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自缝小蚊帐

互推小编 2023-05-06

今天老婆收拾衣橱，又拾掇出我的小蚊帐来啦，又问我：扔掉吧？我说：别扔，放着吧。

这顶蚊帐已经跟随我四十多年了。看着这顶蚊帐，就不由得感慨我1978年时的高考，感慨我在农校时的学习生活……

四十多年前的1978年，我上高二，那时的高中是两年学制。那年我参加了第二次高考。

因为，咱们国家1977年又恢复了高考。所以，1977年高考时，学校也组织我们76级五个班中十个在班里学习成绩突出的同学，去考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高考）。我是十个人其中之一。可惜的是我们十个人一个也没有考上。虽然说这次没考上，但思想上也没有觉得怎么难过，毕竟是我们还没学完高中课程，毕竟我们以前也没有好好学嘛……又因为，这次本来就是抱着考考试试的想法去考的。所以，考不上很正常，考上是奇迹。

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十年文革时期，从国家层面来讲就不重视教育，不重视知识，知识分子是臭老九。上大学不用考试，靠推荐，称大学生为工农兵大学生。

因此，我的初中阶段，和高一年级，都没怎么好好学习，整天学黄帅、学张铁生、学工、学农，还经常去学校住地的生产队帮着干农活。

那时，家里的父母也不像现在一样，重视教育，好多学生半途就辍学了，回家帮父母看孩子或到生产队挣工分去了……

我记得当时，我们村和我一起在本村上一年级时，同学有十三个人，三年级要去邻村中心小学上学，到小学毕业时还有四个人，上完初中剩三个人。和我一起上高中还有两个人。

上高中一年级下学期（1977年的上半年，恢复高考是1977年10月21日）时，我同学，也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整天和我商量说：二叔，咱不上了吧？，还是回去挣工分吧，咱家离学校太远了，早起五更地跑着上这个学太累了。这还不说，还动不动就去劳动，学也不正整学，这学还上什么劲啊！于是，他也退了学。

这样，上高二时就剩下我一个人并坚持上完了高中。没想到的是，国家在1977年10月21日恢复了高考。

参加了1977年的第一次高考后，学校、老师、家长都重视起来了。看来学习还真是有用来。老师告诉们：只要上完大学，就是上完个中专，国家都会分配工作，今后就是国家干部了，中专生也是21级国家干部，发工资，吃国库粮，每天都能吃白面馒头。

当时，如果老师不和我们解释的话，我们是不懂这些事的，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大本、什么是大专、中专是啥意思。听老师给说了这些后，哇… 这太有吸引力了，先别说什么干部不干部的，这些半大孩子也不懂这些，仅仅能每天吃上大白面馒头这一点，对我们这些在家整天吃糠咽菜，一年也吃不上一两顿白面馒头的穷小子来讲，那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心想，如果考上学的话，毕业了，就能穿着整洁的衣服，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下了班，拿着铁饭碗去食堂打饭吃，那情景，将会是多么美好啊………

以前，我们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除了去当兵，是没有任何机会能离开农村出去的……

人们常说，有目标，就会有动力。那一年，我真是豁出去了，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学啊学。毫不夸张的说，真是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了，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那时我们这里的农村还没有通电，晚上点着煤油灯学到半夜，第二天，脸上、鼻孔里全是灯油子灰，这灰带油性，得洗好几遍才能洗干净……

为了能离开我那贫穷的小山村，为了能每天吃上大白面馒头，为保险起见，我和一直很喜欢我的班主任徐德然老师商量说：老师，我不考大专了，我要考中专，这样还保险。徐老师说：也好，咱农村孩子，先考出去弄个非农业户口再说，不过，按说，依你的学习成绩应该去考大学，就是今年考不上大学，再复习一年的话，我看你能考上的。最后，我还是去考了比较保险的中专。

考试成绩出来了，我们学校参加高考的二百五十多个学生，只考上了四个中专生，大学一个也没有考上。我心里那个庆幸，那个高兴啊……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来、回的路上，都是蹦着走的……

