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老碗集(饭场)
其实,在老家塬上的时候本没有老碗集,因为塬不大,小山村一个,人口稀少,居住又分散,能有几家住在一块就不错了。吃饭的时候,大多只有一两个人,端一个大瓷碗,蹲在房院台或灶巷里,三下五除二就给扒拉完了。有时候大不了端上一碗饭,到邻居家串个门,聊上几句,就各忙各的事去了,哪里还有老碗集?
小时候,我常去姑姑家,那里的老碗集却很大。其实老碗集就是人们常说的饭场,也就是好多人聚在一起端着大老碗吃饭的地方。姑姑家在塬下平川的一个大村子里,一街两行住满了人家,吃饭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喜欢聚在一起,而且地点也是固定的。每当各家房顶上炊烟袅袅的时候,表哥的三爸家门前,就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人了,好像约定俗成似的。清一色的粗瓷老碗,面对面两行的食客,也不坐凳子,散散乱乱的蹲着,最多的时候有二三十人,场面十分壮观。
有的一大家子人围着一个粗瓷大盘子,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面馍,争先恐后地往嘴里夹着菜,时不时还有大人呵斥小孩夹得太快。有的两口子蹲在一起,你嫌菜不熟,我嫌面片太厚,边吃边嘟囔,惹得人们一阵笑声。也有的是一个人,像闷葫芦一般地蹲在地上,只顾往嘴里扒拉饭,好像饭底下能刨出一个大肉块似的,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还有的饭吃了一半,只顾谈东扯西,馒头渣掉了一地都不管。
那年月,人的口粮较少,尤其川道地区以粗粮为主,间或再搭点红薯、南瓜之类的东西,所以端出来的饭五花八门。干的、稀的、白的、黄的应有尽有,但没有一个嫌弃过,大家总是很开心。在我的印象中,姑姑家的饭同样不是玉米榛子、搅团,就是南瓜汤、红芋,没有一顿像样的,吃面条和白面馍的机会很少,更不用说别的了。而几个哥哥却都是饭集上的活跃分子,每顿饭,个个都端着一个大碗,手指缝里夹着一个焦黄的玉米饼子,边走边吃,边吃边说。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蹲在那儿去吃,而且我佩服他们好像什么都懂,肚子里的故事也许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老碗集上,谈天说地,家长俚短,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声音大得好像吵架。如哪个大队丢了一头牛,哪个生产队又多分了几两油,谁家的猪啃了人家的庄稼,被活生生地打死了等等。偶尔,也有人说一两句笑话,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饭撒了一地,甚至连家人吆喝回家洗碗都没听见。那时候,老碗集上的人们凭的是饭量,谈的是生活,图的是个快乐。
如今,时过了境也迁了,过去的事只能变成美好的记忆。现在我们也住到了塬下,也有了自己的街道,于是,我的家门口也有了老碗集。不过说是老碗集碗,却比以前姑姑家小了许多,质地也不再是粗瓷的了。每当吃饭的时候,大人小孩照例汇聚到一起,有的一家人围着一个小饭桌,七个碟子八个碗地摆着,大人时不时地哄着小孩要多吃饭,好长个子。有的只身一人端一碗面条,油辣子放得像鸡血似的,嘴角直流油。如今的人吃的是营养,比的是质量。饭集上也拉闲话,说笑话,不过,话题往往是什么地方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打工挣的钱多,谁家的房子装修得好,什么东西吃了对人有好处等等。
农村人,虽然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广场里那铿锵作响的乐声,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饭集好像成了他们交流和娱乐的场所,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文化。成了释放压力,缓解矛盾,调节生活的平台。饭集上谈的是信息,追的是时尚,讲的是健康。
老碗集是从祖上传下来的,但现在却不能叫老碗集了。因为饭集还在,碗却越来越小了。
审阅:裴群枝
简评:老碗集(饭场),对生活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来说,并不陌生,每到饭时,人们便主动聚集起来,边吃边说、边喝边笑,好不热闹。本文以细腻的笔墨,详实地叙写了儿时的饭场,表达了作者对昔日的留恋。同时,也抒发了作者对今日生活的热爱之情。
终审:严景新
作者简介:孙勤让,陕西省宝鸡市人,高中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长于观察生活,思考人生。愿与文友携手共勉,审视社会,分享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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