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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里奥》的颠覆性解读 | 鉴碟

 

文 | 王纪宴

在比较维也纳的歌剧听众与世界其他城市“同行”的风格与特点时,维也纳资深评论家弗朗茨·恩德勒写道:“如果说意大利人对声乐比其他地方的歌剧爱好者更懂行,德国人对于大胆创新的舞台呈现更能够接受,那么可以很有把握地讲,维也纳的歌剧听众拥有格外好的记忆力。”萨尔茨堡那些比维也纳更加国际化的听众呢?

当克劳斯·古特(Claus Guth)担任导演的贝多芬歌剧《费德里奥》于2015年8月7日晚在萨尔茨堡节日剧院拉开帷幕时,那一晚的听众无疑面对着一个新的考验,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颇令他们吃惊的一幕:随着乐池里维也纳爱乐乐团在弗朗茨·韦尔泽-莫斯特指挥下奏响序曲,空空荡荡的舞台上出现了身穿现代服装的莱奥诺拉,不停地在寻找着什么。对熟悉此剧剧情的观众来说,毋庸置疑,她是在寻找失踪的丈夫弗洛莱斯坦,但,为什么是两位莱奥诺拉呢?

序曲之后,雅基诺和玛塞丽娜的二重唱“现在,亲爱的,现在就我们两人了”并没有像通常那样接踵而至,莱奥诺拉仍在寻找。这时从上方降下一堵高大的黑色厚墙,挡在她面前,随之人们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画外声效:仿佛人置身于大自然中听到的风声,又有几分像远处的浪涛声。在雅基诺和玛塞丽娜的二重唱之后,原剧中的对话没有出现,代之以另一种画外声效:这次是叹息声和清晰的钟表秒针“咔咔咔”声。从头至尾,所有唱段之间的对话都被极富神秘氛围感而又难以捕捉含义的画外音代替。古特的大胆创新还体现在他运用了近年来被众多舞台导演青睐的手法——让女主角莱奥诺拉化身为两位:一位是演唱的,一位是沉默的,后者如影相随,以哑剧动作与前者构成无言的对话。

如果说这一切还不足以让见多识广的萨尔茨堡音乐节听众震惊,古特的“大招”留在了最后一刻:当第二幕宏大的尾声在响彻云霄的合唱“谁有这样的可爱贤妻,请加入我们的欢乐行列。再多的赞美也不过分,妻子救丈夫走出黑暗世界”之后,管弦乐为全剧划上狂欢的句号,而此时,置身于狂欢人群中的弗洛莱斯坦(约纳斯·考夫曼饰演)却一头栽倒在地!也就是说,弗洛莱斯坦最终未能被妻子莱奥诺拉从黑暗世界中救出。

正如一位名叫诺拉的观众留言所说,这部歌剧中“贝多芬每一个积极宣言都被古特的当代现实所抵消”。但这并没有影响古特的制作成为2015年萨尔茨堡音乐节的亮点之一,萨尔茨堡(实际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听众反响相当热烈,不仅显示了他们审美品味和观念的包容,也证明“导演制歌剧”不仅在德国(包括拜罗伊特)大行其道,在萨尔茨堡的舞台上也已成为常规做法。按照在德国学习和参与歌剧导演的余美慧在2017年的《拜罗伊特、〈尼伯龙根的指环〉与瓦格纳》一文中所言,像奥托·申克那样忠于原著的古典唯美时代在欧洲歌剧舞台上似乎已成为历史,会受到批评,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擅长的忠于原作的舞台制作,常被欧洲评论界定性为“保守而天真”。

那么,如笔者般并不属于欧洲“导演制歌剧”拥趸者的大多数歌剧观众(心中存放着《费德里奥》的不下十余个甚至更多演出版本,还不包括录音版本),通过索尼出品的蓝光DVD和丰满洪亮的录音观看2015年夏萨尔茨堡的《费德里奥》演出时,会有什么样的真实体验?起初的不适应当然会有,对歌剧音乐与戏剧的双重体验有着异乎寻常的冲撞感。音乐部分毕竟是忠实的,而且,由约纳斯·考夫曼这样的巨星级男高音饰演弗洛莱斯坦,虽然第一幕中始终没有出现,但当他在第二幕开口唱出“Gott”(上帝)时,他厚而暗的男高音音色(尽管缺少嘹亮感),在这部歌剧中有着与角色和剧情高度契合的戏剧真实感。而且,就像他在2010年琉森音乐节上与阿巴多合作录制的《费德里奥》一样,考夫曼没有在全剧中惟一真正属于他的唱段开始像很多男高音那样声震全场,因为唱得太有底气的弗罗雷斯坦难免会让人们联想到“这座监狱里的伙食还很不错呢……”考夫曼的声乐造诣使得他在这个以技巧艰难著称的唱段中,即使未能完全达到史上最杰出的弗洛莱斯坦饰演者之一乔恩·维克斯在他状态最佳时(1962年与克伦佩勒合作的EMI录音)的精湛演唱,但就本身而言也十分出色。加拿大女高音艾德莉安娜·皮耶松卡(Adrianne Pieczonka)饰演的莱奥诺拉在导演的理念中有着更多的寻觅和焦虑,这反而使她的光彩在歌唱中得到了更灿烂的绽放。乐池中弗朗茨·韦尔泽-莫斯特指挥下的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得雄浑有力,就音乐阐释尤其是速度而言,更多地属于从克伦佩勒、富特文格勒到卡拉扬的传统。

音乐演绎的传统风格与导演理念的解构思维,以张力十足的“对位”,共同构成了这一版颠覆性的《费德里奥》。即使在观看之前对导演所采取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和潜意识概念并无了解,而只是以相当于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普通读者”式眼光观看,观者也不难感觉到这一制作中被注入的超验、思考和社会批判色彩,就像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那句著名的话所指,“真正能困住人的,不是钢铁铸就的牢笼,而是心中矗立的高墙。”这样的《费德里奥》,不管作为观者有多么不习惯,不管其中有多少被一些歌剧评论家所指出的“与当代现实进行虚假关联的伎俩”,有一点是事实:它带来的深刻印象挥之不去。对这样的颠覆性解读,我们是否会像当年克伦佩勒对抱怨他指挥《田园交响曲》第三乐章速度太慢的双簧管首席所说的那样——“你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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