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越来越少见了,你知道为啥?丨豫记
在外出打工潮和农村机械化还比较低的以前,秋季以及秋末冬初的乡野之上,总能给劳作的人们带来“惊喜”的,莫过于突然一只野兔从洞穴里跑出来而人们追逐时兴奋的样子。逮野兔,是一件需要技巧、协作和各种工具帮助才能完成的事儿,充满趣味,是很多80年代以及之前出生的人们乡村生活里难忘的、说起来最容易打起精神的事儿。
蔡运磊 | 文
豫记微信号:yjhltxdjm
俗话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野兔只在田地里窜,不会过街,但如果它们被发现,同样人人喊打,是件极兴奋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每到收秋,特别是苞谷(玉米)棵子被砍倒、豆子被收完、红薯也即将刨出的时候,野兔最容易被发现了。
教科书里,诗人常常以抒情的腔调儿吟诵:“秋天,啊,收获的季节……”好像一到了收获时节,农民们就天天兴高采烈、像过年似的。其实不然,农活儿脏不说,而且最令人疲累。
“噢噢噢——噢噢噢——”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急促的喊叫,你还没来得及转过身看看是咋回事儿呢,喊叫的喧嚣已导火索一般,眨眼间传至身边,周围的人也跟着疯狂地噢噢起来——一只黄褐色的兔子紧贴地面,忽左忽右,闪电一样掠过。
它后面,跟着的是三五个或拿农具或赤手空拳紧追不舍的小伙子或小孩子……不用多问,又一只“亡命兔”被发现了。
平原上的兔子
野兔在中国分两种,一为草兔,一为雪兔。分布在平原地带的多为草兔,俗称兔子。平原不比深山老林,除了野兔,值得开打的野生猎物很少。因为经常只“打兔子”,所以“兔子枪”就是这么来的。
我没打过兔子,但见过被俘获的野兔。它们大都长着褐黄色的毛,跟秋天的原野极为相似,这也是它们的保护色。因此即使人走到跟前,往往也不易发现它们;野兔们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儿,常常趁人不注意时突然自脚下窜出,在吓你一跳之时,逃之夭夭。
这,恐怕也是老家人常说的“兔子比人都精”的原因之一吧。
成年野兔一般有5斤左右,跟家兔相比,它们的后腿更长,好像澳洲的袋鼠。自教科书上得知澳大利亚野兔曾泛滥成灾后,我常和同学们开玩笑:咱们这儿的野兔肯定是和那儿的袋鼠杂交后乘着轮船漂洋过海来的。
“龙生龙凤生凤,兔子生来会打洞”,兔子擅打洞,所以就有了“狡兔三窟”之说。兔子洞常打在沟渠等附近有水源的地方,如果紧挨着豆田菜地,兔子洞就会更多。
野兔和家兔一样,产仔力很强,每胎都有五六只。它们长大全靠野草的鲜嫩叶芽,要么就去偷吃红薯、蔬菜或刚出土的庄稼幼苗,所以农民对它们恨之入骨。
但至于它们吃不吃“窝边儿草”,我倒是没有留意。
老家人如果形容谁跑得快,就会说跑得跟兔子似的。事实上,兔子奔跑的速度确实高,如欧洲野兔时速可达72千米,跟高速公路飞驰的汽车差不多。所以,那些边喊边追的村民,十有八九失望而归。
各种捕捉兔子的工具
尽管人们对兔子很反感,但面对它们那绵密暖和的皮毛和香喷喷的肉,还是非常喜欢的,于是就有了兔子枪、兔夹子和兔子网等各种专门为其“量身定做”的“大礼包”。
我是见过兔子枪的。枪很瘦小,跟现代版的大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长长的枪管后,就是一个短短的、涂着黄油漆的木制枪托。这其实是一种非常简陋、落后的前装式火药枪:把适量的火药和一小把钢珠儿、铁砂从枪口里装进去,再塞进一个小纸团,用细树枝、竹筷把纸团捣入,把火药和钢珠儿压瓷实,再用砸炮做个引信即可。
使用时,一扣扳机,机头把砸炮“砸”响产生火花,引燃火药,轰隆一声,钢珠儿、铁砂就形成霰弹四散射出,气势骇人,但射程很短,准头也差,唯一的好处就是杀伤半径大。由于不能连发,所以打出一发后,枪手要赶紧再装弹,很是麻烦,所以打兔子时最好一枪命中要害。
如果让“香喷喷”的肉轻伤不言投降,那么猎手只能撒丫子穷追不舍了。这样一来,打兔子就成了撵兔子,于是老家农村又诞生了一句歇后语:“骆驼撵兔子——替狗服务一场”。
对此我很是不解:老家是中原,又不是西北,除非在动物园可见这“沙漠之舟”,稀有的它怎么可能替狗去撵兔子呢?——骆驼也“躺枪”啊!
