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沃尔沃的工作和30万年薪,她选择体验职业网坛的残酷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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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职业网球选手,人们首先会想到费德勒、纳达尔、德约科维奇、小威廉姆斯、哈勒普、科贝尔这些在职业生涯取得辉煌成就的顶尖高手。前不久结束的美网男单决赛中,纳达尔击败梅德韦杰夫夺冠,不仅赢得了个人职业生涯第 19 座大满贯冠军,而且也带走了 385 万美元的巨额奖金。
那么,职业网坛真的就等于名利双收吗?答案是否定的。日前,英国媒体《BBC》就通过对瑞典女子网球选手玛丽娜·尤达诺夫的人物报道,向人们展示了职业网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玛丽娜·尤达诺夫是一名世界排名 556 位(译注:现排名 563 位)的女子职业网球选手,这个并不起眼的排名背后却隐藏着一个非凡的故事。
时间回到 2017 年初,当时 27 岁的玛丽娜·尤达诺夫在自己瑞典的家乡哥德堡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是沃尔沃汽车的一名工程师,年收入 3 万多英镑(译注:约合人民币 30 万左右),但玛丽娜总感觉自己缺点什么……
最终,她决定成为一名低级别的职业网球选手,在这个充满喧嚣的世界中寻找重新定义自己的可能性。
她为这场全新的旅程自筹资金,在球场上倾尽全力,在球场下却极为节俭,用廉价航空取代头等舱,用便宜的出租公寓代替奢华的酒店,有的时候,玛丽娜不得不与转天对阵的选手共住一个双人间。
玛丽娜说道:“我的故事里没有抱怨,我很感激自己有机会去尝试这一切,尽管这真的很难。”
这就是她的故事,远离职业网坛金字塔尖的故事。
2019 年 4 月
玛丽娜的日记:
周一,在日本大阪的一站比赛中输掉了最后一轮资格赛后,我不得不改签了机票,并付了额外的费用,将我的返程时间从周日提前到了周四。
周二的时候,事情又有了变化,在有人因伤退出后,我作为幸运落败者进入了正签,结果我赢了一位排名比我高 300 多位的选手,这意味着周四我将继续参加比赛,而这一天我要飞离日本。
比赛地距离东京机场有超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我打了一场马拉松大战怎么办?我很有可能错过我的航班。如果我赢了怎么办?我肯定会错过航班。
订一张新机票要花费 550 英镑,这会让我感到心疼,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场比赛果然很长,我在这场三盘大战中告负,随后开始了我生命中最疯狂的旅行,我没有洗澡就离开了俱乐部,然后乘坐出租车-火车-火车-飞机-飞机,在 24 小时后抵达了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当时哥本哈根正下着雪,气温在零度以下,而我当时却穿着网球裙和背心。这还不算完,因为我还要坐 4 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回家。
如果那场三盘大战,我再和对手多打三分钟,我就会错过那班飞机,然后被困在东京机场。
为网球梦想走出舒适区
玛丽娜·尤达诺夫曾经是瑞典青少年网球冠军,但是由于繁重的学业、青春期产生的叛逆心理以及网球训练和比赛带来的巨大压力,玛丽娜转为职业选手的希望之火最终还是熄灭了。
“青少年时期,我一直在同龄人中排名第一,在 16 岁时,我的世界排名达到第 250 位,但是我当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而且我又处在叛逆期,对网球产生了逆反心理,于是当我 18 岁的时候,选择放下了球拍。”玛丽娜说道。
在接下来的 6 年里,玛丽娜·尤达诺夫没有再拿起过球拍,但网球还是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中,首先她成为了一位职业选手的陪练,随后她又尝试着征战全国锦标赛,27 岁时,玛丽娜向沃尔沃公司递交了辞呈。
“我在公司上班时能获得很好的报酬,但每一天我都想着出去参加比赛。”玛丽娜补充道。
“通常,我早上 5 点起床,在上班之前会做一些健身,下班后我会直接去打网球,这能填补我的存在感,追逐那种久违的与对手竞争的感觉。”
“那些为工作忙碌的人会说:‘哇,这真了不起,你在追逐你的梦想!’但他们心里想的是: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辞去她的工作,然后全世界旅行,一边打网球一边浪费钱。”
的确,在玛丽娜刚刚投身职业网坛的日子里,赔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2017 年的夏天,玛丽娜还没有职业排名,她仿佛是职业网坛中的一名“自由职业者”。
职业网坛有它自身的规律,对于从零开始的选手来说,第一步是找一些小比赛来打,然后赚一些奖金和积分,这样,你就有机会去参加规模稍微大一点的比赛,然后一步一步向上迈进。
起初,玛丽娜花费大约 18,000 英镑的家庭储蓄,用于支付旅行、住宿和网球装备方面的费用。
对于玛丽娜来说,她职业生涯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笔投资,她必须能确保在比赛中收获足够的积分和奖金,以此来抵消她参加巡回赛的花费。
“在确定行程的过程中,你的大脑需要进行长时间的精确计算,你需要查看赛事提供给你的积分和奖金,以及你的排名是否足以参加这项赛事。”玛丽娜说道。
“如果我要进行长途旅行,我能负担得起机票吗?我能提前几天抵达赛地去倒时差吗?那样的话,是不是会增加支出?有没有和我同程的选手?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她分摊一些成本,并且和她一起练球。”
