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挑虾子

互推小编 2023-05-05

童年挑虾子

李明阳

题记：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

看着眼前的孩子，有时也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童年时那些有趣的事来。

童年时的农村有许多水塘常年不干，塘里有野生的浮萍、菱角、荷叶等水生物，还有许多鱼虾。小学毕业辍学在家闲着无事，便跟小镇附近农家孩子学挑虾子。

挑虾子要制虾网。这不难，把不用的旧蚊帐剪成方块状，砍两根细竹杆，慢慢用力把竹杆弯曲，将弯曲后的竹竿两头固定在已剪成方块状的旧蚊帐的对角，再把两根竹子交错处用绳子固定起来，网便制成了。使用时让两根竹子交叉开呈十字状，网随之绷开；不用时，把两根竹竿并起，网便收起。另外备根酒盅口粗细的竹杆，一头做个铁丝钩子，平时用它来扛虾网，挑虾时用它把虾网放到离塘埂稍远一点的深水处。

为了吸引虾子，挑虾时要在网的中间用线绑上一个剖开的河蚌，虾子闻到腥气就赶着过来吃河蚌了。著名散文家秦牧先生在《艺海拾贝虾趣》里曾极细致地描写虾子吃食的状态，“虾吃食物时很小心，总是先用钳足去试探一下，然后赶紧后退，接着再试、再退，最后，它认定完全没有危险了，就放胆大嚼。吃东西的时候，用脚爪辅助，桡足快乐地划动着。有时，它仅仅用两只脚支地，其他的脚和整个身体都斜翘起来”。约摸在虾子吃得正带劲时，用长竹杆轻轻地、迅速地将虾网提离水面，离水的虾子在网上活蹦乱跳，那时的虾子完全生活在野塘里，绝非人工饲养，生命力很旺盛，虾子身体透明，头部一团黑色的东西是它的脏腑和没有消化完的食物，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头壳里器官的搏动。赶紧把网上的虾子捡起来，放到挂在腰间的竹篓里。

挑虾子一张网不行，因为虾子上网有个过程，要备个七八张网，从第一张网挑到最后一张网大约一个小时吧。一张网少时能有个把虾子，多时三四个，也有空的时候，半天下来，能挑个斤把虾子，虾子是“八个爪子叉着”，占地方，看着已有小半篓了，感觉到小竹篓沉甸甸的了。

挑虾子多在晚间。天慢慢地暗下来，大地渐渐地静下来，夜空的星星开始显得明亮，萤火虫在草丛间飞来飞去，微风吹过，还隐约听到远处母亲的呼唤和捣衣姑娘的嬉笑声。塘边走动的人少了，虾子便大胆地到塘边来觅食，这时挑上来的虾子多且个头大，放进篓中仍然“嚓嚓”地响个不停。不知你见过没有，晚间虾子的眼睛是红色的呢，真是好看。

雨中的清晨也是挑虾子的好时候，天下着雨，雨点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一圈的水晕。燕子在柳丝间穿梭，不时掠过水面。这时的雨水、空气十分清新，虾子也比平时多。那时没有雨衣，多是戴一顶斗笠、穿一身蓑衣，赤脚，扛一根竹竿，在塘边一株株杨柳之间来回走动。一网上来，啪啪作响，不一会竹篓底就浅浅的一层了。长大后，读到唐代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我猜想写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情景了。词写得极美，只不过这是诗人眼中的美的境界，作为挑虾人，那时只管挑虾子，可没有欣赏美景的意思；而且觉着从蓑衣漏下的雨水凉嗖嗖的，有一丝寒意，心里想尽快多挑一点，好早点收网回家。

挑回家的虾子，少的，母亲就打虾糊；多一点，就放点油炒着吃；再多一点，用盐腌一下、晒干，晒干的虾子通红的，放上青椒、小葱、姜、蒜泥，再放点油在饭锅里蒸，一开锅，哈，满屋喷香。吃饭时，母亲一边往我碗里捡虾子，一边不无骄傲的说：“看，这都是我家三子挑的呐”。

虾子不仅是味道鲜美的食材，还是文人吟诗作画的好题材，国画大师齐白石老人即以画虾闻名世界。据说他画虾画了数十年，到七十岁时方赶上并超过古人进而步入更高的境界。齐白石还有一首画虾诗：“塘里无鱼虾自奇，也从荷叶戏东西。写生我懒求形似，不厌名声到老低。”不过，这些都是我长大以后才知道的事了，那时的我----只知道----挑虾子。

注：《童年挑虾子》刊登于《人民日报》“大地”副刊（2011年5月30日）。人民网、求实理论网（文学艺术）、中国作家网（文学评论）、中国文明网（美文欣赏）、中国网（新闻中心）、中国网络文学联盟（文学评论）、搜狐新浪网易博客等转载。

作者简介:

李明阳，安徽肥西人。教育工作者，全国教育书画协会理事。曾任中共安徽省委教育工委委员，安徽省教育厅总督学。国家督学。著有《我的母亲我的家》《楹联手抄》《书法自然人生》《教育路上行与思》《书画百家诗》《春风秋雨》《楹联手抄》《书斋夜话》《麦兜的歌谣》《诗情文意翰墨香》《我诗我书》等书。其中《楹联手抄》被译为韩文版。《书画百家诗》为《人民日报》“新书架”推荐书目。与人合作的《农村义务教育管理体制问题研究》获第四届全国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三等奖。诗歌《老师您让我懂得奉献》《黄山云》收入人民教育出版社、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的小学教材。有十篇散文刊登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2013年在韩国又松大学和澳大利亚达尔文大学孔子学院进行中国书法专题讲座，2014年省书协在合肥主办《李明阳书法展》，2018年在安徽大学文典阁作《向经典致敬——书法自然人生》讲座，2019年在安徽师范大学举办《我诗我书——明阳诗歌书法汇报展》，2020年在安徽医科大学举办《明阳抗疫诗书展》(展出作品均增高校馆藏），2021年应邀参加在北京大学举办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全国教育书法作品邀请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