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改造治愈,娇仙女被糙汉子宠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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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初夏,咱家里不容易。你哥哥两个孩子那么小,你弟弟还没说上媳妇,你妹妹正上着学。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多亏了有你,要是没有你支持,我和你爸都要累死了。”
罗初夏刚有意识,就听到唉声叹气、不停哭着说自己多苦多难的妇女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妇女,细细的眉,白润的脸庞,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
她抓着她的手不放,手很粗糙,但是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妇女一脸为难又感激地看着初夏,话里话外就是家里难,需要钱。
要是没有初夏给钱,她们一家就得饿死了。
罗初夏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是刚刚熬了一天一夜做完手术回家睡觉去了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面前这个妇女,还有眼前的环境,好像身处在电视里的年代剧里一样,感觉很不真实。
突然,她感觉脑子里一阵刺疼,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被硬塞了进来。
足足几分钟,初夏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居然穿越到了一本书里!
在《年代神商》这本书里,男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和他作对的反派都是他的垫脚石。
而岑淮安就是书里最大的反派,给男主送资金送产业,最后还送上了命!
至于初夏,不巧,她就是岑淮安的亲妈,在书里只有四个字的剧情:病弱而亡。
初夏:嗯?
这穿书穿了个寂寞。
眼前的妇女没看出来女儿换个芯子,还在用手帕擦着眼睛,哭着说家里的难。
而不远处站着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小男孩,非常瘦,就像初夏去做无国界医生时看到的难民一样,瘦得只突出一双大眼睛。
他的眼神,如同狼崽子一样盯着初夏的手,好像下一秒就能撕咬上来。
这眼神她在难民区也见过,饿久了的小孩,看到食物就是这个眼神。
初夏接触到他的眼神,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这就是书里描写的反派大佬?
跟男主厮杀到最后,要不是因为女主他一时心软,男主根本赢不了他。
怎么现在看着这么可怜?
“初夏?”
罗母觉得不对劲,往常她没哭几声初夏就把钱给她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女儿的性子她知道,是听不得她说家里难的,特别说到她最疼的弟弟娶不上媳妇,保准给钱。
罗初夏想推开她的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而她这么弱的原因,是饿的。
眼前这人是原主的母亲,她看不到女儿饿得瘦骨嶙峋,看不到外孙饿得像个难民,只会一个劲儿的从原主手里要钱。
原主家里重男轻女,她被养得懦弱听话,罗母一哭,丈夫给的津贴就全给出去了。
要不然以原主丈夫的高额津贴,她和儿子怎么也不会饿成难民样,最后把自己饿得病弱而亡。
初夏无法理解原主的思维。
牺牲自己和儿子,就为了获得母亲一句好的圣母,没有十年脑梗绝对干不出来这事。
初夏存存劲,终于抽出来了自己的手,也是罗母没用力。
然后眼神冷漠地看着比她健康多了的罗母道:“我没钱。”
罗母的哭声乍然停止:“不可能啊,峥年不是每个月都这会儿汇款?”
罗初夏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母:“妈你记的挺清楚的。”
“我……”罗母慌乱了下,觉得女儿话里有话,但随后很快镇静下来,初夏她了解,耳根子软,估计又是外面不知道哪个碎嘴子在她耳边瞎说了。
那些都是外人,说再多也敌不过她这个亲妈一句话。
她又想去握初夏的手,被初夏躲开了。
罗母愣了下,但很快拿起手帕擦擦眼睛,叹了口气说:“初夏,妈这也是关心你,怕峥年对你不好。他这一去就是几年不回来,要不是妈还有你哥哥弟弟时常关照着,你孤儿寡母过得多难啊。”
罗初夏听着这话,都想冷笑出声,罗母真的很会洗脑装可怜,怪不得原主被算计得命都没了。
她看着罗母没有说话,转身站起来打开房门,往地上柔柔地一倒。
“妈~求求你给我和安安一条活路吧!”
眼泪说落就落,哭得比罗母还可怜。
这本来就是一个宿舍楼,左邻右舍的立马走了出来,这时候没什么好的娱乐,八卦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的。
罗母一下子慌了,忙过去拉初夏,皱着眉,声音有点急:“初夏,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罗初夏哪可能起来,对付老白莲,那就要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罗初夏哭得更厉害了:“妈,你别打我,你可怜可怜我和安安吧,我们两个一个月没吃过饱饭了。峥年每次寄回来的钱我都给你了,这次你就让我留着吧,不然我和安安真的饿死了,呜呜呜~”
此时邻居们都围了上来,一听这话,最热心的邻居李大姐立马掐着腰指着罗母的鼻子骂:“呸!见过喜欢占便宜的妈,可没见过占便宜要把自己女儿外孙都饿死的妈!”
“不仅要钱还打人呢!这平常看着玉兰你柔柔弱弱,连鸡都不敢杀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能狠得下心!”
“能不狠吗,反正我是狠不下那心饿死自己亲闺女亲外孙。”
“玉兰,你真的过了,你看看初夏和安安都成什么样了?我还奇怪峥年的津贴也不少,怎么两人过得像是过饥荒一样,原来都被你要走了。”
“可真不要脸!”
“就是,家里双职工,儿子也能挣钱,还贪女婿的钱,真的心肝都烂了!”
周围或大声或小声的指责还有鄙视的目光,让王玉兰脸涨得通红,又要哭。
她着急忙慌摆着双手,带着委屈的哭音向周围人解释:“我没有……”
“哟,你还挺委屈的。我们都有眼睛,不瞎。”
“我不是,你们……你们都欺负人!”
扔下这句话,王玉兰转身哭着跑了,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有看不惯她的女人朝着王玉兰的背影吐了口口水:“装相!老狐狸精!”
罗母不擅长吵架,以往她都是用自身柔弱的优势得到想要的东西,无往不利。
只要是男的,她装装可怜,说说自家的难,都会帮她。
她很会看人,就是女的,只要是她看准的,也吃她这一套。
她万万没想到,以前一直被她捏在手心里的亲闺女,会用她的方法对付她,让她有苦难说。
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周围这些人可恨,也怪罗初夏。
她跑出大院老远才停下来走着,眼神变了几变,露出与她外表不符合的阴沉,磨了磨牙:“初夏!你可真是我的好闺女。”
不过很快她又是一副看起来柔弱善良的模样,虽然年纪大了,不过有的老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这边家属院里,李大姐已经帮着把罗初夏扶起来了:“初夏,好了,你妈走了,别哭了。你刚刚就做得很好,这钱哪能都给娘家人呢,你和安安不过日子啊。”
“对啊,以前你就是太傻了,你看看安安五岁的孩子了,长得还没有我家儿子高,我儿子可还不满四岁呢。”
以前大家伙不是没和罗初夏说过类似的话,毕竟邻里邻居的,除了少数格外极品的,大家还都保持着善良的热心。
但罗初夏不仅不听,每次一说还总是反驳她们说她娘家难,她妈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
后来就没人再说了,只觉得罗初夏脑子坏了。
这时候谁都不富裕,顶多看岑淮安饿得极了的时候分一口吃的给他,可怜两句。
现在看罗初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而且王玉兰做得太过分,不给钱居然要抢,还要打人。
这大家伙就看不过去了,耍威风可不能耍到她们家属院里。
这时候的人们很抱团,一个厂里的,肯定向着自己厂里的人。
罗初夏朝周围的人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几位婶子和大姐帮忙,以前是我脑子不清醒,以后我不会了,我看清了。”
李大姐一拍大腿,笑得爽朗:“这就对了。啥谢不谢的,都是邻居。”
“对对对,以前我们请你帮忙的时候,你也没说不帮,都是互相的。”
也亏得原主以前虽然不听别人劝,但是邻里之间有时请她帮忙时她都帮了,不然刚刚不会那么多人为她说话。
倒是她儿子,从刚刚她开门摔倒哭,一直到现在进屋,一句话都没说过,一个动作也没有,就站在那里,眼神一直保持警惕看着她和王玉兰。
罗初夏心里喊了句:造孽啊,这小孩明显不正常!
不过想想也是,从小饿到大,原主自己都顾不了多少,他能长大就不错了。
她也没想着把他感化了,他戒备心很强。
虽然她没结过婚,也没有养过小孩,但也毕竟轮岗过医院里的儿科,小孩的心理还是能琢磨几分的。
岑淮安看着她,刚刚夺食的眼神没有了,但还是很冷漠,好像这不是他妈,是个陌生人。
“咕噜噜!”
一声肚子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初夏看向岑淮安,他表情没有变,好像不是他肚子饿一样。
倒是初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很饿,而且饿得心里发慌。
她去做饭的地方看了看,除了几片烂菜叶,啥东西都没有。
幸好原主丈夫寄过来的钱和票原主还没有给出去,不然她真的穿越就死了,还是饿死的。
“走,跟我去吃饭,今天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初夏朝岑淮安招了招手。
岑淮安没说话,紧紧抿着嘴唇,不信任地看着她。
不过初夏走出门后,他停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还不忘把家里门锁上。
第 2 章
家属院在的位置很优越,一出门就是一条正大街。
只不过这里的大街和初夏上一世的差距很大,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急急忙忙上班的都市丽人。
街上别说小汽车了,自行车都不多,因为此时不是上下班,只有穿着黑色、蓝色厂服,中间夹着几个亮色衣服的人们,说说笑笑挎着手走在路上。
路两旁的房子全是红色或者灰白色的砖房,最高不过三四层,大多数是一二层。
倒是树很多,而且非常高大,也没有什么规划,柳树、杨树、桐树都有,长得非常肆意。
初夏走在前面,除了观察四周的环境,还注意着身后跟着的岑淮安。
他闷声低着头走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身后有辆自行车飞快地骑过来,车上的小青年还故意耍帅放开车把,嘻嘻哈哈地炫着车技。
突然自行车咣当一声压着个小石头,车把瞬间失控了,小青年“啊!啊!啊!”一脸惊恐地,眼看就要撞上来时。
初夏眼疾手快把岑淮安往自己这边一拽,那个小青年一头栽到了路边的土窝里,头“嘭”一声磕在了树上。
那一瞬间,初夏觉得自己的头都有点疼。不过她一点都不同情那小青年。
她低头去看岑淮安的情况,他再早熟也是个五岁的娃娃,差点被车子撞到也吓到了,站在那里脸色发白。
初夏要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被碰到,岑淮安躲开了她的手,眼里带着困惑。
他妈妈居然会救他,没有吓得傻在那里哭,这是让五岁的安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妈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初夏没在意岑淮安的动作,冷着一张脸走过去,踢了踢那小青年的屁股:“有事没?”
小青年一抬头,看到一个很瘦很瘦却依旧很好看的女人,脸一下就红了,又羞又窘迫。
他捂着头赶忙摇头说:“没……没事。”
初夏并不在意他有没有事,只说:“既然没事,那就起来给我儿子道歉,知不知道刚刚要不是我手快,你就撞到他了!你看看我儿子的瘦弱的身体,这要是撞到了还能得了!”
小青年年纪小,本来就是耍帅,差点撞到人他也被吓到了。
被初夏这么一说,再一看她和岑淮安的模样,脸更红了,心里羞愧又忍不住后怕。
真撞到人了出事了,他一辈子心理上都会过不去。
“对不起!”他立马站起来结结实实鞠了个躬。
初夏都被他吓了一跳,本想着这小青年如果是混混不好惹不道歉的话,她会像之前对王玉兰一样哭。
这附近是纺织三厂的地盘,她是纺织三厂的工人。
他差点撞了人要是不道歉,甚至还更嚣张的话,厂里人唾沫星子都会把这小青年淹死,接着再把他扭送到公安局。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就道歉了。
看着他脸上的羞窘,初夏没有说原谅他,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真撞到了你说再多对不起都晚了。你看看我儿子吓成什么样了?本来他就瘦弱,要是他有什么事,你拿命赔都不够!”
