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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终于怀孕了,只可惜一切并不能顺水顺风

 

等了二十年,送子观音终于开恩了,让不会怀孕的玉珠怀上了。老太太高兴呀!天天早早烧一碗鸡蛋茶,整天炖鸡又炖鸭,她要把玉珠当作菩萨奶奶供起来。

供也不白供,玉珠一定要为郭家生一个传后人。十个月过后,玉珠在一个冬日五更天里诞下一个男婴,取名不易,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生了孩子,玉珠高兴,老太太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她逢人就说,她老郭家后辈终于有人了。三天那天,这里的规矩是要喝喜面条。老太太找了庄上最大的锅,一早把它支在院子里,点上柴草,又添上劈柴,然后把火烧得旺旺的,先把菜炒好,然后一锅又一锅下面条。她要招待全村的男女老少,遇上这样的事,不用喊,该来的自然就来了,不该来的就是去八抬大轿请恐怕都请不来。

来喝喜面条,讲究的自带碗筷,不讲究的就用主家的,喝过了随便把碗往盆里一丢就了事。喝喜面条不用客气,一碗不行再来一碗。一锅捞完了又下一锅,直到来的人吃得抹着嘴,打着饱嗝,迈着小步慢悠悠晃着离开。有老人不能来的,就顺便带回去一碗,不用害臊,相反主家还高兴。

小孩子吗贪玩更贪食,不但要吃个肚圆,而且临走时还要盛上满满一碗,把晚上的饭也备上。今天老太太不但不生气,还要把碗平了又平,压了又压,一直放到不能再放为止,而且她还会拣几块大肥肉放上面,表示主家的真诚。

三天当然不只光喝喜面条,而且也会备上一桌子酒菜。爱喝酒的就会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撸起袖子伸出拳头吆五喝六来上一圈,四季发呀六六顺呀!不会喝的郭有才就恭恭敬敬端两盅,尽一下主人的职责。不管遇到谁都不会过多推辞,仰起头啧啧喝个底朝天,然后上前半步,把腰微微一弯,双手一搭深深一礼,算是贺喜。

贺喜不能光说空话,要掏喜钱。手头宽裕的当时就掏出了钱,五十、一百不等。没钱的就是当天不送,也会不几天送上半升白面,白面上密密麻麻扎上几十个鸡蛋,这还不算完事,生儿子的就剪一个大红囍字放上,生女儿的就剪一朵花。郭有才得的是男婴,自然都放上了大红囍字,大红囍字剪得工工整整、四四方方。事无大小之分,皆图吉利完美。

喝喜面条的,喝酒的,喝过酒又来送礼的,一茬又一茬,走了茬又来一茬,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下午三四点钟。有才忙,他爹忙,老太太更忙。老太太一会儿要站在大锅前下面条,一会儿又要烧火,遇到这种事肯定不是她一个人干,她一个人恐怕就是长四双手、八只脚也忙不过来。近族来了,左邻右舍也来了,烧火、刷碗,遇上什么干什么,没有分工,但又像是分了工,混乱却井然有序。

这些帮忙的女人最辛苦,但谁也不会说上半个苦字一个累字。直到忙到最后,再无人来了,她们才有空给自己捞上一碗,算是犒劳自己,凳子也顾不上坐了,就随随便便靠在院墙上,门栏上大口大口埋头吃起来。直到吃完大半碗,她们才有空抬起头来相互瞅瞅,互相挤个眉眼,悄悄地说起了浪话,咭咭呱呱,像鸭叫像鹅叫,既怕别人听见,又唯恐别人听不到。

吃饱了、说足了,擦黑的时候,她们才依依不舍与老太太告别。老太太这才在围裙上不停擦着手,送客人般笑吟吟把她们一个个送到门口。送走了她们,老太太又心急火燎烧上了鸡蛋茶,她已经半天没见孙子了。等玉珠喝上了鸡蛋茶,老太太才慌忙揭开被子,她要看看她那个才出世三天的孙子是胖了还是瘦了。当她揭开被子,一股尿骚味夹杂着屎丑味可来了,老太太既不躲避,也不后退,这对她而言就是六月的花香,陈年的美酒琼浆,让她盼了多少日日月月。

小家伙听见了脚步声,既不头不抬,也不睁眼,就同她打起了招呼,“哼唧……哼唧……”老太太看看、笑笑,满意地离开了。

第二天,老太太天不亮就上路了,她要到十里外的三里庙去还愿祈福。三里庙就是传说中当年王莽撵刘秀,娘娘路过此地的落脚点,后人为纪念娘娘特修了此庙。三里庙每月初一、十五烟雾缭绕,许愿、还愿、求福。老太太这次来责任重大,既要还愿,又要求福。

