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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日记第七篇

 

2019年7月2日 星期二 天气晴(前面纠正一下,手术时间是从3号提前到2号的,并不是1号)

大家肯定也是一晚上没睡好,但还是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我们一家人,还有三姑姑和姑父。八点开始手术,七点四十就有护士上来安排患者及家属各种签字,然后带着我们乘坐专用电梯去三楼手术室,看着我们满满一电梯的陪同家属,护士忍不住调侃一句说我们是“最强家属陪护团”!

到达手术室门口等了一会,七点五十左右有护士叫父亲的名字,我们一群人紧张地围上去,确认名字之后护士带走父亲进了手术室的大门,我们被拦在了外面,看着父亲背着手从容的背影,颇有一番壮士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气魄!

接下来就是我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等待,切身体会之后才能真正明白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的含义。九点之后手术室外大门时不时听到护士叫着×××家属,然后几个人围上去,接着就从里面推出一个手术完成的病人,然后推着送回他们的病房,推出来的越多,我们就越着急。父亲是最早进去的,可是好多后面才进去的病人都已经出来了,我们无法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手术进行的怎么样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等着,然后绷紧神经时刻关注手术室门口的动静……

从来没有过的煎熬,时间好像被施了魔法而变得异常缓慢,但是我们心里想的并不是时间能够加快,只希望下一次门打开时喊的是我们,希望手术能非常顺利,尽快结束。我们都知道时间越长,就说明手术难度越大,情况越严重!

一直等到中午12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哪怕是出来一个护士说说里面的情况都没有,此刻紧绷的神经已经倍感疲惫,坐立不安的同时就像是刚干完一场极大的体力劳动,体力透支缺得不到休息。

三姑姑和姑父送父亲进手术室之后就回去了,这时再次赶过来,送来了一些盒饭和牛奶,说知道我们肯定没吃饭,先垫一垫,我知道大家都没有胃口,但想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强迫自己吃了一吃米饭,喝了瓶牛奶。

到近接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叫到了父亲的名字,所有人从混沌中惊醒,瞬间围了上去。只见一个护士手举着两个透明自封袋,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说道:“切除手术已经完成了,医生正在缝合”,然后指着小的袋子里面一团碧绿色的东西说:“这是病人的胆囊,……”,不等我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次指着那个大袋子里面那个犹如成人拳头大小的血淋淋的肉球说道:“这是从病人肝脏切下来的肿瘤,我们还要切片化验,这有一张单子你们家属签好字送到门诊二楼的化验室,切片样本我们会拿过去”,说完就递过来一张A4纸,大哥接过来,又问了一句里面的情况,护士又重复了一句“医生还在缝合,病人麻醉还没醒,你们继续在外面等着”,说完便退了回去,大门再次关上。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的时候,我们甚至半天无法从那袋血淋淋的“肉球”中挣扎出来,我们无法想象这么大一个“东西”是从父亲肚子里切下来的,刚刚过去的半天时间里,父亲在里面遭受了多大的罪。护士出来时母亲插不上话,只在后面听着,然后默默落泪,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听到护士说的话时不由得也捂着他俩的眼睛。

我主动从大哥手里接过那张单子,大概看了一下没什么疑问就往门诊大楼走去。到了之后等了一会,化验室两点才上班,填完交上去以后立马赶回去,父亲依然还没有出来。再次回到更加焦灼的等待中……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手术室再次打开,父亲终于被推出来,脸色惨白,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嘴里时不时地喊着“好痛”!护士顾不得这些,催着我们一起把父亲送回重症病房(父亲进手术室之后就从普通病房的床位换到了重症病房的床位),这时专用电梯已经站不下这么多人,只有我和大哥及母亲陪着,其他人都只能去普通电梯。

到病房后,经验丰富的护工让我们一个人站到病床上,拖住父亲的屁股,下面两个人扶着把父亲抬到病房的床上,紧接着护士再把一堆的仪器放好,再检查一遍父亲满身的管子,然后我们再一起帮父亲穿好衣服,这是他们乘坐普通电梯的才赶过来,儿子和女儿看到爷爷这个样子,也开始闹起来,场面一度混乱,我们实在顾不得他们,就叫老婆联系车子带他们回去。

稍微安顿下来后一个年轻的医生过来说要给父亲换药,床帘拉起来后我和大哥在旁边护着。刚给浑身冰冷的父亲穿上的睡衣,再次被解开扣子,露出里面盖着的“L”型的纱布,当医生撕开胶带取下纱布后,露出里面缝合的犹如两条狰狞的蜈蚣一样的伤口时,我的心脏像是被重锤了一般,而大哥可能中午没吃东西,看到这个犹如犯了低血糖一般,瞬间脸色惨白,满脸冷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开口是从胸前正上方连到肚脐,再从肚脐右侧连到右腰中间,两条都超过20公分,我后面才知道医生这样切是为了手术时把整个肚皮翻开)

医生叫父亲平躺好,此时意识还不清醒的父亲依然痛得半侧着身子双腿蜷缩起来,但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找到使自己更加“舒适”的姿势。看着病床上因为疼痛不断发出呻吟的父亲,我知道我就算心里再难受也比不了他此时万分之一的痛苦,“感同身受”永远都只是骗人的鬼话。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能提父亲挨这一刀,受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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