“每一次做决定就像是在撞大运。”
职业网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跻身今年温网正赛的选手,即使输掉首轮赛事,也会得到 45,000 英镑的奖金,相比之下,征战低级别巡回赛的玛丽娜奖金少得可怜。
今年 5 月份,玛丽娜在瑞典度假胜地瓦尔贝格举行的一个小型巡回赛中夺冠,她的冠军奖金不到 2000 英镑。
即便如此,玛丽娜依然要应对很多未知风险,比如在比赛中输球,以及随时会找上门来的伤病,还有始终无法得到改善的财务状况。
至于比赛,则充满了戏剧性,但这场“戏剧”的观众人数则很有可能是零。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突尼斯打比赛,当时看台上聚集了一些观众和巡回赛的工作人员,我当时认为他们应该是真的喜欢看我们的比赛。”玛丽娜说道。
“随后,我意识到我打的这场比赛是当天最后一场比赛,看台上的这些人不过是在等着我们完成比赛,这样他们就可以整理收拾场地了。”
除了要和自己的对手进行对抗外,玛丽娜还要与糟糕的场地和不时出现的争议判罚(很多比赛都仅设一名线审)作斗争。
“有一次我参加了一站埃及的比赛,那是我见过的最差的红土场,我们顶着 40 度的高温比赛,还要尽量避免扭伤自己的脚踝。比赛中,有一个女孩摔倒了,撞到了自己的后脑,结果她当场昏了过去,医护团队不得不立即进场。”
“在资格赛中,我们通常采用‘信任制’,由自己来呼报球是否出界,很多球员都会利用这一点。在一些关键分上,对待那些拿不准是否出界的球,我敢说 80% 的球员都会直接呼报出界,因为这样对她们有利。随之而来就是双方喋喋不休的争论,然后赛场马上变得混乱起来。”
由于请不起教练,玛丽娜不得不自己完成赛前的准备工作,包括:通过利用各种具有侦察功能的软件来搞清楚场地条件,从对手的社交媒体中获取相关信息,并与圈内好友一起为转天的比赛制定策略。
玛丽娜说:“第一步是登陆国际网联的官网,查看你对手在巡回赛上的近期战绩,看看她们是处于连胜还是连败的状态。”
“接下来,你记录下那些曾与你对手交锋过的选手的名字,然后询问她们,你对手的比赛风格和技术特点究竟是怎么样的。或者,登陆 Instagram,去看相关比赛的片段。”
“当然,也会有人给你发短信,询问相关球员的情况。最糟糕的情况是,两个即将交手的球员同时给你发短信,询问对方的情况。你不得不分别告诉她俩,我要告诉你的对手关于你的一点点情况啦,可千万别恨我啊!”
2017 年 12 月
玛丽娜的日记:
9 月份的时候,我在突尼斯打得不错,我渴望能做得更好,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球场上突然变得无所适从: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击球,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赢下一场比赛,一切都不再奏效。
我在 10-15℃ 的环境下打球,我感到有些冷,结果第一站巡回赛就输了球,下一站的失利接踵而至,第三站赛前我疯狂地练习,但却无济于事,连续的失利让我很生气,然后我把球拍摔到球网上面。
接下来,我继续拿起球拍比赛,我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击球的感觉,我击球的线路变长了,我想要的点也能打到了。
我看了一眼拍框,发现它已经破损了,我这才意识到,正是由于拍框的破损导致网球线变得不那么紧绷了,这就是我重新找回击球感觉的原因。原来在较低的温度下,让球线松一点,可以获得更好的击球力量。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 9 月份的时候自己的成绩能这么好,因为那时气温在 30℃ 左右,球线的松紧度刚刚好。一些研究已经证实:较低的气温会使球线变硬,从而失去弹性。
我足足花了两个星期,才搞清楚这一点,这还要归功于我的球拍那次偶然的破损。很显然,那些高水平的职业选手和她的团队成员非常清楚其中的原理,但我对此却一窍不通。差不多还有 50 件类似的事情需要我去自己弄明白,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一切终于好了起来
在开启职业生涯两年后,玛丽娜已经成为全瑞典排名第六的女子网球职业选手,如今,她基本上可以通过在职业网坛的收入维持自己的运转。当然,如果她想为自己父母和男朋友的家庭支出买单,还需要继续提升自己的世界排名。
一些与玛丽娜水平相近的球员,选择了一条快捷但非法的路径来提升自己的收入。世界排名第 698 位的乌克兰球员海伦·普罗斯基纳因为涉嫌操纵比赛,于今年 5 月份被国际网联终身禁赛。
“这种事正在发生,但我自己并没有经历过。”玛丽娜说道。
“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相关话题的讨论。一个人写道:他们可以在低级别的巡回赛中下注,并通过这种方式挣钱。下注赢的钱比一个选手夺得巡回赛冠军的奖金还要高。”
“操纵比赛主要还是来自经济上的压力以及金钱的诱惑。如果你总是打低级别的比赛,在战绩上却没有任何起色的话,那么你很快就会陷入财务危机。这时候,操纵比赛就成为唯一能赚到钱的办法了。”
玛丽娜·尤达诺夫下个月就将年满 30 岁了,她知道网球给予她的馈赠并不能简单地用数百万美元的奖金来衡量。对她来说,从事职业网球更像是一次自我投资,也可以说是为了抓住一个即将消逝的梦,而做出的孤注一掷的选择。
“我的职业生涯在 10 年内肯定会终结,我经常问自己还能打多久,是否已经取得了足够多的胜利,我最终的目标是在竞争激烈的职业网坛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并在经济上完全自给自足。如果我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我真想就这样一直打下去,因为网球场,是我展示自己一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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