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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皇室餐桌上的调味盐,你知道盛放在什么样的器皿里么?

 

人间百味:桌上盐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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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盐粒,在古代有“百味之主”之说,没有盐在场,那些个甜酸苦辣便没了主心骨,会失去许多的吸引力。人类何时发现了盐造出了盐吃上了盐,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的事,不过有了盐如何食用也是个事。烹调要用盐,非烹调也有用得到盐的时候,这里就单说一回古代的餐桌盐,它不是上灶用的盐。

如何用盐,在史前的情形,先得留下个空,待以后研究明白再补这个缺。从商代时开始,有了文献依据,也有一些考古发现,让我们知道那时味主盐梅,商王有言“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殷墟也确曾发掘到盛有梅子的大瓮,考古也发现了商代煮盐的遗迹。

山东寿光商代制盐遗址出土煮盐陶器

到周代时调味虽少不了仍用盐梅,又采用了一些新味型的原料,而且形成了比较严格的配伍法则。据《礼记•内则》说;“凡脍,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醯,兽用梅。”烹调不同的肴馔,使用不同的调料;烹饪同一肴馔,还要根据季节变换改用别的调料,表明那时的烹饪水准已经有明显提升。

其实,周代在烹调时并不添加调料,也未必会放足了盐,剩下的问题要留在餐桌上解决,于是餐桌上就出现了盐和许多的酱料。周人特别重视复合调料的制备与使用,《礼记•曲礼》说:“献孰(熟)食者操酱齐”,孰食即熟肉食,酱齐便是复合调料。经学家的注解是:“酱齐为食之主,执主来则食可知,若见芥酱,必知献鱼脍之属也。”吃什么肉,一定要配什么酱,有经验的吃客只要看到侍者端上来的是什么酱,便能得知会吃到什么美味了。孔子的名言“不得其酱不食”,正是这种调味原则的最好体现。

据《周礼•天官》所记,周天子祭祀或宾客用羞“百二十品”,用酱“百二十瓮”,这百二十瓮酱包括醢物六十瓮、醯物六十瓮。偏咸和偏酸两大味,都是动植物食料加调味品炮制的复合调料。肴馔百二十品配酱百二十瓮,一肴配一酱,这是周王创下的前所未有的饮食制度。根据《礼记•内则》的记载,可以读到不少这样的配餐实例。如食雉羹要配以蜗醢,烧鱼要配以卵酱,食干脯则配蚔醢,食脯羹要配以兔醢,食鱼脍用芥酱,食麋腥(生肉)用醢酱。

周天子享用酱百二十瓮,当然餐桌上也少不了盐。周王室有庞大的食官群体,数千人职掌分明,其中就有盐人供“百事之盐”,祭祀供苦盐(盐池所产)、散盐(海产),礼宾供形盐(塑为虎形)、散盐,供周王膳羞所用饴盐(石盐)。

何谓形盐?这个值得说道。

《周礼•天官•笾人》:“朝事之笾,其实麷、蕡、白、黑、形盐,膴、鲍、鱼、鱐”。郑玄注曰:“形盐,盐之似虎者”。《左传•僖公三十年》:“王使周公阅来聘,飨有昌歜、白、黑、形盐”。杜预注亦说:“形盐,盐形象虎”,也就是塑成虎形的盐。周天子派周公阅到鲁国访问,鲁僖公用招待国君的食物宴请他,如用昌蒲菹、白稻米、黑黍米、虎形盐等。周公阅觉得自己不属那个级别,所以不敢领受这番盛情。将盐塑成虎形摆上餐桌,威之武之,这是国君享受的待遇。一般贵族的餐桌上也是摆有盐盘的,也许塑成另外什么形状,或者就是散盐一盘吧。

盐雕:现代形盐

汉代时的餐桌上,仍然沿袭着周代食酱的传统,仍然也会放着盐盘或是盐罐之类。据《后汉书•羊续传》说,羊续是汉末一个清廉太守,所有财产只有可数的布衣旧被,还有几斛盐和麦子而已。他也不接受礼赠,府丞曾送来活鱼,他将鱼悬挂在门框上干枯不食。他生活俭素,无肉无鱼,“盐豉共壶”,以盐豉佐饭。

盐豉,由大豆盐腌发酵而成,当今一些地方仍然时兴制作。豆豉在汉代以前就已经制成,《楚辞•招魂》中“大苦咸酸,辛甘行些”一句,汉王逸注大苦即是豉。又《史记•货殖列传》有“糵曲盐豉千合,比千乘之家”,那会已经出现专营盐豉的大商户,说明豉之产销量是相当大的。

汉代食豉普遍,豆豉实物和盛放豆豉的容器在田野考古中屡有发现。豆豉实物见于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301号陶罐内,出土竹简(简101)上记有豉的名称。不少汉墓中出土书写有“豉”、“盐豉”、“豉一锺”、“盐豉万石”等字样的陶器,里面原本应当是盛有豆豉的。