岑淮安那个模样太吓人,小青年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谁长成这模样,太瘦了,而且看上去真的像是被吓坏了。
他心里害怕又慌张,整个人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
初夏看他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怎么就不想想你做的事多危险呢?我儿子现在这样,最起码得去医院找个医生看看吧,他年纪小,容易受到惊吓,就算身体没事,也需要安神。”
初夏觉得得让小青年记住这个教训,免得骑车这么肆无忌惮,撞到脆弱的老人小孩是真的会把人撞成重伤的,撞的位置巧了也可能会把人撞死。
小青年一听说去医院,更慌了,去医院岂不是把事情闹大了?他爸妈知道了不得打死他。
他掏掏口袋,找出来一块钱,快速往初夏手里一塞:“你拿着钱带他去医院吧,这些肯定够,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骑上自行车飞快跑了,好像后面有人追一样。
初夏无语地看着小年轻跑远,她只是说去医院,又没说讹他钱,至于吓得这么快跑吗?
“看到没,赔给你的钱。”初夏拿着钱在岑淮安面前甩了甩,“下次别傻乎乎的,车子撞上来都不知道躲。”
他的钱!
岑淮安眼睛一亮,初夏又看到了熟悉的饿狼的眼神,她快速把手一缩。
岑淮安没有把钱抓走。
“我的!”岑淮安死死盯着初夏手里的钱,明显在等待下一个抢夺的时机,就像野外看准了猎物的虎豹。
“是人家赔你看病的。不过小孩子不能拿这么多钱,会被人抢的,我给你留着,一天给你买一颗糖吃。不行,小孩子糖吃多了会坏牙,两天一颗吧。”
岑淮安低下头不吭声了,眼里没有一点感情,十分冷漠。
他就知道这还是他妈,和以前一模一样,就会哄他。
可是糖,岑淮安想到了院里小孩扔的糖纸,他捡起来偷偷舔的时候,好甜啊。
他只吃到过那一次,后来他们看到他舔糖纸,骂他打他,那糖纸他们当着他的面使劲踩也不给他。
岑淮安悄悄看一眼初夏,他想吃糖。
国营饭店距离家属院不远,很快初夏就看到了那极具时代特色的、红色的“国营饭店”四个大字。
两边还有八个大字“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更粗更红,方方正正。
初夏先走进去,看岑淮安还站在外面,正想过去拉他进来,他自己跟上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小黑板,写着今天供应什么饭菜。
往里看去,收拾得挺干净的,但也很简朴,只有简单的桌子凳子。
原本只涂了一层白石灰的墙已经发黄,头顶吊着一个颜色发黑的风扇,现在这么热也没有开。
今天刚好有烩面,初夏走到前面要了两碗,一大碗一小碗,付了钱和粮票。
一回头,她就看到岑淮安看着一个正在吃面的人,眼睛看着那面都要放光了,不停咽口水。
她拉着他坐好。
岑淮安不说话,她拉他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我买过了,一会儿你就能吃上了。”
坐在那里,初夏喘着气,用手帕给自己擦汗。
看岑淮安脸上的汗都要落尽眼里了也没反应,她站起来,用手帕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岑淮安没躲开,皱了皱眉,看向初夏。
初夏没看到,因为她已经看向了拿饭的窗口,迫切等着饭过来。
从家属院到这里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路,她就觉得特别累,还更饿了,可见她身体多虚弱。
不然这大热天,她也不想吃同样热腾腾的烩面。
着实她和岑淮安身体都差,吃热的面条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不然直接买大鱼大肉,两人吃完就得上吐下泻,肠胃受不住。
不行,身体最重要。
等吃过饭她就带岑淮安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顺带买各种补营养的还有药材回来养身体。
面很快好了。
是骨汤烩面,刚放下初夏就闻到了香味。
汤白如玉,里面没有多余的配菜,只有一点骨头上的肉,还有点木耳香菜豆芽,几颗红红的枸杞。
但是已经香得不行了,初夏看着就感觉口水已经分泌出来了。
第 3 章
骨汤烩面很烫,初夏挑起一口吹了吹正准备吃,余光看到岑淮安已经夹了一大筷子,停也没停,好像有人抢似的立马塞进了嘴里。
一瞬间,岑淮安的脸就扭曲了起来。
初夏吓得赶紧放下筷子,抬手去捏他的嘴:“你这孩子!快吐出来,想把自己烫死吗?”
但是岑淮安躲开初夏的手,愣是把塞了一嘴的面咽了下去,一点没吐。
初夏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又酸又疼。
她站起来,很快端着一碗凉水回来放在岑淮安面前:“用凉水漱漱嘴再吃。”
她知道让他放弃吃饭是不可能的。
初夏能感觉到岑淮安对自己的抗拒,但他也知道疼,犹豫了会儿还是端起碗用凉水漱了下嘴。
这期间没对初夏说过一句话。
就是小碗面,里面的面也很多。
但是岑淮安护着碗吃完,眼睛还是渴望地去看着别人的面。
初夏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快速在他肚子里上摸了下,已经鼓起来了,说明吃饱了。
可这孩子明显是饿怕了,能吃到一顿饭就想吃足吃够,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撑坏肚子。
骨汤烩面确实好吃,是纯正的羊骨头熬的汤,又鲜又香,她自己都差点忍不住想再来一碗,也不怪岑淮安还想吃。
“下回再带你来。”
初夏伸手想拍拍他的头,被岑淮安躲开了。
她也没在意。
不过出了国营饭店的门,看岑淮安想跑,初夏不顾他反抗拽住了他的胳膊。
“去哪里?”
“不用你管!”
初夏终于听到了岑淮安的声音,稚嫩但是又有点哑,好像感冒的小孩子的声音。
他语气恶狠狠的,眼神带着不耐烦,对初夏这个妈妈,看起来像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过初夏看出来他磨了磨牙,是想咬人的,但最后也没有张嘴咬。
说是反抗,也只是用胳膊挣扎,并没有拿身体撞。
初夏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眼睛有点热。
她眨眨眼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岑淮安瞪大眼睛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不过她再拉着他走,他不再反抗了,也不再吭声了。
梁州市的支柱产业就是纺织厂,整个市一共六大纺织大厂,几个厂子都在一个区域内,以前这里不是市中心。
但现在随着厂子在这里发展,又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远,这里已经发展得很繁华了。
初夏带着岑淮安坐上去梁州市医院的公交车,她有厂里发的月票,没有用到钱。
岑淮安没有坐过公交车。
这时候他才有孩童的好奇,跟在初夏旁边,上车后悄悄抬头,把公交车里面看了一遍。
心里还想着:院子里的小孩好幼稚,这公交车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初夏拉着他坐下时,他整个身子都紧绷着,车子起步一晃,他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枯瘦的小手紧紧抓住前面的背椅。
初夏看了看他的模样,突然伸手把他的头转向窗户的方向:“看看外面的景,是不是和走路时不一样?”
岑淮安没说话,不过头一直没有转回来,就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梁州市医院距离不远,两站后公交车正好停在医院门口。
初夏带着岑淮安下来时,注意到他眼里有一丝留恋。
“回去的时候还要坐的。”
医院也同样很朴素,一栋长长的四层的楼,整体是灰白色的墙。
从正中间的大门进去,里面的墙上半部分白色,下半部分涂的青绿色的漆。
走廊里有病人也有来去匆忙的医生护士。
岑淮安是第一次来医院,他不知道他妈想做什么?但是闻着医院里奇怪的味道,他又想跑了。
初夏也是第一次来81年的医院,问了护士哪里是看中医的科室,就直接挂了号带着岑淮安过去了。
其实刚刚公交车上,她就给岑淮安和自己把了脉。
虽然她上辈子学的西医,还是心胸外科,整天在医院里忙得脚不沾地。
但她出身却是正统的中医家庭,她识字就是用的汤头歌。
从小爷爷逼着她背药材药方,跟着炮制药材,她干烦了,高考叛逆地报了爷爷整天批判的西医。
但爷爷当时只是叹口气,让她不要忘了中医,报了专业就好好学,没多说什么。
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真的很不懂事,不明白爷爷的心。
不过幸好她过来这里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爷爷得多难受啊。
至于她爸妈,早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后来把她扔给爷爷,就没再管过她。
所以她把脉还是很专业的,她和岑淮安的身体弱主要就是营养不良。
她身体更差一些,当年月子没做好,一直有些小毛病,原主也没在意,加上她工作的强度,又经常吃不饱,如果不好好调理,身体很快就垮了。
虽然把脉把出来了,她还是准备带岑淮安来医院检查一遍。
这样回去后她买药材给自己和岑淮安调理身体,岑淮安和家属院的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毕竟原主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医学方面的知识的。
岑淮安在书里是天才,他五岁能记事,而且会记得很清楚。
中医坐诊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初夏一看到他就倍感亲切,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和她爷爷很像。
她低头看向他的胸牌:李贯众。
初夏笑起来,贯众:一味中药名。
她拉着岑淮安坐下来,把岑淮安的手放在脉枕上,对着李贯众说:“医生,你帮我看看他有什么病?该怎么把他身体调理好?”
岑淮安闻言,立马抬头看向初夏,眼神很复杂,带着惊讶,还有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神色。
李贯众看她一眼:“他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这小身板就是饿的了。现在知道着急小孩身体了,以前都干什么去啦?你们这些小年轻当父母就是没责任心。”
初夏被骂了也不反驳,只点着头“嗯嗯”应着。
把着脉,李贯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初夏的眼神越来越严厉。
“你是他什么人?”
初夏整个人很乖,就像面对自己爷爷一样说:“我是他妈妈。”
“你真是他妈妈怎么把他饿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身体什么情况?严重营养不良!内脏没有一个发育是健康的!不好好调理,以后也会留下严重的病根,甚至是有碍寿命!”
李贯众疾声厉色,眼睛瞪着她,非常生气她身为小孩的妈妈把小孩养成这样。
第 4 章
初夏知道岑淮安的身体情况,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是原主还有王玉兰一起造成的。
现在她过来了,也要承担原主的一切因果,因此李贯众骂的时候,她认错态度极好。
“不好意思,以前的我确实混账。现在我知道错了,所以带他来看医生。医生,他现在的身体能调理好吗?”
初夏一脸的担忧焦急,李贯众这才点点头,觉得她有个母亲的模样了。
“得慢慢调理,最好是用药膳,或者喝温性的中药。如果中药药性过猛,对他现在的身体没有好处,还会虚不受补,身体更脆弱。药膳得专门学过的才能做好,这里面门道比较多,而且好的食材也不便宜,所以我建议你们用温性的中药,虽然苦点,但我和你说了怎么做,你回家自己就能煎药。”
初夏点头,一副信任他的模样:“好,医生我听你的。”
拿到开的药方,初夏又让李贯众给她把了脉。
“你这身体更差,你们母子俩是怎么过日子的?”
