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重生 天齐锂业准备过冬
几年前那场投入260亿元的豪赌,天齐锂业,赢了。
三月末,天齐锂业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营业收入同比增长4倍,归母净利润增长同比增长10倍。前年净赚二十多亿元的天齐锂业,在去年大赚两百多亿元。
在下游需求旺盛与锂价增长等多重因素促进之下,智利化工矿业公司(以下简称“SQM”),这家天齐锂业当年顶着极大压力投资的公司如今已经成为利润支柱,在去年为公司带来56.41亿元收益。
但天齐锂业的扬眉吐气尚未持续多久,行业已初见冷意。去年行情最火爆时,电池级碳酸锂价格一度达到60万/吨,然而今年4月3日最新报价已腰斩至23万元/吨。
企业对此莫衷一是。赣锋锂业认为锂盐价格不会再下降,但孚能科技董事长王瑀称碳酸锂价格下降到10万/吨也不是不可能。
纵观天齐锂业的业务布局,公司一手抓上游锂资源,投资了智利与西藏的盐湖、澳大利亚与四川的锂矿;另一手抓中游锂化工产品生产基地,在澳大利亚和国内江苏、四川、重庆等地建厂。
锂矿原材料自给自足、偿还银行贷款、降低生产成本......过去的30余年间,天齐锂业先后经历了企业改制、深交所上市、资本扩张、全球收并购、香港联交所上市等多个阶段。锂价再次进入下行周期之时,天齐锂业正做着这些准备。
如何度过可能到来的锂价寒冬,天齐锂业或许已经想好了。
豪赌抢锂
春雨蒙蒙,白色雨雾笼罩着四川盆地,在甘孜境内泸定桥的铁锁上凝结成水珠滴下,汇入奔涌的大渡河中。
八十八年前,这座桥见证了一场精绝的战役。而如今,四周大山深处的锂让此地成为了世界最大锂辉石矿区,从而引发了又一场争夺战。
拿矿,是一家上游公司应当拥有的自我觉悟。发源于四川的天齐锂业凭借着东道主优势,自然不遑多让。
早在2008年“四川省雅江县措拉锂辉石矿详查”探矿权被拍卖时,天齐锂业的子公司就将其拍下——这是亚洲超大规模的甲基卡锂辉石矿区。
然而,受多种因素影响,直到如今,雅江县措拉锂辉石矿采选矿一期工程项目尚无重大进展。
国内暂缓,那就去海外。
早在2014年,天齐锂业就以8.09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澳大利亚格林布什矿山,这是全球最大硬岩锂矿。
2018年5月17日,一个平淡的周四,天齐锂业再度决定做笔大买卖。它要以40.66亿美元(约合当时人民币258.93亿元)的价格购买SQM公司的23.77%股权,这家公司旗下拥有阿塔卡马盐湖。
根据伍德麦肯兹报告,天齐锂业购买的上述矿山与盐湖如今已是全球最大的在产锂矿和锂盐湖项目。
坐拥全球最大上游项目,福兮祸兮,天齐锂业此后数年的业绩都与SQM的盈利情况息息相关。
在购买SQM后的第一个完整年,2019年,这家联营公司让天齐锂业仅获得了4.03亿元的投资收益。当年天齐锂业业绩极为惨淡,营业收入下滑22.48%,净亏损接近60亿元,同比下滑371.96%。
2020年,SQM为天齐锂业带来的投资收益更是下滑到1.75亿元。天齐锂业也继续在泥沼中挣扎,当年亏损18亿元。
不过在2021年与2022年,随着SQM的业绩好转,天齐锂业的业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
作为拥有重要盐湖资源的公司,本质上,SQM的业绩与锂价和锂产品销量挂钩。
以SQM业绩下行的“黑暗2019年”为例,当时碳酸锂价格一路下行,在2018年初还能达到16万元/吨,到了2019初就下降到了8万元/吨,而2019年末更是持续下跌到6万元/吨左右。产品卖不上价格,业绩也自然也不好看。
而业绩暴涨的“幸运2022年”,碳酸锂价格一路高歌,价格一度达到60万元/吨,这也助长了天齐锂业与SQM的业绩。
但这也显露出,碳酸锂是一种价格周期极为明显的产品,受多种因素变化的影响,锂产品价格呈现波动性,而锂价格的下降可能对天齐锂业的业务、财务状况及经营业绩都产生重大不利影响。例如锂价格的大幅或持续下跌可能导致锂产品价值下跌,包括公司持有SQM股权投资的减值亏损。
在锂价已经呈现出下降趋势的今天,天齐锂业如何不让自己回到“至暗时刻”,势必需要提前囤粮过冬。
囤粮过冬
天齐锂业对于“高筑墙、广积粮”的理解,或许正对应着“多拿矿、少花钱”。
如果要大体形容天齐锂业的业务,那用“四六开”来说比较形象。接近四成是上游锂矿业务,超过六成中游锂化合物及衍生品。
从多拿矿的角度来说,由于锂资源开发过程相对较长,从勘探、建设、调试到投产平均需要7-10年时间,目前全球待开发锂资源项目多处在前期勘探阶段。但是根据伍德麦肯兹报告,随着未来项目逐渐建成投产,到2032年全球锂资源项目开发将逐步走向分散化和多元化。
在此之前,如何分得一杯羹尤为重要。