她当初求过娘娘,让娘娘赐子一个。如今儿媳喜得贵子,她当然要还愿。还过愿她又要求福,求娘娘降福与孙子,愿孙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可所有的事并不像所期望的那么美好,当喜面条喝过,十多天以后米面客也风风光光宴请之后,老太太有了足够时间照顾孙子,只要孙子哭一声,不管是她正在干啥哩她都会立刻赶到看一看。

这一天,她正在做虎头鞋,不小心一下子走了针,手被刺得鲜血直流。这时不易却哇哇哭起来,老太太不顾疼痛就跑了过去,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孩子鸡鸡下面鼓了个大包,疝气、疝气,我的天呀!怎么会这样?她顿时如五雷轰顶,“咚咚咚……咚咚咚……”后退几步。

玉珠大叫:“娘,您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吭声。

“娘,您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啊!急死人了。”

“孩子……孩子……有疝气。”说完老太太耷拉着头走了。

玉珠看着孩子发起了呆。其实她早就知道孩子一哭小鸡鸡下面就会鼓胀起来,她原本认为都是这样的。

经老太太一说,玉珠才明白,原来孩子有疝气,这可怎么办?她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她只能把这事告诉了有才,有才听了“嘿嘿”一笑,告诉她别想太多,就是小事一桩,其实他根本也不知道。

疝气这种病其实不算大病,不过也很影响孩子成长,关键是不能让孩子哭,可这个很难办到。孩子不会说话之前,哭就是他的交流语言,尿要哭、屙要哭、饿要哭……哭就是孩子的全部。一哭就犯病,裆部就成了两个大鸡蛋,成了大鸡蛋孩子就疼,一疼就哇哇直叫,打着滚哭,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一家人见不得不易哭,一哭又是拿玩艺又是整吃的,可一点不顶用,孩子该哭还是哭。不过这不过是眼前事,也有点三分靠运气,轻的也有不治而愈的。只不过不易这太大了,足足有鸭蛋那么大,靠侥幸自愈不太可能。

有才自从知道孩子有疝气就没闲过,去县城、去市里,小医院、大医院不停打听咨询,医生说这个病只能等,等到两岁做手术最合适。不过有医生也告诉他,让他去药房买一个疝气带给孩子先用上,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有才不敢怠慢,火速去了药房就买了疝气带,回去就给不易用上了,盼望早日见奇效。

玉珠终究是个女人心更细,比有才考虑得周到,她认为一个太少,最少得两个,中间可以轮换着洗。于是她让有才又去药房买回了一个,这样更妥,用起来中间不会有空当。可就是这样整日数星星盼月亮,不易的疝气并没有一点好的迹象,看起来只有做手术了。

不易在哭哭啼啼中一天天成长,转眼就一岁多了,和他一起前前后后出生的孩子都会说话、会走路了而他却一样都不会,这可急坏了一家人。有才、玉珠更急,于是又带着不易去了医院,大夫掰开他的腿看了看,又牵着手走了几步,只是很无奈地说再等等吧!不过临走时交代回去后可以给孩子炖点泥鳅,多喝点汤会好些。

回去后,一家人忙活开了,赶集,买泥鳅,刨肠开肚、洗、生火炖泥鳅。不易泥鳅汤没少喝,喝得他闻见泥鳅味就吐,看见泥鳅就哭,就是效果不明显,两腿照样不立架,左晃晃右晃晃,像一棵墙头没扎稳根的草,走根本不可能。等、没法,只有等。

当有才抱着他出去玩时,他看着别家的孩子蹦来蹦去,一下子高,一下子低 ,并嘴里不停喊着爸爸时,他是多么期盼自己的孩子能走上半步,喊上一声爸爸,一步、一声他就足够了。可就是这一步、一声不知还要让他等多久,等呀等,盼呀盼,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不易都整整两岁了,已经该做手术了,他还是没能等来那一步,那一声爸爸。

不走就不走吧!不叫就不叫吧!不过终于可以做手术了,等做过手术一切都会慢慢好的。于是有才和玉珠就慌里慌张带着不易到几百里外的豫东南疝气专科医院,这家医院在本省知名度很高,凡是患疝气的不管大人小孩都在此做手术。他们是头天去的,手术是第二天进行,他们只有在廉价出租房里凑合一夜。可不让人省心的是睡到半夜不易好好的突然发起了烧,温度一下猛飙到了三十九度五,这可急坏了玉珠和有才。深更半夜的,他们只有给孩子物理降温,不断敷热毛巾,也有效果,就是退烧很慢,两个人足足折腾了一夜,天亮他们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孩子发烧是不可能做手术的,他们只有无功而返,等待病好再次预约手术。