他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病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只不过对初夏的交待更仔细了,让她务必遵守医嘱好好吃药,而且不能再劳累,不然她的身体撑不过一年。
听到这句话,对自己身体没啥反应的岑淮安,立马转头看向初夏,盯着她的脸,像是在辨别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初夏倒是知道李贯众说的都是真的,一年后她的确死于病重,她自己也是给自己这样诊断的。
拿着两人的药方,初夏直接在医院里把药配齐了。
这是梁州市最大的医院,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名贵快要绝版的药材,其他药材都能买到,还专门有个中药房呢。
李贯众给开的中药都是普通中药材,而且是能让调理效果达到最好的。
名贵药材是好,但都不适合初夏和岑淮安的身体。
就是初夏自己开药方,也比不上李贯众开的药方合适。李贯众这样学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就她前世学的那些年份,还差得远呢。
更何况,她也没有接诊过中医病例,都是看她爷爷看病跟着学习。
除了李贯众开的药材,初夏还买了一些能用来做药膳的药材,全部都是温性、平性的药材,比如党参、茯苓之类的。
岑淮安不识字,他也看不懂药方。
不过这一路跟着,他安静了很多,和之前的沉默别扭不同,他这一路没之前那么抗拒医院了。
出了医院大门,初夏突然停下来,拉着岑淮安站在一旁,让他张开嘴巴。
岑淮安没有张,甚至扭过头,想抽出来自己胳膊。
初夏拿出来一包药粉,指着他的嘴巴说:“不觉得疼吗?刚刚烫那么厉害,让我看看。”
岑淮安和初夏两人僵持住了。
见他一直不张嘴,两人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初夏直接说:“你再不张嘴我就上手让你张……”
话音还没落下,岑淮安已经闭上眼睛昂着头张开了嘴巴,脸上带着被强迫的倔强的神色,看得初夏差点笑出来。
不过她很快去看他嘴里的情况,果然舌头那里烫得颜色过于红了。
她打开药包,把里面治嘴里烫伤的淡黄色药粉轻轻撒在上面。
岑淮安只感觉到嘴巴里的舌头上突然冰冰凉凉的,舌头一下子不疼了。
他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到低下头距离他很近的妈妈的脸,他愣住了,直直看着她的脸。
他没见过这样的妈妈,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妈妈总是皱着眉头,不是在哭就是在叹气。
可是现在的妈妈不是那样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隐隐有感觉,和以前的妈妈不一样了。
“愣什么呢?好了,不要用舌头舔。”
初夏把药包收起来,然后拉着岑淮安继续往前走。
她手里拎着三大包中药材,加上看诊费,花了二十多块钱。
这时候算是贵的,她做纺织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32.5元。
主要是初夏买的两个人的药,她自己又买了很多,不然花不了这么多。
不买名贵药材,普通常见药材这时候不算贵。
而且李贯众给她开的药方都是挑的便宜的药材,这也是这时候好中医的常态。
她爷爷和她说过,以前的人生活困苦,所以能用花钱少的药治好病的,他们都会优先考虑那些药材,让病人吃得起药。
包括她长大以后,人们生活好了,她爷爷也是这个习惯,教导徒弟和她时,也是让她们牢记这个原则。
出了门,初夏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岑淮安去了距离不远的百货大楼。
岑淮安身上的衣服又破又小又脏,脚上穿着一双底子都烂得不行的破布鞋。
而初夏身上的衣服还是她的工装,原主根本没几件衣服。
之前结婚时丈夫给她买的衣服,也让她娘看上拿走了,后来她过得紧巴巴的,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根本没心思管穿衣打扮。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果然如传闻中那样眼高于顶。
但衣服质量还是不错的,就是款式不够新颖,初夏没看上,她自己也不会做。
现在经济开放了,外面有偷偷带回来羊城那边的衣服卖的,初夏准备去外面买。
倒是皮质的凉鞋看着不错,初夏让售货员给她拿岑淮安和自己的尺码。
岑淮安从来没有来过百货大楼,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
他看着和售货员说要买鞋子的他妈,小小的脑袋里已经想不明白了,以前他妈妈肯定不会来这里。
而且他妈妈真的要给他买鞋吗?
姥姥说小孩子穿鞋废,没必要买,就穿草鞋就行,以后长大了再买,不浪费钱。
岑淮安不相信他妈妈会舍得给他买,但是看着初夏已经让售货员拿出来了鞋,他没有动。
初夏让岑淮安把脚上的鞋脱了:“试试合不合适?”
看岑淮安没动作,她蹲下来想帮他脱,刚一碰到他的脚踝,岑淮安身子激灵了下,脚就往后退。
初夏强势按住他的脚:“别动,扶着我站稳了。”
岑淮安没有再动了,但也没有扶她,只是乖乖让她把他脚上的露着脚趾头的鞋脱了。
他的脚又黑又瘦还脏,售货员旁边闹着不愿意:“这么脏试了鞋还咋卖?”
岑淮安的脚往后缩,脸别向一旁,黑瘦的小脸上泛了点红。
初夏看都没看她,把鞋穿岑淮安脚上,并没有在意他脚脏不脏。
“你这态度有问题。鞋不就是让人穿的,我又不是不买。皮鞋脏了擦擦就干净了,又不是布鞋还需要洗。”
售货员看初夏不好惹,绷着个脸,倒也没说其他话了。
初夏这才看向岑淮安:“走走看合适不?”
岑淮安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舒服这么软的皮鞋,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了。
他小心翼翼同手同脚走了两步,身子绷得紧紧得。
“合适吗?”初夏问他。
岑淮安看她的脸,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想买。
他低头去看皮鞋,小小瘦得只突出眼睛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内心里并不相信他妈会给他买。
可如果他妈真的给他买了皮鞋,他一定不会让姥姥拿走给表弟,就是掐他也不给。
“好,这双我们穿走,再拿一双同尺码棕色的。”
岑淮安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初夏,不敢相信她真的给他买了皮鞋,还是买两双。
他抿了抿嘴唇,觉得手心有点湿。
他看着初夏付了钱,把鞋塞进他怀里让他自己抱着,小小脑袋彻底空白了,想不通了。
初夏给自己买了一双黑色微微带点跟的牛皮凉鞋,也直接穿上了。
岑淮安的破布鞋还有她那补丁落补丁的鞋,直接扔了。
岑淮安小心抱着自己的皮鞋,被初夏拉着到了卖麦乳精的柜台前,看着她买了一罐麦乳精,又买了好些水果糖大白兔奶糖。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抱紧了怀中的皮鞋,眼睛紧紧盯着初夏手中的糖盒子。
初夏剥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塞他嘴里。
笑着问他:“甜吗?”
作者有话说:
第 5 章
奶糖的味道突然在口中炸开,是说不出来的味道,比他舔的糖纸好吃太多!
他都不敢多用力舔,就怕这味道消失得太快,因此吃得小心翼翼。
没得到岑淮安的回答初夏也不介意,带着他往百货大楼不远处摆摊的位置走。
那里就有一个人在卖衣服,而且款式很新颖。
初夏正挑着衣服,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甜。”
声音不大,还是稚嫩又有点哑。
初夏诧异地低头看向岑淮安,想了下,明白他是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有点哭笑不得,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不过初夏没多说什么,拿着看好的衣服往他身上比划,“这件喜欢吗?”
岑淮安一律“嗯”,没什么太大情绪反应。
初夏也不问他了,自己做决定。
岑淮安再小心,嘴里的糖还是吃完了,他回味着奶糖的味道,觉得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的眼睛看了一眼初夏身上的布包,里面就放着糖,舔了舔嘴唇:好想再吃一块。
但他也就看了一眼,就继续盯着怀里的鞋了,连初夏在他身上比划衣服都没反应。
初夏找个这个摊位卖的衣服质量挺好的,不是那种随意的路边摊。
摊主是个年轻男人,头上戴着个草帽蹲在树荫下,衣服专门用衣架挂起来,地上还摆着一堆,服务态度比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好太多了。
初夏就看着他一直露着一口大白牙,灿烂地笑着,不管买的人怎么问,想怎么试,怎么砍价,那笑容都没有变过,嘴里更是好话连连,夸得买衣服的人喜笑颜开,一下子衣服卖出去好几件。
他注意到初夏挑了好几件衣服,走过来问:“姐,有看中的衣服没?我的衣服你放心,都是我在羊城精挑细选的货,没有一件差的。”
确实,初夏买衣服第一看款式,第二看质量。她摸了好几件衣服,每件布料的质感都不差。
所以她很快就给岑淮安和自己一人挑了两身。
她自己挑了一条白色小v领长裙,衣领不是简单一块布剪裁的v领,而是像领子交叠,微微做出来一些褶皱的v领。裙摆也是打了褶,裙尾随风微微荡漾,看起来随意又大方,就是放在未来也不过时,初夏第一眼就相中了这条裙子。
另外一套是一件宽松版天蓝和白色竖条纹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当然她买的不是喇叭裤,是经典款。
给岑淮安买的很简单,一条海军领蓝白条纹t恤,一条圆领中国红t恤,两条不同颜色齐膝短裤。
初夏和摊主搞价,她买得多,加上前世学的砍价技巧,这些衣服总共花了三十多块钱。
主要她那条裙子贵一些,小孩的衣服最便宜。
衣服摊主给装好了,用的纸袋,初夏又想起来,她和岑淮安里面的衣服也需要买。
外面摆摊的还是没有那么大胆,所以初夏又返回百货大楼买的。
眼看着天不早了,初夏拐到菜场,买了三根山药、一只郊外老农卖的小土鸡,还有一斤面粉、小米和大米。
就这些她都要提不动了,所以其他的没多买,等着明天早上再来,那时候的青菜更新鲜。
岑淮安看着初夏买东西已经麻木了,不过回去的路上,他眼睛一直没有从那只鸡身上离开过。
这些东西提着就让初夏很累了,因此下了公交车,她和岑淮安是走走停停,花了比出来多一倍的时间才到家。
初夏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椅子上休息,太累了,这具身体真的太脆弱,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头也有点疼。
“好热,好渴。安安,帮我倒杯水?”
初夏给自己扇着风,看向岑淮安。
不过话落下,初夏就后悔了,一看岑淮安就不是会帮她的,恨她还差不多。
所以她立马又说:“算了,等会儿我自己来吧。”
谁知岑淮安站起来跑到厨房拿了个碗,从桌子下用力提出来暖壶,倒了一碗水,然后小心地放在初夏面前。
“给你。”
脸上还是那个冷漠又抗拒的模样,语气也很不好。
不等初夏说话,他“噔噔噔”跑进了里面的房间,没再出来。
但是初夏余光看到了他耳朵尖有点红,笑了出来,喝了一口水,转头大声对着里屋的方向说:“谢谢安安!水真甜!”
岑淮安在屋里用枕头蒙住头,觉得屋外他妈妈的笑好讨厌。
他才不是原谅了妈妈,他就是,就是看那个奶糖面子。
她那么弱,他不给她倒水说不定到晚上也喝不上水。
不过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脸上的阴郁、还有身上像刺猬一样的刺少了些。
初夏确实渴了,喝了一碗水才缓过来。
这个房子不大,只有20平米左右,隔出来两个房间,外面这间就是客厅,摆放着各种东西,里面是她和岑淮安睡觉的地方。
头还是疼,初夏撑不住了,站起来进屋,看到岑淮安趴在床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吓得他一下子跳起来,身上的刺立马竖起来。
看到是初夏,也没放松戒备,不过身子没有那么紧绷了。
此时初夏没有精力安抚他,对他说了一句“我睡会儿”,扯开被子躺床上了。
一觉醒来,初夏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格外大的像狼崽子一样的眼睛,把她吓得心猛地一跳。
捂着胸口,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穿书了。
她揉着头慢慢坐起来,发现屋里已经很暗了,里屋窗帘拉着没开灯,不然她也不会被岑淮安的大眼睛吓到。
“你一直没出去玩?”
岑淮安没说话,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才不会说自己在屋里坐了一下午,时不时把手放在他妈妈鼻子下看看。
初夏自己不知道,她睡觉时的脸色惨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颜色,特别吓人。
不过就是岑淮安不说话,初夏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知道他肯定守了她一下午。
本来初夏买的鸡是想炖山药茯苓土鸡汤的,但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只有挑简单的先做点。
她和岑淮安因为长时间饥一顿饱一顿,肠胃都弱,所以她煮了山药红枣小米粥,又摊了些葱花煎饼。
摊煎饼时她发现自己忘了买鸡蛋,所以想从邻居李大姐那里买几个。
谁知人太热情,说就俩鸡蛋不要钱,初夏摊好煎饼,给李大姐家送了两张。
“初夏你太客气了。这煎饼香啊!刚刚在屋里我就闻到了,这下子我们有口福了。”
第 6 章
李大姐没有扭捏地接过去,初夏松口气,没有多待,和李大姐客套了两句便回来了。
一进屋,她就看到岑淮安正一口煎饼一口粥,吃得满嘴都是油,喝粥时“呼噜噜~”的,像小猪一样吃得头都不抬。
初夏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这模样,直接把煎饼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岑淮安果然看了过来,眼里着急又生气。
“还给我!”
