙与白仙的称呼。传说,在黄白二仙的斗法中,黄仙总是更胜一筹。当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摆出终极防御姿态时,黄鼬只需放一个屁,就能把刺猬熏晕,再轻轻一翻,让它露出柔软的肚皮。
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这样霸凌式的“斗法”。现实里,寒冬才是刺猬最大的天敌。缺少足够的营养和温暖的蜗居,很多刺猬都熬不过冬天,那些扛住的,也几乎都患上了肺病。如果你在早春的夜晚漫步奥林匹克森林公园,仔细留意,就能听见刺猬低沉的咳嗽声。
如果说,刺猬代表着北京深夜的辛酸与无奈,黄鼬则截然相反,这位仙家,更像北京欲望与狂欢的照妖镜。
不同于那些刻意躲避人群的动物,似乎更加热闹、人群密集的地方,人们更常见到黄鼬的身影。比如疫情前,北京的2372家酒吧与夜店、102家livehouse,以及数不清的通宵餐厅附近。
黄鼬并非辛勤的劳工,只是有意选择了黑夜。
黄鼬,原图 | @一辉 摄
夜幕的笼罩下,黄鼬灵巧而敏捷,总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仿佛谋生这件事对它们来讲,根本不值一提。它们从垃圾桶、街边和楼道寻找人们吃剩下的烧烤、炸鸡和小龙虾,大模大样地玩弄着废弃的易拉罐、啤酒瓶和零食包装袋。
一位送外卖的小哥说,在朝阳劲松附近的一个小区,黄鼬总会在深夜等着他出现。
那个小区住着不少嘴馋的年轻人,喜欢在深夜点炸鸡之类的食物。外卖送上门的时候,如果他主动提出将垃圾带下去,多半能收获到好评。而这只黄鼬,就躲藏在垃圾桶附近,等待着他将新鲜的食材送货上门。
一来二去,竟然形成某种默契。他丢掉垃圾,转身离开,黄鼬蹦蹦跳跳地现身,享用大餐。有一回,他突然想使个坏,转身离开后,暗数三秒,瞬间回过头,一人一鼬对视,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不同于刺猬的低姿态,没有动物胆敢主动找黄鼬的麻烦,只有它们挑衅对方的份儿。抢流浪猫的猫粮,爬上树扒鸟窝,甚至闯进厨房和办公室,寻找更新鲜的食物。
在北京,不止一家公司报警,称有小偷闯进他们的办公室,将屋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还偷吃同事们摆在桌上的零食。不止一个目击者看到,雨夜下的黄鼬,跃过一汪又一汪水洼,扭动着身子如同醉酒未醒,刚从派对上离开的酒鬼。
然而,即使像黄鼬这样肆意妄为的大仙儿,在北京也有落难的时刻。
去年十月,有人大白天在雍和宫外遭遇黄鼬拦路。路人拍下视频发到网上。
视频里,这只黄鼬咬住一位施主的裤管,死死不肯松口,直到一位过路的流浪汉掰掉一块自己手里的馒头,丢给它,黄鼬捡起馒头,扭头跑进雍和宫的草丛。
在北京,栖息着17种蛇,最常见的是白条锦蛇,北京城市中心的公园、各大学的校园绿地都能遇见它们。游客们常向园区管理者投诉,但管理者也无能为力。几乎所有的蛇,在遇到人以后,第一反应是害怕,如果人没有主动发起进攻,它们多半会选择溜走。
与活跃在城市中心的三位仙家不同,曾经土生土长的赤狐,如今在北京的郊野近乎销声匿迹。
捕猎狐狸的人,都声称是狐狸偷鸡作恶,但真正的原因是,狐狸皮值钱,比别的动物都值钱。如今我们能看见的,就只有出没在潭柘寺那只、遭到弃养的赤狐。不知是好是坏,它成了网红。
潭柘寺的狐狸
没有人知道北京有多少网红,但这些网红的“生命周期”,显然比不上狐狸的自然生命周期。曾经两年半,一个网红就会遭到彻底遗忘,现在这个数值正在逐年缩减,而且越来越快。
每年依然有无数北漂的女孩,怀着一颗网红、明星梦,在百子湾花3000块租一套30平米的开间,坚信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每过几年,百子湾、四惠、高碑店一带就会搞出狐狸出没的传闻。人们只是匆匆一瞥,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这里的网红瞥见自己成名的瞬间。
每年从南非飞到北京
比起狐狸这样的网红,北京雨燕可谓是经久不衰的明星。
