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外财经记者眼中的2017：在“黑天鹅”和“灰犀牛”之间摇摆

互推小编 2023-05-08

万万没想到，地球上的你我他，经历的竟是如此不同的2017。

在美洲，山姆大叔见证了特朗普执政第一年的“三把火”，税改的狂喜掺杂着医改的失落，一边高谈“美国优先”一边频频“退群”，南美多国迎来了休养生息的良辰美景，而加拿大、墨西哥却要陪着美国，一起踏上了北美自贸协定重新谈判的漫漫征途。

在欧洲，大选尘埃落定，荷、法、奥、德扛住了右翼民粹主义的冲击，但惨胜之后如何增强欧盟凝聚力、继续推进一体化进程，已经成为整个欧罗巴的当务之急。还有“脱欧”谈判，英国和欧盟争吵了大半年，最终看到了曙光，同时也把“硬骨头”留到了明年。

在非洲，基建项目“铺天盖地”，城市环境持续改善；年轻的非洲大陆开始释放旺盛的活力。

在亚洲，东盟迎来了成立50周年，中国“主场外交”精彩纷呈，推动“一带一路”和“金砖+”惠及全球。

这一年，夏季热浪席卷北半球，飓风横扫加勒比，山火肆虐美国加州，全球数以百万计的人口承受着极端天气带来的严重后果；

这一年，世界安全形势复杂多变，地区矛盾此起彼伏，恐怖主义、极端主义、难民危机、环境污染、网络病毒等非传统的安全威胁和挑战持续蔓延；

这一年，全球股市涨了，纽约道琼斯指数、伦敦富时100指数、东京日经225指数、首尔KOSPI综合指数等年内均创新高；国际油价高了，人民币升了，而比特币更火了……

这就是本报驻外财经记者眼中的2017，他们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带您重温世界经济过去一年中的微风细雨和惊涛骇浪。（龙二）

美国：

“美国优先”标签随处可见

□高攀

2017年是美国总统特朗普执政的第一年。美国经济运行平稳，保持增长态势，美股也屡创新高。货币政策方面，美联储年内加息3次，同时决定削减资产负债表规模，经济政策方面，特朗普政府强调“美国优先”，所作所为在国内和国际上掀起了不小波澜。

回顾这一年，特朗普政府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与加拿大和墨西哥重启北美自贸协定谈判，对进口钢铁和铝产品发起“232调查”（国家安全调查），对进口光伏电池及组件发起“201调查”（全球保障措施调查），对中国知识产权相关政策和实践发起“301调查”。不过，特朗普政府尚未祭出单边惩罚性关税的重拳，在贸易政策方面仍表现出了一定的克制，投资者最担心的贸易战风险并未兑现。

特朗普政府也在与各国贸易官员和国际机构积极接触，试探彼此的底线。特朗普政府已向各国明确表示，削减对外贸易逆差、促进贸易公平与互惠是本届政府的重要目标，但对于如何实现这一目标，特朗普政府并未提出清晰的解决方案。那种片面强调“美国优先”的政策理念已遭贸易伙伴的普遍反对，目前没有一个国家愿意与美国启动双边贸易协定谈判，大家都在等待更新北美自贸协定谈判的结果。值得警惕的是，特朗普政府今年发起的诸多贸易调查将在2018年完成，特朗普会否在调查完成后出台关税制裁措施仍存在不确定性。

特朗普政府今年在贸易政策上有所克制的另一大原因是美国商界和国会共和党已警告特朗普政府，不要因为贸易冲突而破坏了更为重要的税制改革立法。在各项经济政策中，税改是特朗普政府与国会共和党加强合作的“最大公约数”。这不仅关系到美国经济增长与就业，也关系到2018年国会中期选举与特朗普的执政前途，这是一场共和党和特朗普都输不起的战斗，在废除奥巴马医改的立法失败后更是如此。

11月初，美国众议院与参议院先后公布各自版本的税改法案，经过几周的讨价还价后分别获得众议院和参议院批准，美国税改步入最后冲击阶段。12月，参众两院共和党就两个版本的差异进行了协商，形成最终版本的《减税和就业法案》，在圣诞节前递交参众两院批准并由特朗普签署生效。这是特朗普政府执政首年内取得的首个重大立法成就，对选民、对市场总算是有了交代。

虽然特朗普政府和共和党将此次税改宣扬为30多年来美国最大规模的减税，将刺激美国企业大幅增加投资和创造就业，但美国主流媒体、民众和经济学家却并不看好。民调显示，多数美国人认为富人和大企业是减税计划的主要受益者，中产阶级享受的实惠很少，这会进一步拉大美国贫富差距。