“东西是我买的,我提回来的,饭是我做的,这哪样是你的?”
岑淮安被惹急了,上手就要夺,他习惯了吃不到就抢,和流浪狗抢,和小孩抢。
初夏一把抓住他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煎饼我会给你吃,以后也不会缺了你的吃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慢慢改掉你的坏毛病。”
岑淮安不理她,眼睛盯着煎饼,一脸不服气。
他就知道,今天给他买鞋子买衣服是假的!他妈妈还是那个妈妈,不会给他吃的!
初夏知道岑淮安和正常小孩不同,也不会过于紧逼他。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完:“饭是我做的吧?结果我还没吃你就先吃了,你觉得对吗?一家人要吃饭,就要一起吃,记住了吗?还有,吃饭之前洗手了没就上手抓。”
岑淮安身子一僵,眼里的怒气也停滞住了。
初夏“哼”一声:“就知道你没洗,看你指甲里还有泥呢。”
初夏拉着他起来,把他的手按在盆子里,那里面是她兑好的温水。
接着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岑淮安洗手,家里只有一块洗衣服用的黄色的大肥皂,初夏给他和自己打了点,搓起来泡泡再洗干净。
“好了,以后洗手就这样洗,把手洗干净了才能吃饭,不然脏东西吃肚子里了,肚子就会生虫子,虫子就会咬得你肚子疼。”
岑淮安立马捂住了肚子,好像真的会疼,他疼过,疼得他在地上打滚,他肚子里是不是有虫了?他是不是要死了?就像李小胖爷爷,躺在地上再也不会说话不会起来。
初夏可不知道岑淮安的想法,她估计现在他肚子里也有蛔虫,她记得这会儿给小孩子吃的打虫药叫宝塔糖,特别有名,明天她就去问问买回来。
不过一开始吃饭,岑淮安就忘了这事,饿肚子太久了,只要吃饭,他眼里就只剩下吃的东西了。
初夏把煎饼重新放桌子中间,岑淮安伸手就要抓,初夏抓住了他的手:“用筷子。”
岑淮安看她一眼,还是拿起筷子去夹煎饼。
初夏本来就没有摊多少煎饼,她参考午饭估摸着做的是两人把所有饭吃完,正好吃饱又不会撑。
不管是饿还是吃得过饱,对肠胃都不好。
初夏收拾碗筷的时候,把岑淮安也带着,让他自己收拾自己的碗筷。
或许是初夏这一天都让他吃饱了,他没再抗拒初夏的话,跟着初夏学着,笨拙地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
吃完饭,煤火炉上铝壶的水也烧好了,初夏把壶放地上,用刚刚煮粥的砂锅开始煎药。
煎药不难,先大火煮沸再小火慢熬,主要是注意水和药材的比例还有时间。
煎药的时候,初夏兑了一盆温水,把岑淮安从里屋叫出来,让他洗澡。
“会自己洗吗?”
岑淮安没说话,身体很僵硬。
看来是不会了,初夏直接上手给他脱衣服,五岁的小孩嘛,不用在意那么多。
岑淮安虽然小,但也知道男女的区别了,被初夏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就捂住他下半身,低着头,耳朵红得滴血,声音十分羞怒:“我自己会洗!”
初夏立马放开了他,拍拍手站起来,笑着说:“那好,你自己洗吧,一定要洗干净,洗干净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岑淮安其实不会洗澡,原主不注意这些,现在的大人没几个在意小孩子是否干净,小孩大人一冬天都不洗一次的很常见。
夏天就随便用水冲冲完事了,岑淮安也是这样。
初夏一看他在进盆里过了下水就准备出来,按住他的身体:“你这哪叫洗澡,看你身上的灰,一碰就是一条,别动,我给你洗。”
他很想反抗,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但是妈妈的手好温暖,虽然用毛巾搓得有点疼,可他还是没动。
他不多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这样给他洗过澡。
虽然有点疼,但他能忍,他最能忍疼了。
初夏说从洗脸盆架子上抽的一条毛巾,这条毛巾最干硬,上面的布都要洗透明了,正好用来做搓澡巾。
用了两盆水把壶里的水用光,初夏才把岑淮安洗干净,他身上挺白的,穿上初夏给他买的新衣服,除了有点过瘦之外,看起来既干净又精神。
这都是她的功劳,初夏也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给他洗个澡累得她气喘吁吁,腰又酸又疼。
初夏去看炉子上的药,差不多快好了,见岑淮安想往外跑,抓住他让他吃过药再出去玩。
家里没钟表,她不知道时间,但她能听到楼下大人们说笑,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估摸着现在有七点多。
岑淮安穿着新衣服,尽管那张小脸和之前一样的神情,但初夏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兴奋。
小孩子嘛,谁能不喜欢新衣服呢?
她大人也喜欢买新衣服,穿新衣服就是快乐。
药被煎成一碗,初夏用毛巾包着砂锅小心倒出来,看岑淮安又想直接喝,初夏拉住他,直接呵斥:“急什么!再想烫一次嘴?”
除了刚刚吃饭,初夏对他还没有这么严肃过,岑淮安被骂得一愣,可是他并没有生气,胸口还有股奇怪的感觉。
以前妈妈哭着让人忍,骂他,他忍不住想打人想骂人,可是这次没有。
还小的岑淮安想不明白都是骂,为什么会不一样。
不过初夏也知道岑淮安想出去玩,所以用两只碗把药来回倒来倒去,很快温度降到能入口,初夏把药递给他。
“有点苦,一口喝完不要吐。”
初夏也只是这样说,岑淮安真吐了她也不会怪他,中药确实苦。
岑淮安端起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喝光,擦了擦嘴看向初夏。
初夏都愣住了,“不苦吗?”
岑淮安:“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小身板不吃药不行。去玩吧,不要太晚回来。”
初夏刚说完,岑淮安就跑出去了,看着比她精神多了,果然小孩子精力旺盛。
初夏这才给自己烧水、煎药,准备洗澡。
岑淮安跑到楼下,家属院楼下是大片空地,走过空地是路,路旁边种着高大的树。
家属院的小孩子都在那片儿玩,大人也坐在一边,摇着扇子说话。
男生一堆儿,女生一堆儿,各玩各的。
岑淮安走向男生那一堆,他们正趴在地上玩弹珠,他看看自己的新衣服,再看看那些全都一身脏的男孩,他没有跟他们一起趴下,就站在一边看他们玩。
“你是谁?”
有个小孩儿发现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脸好奇又羡慕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海军领小坎儿!你不是我们院的,我们院我没见人穿过!”
他伸手就想去摸,岑淮安躲开他的手,皱眉看着他的小脏手,语气嫌弃:“你别碰我,你手上都是土,把我的小坎儿都摸脏了!”
“小破烂!他是小破烂!”
那小孩儿大叫起来,岑淮安的小脸黑下来:“黑狗子,我不是小破烂,我妈给我买新衣服了!”
“哈哈哈!”
黑狗子叉着腰笑起来:“你说谎,谁不知道你妈没钱,都让你姥姥拿走了,她才不会给你买衣服呢!你是从哪儿偷的吧?”
一群小孩儿笑起来,围着岑淮安又跳又唱:“小破烂,破又烂!偷了衣服身上穿!小破烂,撒谎精……”
岑淮安瞪着黑狗子,眼睛里都要喷火了,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我没有撒谎,我不是小偷!”
然后狠狠冲上去把黑狗子压在地上,又嘶又咬又锤又抓。
黑狗子瞬间疼得“哇哇”大哭,其他小孩看到岑淮安凶狠的模样,吓得赶紧叫妈。
他们笑话过岑淮安好多次了,他没有这样突然冲上来就打架的,只要给他吃的就没事。
他们落单的时候被他抢过好多次吃的,他跑得快大家追不上,所以小院的男孩子都看不起他,也最讨厌他,就喜欢看他像小狗一样在地上捡他们扔的馒头,然后围在一起笑话他。
谁知道他怎么突然像疯狗一样开始打人了,而且黑狗子还打不过他。
大人们听到小孩儿的叫声围了过来,把两个小孩儿分开,岑淮安死死咬住黑狗子的手脖子,要不是一个大人赶紧捏住岑淮安的嘴巴,他还不会松开。
黑狗子的妈一看自家小孩儿被咬得手都破血了,立马不愿意了,拽着岑淮安还有黑狗子就往初夏家里走。
“罗初夏,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不给你儿子吃的,让他饿的咬我儿子算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第 7 章
初夏没有理黑狗子的妈妈,把岑淮安护到自己身后,转过头问他:“安安,你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黑狗子的妈拎着衣领过来时,干净整洁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脸上还有被抓出来的血痕,眼里包着泪水,倔强地抿着嘴唇,死活不让眼泪掉下来。
初夏这一问,那眼泪就绷不住了,他指着黑狗子,带着哭音和愤怒:“他骂我小破烂、说谎精,还说我衣服是偷的!我不是说谎精,也不是小偷!”
他不想哭的,太没出息了,所以拼命用手擦着脸,头扭到一边,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
初夏搂过来他,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看着黑狗子他妈说:“我信我儿子的话,你问问你儿子有没有骂我儿子?我儿子的衣服是我给他买的,今天他也是吃饱饭下去玩的,如果不是你儿子骂他,他不会咬你儿子。”
都是一个家属院住着,谁不知道谁,黑狗子他妈就是一个宠儿子宠得没有分寸的熊妈妈。
旁的事她也是一点不吃亏,性格十分泼辣。
一听初夏这么说,她指着初夏的鼻子就骂:“就你那穷酸窝囊样样,你能留得住钱?买得起衣服?少废话,我不管那么多,我儿子被你儿子打了是事实,赔钱!”
“赔什么钱?”初夏气定神闲:“我儿子脸上这被抓的伤我还没说什么呢?万一我儿子这么好看的脸留疤了,你赔多少啊?而且先撩者贱,你儿子不骂人会被打吗?还有你知道我儿子这身衣服多少钱吗?这里再看这里,都被撕变形了,这是新衣服,你又怎么赔呢?还有,我留不留得住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惦记我家的钱,不会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来偷吧?天呐,咱们家属院要出一个真小偷了。”
初夏指着黑狗子他妈惊讶大喊,周围围着的人都哈哈笑起来,笑黑狗子他妈小题大做。
小孩子打架多正常的事,不是恶意欺负就没有大人掺和的,不然事事计较,这邻居关系还处不处了。
也就黑狗子妈不讲究,还让人赔钱,两个小孩,两败俱伤,谁赔谁啊,真是笑掉大牙了!
黑狗子妈被初夏说得又羞又恼,肺都要气炸了又不知道怎么骂,就开始污言碎语,各种诅咒。
这种人,你没办法和她一样对骂,她已经不讲理了。
初夏脸一白,忽然一手捂住胸口,脸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看上去格外可怜又无助。
“呜~太欺负人了,你欺负我丈夫不在家,欺负我们母子俩一个小一个弱,找个借口就来讹钱,不给就撒泼骂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峥年,你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倒好,你媳妇儿子都被欺负死了。我要去找工会主席,找书记,找厂长,我不信整个纺织三厂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呜~”
她一边抽咽着一边说,眼泪不住往下掉,再一看她对面那满嘴污言秽语的泼妇,还是没理硬要讹钱的、一向招人讨厌的黑狗子妈,众人的天平一下子倾斜了。
哭着说着,初夏拉着儿子就要往楼下走。
周围围着的邻居赶紧拦住她,开始指责黑狗子妈:“你行了吧你,你看你还有没有个当妈的样子,骂得那么难听,这那么多小孩子听着呢!”