网络上有个“野兔用枪把猎人打死”的故事虽显离谱,但并非不可能:野兔被一枪射落河里,猎人见野兔在河边不动了,便从容地把火药和钢珠儿屯上。等他弄好后,却发现野兔已漂进河中。胳膊够不着,于是猎人就决定用枪拨。由于担心枪口进水打湿火药,他就握住枪管用枪托去捞。不料野兔还没死透,被枪托一碰,它就开始乱弹腾,刚好蹬在了扳机上,享年22岁。
除了兔子枪,用套索和踩夹猎兔,也很简便易行,但在平原的田野里,人来车往的,这些方法就不大实用了。养狗猎兔固然不错,但调教费工夫,又不是英国贵族,谁会为了一两只兔子去付出那么多?
乡间逮兔子的土方法
秋末冬初,高秆儿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麦苗也刚露头儿。一夏一秋的肥美水草和富含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的庄稼果实,把兔子们喂得肥肥的。
由于大环境的保护色已改变,兔子们还来不及换毛,所以此时的它们在田野中已难以藏身。加上那时还不流行外出打工,于是许多村民闲着没事儿,就成群结队到地里逮兔子。
方法很简单,分好工后,大伙从反方向迂回包抄,呈扇形把兔子朝持枪者那里赶,边走边咋唬,间或用棍子四处乱打,即“搂草”(事实上,“搂草”的本意是拾掇柴火,为家里积攒做饭用的燃料),打草惊兔。精明一世的野兔糊涂一时,果然上当,一跃而起,往看似无人的地方狂奔而去,结果被等候多时的兔子枪一枪放倒……
还有一种方法更简单:夜打。有条件的猎手骑辆摩托,提个矿灯,没条件的找人弄个大号手电筒,白花花的强光一照,刚才还在夜幕中尽展“草上飞”功夫的兔子仿佛被施了孙悟空的定身术,立马儿茫然失措、呆立不动了,几乎一打一个准儿。
用兔子枪也好,用兔子网、兔子夹也罢,都要消耗一定体力。但无论是谁,如果发现了野兔,便只顾追赶,早把饥饿和疲劳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所以老家人常说:兔子头上有蒸馍,谁抢住是谁的。
然而终究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先是1996年出台了至今最为严厉的《枪支管理法》,包括兔子枪等猎枪,被大批收缴,使用受到严格限制;紧接着,打工潮汹涌而至,农活儿一完,年轻人几乎都远走高飞了。
即便有人,也没有心情再抓兔子了。前些年回乡一趟,道路两旁的田地被公路网、蔬菜大棚、果园等切割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半人高的铁丝网、篱笆障碍。兔子和兔子枪应该还有,但它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草上飞”的功夫了;至于那些“漏网”的兔子枪,想必也早锈蚀坏掉了吧。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蔡运磊,80年代首班车乘客。生于中国食品名城漯河,居于八大古都之一郑州,现供职于楚汉名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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