我终于考上了，考上了本地区一所农业中专学校。

乡亲们听说我考上了后，整个小山村沸腾了，我们一起考上的四个人也在我们全公社（那时的乡镇称人民公社）成了一时的名人了。从这时开始有十几年，我都是我们这个小山村孩子们学习的榜样……

学是考上了，父母在高兴的同时，又愁起来了，去外地上学，得给我准备钱啊、被褥啊等等东西。

可那时，买布得用布票，我娘跑遍了全村才借够了给我买被褥的布票，给我缝了一床被子，一条褥子，又借钱给我买了一床线毯子，外加十块钱给我当路费。什么床单，被罩，什么的通通没有。那时，我娘甚至都不知道需要为我准备这些东西。她老人家，甚至想都没想到，这样的被褥她小儿子在外边过冬，行不行。（这是后话）

1978年10月18日，我第一次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乡，背着我娘为我准备的小小的铺盖卷，兜里揣着父亲去借的十块钱，踏上了去上中专的路……

那时的客车走的慢，一百公里的路，走了一天，中途还住下吃了一顿中午饭，到达时快下午四点了。

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城市。有点眼花瞭乱和不知所措，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好歹是，学校有接站的，接站的人用一辆大货车把我们拉到了学校，有人帮我报好了到。

从此，开始了我三年艰难的中专学习生活……

至今，我都忘不了到校后的第一顿饭，吃着那梦想中的大馒头、喝着玉米面糊糊稀饭、就着辣疙瘩咸菜，感觉真是幸福啊，不由得感慨万千，泪眼朦胧……

当年，我们农业学校的学生，粮食每天定量是一斤一两，国家给我们每个学生每月十二块钱助学金，相当于吃饭不用自己花钱，如果不够吃，再自己拿粮票和钱买。

这每天一斤一两饭，就是一顿饭一个三两三的小馒头。我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能吃，这那能够啊，往往三五口一个馒头就没了，就是一顿吃三个么还差不多，可是吃不饱也没办法呀，咱是农村人，要粮票没粮票，要钱没有钱，是无法加饭的。那个饿呀，上午最后一节课时，是根本没心上课的，聞着食堂里漂出来的馒头香味是那么的诱人……

下午课外活动，不能加饭的同学谁也不去打球活动，那有力气啊，有时饿急了，就吃着咸菜喝热水。

开学一个多月后，寒冷的冬天开始了，那时的学生宿舍没有暖气，房间晚上冻的结冰，我盖着我娘给缝的小薄被子，冻的我蜷缩着很难入睡，庆幸的是我有一个家庭比较富裕的同学，他有两条被子，还有一个大衣。他看到我冷，就把他的大衣给我盖着，这样我才渡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

过年我回家，说起这事来。我娘疼的眼泪哗哗的流……

来年开学时，我娘想尽一切办法又给我做了一床被子外加一个草褥子皮。

不成想，我和我娘还有一个事没想到，那就是蚊子啊！！！

我们学校那地方，虽然说是北方地区，可能是靠着一条河原因吧，蚊子出的很早，不到“五一”，宿舍里的蚊子就嗡嗡的了，人家别的同学都早有准备，早早就挂上了蚊帐。一个宿舍七个人，蚊子就咬我自己，唉！那滋味……

让蚊子咬的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写信和家里说快给我寄钱买蚊帐。我娘听后懊悔的那个哭啊……

接到信的第二天，我父亲就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麦子扛到集市卖了，给我寄过来五块钱。

到了星期六，拿着这五块钱，由同学陪着我，去市里商店买蚊帐。可跑了好多商店，五块钱哪能买到蚊帐啊。我想了想，蚊帐这东西，结构简单，我应该会做的，就花了四块多钱买了蚊帐布带回来自己缝……

蚊帐在当天下午就缝好、挂上了……

这些年来。我扔了很多东西，只有这顶蚊帐，我一直还留着。每当老婆收拾衣柜要扔掉时，我总是难以割舍，毕竟是我亲手缝制的，看到它就想起来我那艰难的求学生涯。我总是对老婆说，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