如今,天齐锂业通过不断“买买买”,已经成为了中国唯一通过大型、一致且稳定的锂精矿供给实现100%自给自足并全面垂直整合的生产商。天齐锂业依靠澳大利亚格林布什矿区实现了锂矿原材料完全自给,从而实现利润最大化兑现。
而从少花钱的角度来看,在过去的2022年,天齐锂业致力于依靠生产技术提高生产营运效率,从而降低生产成本。
举例来说,天齐锂业的电池级碳酸锂生产技术在生产过程中采用特殊的工艺控制指标和控制方法,以提供杂质含量更低且质量一致性更高的碳酸锂产品。这项技术还可以直接利用锂辉石为原料生产电池级碳酸锂,不需要经过其他烦琐的转化工序,锂回收率更高,生产成本较低。
按照营业收入的增长幅度来说,锂矿业务在2022年同比涨幅在4.8倍,锂化合物及衍生品涨幅为3.9倍。
天齐锂业解释称,上游锂矿业务的增长是受益于全球新能源汽车景气度提升,锂离子电池厂商加速产能扩张,下游正极材料订单回暖等多个积极因素的影响,公司产销量增加。
不过如果从成本来看,锂矿业务的成本同比上涨147.21%,而锂化合物及衍生品的成本只上涨了85.09%。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锂矿业务的毛利率相对略低2个百分点。
天齐锂业在年报中许下目标:公司在行业大周期循环当中实现长期、稳定以及可持续的发展目标。而它的方法论,就是中游新建锂盐产能逐步建成投产以及格林布什锂精矿产能不断扩产,公司锂精矿自给率依然保持高位,通过“锂矿开采+锂产品加工”的一体化业务布局,不断完成优质资源的利润转化,结合公司领先的锂化合物生产加工水平,最终达成目标。
“蛇吞象”
回望当初天齐锂业收购SQM,只能用“蛇吞象”来形容。
当时天齐锂业的总资产只有178.39亿元,却要收购258亿元的标的资产。按照当年天齐锂业54.7亿元的营业收入来计算,公司真是要“不吃不喝”接近5年才能买得起。
天齐锂业自有资金只有3.5亿美元。钱不够,就借。向境外筹集资金10亿美元,再向并购银团贷款25亿美元,再填补3.5亿美元的自有资金,就能凑够这笔钱。
正是因为收购了这家企业,天齐锂业的负债总计在交易前是72亿元,交易后直接暴涨到326亿元。资产负债率从40.39%一下增加到78.41%。
“对公司的短期偿债能力有较大影响”,已经是天齐锂业比较委婉的说法了。当时更为真实且具有压迫感的情况是,天齐锂业很缺钱。
在2019年2月和7月,天齐锂业分别与摩根签订了两份远期股票交易合同,融资1.59亿元。为此,天齐锂业将持有的超过500万股SQM公司的B类股票质押给摩根。
3年时间过去,天齐锂业需要还钱换回股票,或者将股票交易给摩根。最终,天齐锂业选择出售部分股权,以优化其资产结构,减少负债。
2020年,天齐锂业即开始向控股股东借钱。由于天齐锂业及各子公司现有银行授信额度期限即将结束,为保证公司现金流量充足,保障公司各项业务正常开展,公司向合作银行申请各类授信,额度总计79.80亿元。
“目前金融市场资金供给较为紧张,整体融资成本偏高,公司提高银行借款规模的难度有所增加”,天齐锂业在披露公司向银行申请近80亿元授信的当天,也获控股股东借款不超10亿元。
直到2020年4月底,天齐锂业境况仍未明显好转。
公司公告称,2018年底,天齐锂业为完成SQM股权购买新增并购贷款35亿美元,资产负债率和财务费用大幅上升,加之受行业周期性调整、公司主要产品价格持续下跌等因素的影响,2019年度公司经营业绩大幅下降,公司降杠杆、减负债工作不达预期。
但随着锂价上行,公司逐渐走出困境,第一件事就是还债。
年报中,天齐锂业回顾,在2022年公司通过自有资金及港股 IPO 募集资金等,积极偿还银行贷款,有效降低负债规模。如今,公司已经偿还全部中信银团并购贷款及部分其他金融负债,资产负债率大幅降低,2022年末资产负债率为25.09%,较上年末减少33.81个百分点,全面完成降杠杆目标。
至此,这场“蛇吞象”豪赌所带来的高负债局面终于拉上帷幕。天齐锂业颇为高兴的指出,健康的资本结构,将有利于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保持良好的状态,提高公司抵抗行业周期波动的风险。
在A股26家锂矿概念股中,天齐锂业凭借上千亿的市值排名第四,略逊于比亚迪、紫金矿业、赣锋锂业,但凭借净利润成为了最能赚钱的A股锂矿企业。
展望2023年,打了一场翻身仗的天齐锂业或许已然做好了平稳落地的准备。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林子
编辑 孙文轩 校对 陈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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