有的地方还发现一种方形陶合,上面模印有“齐盐、鲁豉”字样。合中有隔断,应当是一边盛盐,一边盛豉。这齐盐、鲁豉很耐人寻味,显然揭示的是齐鲁特产。齐盐应当是青盐之类,很早就是贡品。鲁豉确为名产,《北堂书钞》引古艳歌词“白盐海东来,美豉出鲁门”,就是一个明证。海东白盐,鲁门美豉,真正是盐、豉共一壶了。“盐豉共壶”,当年羊续在南阳为官享用的盐豉,不知会不会也是出自鲁门,他可是来自鲁地泰安的人呢。

考古所见汉代"齐盐鲁豉"陶方盒及拓本

唐代人的餐桌上,也还摆放着盐盘,进肴、饮酒、食果品,似乎都离不了盐。唐诗中有酒也有盐,与那美酒同在的,不仅有美味,自然还有盐。李白有一首《梁园吟》长诗,中间几句是这样写的:

人生达命岂暇愁,

且饮美酒登高楼。

平头奴子摇大扇,

五月不热疑清秋。

玉盘杨梅为君设,

吴盐如花皎白雪。

持盐把酒但饮之,

莫学夷齐事高洁。

盐渍杨梅

五月的筵宴,“玉盘杨梅”之外,宴桌上还摆着如花如雪的“吴盐”。吴盐便是淮盐,李白如此赞美吴盐,可见吴盐的质量一定是上乘。揣度诗意,食杨梅时要配以白盐,或是先以盐水泡过。不过下句又言“持盐把酒但饮之”,端起酒杯时,也端起了盐盘,不知是否要往酒里撒盐了?

现代人也有在酒中加盐进饮的,米酒可加盐,鸡尾酒也可加盐。有研究表明,盐比糖更容易覆盖苦涩味道,在鸡尾酒中加盐除有利于芳香物质析出,还可掩盖酒中的苦味,适度的盐分还能放大酒中的酸度,酒的口感会更加脆爽。

李白在酒里撒没撒过盐,我们暂且不作考论。不过对唐人来说,茶里是一定要放盐的,在陆羽的《茶经》中就有明说。江苏丹徒出土过唐代荷叶形银盐台盖,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则出土一个银盐台和几个小盐台,因为与茶具共出,所以被认为是饮茶所用。

江苏镇江出土唐代银盐台盖

陕西扶风法门寺出土唐代银盐台

法门寺出土茶具均为银器,大盐台由盖、台、盘、三足架组成,盖上有莲蕾捉手,盖沿饰卷荷。台盘中心下凹,三足支架与台盘焊接相连,支架中心斜出四根盘屈的银丝,末端分别焊有摩羯与智慧珠铸件,支架上錾文“咸通九年文思院造银涂金盐台一只。”如果不是这些附加的文字,我们很难判断出它的用途。这精工制作的鎏金盐台,原本是皇家用品。平常人家的盐盘,不会是金玉之体,粗瓷土陶亦堪使用。

宋代人的诗词中,也常常将盐酒并提,可以明白地看出,宋代人食用水果,也是离不了盐的。毛滂(毛泽民)有《见雪》诗云:“盘中水晶盐,碧酒葡萄秋”。在好友的聚会中,又是盐、酒、新果并提,葡萄用盐,又是何道理?也许这里提到的“葡萄秋”,是一种葡萄酒,那饮酒为何要摆上水晶盐盘呢?唐代人是这么干的,两晋人、两汉人会不会也是如此?

又读到周邦彦《少年游》词曰:“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这《少年游》意境诱人,在冬日的夜晚,室内暖融,兽头香炉轻烟升起。两人相对而坐,品尝新橙,弹奏笙乐。这深夜相会的场景中,雪白的吴盐,与新橙一起出现了。黄橙有白盐,会是别有一种滋味吗?

盐 橙

古人食水果如杨梅、橙子之类,多喜佐以吴盐,据说是为了渍去果酸。李白的《梁园吟》是一个证明,宋人周邦彦《少年游》词也是证明。还有宋人吴文英《凤池吟》词也说过:“画省中书,半红梅子荐盐新。”盐之于果,就是这样的形影不离。

要想甜,加点盐。实验表明,在10%、25%或50%的蔗糖溶液中,分别添加相当于蔗糖量的1.5%、0.6%或0.25%的食盐,感觉会更甜。这也是吃果子的一种境界,古今人都知这个理。

要想甜,加点盐

有人说,盐在古代也许是高雅场合一种作为摆设的奢侈品,果真如此吗?

其实盐盘并非只是与水果有关,在宋人的筵宴上,盐盘是个少不了的角色。

周麟之《辛酉大雪戏成二诗》有句云:“堆盘水精盐,翻匙云子饭”。说的是吃饭,饭桌上摆着堆得满满的盐盘。这盐盘一定不只是摆设而已,那是供给客人自己调味的。所以就有朱淑真的《念奴娇》词中所说的:“待出和羹金鼎手,为把玉盐飘撒”。看来餐桌上有些肴馔要自己动手调味,众口难调,那就自作主张撒些白盐便了。

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出,古人用餐,有餐时调盐之法。烹饪之时,菜肴不加或少加盐,食时由进餐者自行调味,可调盐,也可调酱。

古今油盐罐、盐瓶和味瓶

今天的餐桌上,盐瓶与味瓶也是如影随形。如果在哪个饭馆不见了这个风景,那会是什么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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