“就是啊,小孩子打架那不是常有的事,更别说还是黑狗子先骂人的,安安身上也有伤,你这就不占理还硬要讹人家钱,到哪都说不过去。”
“初夏丈夫是军人,为国做贡献的,咱们都一个家属院的,不说帮忙了,你还欺负人,你是不是真想我们叫来工会主席好好给她说道说道。”
黑狗子妈也是欺软怕硬,一听要把工会主席叫来,拉过来自己儿子色厉内荏地说:“我……我也没说真要啊。”
然后快速脚底抹油跑了。
其他人开始安慰初夏,让她别放在心上,黑狗子妈就是一个不讲理的泼妇,以后别搭理她那么多就行了。
初夏脸上还挂着眼泪,抽噎着说:“不讲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她儿子骂我儿子,她还要找上门来骂我们母子俩。我要是今天软了,她是不是要一直欺负我们母子俩。”
“不至于,不至于。”众人忙说:“我们都帮你,她再敢上门我们都帮你骂她!”
“对!”李大姐在旁边也说:“她要是还敢过来,我第一个上去骂她!”
初夏感激地谢谢她们,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是如此,她明天就看看工会主席会不会找她上门了解情况,会不会把黑狗子妈叫去说说话。
如果没有,她不介意再跑工会那里哭一回。
大家都知道岑峥年是军人,但初夏知道得更多,他是隶属于国防院的重要科研人员,受国家保护的那种。
这样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如果初夏没有接收书里的那些内容,她也不会知道。
虽然厂长不清楚初夏丈夫究竟在军队里干什么,但是他收到过上面的意思,要优待岑峥年的家属,不能让人欺负了。
原主和岑淮安之前的事,是她们的家里事,工会是听厂长工作的,初夏没有告状,家务事她们顶多是提醒一下初夏,让她先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再说,其他的也没办法。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里的事,初夏没有求工会帮忙,岑淮安什么也不懂,面上看上去并没有受到虐待,就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他们不好插手,也没理由插手啊。
至于告诉厂长,那就更不可能了。厂长多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也不清楚初夏和安安什么背景,当然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了。
可要是初夏被外人欺负了,或者她自己上门求了,那工会就一定会向着初夏两人,更别说还是她们占理的时候。
初夏拉着岑淮安进屋后,先把已经快凉的中药一口喝了,然后蹲下身子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还好,两人都是小孩子,没什么严重的伤,都是指甲挠的。
不过就是如此,初夏给岑淮安在伤口上涂红药水时,脸上没什么笑容,眼睛不看他一眼。
岑淮安知道她生气了,涂药时有点疼他也没出声,咬着牙忍着。
“疼吗?”
岑淮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初夏把红药水收起来,坐在凳子上,低头看着岑淮安,第一次见到他在她面前这么乖。
她“哼”了一声说:“傻不傻,报仇的方式那么多种,偏偏用最下策的那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岑淮安听不懂他妈妈说的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但能听懂他妈妈觉得他打架蠢。
“他骂我。”岑淮安心里有点难受,明明是黑狗子先骂他的,他打人有什么错。
“你委屈什么,我又没怪你打架,我是怪你打架让自己受伤了。”
第 8 章
岑淮安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的委屈没有了,还有他说不上来的感受,就像他吃到奶糖时一样,甜甜的。
“今天黑狗子妈来找我,我有没有和她打架?”
岑淮安摇头。
“那我吃亏了吗,也没有,甚至我还让黑狗子妈被所有人指责。当然,也是她没理加上她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其他人才帮我说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你爸爸的关系,厂里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岑淮安小眉头皱了起来,仔细去想初夏的话还有刚刚她面对众人时的表现。
“你让我装哭?”
初夏哭笑不得:“你就看到这些?我那不是装哭,是充分利用自己优势。我力气小,打不过黑狗子妈,不然直接武力震撼了。所以有时候示弱不代表你真的弱真的吃亏,而是通过示弱达到你的目的,同样借势也是一个道理。就像你和黑狗子打架,你要是真能压住他,让他以后不敢再惹你,甚至还想跟着你混,那你打了就打了。不能让他武力屈服于你,你就要想想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达成你的目的。”
初夏把每个词掰碎了和岑淮安说其中的道理,她不希望自己儿子是个只会用蛮力的人。
尽管书里说他是智谋过人的大反派,能计算到每个人的人心。
但那是他经历过无数次坑蒙拐骗,在泥泞里一步步摸爬滚打学会的。
既然现在她是他妈,他就没必要再经历那些苦难才学会这些。
她不会教他害人,但她会教会他怎么保护好自己不被别人伤害。
岑淮安陷入了思考。
或许现在初夏说的一些话他不懂,但是没关系,等他慢慢长大读了书,这些东西就会为他所用。
“好了,你慢慢想,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你去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岑淮安身子一僵,看到了因为打架沾得都是泥、变得脏兮兮的小坎儿,有的地方还被撕破了。
他心疼得不行,不停用手摸被撕破的地方,心里特别难受。
“妈妈,我不该打架。”
初夏去提铝壶的手顿住了,瞳孔一震,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岑淮安居然叫她妈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喜当妈就是这种感受吗?突然感觉自己身上背了个重担,还是被迫背的。
不过既然白捡了一条命,该她做的她就得做。很快初夏就调整好了心态,不就是被叫妈妈吗?无痛当妈不知道多少人的梦想呢。
铝壶的水温热,正合适洗脸,她冲岑淮安招招手:“打都打了,有什么该不该的?黑狗子那嘴确实该打。”
岑淮安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他还从来没有刷过牙,初夏教给他,并且要求他:“以后每天早上晚上都要刷牙,吃过饭要漱口。”
岑淮安第一次刷牙差点没吐出来,但他忍住了,“嗯”了一声。
初夏跟着一起洗漱。
收拾好,看岑淮安哪里被水洗掉了红药水,再给他涂一遍,又给他在嘴里撒了点药粉。
“去睡吧。”初夏拍了下他的背,拿着衣服去洗衣服。
岑淮安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他听不到水房的声音,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妈妈今天的模样还有刚刚说的话。
如果妈妈一直像今天这样就好了。煎饼那么好吃,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到。
直到初夏在水房把今天所有衣服过了遍水,挂在里屋窗户外面,岑淮安还没有睡着。
初夏没注意到她上床时岑淮安眼睛闭得特别紧,身子挺得直直的。
初夏收拾这一会儿都觉得要累坏了,家庭主妇真的好伟大,她想念全自动洗衣机了。
这时节天气很热,初夏屋里没有风扇,但幸好是在二楼,家属楼前后左右都种着高大茂盛的树,晚上没那么热。
她把岑淮安往里面抱抱,给两人盖上一层薄被子,很快陷入睡眠。
岑淮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着睡着,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浑身上下又紧又热。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睡前离他距离挺远的妈妈,此时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腿还压住了他的腿。
太热了,岑淮安用力去推初夏。
初夏嘟哝一声,翻了个身,岑淮安觉得自己终于轻松了。
他继续睡,刚要睡着,他妈妈一条腿又压了过来。
岑淮安再次用力抬开。
没多久初夏手又搭过来。
岑淮安:……以前他不记得妈妈睡觉这么不老实啊?
后来,岑淮安太困了,实在没力气去管了,任由他妈妈随意睡觉。
翌日,初夏是在鸟鸣阵阵中醒来的。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初夏下意识去摸手机,没有摸到,只摸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哦对,她穿书了。
八十年代没有智能手机,她连个表都没有,更别说看时间了。
早上不宜吃得过于油腻,初夏又感觉嘴里没有味道,不想吃白粥。
所以她直接揉了点面,做成手擀面。
没有鸡蛋番茄,昨天忘了买了,家里缺的东西有点多,油也不剩多少了,今天还要去菜场。
因此除了点葱花和盐,面里面初夏什么都没加,但也很香,如果再来点芝麻油就更好了。
岑淮安是在饭香味中醒来的。
他捂着咕噜噜的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床头放着另外一套他的新衣服,已经干了,还有肥皂的香味。
可是屋里没有他妈妈。
岑淮安心里慌了下,几下穿上衣服,套上鞋就往外跑。
一拉开门,他妈妈站在煤火炉子边上笑着看过来:“醒了,去刷牙洗脸,过来吃饭。”
好像梦里的场景。
可是这次不是梦,是真的!
岑淮安心里忽然鼓鼓的涨涨的,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想飞快地跑。
他也真的跑了起来,跑得飞快去拿牙刷盆子再飞快跑去水房,身后初夏叫着让他慢点。
一上桌,初夏首先警告岑淮安不许像在国营饭店里那样吃。
“面很烫,你再烫到嘴以后好吃的都没你的份!”
这个威胁非常有效,岑淮安的动作立马慢下来,面条还会吹吹再吃了。
面做得很简单,没有高汤,连根青菜都没有,盐也放得不多。
可就是很香,淡淡的咸还有面条本身的麦香,口感劲道有嚼劲,初夏和岑淮安吃得都很香。
“咱们家家务要分工。我做的饭,锅我刷过了,碗你来刷,能做到吧?”
就两个碗,岑淮安点点头,端起来直接去水房。
外面有蹲在走廊里吃饭的邻居,笑着打趣:“初夏,五岁的娃娃会刷碗嘛?他别再把碗打了。”
“不会的。”初夏语气淡定:“就是打了,再买不就行了,小孩子可不能学懒。”
照例煎药吃药,一天两顿,一包药可以煎两回。
还是一样的苦,还不能吃糖,怕冲了药性。
岑淮安这个年纪不到上小学的年纪,但纺织三厂有厂区育红班,家属院的小孩子很多都送里面去了。
特别是家里没人看小孩的双职工,刚一岁都送过去,这也是没办法。
原主之前也想送。
可她妈说育红班没什么用,就是看小孩的,她来帮她看,她直接给她钱好了。
后来岑淮安记事了,知道姥姥对他不好,死活不跟着王玉兰。
原主的钱被王玉兰找各种借口要走,送他育红班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初夏今天就准备把岑淮安送去育红班,她昨天就没去厂里上班,今天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带着孩子肯定不行,放家里她也不放心,万一王玉兰再来了,岑淮安对上她一个大人一定吃亏。
倒不如直接送去育红班。
育红班收费两块,没有寒暑假,职工放假了育红班也就放假了,毕竟是厂里办的,为了方便职工。
所以初夏带着岑淮安过去时,人家只说了插班也按季度收钱,前面没上的时间不减钱。
初夏同意了,育红班就收下了岑淮安。
岑淮安以前也羡慕过上育红班的小孩子,觉得在里面一定很快乐。
但是当他被他妈妈领着进来,看到不停有小孩哭的声音,老师哄都哄不过来,吵得耳朵都要聋了,他觉得好可怕,一点也不羡慕上育红班的小孩了。
可是钱都交了。
岑淮安五岁,被安排在中班,和他一个班的都是大一些的小孩,没那么多哭的,他悄悄松了口气。
初夏看着中班的小朋友,老师又给初夏指了指中后排一个空位:“以后那就是岑淮安小朋友的位置。”
“好,麻烦老师了。”
临走前,初夏往岑淮安口袋里塞了一把糖,小声嘱咐他:“记得把糖分给其他小朋友吃。”
岑淮安“嗯”一声点头,但其实他并没有听到他妈妈说的什么,他一门心思都在糖果上了。
奶糖,都是奶糖!
初夏一走,没进育红班他就先快速往嘴里塞了一颗。
至于给其他小朋友,他没听到。
初夏出来后直接去上班。
纺织厂纺织工的分工不同。初夏在细纱车间,在机器运转的同时处理各种纵横交错的线,手必须要快。
这活听着就不简单,还很容易烫到手,特别考验人的耐心、细心。
说实话,纺织工人,那么多车间,没有一个活是不辛苦的,只是辛苦的程度不同。
初夏刚一接手就知道自己干不来。
她有原主的记忆,但是没有原主的技术,她试了一次,连线头都没接上,还差点烫到手。
旁边的女工奇怪地看着她:“初夏,你咋回事儿?昨个儿没来,今天来了连活都不会干了?”
初夏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头,对她虚弱地笑了笑说:“我身体弱,还没养好。”
说完,她去找小组长请假,不请假这活一干就露馅了。
小组长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准了她的假,顺带还有昨天的假。
“你昨天旷工今天请假,明天再请我就不批了,你去找厂长去!”