过去,北京每年要接待超过300万人次的外国游客。可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个数字里不包含上万只北京雨燕。比起乌鸦的每日通勤,北京雨燕更像是每年来打卡一次的境外游客。
它们是世界上唯一以“北京”命名的鸟类,在1870年由英国鸟类观察学家温斯侯命名,在那以前,这里的居民只是称它们“楼燕”。
这些身长不超过184毫米,体重只相当于最轻的蓝牙耳机的小家伙,翅膀呈细长而尖的镰刀形,尾羽浅浅分叉,及其善于飞翔。
与其他燕子不同,北京雨燕四趾全部朝前,一旦着地就很难飞起,可以在飞行中完成喝水、洗澡、交配等行为。只有繁殖期耳鬓厮磨的时光,它们才会短暂地栖息在巢穴里。王家卫在电影《阿飞正传》里提到的无脚鸟,指的就是北京雨燕。
图 | @WolStame 摄
每年3月,这些境外游客成群结队来到北京,在8月的酷暑中匆匆踏上旅途。
离开北京后,它们经内蒙古飞往西北方,由天山北抵达中亚,经过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穿越红海进入非洲大陆。接着一路南下,穿越索马里、埃塞俄比亚、肯尼亚等国,直到十月初,在非洲南部落脚。
来年的二月初,再沿着相同的路线回到北京。
这趟完整的迁徙全程有38000公里,沿途经过20多个国家。按照平均20年的寿命计算,每只雨燕一生的里程,相当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
与来到北京的游客一样,雨燕也有最钟爱的景点,曾经的正阳门、雍和宫、北海五龙亭、颐和园廓如亭在最受雨燕欢迎的景点里稳居榜首。
在这些地方,你总能听见雨燕的啸叫,看见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在空中盘旋,急速俯冲,似乎在有意地锻炼身体,肥胖不利于长途旅行。
可是无数拆除的古建,铺天盖地的防鸟网,仿佛都在它们的护照上盖出一个隐形的戳,明明白白地写着:
这里拒绝雨燕。
直到这座城市的治理观念发生变化,防鸟网撤下,古建筑恢复,雨燕的数量才有所回升。
这些回来的游客,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立交桥和写字楼正在取代那些古建,成为它们最钟爱的景点。
每年春天,雨燕都会如约来到北京,而有些动物绝迹多年,现在终于回到这片土地。
在北京大兴的南海子麋鹿苑,散养着一群来自英国的麋鹿。这种生物本为中国独有,20世纪初在中国绝迹。1985年,英国乌邦寺公园将20头麋鹿还给中国。
它们在南海子以预备野生动物的身份繁殖,经过十年的种群复壮,已经有600只被送回原本的栖息地,再次成为野生动物。
在北京,大多数野生动物都在改变自己的本来面目,在这座超级都市寻找新的出路。
天坛的松鼠,找不到足够多的坚果,于是开始翻找垃圾桶,从面包和饼干渣里摄入淀粉;园林部门清除掉空心的大树,啄木鸟就用嘴啄开建筑的外墙保温层寻找栖身之所;
通过效鸣吸引异性的乌鸫,开始学习电动车的报警声,还会站在电线杆上对着公交车唱歌;
家燕离开拆迁的旧宅,告别老街坊们,来到吵闹的南锣鼓巷和烟袋斜街,店铺的照片、射灯和悬挂音箱,都为它们衔泥筑巢提供了方便。
松鼠,原图 | 杨肆月 摄
然而有些动物,正在逐渐离我们远去,譬如知了与蟋蟀。居住在市区的人们,想要听到夏日的蝉鸣与蟋蟀的叫声,好像只能下载手机里的白噪音软件了。
还有的改变显得无奈又荒谬。
曾经有几年,北京时兴养宠物鹦鹉。这些自幼在人类身边长大的鹦鹉,学会了说“你好”“欢迎”之类的话,获得过无数的点赞与好评。然而当这些鹦鹉被弃养,或者因为什么原因逃逸,重新回到鸟群时,即便是同宗同种的野生鹦鹉,也听不懂这些家伙在说些什么。
家养鹦鹉会发出鸟类的叫声,但是在野生鸟类听起来,它们只是在嘤嘤怪叫罢了。于是它们不得不从头开始,学习鸟语,融入新的家庭。
北京栖息着10种猫头鹰,曾经最稳定出现的,是天坛公园南神厨一带的长耳鸮,它们以长长的耳羽簇而得名。
据说,明清年间皇家在天坛祭祀宰牲,吸引长耳鸮前来。它们通常以园林内的鼠类、蝙蝠与昆虫为食。
自2010年以来,有人发现天坛的长耳鸮逐年减少,于是留意观察它们的唾余——那些无法消化的食物残渣,竟然发现里面掺杂了不少鸟羽。