多数经济学家认为，此次减税短期内会提振美国经济增长0.1至0.3个百分点，但并不能解决美国劳动生产率放缓的根本性问题，同时会造成美国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逐年攀升，损害美国长期经济增长潜力。换句话说，这是一次短期的财政刺激行为，并非真正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日本：

制造业造假丑闻接连不断

□钱铮

日本每年年底都要评选和公布最能够表现这一年社会状况的年度汉字。年度汉字面向日本全国公开征集，获得票数最多的汉字当选。今年11月底，笔者外出时偶遇征集年度汉字的票箱，不假思索地在纸笺上写下“伪”字塞了进去。

确实，日本知名企业今年接二连三被曝伪造行为，令人印象深刻。从年初的东洋橡胶公司被曝其生产的工业用橡胶制品存在检验员随意减少抽检样本数、编造检验数据；到之后的商工组合中央金库被曝为了追求贷款业绩，其400余名职员参与篡改贷款相关材料，违规向许多国家利息补贴对象外的企业发放贷款；进入秋天，日企造假案集中曝光，日产、斯巴鲁被曝在新车出厂前的最终检查环节，使用没有资质的检验员敷衍了事，神户制钢所篡改产品性能数据，使产品达到客户要求，有色金属巨头三菱综合材料旗下数家子公司涉嫌篡改产品数据，化工巨头东丽公司承认旗下子公司在增强汽车轮胎强度的辅助材料的检测数据上造假。

不难发现，这些企业中除了商工组合中央金库，其余都是大型制造企业。这与日本制造业长期以来塑造的精益求精、以质量为生命的形象显得格格不入。为何曾是让日本引以为傲的制造业，如今却轮番上演种种丑闻，这其中既有企业追求降本增效、企业治理机制弊端等内部原因，也有供应链下游企业压榨上游企业、缺乏监督等外部原因。

拓殖大学政经系教授朱炎说，日本企业内部经营层都有任期，他们都有在自己任期内保利润、保营业额的冲动。他们想方设法把问题隐藏起来，造成企业正常发展的假象。

朱炎说，日本不光制造业，很多行业都有非常严格的国家标准或行业标准，要达到这个标准，很可能会给企业带来很大负担，而同时，日本一般的技术标准有比较多的余量，厂家即使把标准降低一点儿，也不影响使用，不影响安全。对企业来说，虽然造假了，但实际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侥幸心理促使它们选择效率优先而背叛了客户。

富士通总研经济研究所主席研究员金坚敏说，日本企业的治理机制并非靠制度，而是以“人”的信任为特点，治理机制中缺乏监督制衡环节，因此，造假等经营丑闻很难在早期被人发现。

外部原因中最主要的是供应链中下游企业对上游企业的压榨。朱炎说，下游企业对其零部件供应商有非常苛刻的降价要求，比如丰田规定采购价格每年降百分之几，不管供应商技术上有没有能力做到。对零部件供应商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压力。要达到这个目标，供应商就要减少利润。既要满足下游企业的降价要求，又想有得赚的话，一些企业只能依靠投机取巧。

另外，下游企业并没有持续跟踪供应商的产品质量。朱炎说，下游企业选择供应商时的前期考核非常严格，所以，供应商的产品开始肯定是符合质量和技术要求的，但后来采购价格越压越低，而对质量和技术的审核可能几年才进行一次。

俄罗斯：

在制裁加码中走出衰退

□廖冰清

熬到了年底，普京终于宣布参加俄罗斯2018年总统选举，颇有一种压轴出场的阵势。前期竞选活动已拉开帷幕，街头巷尾，记者听到了相关议论。身边的俄罗斯朋友普遍认为，选举结果毫无悬念。最新民调显示，普京支持率高达80%，近半受访者认为普京解决了俄罗斯面临的不少问题，是值得信任的总统。

的确，俄罗斯2017年的表现可圈可点，算是给普京竞选之路开了个好头。经济走出衰退进入增长阶段，是俄罗斯本年度的一桩大事。官方数据显示，俄罗斯经济已连续四个季度实现正增长，预计2017年全年增长率将在2%左右。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也上调了俄罗斯经济增长预期，表示看好其发展前景。

