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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可以清心也,也可以清心,清心也可以

 

苏轼《莲》:

城中担上卖莲房,未抵西湖泛野航。

旋折荷花剥莲子,露为风味月为香。

莲房(图片| Pixabay)

城中有人挑着担子在卖莲房,比不上我们去西湖泛舟游玩,临时起意攀折荷花,剥出莲蓬内的莲子。那莲子有着露水的风味,清香四溢,带着月色之韵、玉露之香。

江南此时正是“城中卖莲房”的季节,苏州大小街巷,除了有阿婆卖白兰花、茉莉花,还有卖莲蓬的。莲蓬不贵,花上小价钱就能拿走两只。

我初次见街上卖新鲜莲蓬,是十几岁在杭州西湖旁,走几步便见到有阿婆坐在小凳子上叫卖,手边摆着一堆莲蓬,那时莲蓬的价格也比现在便宜得多。莲子极苦,很难生吃,不过剥开来的味道确实清芳宜人,苏轼并未夸大事实。

莲子(图片| 搜狗)

莲子又叫藕实、水芝丹,名字动听,入药价值也高。到了盛夏,中国人常吃莲子、百合来消暑。

在古代,诗人们作诗如我们当今发微博、朋友圈,不仅人生感悟要记录一下,日常活动也要写一写。古人时常吃莲子,所以留下许多写莲子的诗,写得也非常直白易懂,题目多是什么食莲子肉啦、喝莲子汤啦之类的。

譬如田园诗人杨万里,闲来无事就钓鱼、吃果儿,若在今日想必也是个百万粉丝的农副产品博主,吃莲子能一口气写上三首《食莲子》诗:

(其一)

戢戢蜂儿出露房,未生翅股及锋芒。

丁宁莫遣他人剥,要染侬家十指香。

(其二)

白玉蜂儿绿玉房,蜂房未绽已闻香。

蜂儿解醒诗人醉,一嚼清冰一咽霜。

(其三)

城中莲子买将归,未问尝新早与迟。

偶忆涌金门外晓,画船带露摘来时。

这三首诗风格诙谐幽默、富有情趣,将稍纵即逝的美好捕捉于笔尖。虽读来平直,但趣味自在其间。说到此,又想到现代文学家汪曾祺先生,其文风有杨万里的精髓,从其作《人间草木》便可管窥。

莲子(图片| 新浪博客·馥禧)

看完杨万里吃莲子,还有黄庭坚喝莲子汤。《邹松滋寄苦竹泉橙麴莲子汤三首》:

(其一)

松滋县西竹林寺,苦竹林中甘井泉。

巴人漫说虾蟆培,试裹春芽来就煎。

(其二)

天将金阙真黄色,借与洞庭霜后橙。

松滋解作逡巡麴,压倒江南好事僧。

(其三)

新收千百秋莲菂,剥尽红衣捣玉霜。

不假参同成气味,跳珠椀里绿荷香。

猪尾巴淮山莲子汤(图片 | bilibili ·青椒TV)

读毕这三首诗就知道为何黄山谷人缘极好了,他不光有才华,情商也很高。朋友邹松滋给他寄了上好的苦竹泉莲子,山谷熬成汤喝,喝完就接连赋诗三首答谢友人,友人得此诚意十足的回赠诗,能不开心吗?下回肯定还得送。

当然,除了这六首,古人的精选文库里还有非常多与莲子相关的诗词。如皇甫松的《采莲子二首》:

(其一)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其二)

船动湖光滟滟秋,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

这二首诗读来,一股浓郁的《诗经》民歌味,音韵爽脆,意境清新,将江南小姑娘又勇又羞的情态写得着实可爱。采莲女在舟中,隐在莲花堆里,见俊朗少年岸上走,急切地想引起他的注意,便一把莲子朝他扔过去。天真妩媚的少女,如此大胆热烈的追求方式,谁能不爱呢?细细赏读,只觉余韵无穷,越读越好,区区几十字,一篇爱情小说便有了。

莲蓬(图片| Pixabay)

莲蓬(图片| Pixabay)

莲子同样也有表达相思之情、相爱之苦的意思,如释文珦的《采莲曲》:

采莲惟采花,不敢采莲子。

其中有苦意,与妾心相似。

如李群玉的《寄人》:

寄语双莲子,须知用意深。

莫嫌一点苦,便拟弃莲心。

如钱宰的《采莲曲》:

溪上采莲女,秋波照晚妆。

心如莲子苦,情似藕丝长。

莲蓬(图片| Pixabay)

如欧阳修的《渔家傲》:

荷叶田田青照水。孤舟挽在花阴底。

昨夜萧萧疏雨坠。悉不寐。

朝来又觉西风起。雨摆风摇金蕊碎。

合欢枝上香房翠。莲子与人长厮类。无好意。

年年苦在中心里。

《南乡子》:

雨后斜阳。细细风来细细香。

风定波平花映水,休藏。

照出轻盈半面妆。

路隔秋江。莲子深深隐翠房。

意在莲心无问处,难忘。

泪裛红腮不记行。

莲蓬(图片| Pixabay)

欧阳公极爱以女子口吻写闺怨诗,一百首诗倒有七十首是如此,莲子这种象征相思之苦的好物他怎能放过,一首接一首写下去,直写的粉泪盈盈、柔肠百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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