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黄酒厚重绵长，中国人从这种饮品里，同时品味出柔刚两种境界

如果说绍兴是一座酒城，那么咸亨酒店显然便是那酒城里的一块匾额。

咸亨酒店与鲁迅故居相距不远。这家起源于清朝的酒铺，在经历结业之后，又于鲁迅诞辰100周年的时候重新开张。

图 咸亨酒店

来到咸亨酒店，遥想鲁迅笔下的孔乙己站在柜前，文绉绉地说着“温两碗黄酒，要一碟茴香豆……”，时光交错，流转百年。

图 鲁迅笔下孔乙己

话说孔乙己心心念念的黄酒，源自中国，且唯中国有之。

这是一种自然发酵的粮食酒，将糯米浸泡、蒸煮、发酵酿成。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黄酒全国各地都有酿造，而黄酒同浙江绍兴又有着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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箪（音同“单”）醪劳师

公元前492年，亡国后的越王勾践携妻前往吴国为奴。卧薪尝胆二十年后，勾践领五万将士出征伐吴。

临行时，越地百姓献酒以祝大胜而回，勾践把黄酒倒在投醪河里，将士们沿河畅饮溢满了酒香的家乡水，遂军心大振，一举灭吴。

图 越王出征 百姓送别至江边

《吕氏春秋》记载：

越王栖于会稽也，有酒投江，民饮其流而战气百倍。

越王勾践为增加国家人口补充兵力和劳力，曾用黄酒作为奖励生育的主要政策和措施。

《左氏春秋·越语》中就有记录，越王勾践颁布法令：

生丈夫，二壶酒，一犬；生女子，二壶酒，一豚。

可见当时黄酒在当时的地位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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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觞

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初三，时任会稽内史、右军将军的王羲之邀请谢安、孙绰等一大批文人雅士聚于会稽山阴的兰亭，宾客各坐于流水的两侧，斟满酒的酒杯随水而动，各自取酒，即兴赋诗，汇集成《兰亭集》。

图 明 许光祚《兰亭图并书序卷》（局部） 北京博物馆藏

王羲之以酒助兴，提笔在纸上畅意挥毫，一气呵成，成就了冠绝千古的《兰亭序》。

图 王羲之《兰亭序》（局部）

而后的几百年中，绍兴地区酿酒售酒兴盛。陆游的“城中酒垆千百家，不忧不售惟忧雨”道出了酿酒业之繁荣。

明清时期，绍兴酿酒业蓬勃发展，一些大酿坊开始出现。

康乾年间，绍兴城内的“沈永和”、东浦的“贤良”、阮社乡的“善元泰”等具有相当规模的酿坊产量可观，行销全国，清康熙的《会稽县志》中便有“越酒行天下”之说。

绍兴黄酒酿制技艺是越地先民基于丰富实践经验转化而成的一种酿酒技巧和技能，经过千年演变和发展，出神入化，终成传世绝技。

图 绍兴黄酒酿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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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酒中的奇葩

绍兴黄酒中还有一个耳熟能详的酒名——花雕酒。

选用上好糯米、优质麦曲，辅以江浙明净澄澈的湖水，用古法酿制，再贮以时日，产生出独特的风味和丰富的营养。

根据贮存时间不同，花雕酒有三年陈、五年陈、八年陈、十年陈，甚至几十年陈等，越陈越珍贵。

图 中国黄酒博物馆 陈年花雕

花雕酒本来被叫做“女儿酒”。

晋代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其子嵇含是记录花雕的原始圣手。嵇含在《南方草木状》中详录：

南人有女数岁，既酿大酒，侯冬陂池竭时，置酒罂中，密固其上，瘗陂中。至春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宾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

后世清代梁章钜的《浪迹续谈》亦有记载：

最佳者名女儿红酒，相传富家养女，初弥月，即开酿数坛，直到此女出门，即以此酒陪嫁，则至近亦十许年，其坛率以彩缋，名曰花雕。

古时绍兴地区每当一户人家生了女孩，满月那天选酒数坛，请人刻字彩绘以兆吉祥，然后泥封窖藏。

待女儿长大出阁时，取出窖藏陈酒，请画匠在坛身上用油彩画出“百戏”，如“八仙过海”、“龙凤呈祥”、“嫦娥奔月”等，并配以吉祥如意，花好月圆的“彩头”，以此酒款待宾客。

图 绍兴婚俗 喜船上的花雕女儿红

酒坛上的雕花，是父母对女儿的美好祝愿。酒香四溢的花雕是女儿长大成人的见证，饮酒之际，乃嫁女之时，此时此事，喜事、美事、福事、乐事也。

图 女儿红天女散花图案

此俗后来演化到生男孩时也酿酒，在酒坛上涂以朱红，着意彩绘，称之“状元红”。

图 鱼跃龙门状元红

“状元红”也寓意着男子状元及第时披红挂彩之喜。又因“花雕”同音“花凋”，有花落凋零之意，不太喜庆，所以人们更愿意将花雕酒称之为“女儿红”和“状元红”。

“女儿红”珍贵，因为它特殊的寓意，平日闲暇时也可将酿好的黄酒拿出，小酌几杯。

黄酒性温良，与白酒、啤酒、红酒相比最结“人缘”，海量者可把酒临风，一决雌雄，妇孺老人也能浅酌欢心。

黄酒也很“随缘”，夏日酷暑难耐时，往壶中加入几颗话梅，用小砂锅微微煮开，降至室温后放入冰箱冷藏：

也可直接加入冰块，清凉爽口，消暑降温：

冬日，则可加入姜丝、枸杞、红糖，加热饮用：

甚至可以将鸡蛋打入酒中，烧热成蛋花状：

将热黄酒倒入杯中，酒香扑鼻，暖人心肠，细品慢酌，其乐融融。

绍兴黄酒还有极重要的调味作用。荤腥食材用之调和，乃中华料理一绝。

红酥的“东坡肉”拿捏之道便是用黄酒代替白水，辅以酱油、冰糖、葱蒜姜，加上百味之主的盐，入砂锅，薄纸封口，小火炖制而成。

值得一提的是，吃蟹最好饮用花雕酒，蟹性凉，花雕暖胃，是最佳的搭配。

夜色阑珊中，咸亨酒店里依旧觥筹交错，酒桌和板凳依旧是老底子的样式，却再没有身着长衫的孔乙己了。

黄酒至今还是属于大众的，乃至一碟茴香豆就可以消遣得一个微熏的夜晚。

绍兴有句老话，“跑过三江六码头，喝过汆桶热老酒！”这种与生俱来的豪迈，早已经将黄酒融进了血液中，他们淳朴而豪爽的气质一如《舌尖上的中国》的评价：“绍兴黄酒厚重而绵长，中国人可以从这一种饮品里，同时品味出柔和刚两种境界。”

作者：木子李

（全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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