在来莫斯科之前，我也曾猜想俄罗斯是否因2014年金融危机变得民生凋敝。来了之后才发现，莫斯科仍是物资丰富的国际化大都市。几个月来，我出差到过俄罗斯不少地方，虽然风格各异，但都能感受到各行各业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社会治安也比较稳定。

在乌克兰危机尚未结束、西方国家追加制裁的背景下，这样的成绩来之不易。8月初，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法案，追加能源、军工、银行等俄罗斯经济关键领域的制裁。12月21日，欧盟理事会也批准对俄经济制裁延长至2018年7月31日。俄罗斯短期内仍然处于两面夹击之中。

不过，经过三年磨砺，俄罗斯的抗压性增强不少，制裁带来的负面影响已无法阻拦经济复苏的步伐。作为能源依赖型经济体的典型代表，俄罗斯实现经济好转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尤其是在产油国减产协议的推动下，国际原油价格已涨至2015年以来最高水平。

在全球多个发达国家央行纷纷收紧货币政策之际，俄罗斯央行逆势降息也为该国经济复苏提供了支撑。2017年以来，俄央行先后六次降息，使基准利率从10%降至7.75%，并表示保持2018年上半年继续降息的可能性。

俄罗斯央行的“大手笔”，与俄通胀水平回归常态有密切关系。2017年，俄罗斯通胀率维持前一年的下降趋势，由2014年的13%降至目前的2.5%，为苏联解体以来最低水平，低于央行4%的通胀目标。央行预计，到明年底通胀率将达到4%附近，因此还有进一步降息的空间。

卢布汇率也在收复部分失地后趋于稳定。三年前卢布暴跌，但随着去年国际油价逐步稳定，卢布汇率开始企稳回升。在我到莫斯科后的这几个月里，美元兑卢布汇率基本在1比57至61之间，没有太大波动。比我早来的同事说，两年前一度高达1美元兑83卢布。

此外，尽管2017年俄罗斯同欧美继续较劲，但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关系却有明显的改善和发展。例如，与中国高层互动频繁，经贸合作稳步推进，双方谋建“冰上丝绸之路”；与土耳其关系逐渐修复，正在逐步取消农产品进出口限制；与埃及签署协议，将于明年2月起恢复暂停2年多的首都间直航航班。

当然，俄罗斯要完全恢复经济活力还面临艰巨的任务。普京近日在年度记者会上表示，政府应把重点放在基建、医疗、教育、高新技术、劳动生产率、国民收入等领域，多半与民生相关，可见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俄专家也表示，如今俄罗斯在外交方面的困局一时难解，普京应更多关注国内的一些棘手问题，比如提高国民生活水平等，这才是俄罗斯更迫切、更务实的诉求。

英国：

从餐桌上感受“脱欧”冲击

□桂涛

英国人已经从餐桌上的一块黄油、一盒牛奶、一瓶马麦酱中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脱欧”。

这一年，英国与欧盟的“脱欧”谈判进展缓慢，虽然在年终双方经过连续作战，终于扫清了下一轮谈判的三大障碍，但退出欧盟带来的不确定性依然笼罩英伦三岛。

正是在这种不确定性的威胁下，在英国全民公决“脱欧”后英镑兑美元的价格一度跌至30年来最低点。在英镑贬值带来的通胀压力下，众多商品寻求涨价。

过去一年，英国黄油价格在有的地区上涨了接近40％，一瓶4品脱牛奶的价格也超过1英镑。就连瑞士三角巧克力（Toblerone）在英国市场也通过重量缩水而“变相涨价”。因为原料价格上涨，厂商决定让隆起的巧克力片之间的距离变大，减轻每盒巧克力的重量，从而在售价不变的前提下降低成本。

至于备受英国人喜爱的马麦酱（一种由酵母菌发酵制成的酱料，大致相当于英国人生活中的“王致和”），其价格变化更是受到媒体的持续关注。

在“脱欧”公投后，英镑跳水，一夜之间，售价2.35英镑的马麦酱从英国最大超市连锁店乐购（Tesco）网站上下架，理由是超市与生产商在是否涨价的问题上谈不拢。

马麦酱虽然是英国本土生产，但部分原料来自进口，而且联合利华旗下其它商品有的来自进口，为了平摊成本，联合利华通知乐购把包括马麦酱在内的一系列产品提价10％。一向以商品价格相对较低而著称的乐购不干了，随即停止网店上销售马麦酱。