站在车间外面,初夏心里发愁:纺织女工她当不了,不说技术,就是强度她这身体也撑不住。
正常女工一天下来都腰酸背痛累得不行,更别说她了。
可是不当纺织工人,她能干什么活?
原主高中毕业,为什么她妈那么重男轻女她和她大姐都能上高中。
因为王玉兰女士想把两个女儿卖出好价钱。
高中毕业,加上两姐妹出色的容貌,王玉兰有信心把两人嫁给家世更好的人,回头来再帮衬娘家。
初夏的大姐和她嫁的人,也确实如王玉兰所期望的一样,都很好。
她大姐嫁的是纺织一厂书记的儿子,而原主能嫁给岑峥年,是靠的原主父亲的关系。
罗父是退伍军人,当年和岑峥年父亲一个班的,他还救过岑峥年父亲的命,还因此少了只手被迫退伍。
就这样救命之恩加上有心算计,趁着岑家回乡祭拜亲人,原主和岑峥年见了面,定了亲,没过一年结了婚。
现在初夏倒是感谢原主有高中学历,最起码她还能选择考大学这条路。
她知道这个年代其实是下海最好的时候,再往后走走,经济更开放了,到羊城,到深市,绝对有无数的机遇。
可是初夏也知道,她没有做生意那个能力。
八面玲珑、打通关系还要手段强势能自保,一个女人这时代做生意,挺难的。
更何况这会儿还有打击投机倒把,那就是把脑袋放裤腰带上干,干得过于出头和国营抢生意了,公安就要抓你,判你个投机倒把罪。
这不是她能做到的。
就她这虚弱的体格,还没去到羊城呢可能就趴半路上了。
更别说其他小偷小摸地痞流氓使坏了。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乱的时代。
所以想来想去,她能干的只有一行,考个大学干她的老本行。
不过上一世被连续做手术累死的初夏,是再也不想学西医了。
她不想被累死了,她只想好好活着,在这个时代挣点小钱,趁着房价没涨多买几套房子,躺平等收租。
她准备学中医,就慢慢学,重点还是养好她的身体。
想明白的初夏,准备去找厂部的人事,看她能不能转个轻松的部门,少拿钱没事。
不能转她再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为了小命着想,她只能辞职了。
她刚抬脚,就听到一个嘹亮的女声叫她:“初夏!等等!”
初夏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下身一条深蓝色裤子,脸有点方的三十多岁女人朝她快步走过来。
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热情笑着说:“正好碰到你了,省得去车间找了,郑主席找你呢,走去工会喝杯茶。”
作者有话说:
第 9 章
“小罗,坐啊,别紧张。”郑主席没有抬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工会有单独的办公室,办公室中间放着一张暗棕色的长桌,桌子周围摆着几张椅子,而郑主席就坐在里面的桌子旁。
初夏对着郑主席笑笑:“好,谢谢主席。”
她不用装,这一路走过来她脸上就自带了疲态,小脸惨白一片,一看身体就很虚弱。
郑主席抬头一看吓一跳:“哎呦,小罗你是不是病了?这脸色看着怎么这么差?”
初夏摆摆手,又是一笑,带着故作坚强的味道:“主席,我没事,就是身子不太争气,稍微走点路就受不住了。”
郑主席在纺织厂是出了名的铁娘子,当年当纺织女工时那是经常被评为省劳动模范的。
后来当了工会主席后,也是时刻不停为厂里的员工办事,解决大家的困难。
工会里跟着她做事的都是和她一个脾气模样的人,就是厂职工里也没见过初夏这样的病美人,以前的原主是病了硬撑那种,和大家都一样。
因此乍一看初夏这模样,郑主席生怕她大点声就吓到她了,更别说她还是上面暗示要多照顾的同志。
郑主席对她和声细语,用了她半辈子的能力去装温柔:“小罗啊,你这身子太弱了,得好好养着。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初夏听到郑主席努力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差点没笑出来。
不过她忍住了,郑主席话音一落,她就低下头不吭声,但是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鼻子抽噎着,好不委屈的模样。
郑主席一下子急了,也顾不得装温柔了,直接大嗓门喊:“小罗,你别哭啊!有啥委屈和我说,工会就是为了解决职工困难存在的!要是谁敢在厂里耍威风欺负人,工会第一个不同意!”
“主席,你真是个大好人,你不知道,昨晚上有人是逮着我们这对弱母子欺负啊!欺负我家男人不在家。”
初夏泪眼婆娑地拉着郑主席的手,哭着朝她诉委屈,把昨晚上的事一字不落讲得清清楚楚。
郑主席就是为这件事找的初夏,本来就生气,听完更生气了。
“啪!”郑主席重重的拍一下桌子,“真是反了天了!”
初夏被吓得身子一激灵,郑主席赶紧道:“我不是说你,别害怕。小罗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好好解决了,咱们厂绝对不允许有欺负弱小的行为存在!”
初夏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英雄,眼里都带着光:“主席,你真好。主席,除了这事,我还有个事,咳咳……”
郑主席被这眼神看着,觉得自己就像救人于水火中的大英雄,内心豪情万丈:“什么事?只要我能办的都帮你解决了。”
这咳得她心慌,小罗身体怎么突然这么差了?估计都是昨天秦三凤给欺负的。
工会的存在就是替职工排忧解难,家庭不和找工会,分房问题找工会,岗位问题也可以找工会。
只要找了工会,职工真遇到困难了,工会就会先调解再向上反应解决。当然分房问题老大难,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主席,我特别想为厂里做贡献,但是你看我这身体,我自己都生气它不中用。不是我不想干车间的活,我真怕干着干着晕里面,我晕了没事,我怕给厂里带来严重损失,这就是我的罪过了。”
郑主席这一听,感动得不行,多好的同志啊,怎么就身体不好呢,不然肯定像她以前一样,又是个省模范,可能还能评上国家劳动模范呢,太可惜了。
都怪秦三凤。
“这事我帮你反应。”郑主席握着初夏的手,语气坚定:“你放心,咱们工会一定会解决初夏同志你的困难!”
*
纺织三厂育红班。
岑淮安坐在凳子上,一口一个奶糖,嘴巴就没有停过。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胖胖的小男孩,馋得直咽口水。
“你吃的是啥?”
岑淮安警惕看他一眼,身子扭向里面,没理他,又往嘴里塞了个奶糖。
“好香啊。”胖男孩擦了下嘴巴,眼睛直勾勾看着岑淮安的裤兜:“是大白兔奶糖!”
“不是。”岑淮安瞪他一眼,手紧紧捂着自己口袋,都是他的。
“就是,你给我吃个吧。”胖男孩求他,大白兔奶糖又甜又香,他太想吃了。
岑淮安捂得更结实了:“不给。”
旁边的胖男孩失望地“哦”一声,耷拉着脑袋,一身胖乎乎的肥肉都失了精神。
岑淮安根本就不在意同桌伤不伤心,他吃完嘴里的糖,在口袋里一摸,就一颗糖了,吃完就没有了。
所以这一颗岑淮安拿出来后特别小心地剥开,刚准备填嘴里,旁边突然伸出来一颗头,“啊呜”一口咬走了,还沾了他一手的口水。
岑淮安看看空了的手,再慢慢转头,看到嘴巴赶紧嚼着的胖男孩。
他的糖!最后一颗!没了!
岑淮安瞬间暴怒,朝着胖男孩扑了过去。
昨晚上他妈妈教的什么不能光靠武力,要用上策,他全忘了,现在他只有愤怒。
“我的糖!还我的糖!”
胖男孩吃得胖,但就是虚胖,根本不能打。
被岑淮安扑倒在地,连还手都不知道还,只知道“哇哇”大哭,哭着还不忘嚼糖果。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团。
*
得了工会主席的保证,解决了心头的大事,初夏心情极好地走出纺织三厂,朝着菜场走过去。
她列好了清单,家里缺什么今天全买了。
也不能买多,夏天不能放,明天还有新鲜的菜,家属院距离菜场不远,明天再来买。
而且家属院附近也有经常挑着扁担过来卖菜的老农,菜新鲜也不贵。
菜场是市场放开后形成的自由市场,后来政府在这里统一规划了。
这里买菜不需要票,但是米面粮油,要是去粮油店买,还是要用票。
不过有票了的话,比在菜场买便宜。
初夏有票,而且这个月的供应原主还没用完,所以她拿着粮油本直接去粮油店买的。
因为米面沉,初夏是在菜场买完菜又过去的。
粮油店供应的大米和面粉材质不是最好的,大米是陈米,粮油店的工作人员说,有陈米就不错了。
新米好米也得等,啥会儿有了很多人排队抢着买,同样最好的富强粉也是。
她昨天在菜场碰到有人卖她就买了,今天来粮油店问完她才了解粮食供应的情况,稀缺产品还是靠抢,早知道就在那人那里多买点了。
也不知道啥会儿还能碰到卖那么好粮食的人,这也是赶运气。
不过这也是月尾了,下个月就该有新的供应了,到时候排队来买。
带着一堆东西站粮油店门口,初夏拦了一辆载客三轮车,直接帮她把东西搬上车,送到家属院里,初夏加了一毛钱,人还帮她把东西都搬上楼了。
不然这么多东西,就凭她现在林妹子的体质,她得搬到猴年马月。
此时家属院没有那么热闹,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不上班的也有自己的活干。
初夏进到屋里,开始收拾她买的东西。
主要是粮食沉,其他的菜什么的她买的也就够吃两天的,万一坏了她心疼。
她还买了几个土陶盆,几包菜种,准备在摆窗户上种点菜。
夏天正是种菜的季节,种点番茄、豆角、菠菜、青椒、小香葱、小蒜苗,做菜简直太方便了,直接就能上手掐。
又嫩又鲜,做菜一定很好吃。
她住的这栋家属楼采光不错,而且走廊就属于小阳台那种,阳光可以直接晒到。
有的家属筒子楼,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走廊里又黑又暗又狭窄,还放着各家的煤火炉子、煤球,逼仄压抑。
土陶盆摆好放一边,初夏准备等岑淮安回来了和他一起种。
现在天还早,正合适把昨天买的那只土鸡杀了炖鸡汤喝。
身为一名医生,初夏连解剖人都不怕,更别说一只鸡了。
她提起来鸡就干净利落地放血、烧水、拔毛,脸上十分淡定,就是神色有点过于严肃了。
特别是她切肉时,直接拿着刀沿着骨头开始,跟庖丁解牛一样,鸡骨架和肉非常轻易就分离了。
等她分完才想起来,做肉不用这样分,直接连肉带骨头整只鸡一起炖更好。
解剖顺手了就忘了。
不过也没事,她就是分出来了骨架和鸡,鸡还是完整的,不影响。
“嗬!”同一层楼的陈奶奶买菜回来,看到初夏切的鸡,惊了下:“初夏你这鸡和骨头咋分开的?这鸡架看着还挺吓人的。”
初夏不紧不慢往鸡肉里塞着姜片葱段,随口说道:“这样容易炖。”
“这鸡架子都没肉了,你还要不?不要就给我吧。”
初夏奇怪地看她一眼,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话的?
“我当然要了,这哪里没肉了,煮煮还是能啃的。”
陈奶奶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一副鸡架子,初夏你咋变小气了?”
