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揭穿的骗局
01
父亲是一个修理厂的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没有工作。我们全家人的生活都依靠父亲的工资。然后母亲每个月都精打细算的维持着我们的一日三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一个月见不了几次肉。
就连平时吃饭母亲都是最后一个端碗的,看着我们都吃饱了她才开始。我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她总说自己喜欢吃凉一点的或是有活还没干完。
日复一日,我已经习惯了母亲是最后一个吃饭的那个人。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母亲那天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放学到家就开吃了,我一边吃着一边喊:“妈,快来一起吃。”母亲说:“你们先吃,我帮你把校服破了的地方缝一缝。”
在我的再三催促下母亲才放下校服过来端起碗和我们一起吃,可是我看到她吃的很慢,并且大多吃素菜,偶尔夹起一块肉放到碗里慢慢的咀嚼。
我问母亲:“母亲怎么不多吃肉?”母亲说:“我不喜欢吃荤腥,吃多了胃不舒服,你赶紧吃,不吃就凉了。”三下两下我吃饱了,搁下碗筷坐到书桌前开始做作业,只见母亲端起我们吃的所剩无几的红烧肉,连同盘底的油汤汤一块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我就纳闷母亲真的吃了荤腥胃会不舒服吗?
02
我上高中的时候,为了上个教学质量好一点的中学,母亲托人把我报到了全县最好的县中。但是这样一来每天上学就离家远了,早上六点半出门上学,天还黑黑的。
个头较小且体弱的我看起来还像个初一的学生,为了安全,母亲每天早上都要骑着自行车送我。
高一第一学期秋末冬初的时候,有一天稀里哗啦下了一夜的雨一直没有停,原本就低的气温更低了,嘴里呼出的气体都能看到瞬间形成白雾,家里只有一件雨衣,没有雨具。
我问母亲:“妈,我们要怎么走呢?”母亲说:“没事,我是大人穿厚点不怕冷,再说一会送完你我就回家了!”于是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雨衣穿好坐到后座,她骑着自行车冒雨送我。
一路上我抱着母亲的腰,感觉到母亲瑟瑟发抖的身体,双腿使劲的蹬着自行车,自行车轮胎溅起的水花时不时的会打在我露出的脚脖子上拔凉拔凉的。
到学校门口了,我跳下自行车看到母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衣服也湿透了,脸色冻得发青,我内疚地看着她,赶紧把雨衣脱给母亲穿上,嘱咐她:“妈,赶紧回家换衣服,别感冒了。”母亲又说:“没事我不冷,你快进去吧。”
于是扭头推着自行车走了。我走进校门一步一回头看着母亲在泥泞的马路上拐拐达达的往回走。
放学回家,进门没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只见母亲笨拙的准备着饭菜。赶紧跑到卧室看到母亲头上敷着毛巾,闭着眼睛,我喊了一声:“妈,怎么了?”顺手摸了摸母亲发烫的额头,听到我问,母亲说:“没什么事,吃药了,过一阵就好了。”后来母亲过了几天才慢慢好转。
母亲为了我这么辛苦,我在内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辜负父母辛劳的付出。
03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市里的师范大学。开学了,我带着爸妈殷切的期望、沉重的行李和凑足的学费去报道了。我们学校经过很长的一段村中路才能进到城区,相当于学校在郊区,周围被农田及村子包围。
转眼间天凉了,天寒地冻的,宿舍里如冰窖一样,晚上睡下钻到被子里缩成团,晨起还能感觉到满身的寒气,双脚还没有暖透。
本身就体寒的我在这样的天气里更难熬,没想到母亲像及时雨出现了,她扛着厚厚的驼毛被在校门口等我。见到我就说:“天凉了知道你冷,就坐着刚好要来市里进货的邻居家的便车给你送来了。”
接过母亲抱着的被子,带着母亲走到宿舍,她顾不得休息一会,就赶紧帮我一起把原有的被子铺到床上,新带来的大厚被用来盖。由于是坐便车来的,等收拾好了我的床铺,带母亲一起尝了学校食堂的饭菜后(因为比外面吃要便宜),天就黑了下来,所以错过了公车,显然回家是不可能了。
学校不让留宿,于是我便对母亲说:“妈,你出校门走到路的尽头左拐有一家旅馆,就住那里吧!”商议之后母亲点头答应走出了校门。母亲走了,晚上我伸开四肢睡在暖暖的被窝里,再也没有了前几天的缩手缩脚。
放寒假了回到家,有一天跟母亲聊天,她说漏嘴了,讲起了曾经住宿在一户农家的事情……我好奇地问:“母亲,你什么时候还在农户家住过?”经我刨根问底,原来给我送完被子那天,母亲就没舍得住旅馆,而是在途经的村子里敲了好几家的门才找到一个好心的孤寡老奶奶家,跟老奶奶说了些好话才借住了一晚,第二天又路边挡了个拉货车坐回家。听到这里我心里像针扎的一样疼痛。
04
大学毕业,我当了老师后的第一个母亲节快到了,知道母亲为了供我上学一直不舍得吃穿,早早的就计划好给母亲买一套新衣服。
于是周末去说:“妈,马上要母亲节了,陪你去买一套新衣服吧!”母亲说:“买什么衣服,我有新衣服。”怎么说她都不去,最后拗不过她我只有自己出门,按照她的尺寸给她买了最流行的适合她穿的一套送了过去,还被埋怨了好多。
过了半个月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结婚,她穿着我买的新衣服去了,亲戚们都说她的衣服很漂亮,只见她看了我一眼,小声的防着我对亲戚们说:“是母亲节的时候女儿非要买的,幸亏买了,要不然今天参加婚礼出门都没有能够穿得出来的衣服!”
结婚一年后,我儿子出生了,休完了产假该上班了,母亲就过来帮我带孩子。一直到了上小学,儿子生日那天母亲又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我们都坐下来准备吃,可是母亲还在厨房里溜达,儿子大声喊:“姥姥,您怎么还不过来呢!”
说着跑过去拉着姥姥的手坐在了自己旁边,依然是一碗饭,依然是只吃素菜,很少触及那盘红烧肉,不同的是现在换成了儿子问姥姥:“姥姥为啥不吃肉。”母亲说:“姥姥不喜欢吃荤腥,吃多了胃不舒服,宝宝多吃点。”
等大家都吃完了,她收拾起盘底剩余不多的肉都拨在了自己的碗里慢慢的咀嚼。
母亲吃完饭,我去厨房洗碗筷,边洗我大脑里边把这些年来发生的星星点点串成了一部母爱连续剧: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仅有的好吃的母亲舍不得吃,总是等到大家都吃好了她才端起碗,骗我说吃了肉不舒服,可是最后却将剩余尽收胃底。
初中时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淋雨受冷,骗我说自己是大人不冷,最终却自己被冻成了感冒发烧,上中专时怕我冻着给我送棉被,为了省住宿钱一向不求人的母亲借住在了陌生老奶奶家。
上班了怕花女儿的钱硬是说自己有新衣服,可是当把我买给她的新衣服穿在人面儿上时却是开心的说幸亏买了,要不然没得穿。
当那个喊她姥姥的又一代降临了,她的胃又不舒服了,又不能吃荤腥了,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母亲“说谎”的一幕幕,让我渐渐懂得了这些善意的谎言里隐藏着无法用语言来赘述的爱,现在这份爱又开始悄悄的转移到了我的孩子身上。
母爱像一个巨大的光环围绕着我,无私,没有苛责,没有尽头。
仅以此文,献给天底下所有的妈妈,你们辛苦了。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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