一瓶酱背后是英国的供应商和零售商之间的价格冲突，也反映出英国在选择“脱欧”后的经济大势。经过一年的经济调试，马麦酱的价格还是上调至2.4英镑。

“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性导致英国经济增长放缓，英国人薪资增长低迷，生产率疲软。官方预计，今年英国经济将增长1.5％，这一数字低于今年3月时2％的预期。英国已在今年内三次下调经济增长预期，体现出英国政府承受“脱欧”带来的经济增长压力。

一年来，围绕英国是否应该结束“紧缩”政策，英国各政党之间唇枪舌剑，在年中提前举行的大选中，这一议题成为保守党选战不如人意的重要因素。为实现2025年消除预算赤字的目标，保守党政府不得不承担削减涉及医疗、安保等方面公共开支的“骂名”。

在英国政府年底最新公布的2018年预算案中，深陷“脱欧”谈判僵局的英国政府为应对这场“世纪离婚”留足了“弹药”，也对去年英国“脱欧”公投与今年大选中暴露出的民生问题做出了回应。

英国财政大臣哈蒙德在预算中提出，未来两年为“脱欧”增加30亿英镑的额外预算，以应对英欧谈判结果的“每一种可能性”。舆论认为，这实际上意味着英国对紧缩政策做出调整，显示出政府为“脱欧”不确定性带来的经济增长放缓做好了最坏打算。

巴西：

冬天已过去春天在路上

□陈晓婉

临近圣诞，里约市中心的Saara商业区格外热闹。正午时分，店铺间的小路被前来采购的顾客挤得水泄不通。节庆用品商店里店员们尤其忙碌，不少店主甚至临时加派了人手。而去年此时，这片繁忙的市场一度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丝毫感受不到圣诞氛围。

与商业区一起回暖的，还有巴西经济。经历了去年的持续低迷，又熬过了今年上半年黎明前的黑暗，岁末巴西经济终于拨云见日，复苏的种子破土而出。

2017年，巴西开始得疑云丛生又跌宕起伏。开年不久，就上演了一场巴西版《人民的名义》，国内最大规模腐败案浮出水面，总统特梅尔、前总统卢拉和其他数十名政府要员牵涉其中。一份“高层名单”在政坛掀起轩然大波，更使得2018年大选迷雾重重。

政坛疑云还未消散，经济领域又现波澜。巴西多家企业被曝出售卖过期变质肉类食品，尽管几经辩解，美国、欧盟等多个国家和地区还是对巴西“问题肉”关闭了大门，巴西进出口贸易遭受重创。与此同时，脆弱的民生领域也遭遇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今年一季度，巴西失业人数达到1420万，失业率攀至创纪录的13.7%。尽管彼时多种声音认为巴西已经走出连续两年的经济衰退，但失业率始终处于高位，就业市场缺乏新增岗位，无疑表明巴西经济的全面复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说“兵荒马乱”是巴西上半年的关键词，那么进入下半年的巴西，逐渐苦尽甘来，找到了止跌回涨的转运之路。

9月，巴西就业市场明显好转，新增正规就业岗位34392个，为三年来同期最佳，同时失业率降至12.4%，为今年以来最低水平。让消费者苦不堪言的高通胀也悄然改变，8月巴西年化通胀率为2.46%，创下1999年以来最低水平。同时得益于基准利率下调，巴西经济增长的支柱家庭消费逐步复苏。刚刚过去的“黑色星期五”，巴西电商的销售额达到了21亿雷亚尔，同比增长了10.3%。

国际评级机构惠誉（Fitch）的经济学家们认为，巴西家庭消费重新出现增长，这是经济开始复苏的关键。惠誉在近期的报告中指出，巴西经济随着国内消费和信贷市场的复苏已经出现增长。经合组织（OECD）也对巴西经济持乐观态度，认为巴西已经在今年摆脱经济衰退的威胁。巴西政府最近更是上调了经济增长预期，将2017年该国经济增长预期由原来的0.5%上调至1.1%，将2018年经济增长预期从原来的2%调整至3%。

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巴西经济已经进入稳定复苏的轨道，但外界对巴西经济的前景始终持谨慎态度。分析人士指出，影响巴西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有二，政治的不稳定性及预算和改革的不确定性。

现任总统特梅尔今年以来一直在进行“闯关”大战，年初的选举贿金案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后续的“封口费”事件及其影响依然在持续。短短半年内两度遭遇起诉，尽管最终都涉险过关，但专家认为其执政基础受到严重冲击，由他主推的养老金改革等法案要想在国会通过会更加困难。2018年，巴西将举行总统大选，经济学家们认为，政治的走向将影响经济的走势，巴西经济身上的不确定性又将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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