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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喝的绿豆汤在打麦场上|郁土

 

近来沪上高温,疫情尚未散去,时不时有同事被封小区,不能上班;单位又开始鼓励员工居家办公,非必要不进社。居家如何消暑便是一大问题,而绿豆汤诚消暑之佳品也。

早晨起床,趁天气尚凉爽,淘小半碗绿豆,用焖烧锅之内锅烧半锅水,水开,放入绿豆,闻绿豆在锅内哗啦有声,关火,将内锅拎出放进保温的外锅,盖上锅盖,约二三十分钟后将内锅拎出,此时绿豆已开花,汤呈微红色,飘清香,凉着。中午时分,温温的绿豆汤便可享用了。用焖烧锅煮绿豆汤,既节省煤气,又可避免产生过多热量。到了晚饭时分,汤已凉透,盛一碗喝,最是解暑惬意。剩下的绿豆汤放入冰箱,次日便成冰镇的了。

每每喝绿豆汤,那熟悉的味道,就将我带回到四十多年前的晋南老家,当时还是生产队,每到夏日,小麦收割季节,路边墙上便会出现“龙口夺食”之类的标语,感觉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等小麦收割进场,堆成高高的垛子。艳阳高照,社员们在打麦场,将麦秸摊满全场,约小半人高,晾晒,然后拖拉机拉着石碾进场,反复碾压,最后将麦秸秆与麦粒分开,麦秸秆堆垛,麦粒扬场后装袋。烈日下干活,消暑便是一大问题。休息时分,炊事员挑来两大桶绿豆汤,众人齐聚打麦场西北角的小屋内,用马勺在桶里舀着喝,汤上面往往还漂着麦粒外壳,不顾也。那温温的绿豆汤,便是对烈日下劳作的社员最好之慰藉。

因家中弟妹多,爸爸在县城上班,妈妈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家中只有爷爷一个劳动力,所挣工分,外加爸爸的工资,不足以养活一大家人。身为老大,自上初中起,寒暑假我便在生产队上工,每天挣六分工,青壮年为一个工分。老实说,我对生产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而打麦场上所喝绿豆汤便是难得的好印象之一。

我干过的农活有赶着毛驴车拉粪,扬粪(即把地里的堆肥用铁锹均匀地撒在地里),用铁锹翻地,抱麦子,筑墙,割草,放羊等。每天,队长带领大家一起上下工,青壮年每天挣一个工,而我等未成年人则是六分工,干多干少都如此。比如用铁锹翻地,众人站成一排,队长领头,众人紧随其后,成年人用平头钢锹,我用圆头的铁锹;队长每次会用钢锹吃很厚的一块土,我当然也尽力,然就有那小伙子为省力气,每次只让钢锹吃薄薄的一层土,这样,虽看上去阵势很是壮观,然众人之出力不齐如此,效率可知。再如赶着牲口车拉粪、扬粪,挣一个工的成年人,并不比我这个半大孩子多干多少活。记得有一次生产队筑墙,用湿润的黄土,采取版筑之法,站在模板中间提着大石锤将松散的黄土夯实是最为吃力、也最为重要的活,可在上面提锤的都是一些比我略大的孩子,青壮年都站在下面往上扔土,结果,刚刚筑好的墙,到了晚上就塌了一段。当时流行一句话,“人心哄地皮,地皮哄肚皮”。生产队的土地,每亩地打个三四百斤小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与之相对应者,深耕细作的自留地,亩产往往要翻上一番!

1980年夏,高考结束后,我和往常一样,在生产队干活。一天下午,天色向晚,我背着一大捆猪草,来到生产队养牲口的窑洞顶上,就听爷爷在不远处的院门口冲我喊:“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我把猪草从窑洞顶上扔下,只听它落在院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那颗悬着多日的心也终于落地了。顺便说一句,10斤猪草算一分工。

离9月份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一天,与爷爷一起给生产队放羊的到儿病了,我就顶替他,和爷爷赶着羊群上地。等到夕阳西下,我和爷爷赶着羊群从东面的大坡下来,就有社员见了,打趣道:“小大学生还放羊呢。”印象中,那是我最后一次在生产队里干活了。

后来,生产队没了,人们也不用统一上下工了,各自为阵,不再挑灯夜战了,可粮食却突然够吃了,并且也能吃上白面(小麦粉)了,不用像生产队时用玉米面、高粱面填饱肚皮了。因为营养上去了,几个弟弟个头就都比我高。留存在记忆里的美好回忆,似乎就只剩下了这充满着打麦场气息的绿豆汤。去年返乡,见打麦场也变成了菜地。

1998年8月举家迁沪后,和来自湖北钟祥的周老师为邻居。她教我们夏天煮米茶,即将大米炒黄炒香,储存备用,每次抓上两把下锅煮开,关火,凉着,冷吃,其汤淡黄似茶,其味略涩而不苦,开胃解暑。湖北产大米,这应该算是因地制宜吧。

友人出生在上海郊区,儿时曾见生产队社员在田间地头休息时,炊事员送来用保温桶盛着的大麦茶,其实就是用炒过的大麦所煮之清汤。不知这种大麦茶是上海郊区农村所特有,还是流行于江南一带?只是没有品尝过。

曾有一来自沈阳的同事很兴奋地对我讲,她在松江租种了块菜地,每年约付三四千元给主人,便可自己动手播种、侍弄、收获云云,如没时间前去,菜农也可帮着打理。花钱去种地?我听后不觉哑然失笑——当年我在生产队干活,那可是为了糊口的呀,将种地当作一种消遣或曰生活体验,这恐怕只有大城市里的年轻人才想得出来的吧?

最后再补充一点,自四月一日起因疫情封控的两个多月里,在家发绿豆芽、黄豆芽,以弥补蔬菜之不足。绿豆芽清爽,黄豆芽有嚼劲,虽个头远不及从菜场买来的大而肥,然每日只是用清水滋润,不添加任何东西,可谓绿色有机蔬菜,它们是帮我们度过两个多月艰难封控日子的功臣,不可不记上一笔也。当时的绿豆专门用来发绿豆芽,顶一道菜,而舍不得去煮汤的。

二〇二二年七月八日上午

作者:郁 土

编辑:钱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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