初夏理所当然点头:“我就是小气,陈奶奶你不小气也送我一副鸡架呗。”
陈奶奶腿脚麻利地走了,根本没搭理初夏这话。
邻里邻居,什么样的人都有,总有人爱占些小便宜,今天借你点葱,明天借他家点蒜。
你不给就说一句小气,给了她就还来。
但是这样的邻居,你有难的时候她也帮你,你去借她的东西她也给,让人又恨不起来。
如果要蒜初夏也就给了,鸡那么贵,她才不给呢。
鸡要先煮一下去腥,鸡架同样一起放进去煮,没有料酒,初夏今天特意买了一瓶黄酒,就是为了做菜去腥的。
过了一遍热水,把15克茯苓、15克当归、切块的山药、姜片一起放入砂锅,加清水用大火烧。
煤火炉子她早就去掉了下面堵着的口,此时火完全上了起来,正是大火。
水滚之后,把煤火炉子下的口堵上,它就变成小火慢慢开始炖汤。
茯苓山药煲土鸡需要小火煲两小时,现在距离中午还早,初夏进屋去找书。
当时原主出嫁时除了带过来一床被子,什么陪嫁也没有。
不过岑峥年倒是有一箱子书在这里,那箱子原主从来没打开过,她就不爱看书,当年读高中也是跟着浑浑噩噩读下来的。
那个时候没多少学生爱学习的,老师随便教教,不管学生也不敢管,学生主意大得很,上课干什么的都有。
原主不出格,但也不学习。
箱子上落了一层的灰,初夏用抹布擦干净打开,发现里面真多书,满满一箱子。
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都有,估计是岑峥年自己的。还有很多物理、化学的专业书,初夏随意地翻了翻,太专业了,她这个上过大学的也只知道一些词,并不理解什么意思。
毕竟她大学学的也不是物理化学,是医学,给她一本医学书她肯定讲得头头是道。
她把书放进去,把从小学到高中的书挑出来,她能用到的也就这些。
这书一股潮气,初夏琢磨着该晒晒了。
回头再说吧,她现在好累,她要休息。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茯苓山药煲土鸡的香味传得整个走廊都是。
初夏坐在门口拿着扇子,一边给自己扇着一边拿着本高一的书看着,悠闲得很。
隔壁李大姐下班回来看到她这模样一下子笑了出来。
“初夏今儿炖鸡呢?真香!”
李大姐人品不错,热心大方爽朗,初夏挺喜欢她的。
她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和安安身子骨差,就准备炖点鸡汤补补。”
李大姐立马赞同地点头:“对,鸡汤养人,你们是该好好补补。”
随着下班的人一个个回来,初夏的煲土鸡也差不多了,她用毛巾包着砂锅端屋里,将铝壶重新坐煤火炉子上,锁了门去育红班接岑淮安。
谁知道一过去老师就给她告了一状。
岑淮安和人打架了,还是他先下的手,把人家小胖墩打得“嗷嗷”直哭。
岑淮安头扭到一边,脸上倔强得很,而老师另外一边的胖男孩一脸委屈,脸上都是泪痕,还有伤。
“安安,你告诉我,今天你是为什么打架?”
岑淮安也很委屈,倔强的委屈,指着小胖墩还十分生气:“他抢我糖,我就剩那一个了。”
老师在一旁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小孩子打人是不对的。”
初夏皱眉看着岑淮安,直接问:“安安,你分给别的小朋友糖果了没?”
岑淮安不吭声了,头往旁边一扭,也不看初夏。
得了,不用他回答她也知道了,糖都叫他自己吃光了。
初夏正要说话,一个胖胖的穿着黑皮鞋的女人“哒哒哒”跑过来,一脸天塌了的模样。
“我的臣臣哪,你这是咋啦?你要心疼死妈妈啊!”
作者有话说:
第 10 章
胖胖的女人捧着胖男孩的脸,哭得惊天动地,好像胖男孩受了特别重的伤一样,命悬一线了。
初夏有点尴尬,老师也手足无措,两人对视一眼,初夏移开目光摸了摸自己鼻子。
虽说这小胖孩抢了自己儿子糖,但被打成这样,也确实有点可怜。
一颗糖引发的血案。
老师赶紧安慰胖女人:“臣臣妈妈,你别哭了,臣臣我检查了,就是脸上被指甲挠了几下,没事的。”
臣臣妈妈不听,还一直哭:“我的儿啊,你受罪了,妈妈不该送你来育红班啊。”
她站起来,从老师看到岑淮安再看向初夏,明白了,立马对着初夏怒气冲冲:“好啊!就是你儿子打的臣臣吧!你怎么教育的小孩儿,你看把我家臣臣打得,都破相了!在家我和他爸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
“臣臣妈妈,你冷静点,这是安安妈妈,我们先解决问题好吗?”
老师赶紧站在臣臣妈和初夏中间,生怕两个家长打起来,臣臣妈看着太凶了。
“解决什么解决?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必须给我个说法!”
“那个……臣臣妈妈。”老师尴尬地看一眼臣臣妈妈,又看一眼初夏说:“是臣臣先抢了安安的最后一颗奶糖,安安生气了,才打起来的。”
“什么?!”臣臣妈妈一愣,脸上露出尴尬,她一扭,怒瞪着臣臣:“你真抢人奶糖吃了?”
臣臣扁着嘴“嗯”一声:“奶糖好香,我没忍住。”
“我在家是怎么说的?不许再吃糖!更不许抢别人的东西!看来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你个熊孩子!”
说着“啪”一声重重拍他屁股上,臣臣瞬间“哇哇”大哭,看起来更凄惨了。
初夏:不是说在家不舍得动臣臣一根手指吗?原来是直接动手掌。
“哎!臣臣妈妈!”老师赶紧去阻止,初夏也在旁边说:“不至于,不至于。”
岑淮安“哼”一声,心里还冷冷地想:活该,让你抢我糖!
不过,他往墙里靠了靠,看一眼初夏,再看一眼臣臣和臣臣妈妈,幸好他妈妈没有打他屁股,不然好丢人。
臣臣妈妈拎起臣臣的衣领,提溜起来放在岑淮安的面前:“快给人道歉。”
臣臣吸了吸鼻子,胳膊在鼻子下抹了下,瓮声瓮气说:“对不起。”
臣臣妈在她包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颗水果糖塞岑淮安手里。
“我只有果糖,可以不?”
初夏走过去,摸了摸岑淮安的头说:“他抢了你糖果不对,你把人打成这样就对吗?”
岑淮安低头不说话。
初夏知道他倔,但没想到他这么倔。
估计她现在就是打他一顿,他都不会和小胖子说声对不起。
她只能对臣臣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儿子比较倔,他打臣臣也不对,我替他给臣臣道歉。”
臣臣妈无所谓地摆手:“没事没事,要不是我家臣臣嘴馋,也不会有这事。”
臣臣妈拎着臣臣利落转身就走,远远还能听见她的大嗓门教训臣臣:“还敢贪吃吗?”
“老师麻烦你了,安安我带走了。”
“好好好。”老师在额头上抹了把汗,还好两个家长明事理。
初夏拉着岑淮安的胳膊,两人慢慢往家属楼走,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进到屋里,满屋土鸡煲的香味,鲜美得让人嘴里忍不住分泌口水。
岑淮安也不例外,他一进屋眼睛就离不开桌上的砂锅了,要不是初夏捞着他,他能直接扑过去。
“饭我们等会儿再吃,咱们说说今天你打架的事。”
岑淮安好饿,他不想说,他想吃饭。
初夏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岑淮安从小没人管,又倔又护食是正常的,慢慢掰就行了。
“你不要不配合,不然我们就一直饿着肚子好了。”
初夏告诉自己必须狠心。
小孩子很聪明的,他知道父母的点后,会为了满足他自己一直去踩。
岑淮安在书里是天才反派,能成为反派,性子肯定轴,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疼他,那他就会把犯错不当回事,也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
那么他终究还是会走上书里的老路。
初夏的话不严厉,可岑淮安就是能听出来她说的是真的。
他从学校回来一直鼓着的气,立马瘪了下去。
“我一开始给你糖,是让你拿去分给其他小朋友,让你在育红班交朋友的,你自己全都吃了,这是你犯的第一个错——不守诚信。”
“臣臣抢了你的糖果,但如果你之前分给他一颗了,他还会抢你的吗?好,这个另说,确实他抢你糖果不对,但你也不该随意打人。育红班里有老师,你可以告诉老师,你可以让他下午拿家里的还你,甚至还你两个都行,结果你什么都不想,直接就上去打,你还觉得你没错吗?”
岑淮安不服气:“我昨天也□□狗子了,你说他该打!”
“那一样吗?臣臣骂你了吗?”
岑淮安摇头:“抢我糖果我更生气!”
还是那个问题,护食。
初夏叹了口气,这和他以前被饿到有关系。
“这个我的错,不该给你那么多糖果,以后你只能两天吃一颗糖。”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会坏牙,今天岑淮安吃太多了,她想想都觉得牙疼了。
“不过后来人家给你道歉了还给你糖果了,你打了人是不是也该说声对不起?”
岑淮安昂起头,梗着脖子一脸执拗大喊:“他不抢我糖我就不会打他!”
初夏抚住了额头,得,刚刚她说的那些话相当于白说,他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
必须得让他认识到自己错了。
她把岑淮安拉到墙根边,让他头顶一本书,面对着墙:“你好好给我反思反思!”
接着她走到桌子边,掀开砂锅的盖子故意弄出声音:“鸡汤好香啊!”
她从橱柜里拿出来碗开始盛鸡汤。
一个碗里盛大半碗肉,加点山药鸡汤用个碗盖住,另一只碗里只盛了半碗汤几块肉。
她端着半碗的那个碗走到岑淮安旁边,喝一口汤说:“真好喝,鸡汤太美味了。”
岑淮安疯狂咽口水,伸手把头上的书一拿就要往地上扔。
初夏马上厉声:“你敢扔一下试试。以后这样好吃的我会做的更多,你今天抢了没事,以后你一口别想吃到!”
岑淮安恨恨看着初夏良久,想想这两天的美味和吃饱肚子的滋味,气恼地把书重新顶起来。
初夏再次走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他嘴边。
岑淮安迅速“嗷呜”一口吞了。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就是鸡汤的味道吗?
好好吃,和奶糖一样好吃!
他看向初夏,眼睛渴望地看着鸡汤,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像一条求食的小哈巴狗一样,让人忍不住心软。
初夏端着碗,喝了一口问:“还想喝?”
“嗯!”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有错吗?”
岑淮安好委屈:“可是他抢我糖果了,我好生气,我想不起来其他的。”
初夏听到他这话,一下子心软了。
她把碗放一边,坐在岑淮安旁边说:“安安,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不然一愤怒就失去控制就打人,你现在是小孩子还好,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等你长大了还是这样,你可能一拳把人打死了,到时候你就会被公安叔叔带走关监狱里,别说奶糖、鸡汤了,你连面条都吃不上,只能吃馊了的饭,喝刷锅水,还吃不饱,还要在里面被人打,被关进一个黑乎乎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老鼠的屋子里。”
岑淮安好像想到了那个场景,眼里终于露出害怕。
没有看到阳光之前,岑淮安生活在黑暗里没有关系。
可是当他看到了阳光,感受到了它的美好,再想让他进更可怕的黑暗里,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就在初夏以为他还是会坚持不改时,他轻轻摇了摇头。
初夏欣慰了,她没白费功夫。
“可是妈妈,我还是不想分糖果。”
“行吧,不分就不分吧。”
一时半会儿他护食改变不了的,不分享糖果,还可以分享其他的。
她还是希望岑淮安能交到真心的好朋友。
这样以后他就不会像书里一样,孤零零一个人,女主对他好一点就沦陷了,被男主拿走一切。
“反思结束,过来吃肉。”初夏把他头顶的书拿开,打开桌子上盖着的碗,在岑淮安惊讶的目光里推到他面前:“吃吧,都是你的,小心点别烫到了。”
初夏又盛了一碗,端着到李大姐家里。
“大姐,正好炖得多,你们也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李大姐连忙推拒,是真心不要:“哎呦,可使不得。这鸡肉多贵啊,你和安安留着吃。”
初夏找了个干净的碗给她倒进去说:“一锅鸡呢,我们就两个人,哪吃得完,大姐你留给孩子们解解馋,也不多。”
说完就赶紧走了,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初夏本以为自己回来时,岑淮安一定自己香喷喷吃着鸡肉。
令她惊诧的是他居然没有吃,而是盯着碗里的肉不停咽着口水,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感觉。
一看到她回来坐下,立马拿起筷子闷头吃,吃得又快又急。
初夏笑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夸道:“安安真棒!会等着妈妈一起吃饭了,等会儿给你个奖励!”