回来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去了县妇幼保健院,给孩子找权威的儿科专家。专家让先输三天液,输就输吧医生说了算。三天后,烧终于退了,医生说已无大碍,又开了足足一星期药说吃完就没事了。果真像医生所说的那样,药吃完以后不易的病就完全好了。只是孩子病了这一场身体虚弱了许多,脸蜡黄蜡黄像一棵缺了水的秧苗,短时间内做手术根本不可能,那只有耐着性子等。

日子过得真难,好不容易半个多月过去了,不易的脸才一天天红润起来,虽然他还不会走路,但拉着他手走起来明显硬实了许多,他们于是又预约了手术。当他们再次到达医院时,知道这次预约一起做手术的一共十几个人。

专科医院就是专业,这一次做手术让有才大大开了眼界,做手术的十几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推进手术室,只不过每个人预先被编了序号,并挂了一个牌。不易的牌不前不后正在中间。

挂过牌后医生就开始按顺序给每个人打麻药,打过麻药的瞬间变成了一个木偶,突然家属们一个接一个放声大哭,他们把美好的期盼寄托在了哀嚎声中。当轮到不易时玉珠也不例外,张嘴就哭。有才本来是能忍住的,可这场面又有几人能忍?他还是偷偷背过身子哭了。他哭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为谁哭,为儿子?还是为那一群人做手术的人而哭。

半个小时以后,就陆陆续续有人被推出,可就是不见自己的儿子。这时玉珠、有才有些坐不住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还不出来。他们于是就焦急地跑到手术室门口,当他们看到“手术重地,闲人免进”八个醒目的红字时又退了回来。一个、两个……全都出来了,就是不见不易,他们夫妻俩心急如焚,难道……?

不易的太大了,应该做着有难度,两个人紧紧互相拉着手,并紧张地望着手术室。终于不易被推了出来,玉珠、有才一下子扑了过去,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不易、不易……快醒醒,看爸爸、妈妈一眼。”

医生有些不高兴,不耐烦地说:“不用叫了,麻药还没完全过去,叫也是白叫。”

不一会儿,不易醒了,醒来之后他就呜呜大哭起来。玉珠看孩子醒了,慌忙抱起来,一只手紧紧往怀里使劲搂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嘴里并轻轻吟唱着。有才则给孩子拿娃哈哈,拿拨浪鼓。

屋子里、走廊里此时乱作一团,哄孩子的,牵着孩子来回走动的。半个小时之后,孩子们大多数不哭了,都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该玩的玩,该笑的笑。医生看也没什么问题了,就告诉大家可以离开了,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联系。

有才、玉珠听到此话,像拿到了圣旨慌忙离开了医院,一路小跑着去坐车,天黑刚好赶到了家。做了手术,一家人高兴。不易恢复也很不错,更让人高兴的是他很快会走了,也会说话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整天喊个不停,一家人全乐坏了。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不易又时常指着小肚子说:“爸爸疼,妈妈疼……”有才、玉珠又担心起来,是不是手术没做好,留下了后遗症。他们不得不再次联系到医院,希望医生能解释清楚或者复查一下。可医生坚持说他们每年做过的手术成千上万,从来就没出现过意外,他们一口否定这根本不可能。

有才、玉珠想既然医院这样果断,也许是他们判断错了,于是他们又带着不易直接去本市做检查,结果一出来他们懵了,原来小肚子里有一个类似于纱布的不明阴影。这肯定是做手术时留下的,当然他们不罢休,再次拨通了原来做手术医院的电话,可医院还是态度坚决。最后他们不得不把医院告上了法庭,法律是公正的,当法官把经过法医鉴定的结果放到医院代表面前时,代表医院出庭的被告者再无话可说,他们情愿负责一切法律结果。

官司是胜了,有才、玉珠却高兴不起来,他们要尽快给儿子做手术,这事不能再拖,越快越好,这容不得他们多喘气。这次他们就近选择了一家市级医院,虽然手术前医生一再强调是一个小手术不用太担心,可有才、玉珠心里还是怦怦乱跑,已经错过了一次,可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直到不易被推出手术室,医生笑着对他们说:“手术很成功。”他们俩才高兴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这一次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选择在医院住了三天。三天后,他们出院了。一到村口,老太太就接住了他们,一把抱住了孙子亲来亲去。

自从经历了这次磨难,不易的身体越长越壮,再也很少生病,就像一棵扎稳根的小树,一天一个样,长身体,长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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