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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荡秋千

 

小花一家回老家过节,爷爷知道她喜欢荡秋千,就找来一块粗实的木板,两头串起长长的麻绳,绑在院子外面的老榕树下。爷爷坐上去试了试说:“挺结实,就是有点扎屁股。”又拿着纱布一遍遍将木板打磨光滑。爷爷问奶奶怎么样,奶奶说:“好是好,就是太难看,城里的秋千花花绿绿的,你的像个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吊呢。”爷爷没好气的白了奶奶一眼,“去去去,净瞎说,你懂个啥?”

爷爷知道小花也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可怎么让秋千变得好看点呢?琢磨了半天,最终去杂货店买来油漆,又找来往年小花丢在家里的绘本,对着上面彩虹的样子认真的涂了起来。

半天的功夫,七彩的秋千总算做好了,爷爷擦掉头上的汗,拽了拽麻绳,满意的点点头。风吹着大榕树哗啦啦的响,秋千也跟着一摇一摆,小花还没回来,爷爷仿佛已经看到她坐在秋千上天真可爱的模样。七彩的秋千变成一弯可以搭乘的船,船上盛满了对小花的思念。

爷爷背着手,围着秋千走了一圈又一圈,奶奶在院子里头看见了说:“啥德行,多大年纪脚底板没一点根,大半辈子没服过谁,如今倒让孙女降住了?”爷爷听见了也不理,哼着小曲儿回房间听戏去了。

隔天,小花一家刚到家门口,就立刻看见了大榕树下面七彩的秋千。小花兴奋的跑过去,两个小手各抓一边,轻轻一跳就坐了上去,脚尖刚好能够触到地面。“哇,好漂亮的秋千,爸爸,你快来推推我,我要荡的高高的。”爷爷听见声音急忙从屋里往外走,正要开门,听见小花的妈妈说:“小花,快下来,好大的油漆味,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回来不能随便乱碰东西,有细菌!”小花坐在上边不听,吵闹着让爸爸推她。爷爷开门看见小花,随口给儿子他们应了一句,就跑到小花身边说:“小花,想我了没,这是爷爷专门给你做的秋千,喜欢不?”

“喜欢!”小花看见爷爷,从秋千上下来张手往爷爷怀里扑。爷爷疼爱的将小花高高的举起来,围着秋千转了几圈,“来,小花,试试爷爷给你做的秋千,看看和城里的哪个好。”

小花坐上去,爷爷在后边正准备推,小花的妈妈说:“爸,你看小花的裙子,成什么样了,这可是新买的,黏上油漆还怎么洗?”小花的爸爸在一旁说:“这也是咱爸的一片好心,你少说两句。”说完拉着媳妇去看自己的母亲去了。

爷爷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哪跟哪就弄脏了呢,他往小花的裙子上瞅了瞅没发现黏上油漆,是呀,油漆早就干了,我看就是儿媳妇嫌自己这个老头子脏嘞,想到这,高兴的心情少了一半。“爷爷,你快推呀,你快推呀!”小花摇着双腿催着爷爷,两只眼睛像铃铛似的看着他。“好,小机灵鬼,坐稳喽!”爷爷看着小花对自己这样亲切,心里又暖洋洋的,顺手摘了草里的一朵喇叭花戴在小花的头上。

爷爷粗糙的大手抓着秋千用力一送,小花顺着劲将秋千荡起,两根马尾辫在空中忽地翘了起来。大榕树茂密的叶子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边框,偶尔透过缝隙照在爷爷和小花的脸上。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望不到尽头,小花白色的衣裙像沾满花瓣的云朵,落在了七色秋千上面,微微一荡,仿佛就要飞回天上......

奶奶张罗了一桌子菜,喊着儿子、儿媳妇出来吃饭,爷爷抱着小花也走了回来。小花摸着爷爷腮帮上的胡茬子说:“爷爷,吃完饭我还要玩。”

“好,吃饱咱还去。”爷爷用下巴上的胡茬剌小花,逗得她咯咯的笑个不停,小花妈妈看见,走过去将小花抱了下来,说:“小花,这么大了还让爷爷抱,羞不羞呀?”说着拿湿巾给小花擦脸。爷爷刚走到水盆前,听见这话,老脸一红,对儿媳妇说:“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咹?我是他爷,我抱抱她还不行了!?” 小花妈妈也不让人,拉着小花在饭桌前坐下,自己站在堂屋门口说:“要抱也要有个分寸,小花一个女孩子,你又亲又搂的像什么样子。”爷爷听儿媳妇这么臊自己,气的咣当一声,将水盆子摔到地上,水溅的满身都是。奶奶听见响声出来,看见爷爷和儿媳妇吵架,说:“呦!造孽呀,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把盆摔坏还咋洗脸?”

“我脸都不要了,还洗脸弄啥!”爷爷朝着自己的脸上,啪啪,拍了两巴掌。小花爸爸也急忙出来,见媳妇说的难听,就说:“你怎么给咱爸说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小花的妈妈将身子扭向一边,嘟囔着。小花爸爸继续说:“咱爸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孙女,他能不想吗?你咋就不能理解一下。”

“那你怎么不能理解我一下,小孩子不懂,大人还不懂吗,那么大年纪,没有一点羞耻。”

“你......”爷爷气的嘴都打了瓢,呼哧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身子趔趄的往后晃了两下,奶奶赶忙去扶住,“你叫我死了吧,我活着竟是丢人,我...我...”说着说着,爷爷委屈的双眼里,不自觉地噙满了两股昏黄的眼泪。他有多久没哭过了?至少没有因为这种事哭过,活了半辈子,爷爷是最讲究面子的人。此时他满脸的褶子就像是许久没见过雨的庄稼地,就等着这一场暴雨来滋养这片干裂的荒原了。

小花爸爸上去打了媳妇一巴掌,奶奶见到赶忙拉住儿子,说:“咦,乖乖,可不敢再胡闹了。”媳妇捂着脸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说:“行,合着你们一家人都来排挤我,走,小花,咱们回去。”奶奶见儿媳妇要走,又赶忙去栏她,小花爸爸却在后面说:“走,你叫她走,出了门就别回来。”奶奶立在中间,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爷俩可真行,回来一天也不叫人安生,我也死了算了。”奶奶说完也呜呜的哭起来。

小花妈妈领着小花坐上了去城里的大巴,当天晚上爷爷就让自己的儿子快去撵她们,这好好的过日子,不能因为自己将这一家三口拆散喽。爷爷独身来到大榕树前坐下,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责怪自己太不稳重,一把年纪跟年轻人计较啥。

黑夜里,七彩的秋千失去了绚丽的色彩,空荡荡的吊在大榕树的枝干上倒真像一个上吊的绳子。爷爷伸手扶着秋千的木板轻轻一推,秋千就晃荡着摆动了起来,他仿佛还能看到小花在秋千上欢快的样子。萤火虫围着秋千一闪一闪的,好似夜空中无眠的星星,晚风吹着草地上的喇叭花缩起了身子,爷爷摘下来一朵,放在秋千上,心里想着,大概,小花不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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