说完她也开始吃饭,折腾到现在,她也早就饿了。
茯苓山药煲土鸡其实是药膳,补气养肾,安神健体。
初夏只在出锅前放了少许盐,但鸡是土鸡,煲的时间足够,肉细嫩松软,非常的鲜,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山药吸足了鸡汤的鲜美,软糯可口,入口即化,比肉更得初夏的喜欢。
岑淮安更是吃得头都不抬,像小猪仔一样。
另一边,李大姐的丈夫也回来吃饭了,看到桌上的鸡肉,诧异道:“你今天炖鸡了?”
“没有,咱家哪有哪个钱买鸡!”
李大姐瞥他一眼,一边盛面条一边说:“这是初夏送来的,刚刚给孩子们一人吃了一块,都说好吃得不得了。要不是我压着不让吃,你一块都捞不着吃!”
李连福笑了声:“是吗?初夏怎么会给咱们送肉?改性了?”
“是改性了。”李大姐把面条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她这是感谢我昨天借给她鸡蛋呢。我和你说,初夏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哪舍得炖鸡。”
李连福夹了一块山药,眼睛亮了下:“味道确实好,还有股别的味,和咱们平时炖的鸡不一样。”
“是吧。”
李家的三个孩子看爸爸吃了,赶紧开始抢鸡肉吃,李大姐大声喊着:“慢点!慢点!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
李连福吃着肉说:“既然她变了,邻里邻居的你多帮衬点,她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李大姐“嗯嗯”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吃过饭,碗初夏还是交给岑淮安去刷,他这次刷得更加心甘情愿。
刷完碗,他一挪一挪到初夏身旁,期盼地问她:“妈妈,晚上还可以吃这个鸡吗?”
“可以!”
大中午太热,外面也没人。
初夏找出来岑峥年一年级的课本,她都诧异他居然还留着小学的课本,不过正好方便了她。
她叫蹲在走廊上看蚂蚁的岑淮安:“安安!”
岑淮安立马跑回来,以为又要有什么好吃的了,眼睛亮晶晶的。
“妈妈!”
初夏一笑:“刚刚不是说给你个奖励吗?我们来玩认字游戏吧。”
岑淮安小脸上露出疑惑。
没人和他玩过游戏,可是家属院里所有小孩子的游戏他都看过,认字游戏是什么?
“来,我先教你认字,等你学会了就可以玩认字游戏了。”
岑淮安果然来了兴趣。
初夏一开始教给他的字很简单,一、二、三、十、木、禾。
她知道岑淮安聪明,毕竟天才反派嘛,但她还是低估了岑淮安的天才程度。
她只教他一遍,他就记住了,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初夏,等着她教下一个。
初夏又教他了四个字,岑淮安还是念一遍就说会了。
“真的会了?”
“嗯!”他期待地看着她,“可以玩游戏了吗?”
初夏在空白本子上画了二十个格子,又把字写在本子上,剪成一个个方块放在格子里。
“好,我们来玩翻棋子,读错了放回去,读对了棋子归自己,好,你先来。”
岑淮安迫不及待地去抓中间的方块。
第 11 章
“木!”
翻棋子认字游戏对岑淮安来说实在没难度,他翻一个念一个,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初夏终于认识到了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她默默看向外面,清晰地听到邻居李大姐家三个孩子,正大声争着东西。
而岑淮安,他已经沉迷上了翻棋子游戏,乐此不疲,翻完打乱顺序再翻,眼睛一直都是亮晶晶的。
由此可见,他以前是真的没玩过游戏。
“妈妈,还认字吗?”
“不认了,我教你数数。”惊讶过后初夏就忍不住心里的喜悦,谁不喜欢天才儿子呢。
她也当过家教,教过不开窍的孩子,简直就是心力憔悴。
那时候她充分理解为什么网上有些父母辅导孩子时如此暴躁、鸡飞狗跳。
幸好,岑淮安不是!
“我会数数啊,1234……”
岑淮安数到十,挠了挠头,不会了。
“你跟谁学的?”初夏稀奇地问,原主肯定没教过他这些。
“不知道,听好多人说过。”
初夏已经不吃惊了,天才嘛,多正常。
“我教你后面的。”她立马改变策略,顺带教他写字。
今天她买的有铅笔,岑淮安一开始拿到铅笔在纸上写时很高兴,他觉得像是游戏一样,很好玩。
但是写着写着就开始烦躁了。
“我会了,我不想写了。”
这还没有翻字游戏好玩,写得歪了要擦掉重写,写满一张要好久。
初夏又发现他一个毛病,没耐心,坐不住。小孩子都有这问题,太正常了。
“写完这一张,写完给你吃个好吃的。”
这拿住岑淮安的点了,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他妈妈说的好吃的。
所以他又重新坐直身子,抿着嘴唇认真写,字写得歪扭扭了不用初夏说就自己擦掉重写。
等他终于写完一张田字格时,立马期待地看向初夏:“妈妈!我写完了!”
初夏笑眯眯点头,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甜甜的,和奶糖不一样的甜。
“好吃吗?”
岑淮安“嗯”一声点头,他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味道,眼睛看着初夏,等着她再给他塞一颗。
初夏拍拍手站起来:“没了,这是宝塔糖,用来杀你肚子里的虫的,不能多吃。”
杀虫,怎么杀?
岑淮安盯着肚子,好像看到了一个小人拿着刀在他肚子里砍砍,把虫子都砍死了。
中午睡觉时。
岑淮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拿着刀一直砍虫子,砍得他肚子都疼了。
好像是真的肚子疼,他赶紧爬起来往外跑。
初夏看他跑得急,以为出了什么事呢,马上跟上去,发现他跑去了厕所。
她放心了,虫子没那么快排出来,岑淮安纯粹是中午吃太多了。
下午初夏没什么事情,她午休起来就看高一的课本。
难度没有她前世上学那么难,她发现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变好了,还是以前的知识回忆起来了,她不论背书还是做题,都没感觉到难度。
以她这样的进度,参加下一年的高考不成问题,只是学籍还得想办法挂靠在高中里。
晚上吃过饭,初夏和岑淮安趁着天不热,把她今天买的蔬菜种子种进了土陶盆里。
浇水的工作初夏交给岑淮安,非常郑重其事和他说:“以后它们就是你特殊的好朋友,它们的成长就交给你了,你要记得给它们浇水说话送温暖,保证它们像你一样茁壮成长。”
岑淮安拿着水瓢小心浇着水说:“可是妈妈,我以前经常饿肚子,没有茁壮成长。”
初夏:“呃……以后你会茁壮成长的,长得比外面的树都高都壮!”
岑淮安的头往初夏这边看了下,没控制住,半瓢水浇进去了。
他看着那盆一会儿,小声说:“番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妈妈说我给你多浇水了。”
*
第二天,初夏一到厂里,还没进车间就被郑主席叫了过去。
郑主席看到初夏,瞬间笑得如春天的微风,办公室里顿时春暖花开。
“小罗,你身子差,快坐。”
“郑主席,谢谢。”初夏笑着点头,动作不紧不慢,脸色还是一样的惨白,但就是让人感觉她很有礼貌,忍不住喜欢她。
“小罗,小秦昨天给你道歉了吗?”
“道歉?我昨天没有见到过秦同志啊。”初夏一脸疑惑,眼神无辜。
这话一落,郑主席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眼里闪过不快:“这个小秦,昨天和我保证得好好的!小罗你放心,我今天让她当着我的面给你道歉!”
说着她几步走出去,初夏听到她在叫人去喊秦三凤过来。
“小罗,我帮你问了,最近正好厂部还有内部招聘,厂部、人事、会计这些办公室的职位都有,就是有一点,全都需要考试。这个消息就是我不和你说,你也很快就能知道。”
纺织厂确实每年会有内部招聘,招聘的有各个车间的工人还有文职。
不过这个内部招聘职工一般是指招聘公告发布在厂里,厂职工会告诉自己亲朋好友来考,外人很少能得到消息的。
当然厂里的职工想内部调动没有那么简单,从车间工人到坐办公室的,首先得有合适的职位,其次还有内部选拔考试,合格了还有个投票环节。
总之不简单。
郑主席提前和她说也是开后门了,让她提前复习,免得第一关考试就被涮下来了。
郑主席怕初夏害怕,还安慰她说:“就算你考不进那些坐办公室的岗位,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看能不能调一个轻松的岗。”
初夏真心地向她道谢:“郑主席,我回家一定认真努力,不辜负你对我的帮助!”
郑主席听着这话心里就高兴,她就喜欢看职工积极向上的模样。
特别是经过她的帮助变得积极向上的,这会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正高兴着,秦三凤过来了。
郑主席的心情立马晴转多云。
“小秦,昨天你和我保证的什么?”
秦三凤一看到办公室里有罗初夏,心里就知道不好了。
她赶紧谄媚地走到郑主席面前,身子还想挤一下初夏,初夏躲开了。
“郑主席,昨天我加班回去晚了,回到家孩子饿得哇哇哭,我这不就是忘了去找罗初夏道歉嘛。”
罗初夏在旁边说:“没事,秦同志现在道歉也行。”
秦三凤打心眼里瞧不起罗初夏,又穷酸又窝囊,丈夫几年不在家,肯定是不要她了。
所以她根本不想给她道歉,要不是怕主席找她,她儿子的伤不会那么轻易算了。
谁知道这个罗初夏这个小贱人这么恶心,她都不找她的事了还到工会告她状,她不骂她就算了,道歉?呵,不可能!
秦三凤被罗初夏这话一噎,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憋进了肚子里。
她朝郑主席尴尬地笑了两声不接话,那神态就是不想道歉。
郑主席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这种事,哪能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秦三凤,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三凤身子一抖,想起来了昨天郑主席的话,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刚刚的勇气瞬间没了。
要是她不道歉,主席不会真的找她事吧?
她现在在的岗位虽然累点,但是工资很高,她可不想被调岗啊。
刚刚她怎么猪油蒙了心呢?都怪罗初夏,看见她她脾气就忍不住,她和她就犯克!
“我……我……那个主席,我没有说不道歉,我这不是在酝酿嘛,对!我在酝酿感情!”
郑主席皱眉看着她不说话,秦三凤嘿嘿两声,自己就转过身看着初夏,咽了口口水,一咬牙,说了句“对不起”。
“大点声!”郑主席不满意。
“对不起!”秦三凤大吼,郑主席都被吓了一跳,不过这样才是道歉的模样,她点点头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小秦,小罗丈夫保卫祖国,她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身为纺织厂的一员,我们要多帮助她,而不是像你一样欺负!再有下一次,我们厂里容不下你这种员工!”
秦三凤脸一白,是真的不敢了。
初夏看着主席,蹙着眉头,一脸难过:“主席。帮助不帮助我不在意,我就是心疼我儿子,他那么小就要被人带头领着小孩子骂,他做错了什么啊?”
“听到了没?”郑主席看着秦三凤:“你认识到了错误还不够,你家孩子也要认识到错误,回家好好教育教育小孩,不要让他老学一些不好的东西。”
秦三凤知道罗初夏在威胁自己,她很生气,可是她也不敢再惹她了。
这该死的罗初夏,走了什么狗屎运,让郑主席这么帮她!真是个狐媚子!
没办法,她只能捏着鼻子点头。
*
上午,岑淮安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他报告老师上厕所,结果眼睁睁看着自己拉出了一条虫子。
岑淮安捂着肚子,吓得小脸惨白。
他肚子里真的有虫子!完了,怪不得他总是肚子疼,他要死了!
初夏中午接岑淮安,就看到他整个人无精打采。
一回到家,他也不着急吃饭了,面朝上躺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安安,你这是干什么呢?”初夏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妈妈,我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安安:再见了,妈妈;再见了,奶糖;再见了,鸡汤;再见了,烩面……
罗初夏:=_=!你想多了,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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