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沙子危机”

互推小编 2024-04-25

新华每日电讯评论员王烁

2018年6月，一名墨西哥环保活动人士被杀；2019年8月，两名印度村民在一场枪战中丧生；一个月后，一名南非企业家被枪杀。三起凶案看似毫不相关，背后却有让人难以置信的共同原因——争夺21世纪很重要却不被看重的资源——沙子。

沙子是建设现代城市的主要原料之一，大到建筑所用的混凝土、沥青，小到疫苗所用的玻璃瓶以及电脑的芯片，都离不开沙子。除水之外，沙子是人类消耗最多的自然资源。数据显示，人们每年要使用500亿吨的“骨料”（工业术语，沙子和砾石混合的通称）。

很多人对沙子短缺危机感到意外，但地球上任何物质都不可能既年复一年地被大量开采，又不对地球和人们生活生产造成影响。

全球城市化发展进程加快，是造成沙子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今，全球人口每年都在增长，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城市正以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扩张。据联合国预测，未来30年里将有25亿人进入城市，相当于每年增加8个纽约大小的城市。而要建造容纳所有新增城市人口的楼房建筑以及连接楼房的道路，都需要大量沙子。

除了用于建筑和基础设施，沙子也越来越多地用于填海造地。这种新造地的巨大利润，通常要付出高昂的生态环境代价，比如迪拜建造棕榈岛大约需要1.86亿立方米沙子，迪拜为此几乎将海湾地区的海床挖空了。这个被沙漠包围的国家，每年从世界各地进口沙子的费用，超过了4亿美元。

如今，大部分沙子从脆弱的河流和海洋生态系统中被挖掘出来，这对含水层、渔业和保护区造成伤害。无节制地开采会极大地威胁生物多样性，比如造成珊瑚和海草场的退化；运沙船还可能携带入侵物种，给物种栖息地、迁移路径、生态群落和食物网带来巨大负担；过度开采则会导致遭到侵蚀的海岸对自然灾害的防御和修复能力不可遏制地下降——2004年斯里兰卡在印度洋海啸中不堪一击，就与大规模非法开采沙子资源有关。

更有甚者，过度开采还会加剧饮用水和粮食问题，对人类健康和区域安全造成隐患。在湄公河三角洲，旱季开采沙子破坏了当地的生活用水供应，加剧了东南亚最重要的粮食产区耕地的盐渍化。在斯里兰卡，开采沙子造成的海水入侵不仅破坏了饮用水，还导致了椰子、橡胶和茶叶等经济作物产量下降。

由于共同资源的消费难以管制，人们更可能自私地榨取共同资源而不考虑长期后果。在全球范围里，为争夺沙子而产生的竞争已经变得非常激烈，在许多地方，黑社会犯罪团伙逐利而来也加入争夺，许多人被牵连送命。

人类对沙子的需求逐年增加，沙子和砾石的采掘速度已远超其自然再生速度，沙子危机正在给人类敲响警钟：如果不能在短期内对自然采沙进行有效控制，那么，新的资源危机可能正在向我们靠近。

当天然沙“一沙难求”近乎成为市场常态，而国内各种基础设施建设却不断推进，重压之下，政府和行业企业应提前布局，可考虑建立完善相关标准，加强对沙源地的保护，通过立法、行政、教育和市场等手段，画下红线，出台相关禁令，加大对节约用沙、合理开采的规范和引导，多渠道拓展沙子来源，杜绝竭泽而渔。同时，通过改进工艺，研发新材料，或能解决河沙资源对整个建筑业发展限制的问题。科学家正在研究用其他材料代替混凝土中沙子的作用，如以煤电厂留下的粉煤灰、塑料碎片、甚至碾碎的油棕壳和稻壳来代替，或寻找更有效的方法来磨碎和回收混凝土等。

全球面临的沙子危机，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人类文明的发展少不了对各种资源的消耗，我们不可能终止这些消耗，但却能让消耗避免不必要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