猫头鹰的饮食结构里本身就有10%以内的鸟类,但唾余内鸟羽的数量,明显超过了这个范围。这可能源于北京持续不断的灭鼠与杀虫运动,让它们不得不捕食更多的鸟,甚至体形更小的同类。
尽管改变了饮食结构,天坛的长耳鸮依然在逐年减少,直到后来,它们完全销声匿迹。
幸好,有人在南海子公园找到了它们。这些猫头鹰还没有放弃北京。
尽管长耳鸮在天坛公园找不到老鼠,这些繁殖能力极强的生物却始终没有脱离人类的视野。据说北京地铁也曾因电缆被老鼠咬断,造成停车事故,导致无数旅客被困在地道里。
每年冬季,北京都会启动全市统一灭鼠行动。即使如此,在某家同城网站上,定位北京搜索灭鼠,仍然可以得到53313条结果。
最有争议的动物
在北京,有6.2万常住的外国人,或永居,或商务,绝大多数外国人在北京都有稳定的社交圈,也对北京市民的生活产生了影响。像他们一样,那些“入侵”北京外来物种,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这里的生态。
最明显的就是黑天鹅与巴西龟。
最早的黑天鹅,据说是光绪年间引入北京的,现在它们已经能够在北京生存,还形成一定规模的种群,光是圆明园的黑天鹅数量就超过了100只。
至于巴西龟,多年持续不断的弃养与放生,让它们对北京原有的生态造成了灾难,现在你很难在潮白河、拒马河等水域里找到一只土生土长的鳖和草龟,网子一捞,全是长着红腮的巴西龟。
市区里,这些入侵者同样泛滥,早在2016年,就有一些“社会爱心人士”进入北大校园,试图往未名湖里放生500只巴西龟,幸好遭到阻止。
还有些罕见的不速之客,被拐卖到北京。
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曾救治过一条半身瘫痪的缅甸蟒,很难说它是怎样来到这座城市的。
《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的编辑张瑜,有一回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拍摄水下动物,看到一条怪异的鲶鱼。个头大,颜色靓丽,在河里慢悠悠地游着,还不怕人。
他拍摄下来,越想越不对,于是把照片发到同样喜欢观察动物的微信群里。群里有人回复,这是红尾护头鲿,观赏鱼,外号叫招财猫,原产自亚马孙河。
在北京的608种野生动物中,猫是最独特的存在,很难说它们到底属不属于野生动物,因为大部分猫都曾是家猫。
北京有近300家宠物医院,平均每年每只猫在医院的消费超过2000元,无数家宠物商店的仓库里堆积着超过100个品牌的猫粮,每天都有成吨的罐头、玩具、宠物用品被快递送进这座城市。
很多人自己生病舍不得去医院,也要给猫打最好的针;自己每天吃30块钱的外卖,也要买最贵的进口猫粮……似乎在这里,人们已经习惯将猫当作自我情感的映照,生活的辛酸与苦楚,都要通过对猫的宠爱,报复性、加倍地补偿回来。
可你不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20万只流浪猫,尽管有无数爱心人士提供领养、绝育服务,60%依然活不过被弃养的那个冬天,活下来的,平均寿命只有3年,而家猫的平均寿命是15年。
这些流浪猫,是连接人类与野生动物的桥梁。
人类轻轻一挥手,就给这座城市的动物圈释放出一位顶级掠食者,为鸟类与松鼠带来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可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松鼠、刺猬、黄鼬、乌鸦与灰喜鹊,靠着人类每日投喂给流浪猫那些过量的猫粮,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饥馑寒冷的冬日。
给予与剥夺,伤害与关爱,每天发生在这座超级都市的街头巷尾,如同一出人间的悲喜剧,在北京循环上演。
这是一个热闹的故事,这也是一个安静的故事,这个故事将代代相传,永不消失。
编辑:迪恩
插图:大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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